臨出發前,大家行李都收拾好了,部門突然又有緊急任務,原留守小組人手不足,至少還要留下一名組長級別的業務骨幹
娥總當眾宣佈這個消息時,部門內的幾名p4級的業務經理都把頭給低下了。高雪娥不再說話,就這麼盯着黃小胖。
黃小胖無奈地主動開口道:「實在不行,我就留下吧,還是工作重要!」
等娥總走了,大家只聽見黃小胖在那裏罵罵咧咧嘟囔着什麼。
高雪娥如此安排,實在很有算計,旅行社那邊可以幫忙退機票,但其他的行程安排已經來不及改了。
這次共二十九人出國團建,女員工十一名,男員工含黃泗在內十八名,除了主管高雪娥住大床單間之外,旅行社給其他人安排的都是雙人雙床標準間。
酒店檔次倒是不低,都按五星級標準。
住宿名單是早就定好的,先後三段行程的三家酒店,何考都跟小胖住一間。小胖去不成了,所以出國這段時間,何考都是自己住一間,想睡哪張床就睡哪張床。
第一天下了飛機,被旅行團的大巴先接到酒店,高雪娥背手站在那裏看着導遊給大家分發房卡,然後眾人各自上樓。
何考刷卡進屋,卻突然回頭站住了。同事張篤謙推着箱子,趁他開門之後正想跟着一起進來呢,卻被堵在了門口。
何考:「老張,你幹嘛呢?這不是你的房間,我剛才在樓下看見了,你的房間在七樓,好像跟小李一個屋。」
從大堂領完房卡開始,何考就發現老張在盯着自己,然後就一路拖着行李跟在後面,別說是隱蛾,就是普通人也能察覺到不對。
難道除了楊靈兮之外,有人還在公司里安插了別的眼線,但怎麼會是老張呢?
張篤謙是項目組年紀最大的員工,來的時間比高雪娥都早,今年已經四十七歲了,p4級業務經理,在部門內部與黃泗一樣是組長級別。
他平日看似很老實敦厚,經常笑呵呵顯得很謙和。
老張曾經做過另一個部門的副主管,後來該部門被裁撤,降一級內部優化分流到本部門,然後就一直沒再提拔上去,屬於那種特別能混的老油條。
(註:前文有個老張採購打印機的故事,詳見本書061章。)
無論什麼機構內部,人員較多的大部門,往往都有這樣的老油條,年紀大、資歷老,人脈關係比較複雜,內部的八卦知道的特別多。
他們是最擅長摸魚的,哪怕是剛剛開展的新業務,他們也能察覺出哪些活吃力不討好,而哪些活輕巧又容易刷業績。
如此倒也沒什麼,多少也算是經驗優勢嘛,但後來的新主管往往使喚不動這種人。高雪娥更喜歡用自己親手招進來的、像何考這樣的新員工,也不是沒有道理。
老張肯定不是被「那些人」安插進來的,難道是最近被收買了?何考這幾天有點神經過敏,難免會這樣聯想。
老張見何考站住了沒讓他進屋,笑呵呵地掏出一張房卡遞過來道:「何考,我這邊有點事,需要跟你換個房間,你去七樓跟小李一起住。」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何考暗自鬆了一口氣,口中答道:「不換!」
他沒問老張有什麼事,像這種事情,想拒絕最好就直接拒絕,若問對方原因,反倒像是在替對方找理由,說的越多,對方好像就越有理。
老張一愣,連忙加重語氣道:「我是有事情要處理,包括單位的緊急業務,你一個人又沒什麼」說着話他側身拖着箱子就要擠進來。
「伱自己想辦法,我也有事情要處理。」何考伸手往老張的肩膀上輕輕一搭,一股柔勁便把老張送了出去,帶輪的箱子也跟着滑出了門。
他這段時間的功夫可不是白練的,身為二階刺客,身體素質與自然掌握的發力技巧,已遠遠超過普通人。
老張根本沒反應過來,不由自主地就退到了門外,然後就聽咔噠一聲,房門已經被關上了。
老張站在走廊上,不禁怒意上涌,不僅是因為何考沒答應,更因為何考拒絕的態度,未免也太橫了吧?
門都沒讓進,直接就把人給推出來了,話都沒多說兩句!同事之間,有什麼事不能好好商量嗎,更何況是對他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輩?
其實在大堂里他就盯上何考了,想跟何考換個房間,但高雪娥在那裏背手看着呢,所以他就沒開口,先跟着何考一起上樓了。
以他對何考的了解,本以為這小伙子肯定不好意思拒絕自己的要求,哪怕心裏不情願,也會拿着行李去跟小李住一屋。
張篤謙來過薩哇國不止一次了,因為歷史和現實的雙重原因,這裏的服務業特別發達,尤其是那方面的服務,前兩次來他已經摸清了門路。
這次跟着整個部門一起來團建,啥事都得注意點,假如跟小李住一屋,實在不是很方便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跟何考換個房間,不料這小子竟不給面子,老張很生氣但又沒法發作,他忽然失望地意識到——何考變了!
何考不再是剛加入公司時,那個總是小心看人臉色、誰也不想得罪、什麼事都願意主動幫忙的熱心小伙。
何考當然變了,假如換做以往,他肯定不好意思拒絕對方的要求,如今並不是臉皮厚了,而是心態變了,處理問題的考慮方式也進化了。
他看透了老張的小心思,感覺卻不是抱歉或不好意思,只是覺得有些好笑。
老張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又在顧忌什麼。
說句難聽的,何考如今來到了薩哇國,幕後想對付他的人難道就不能跟過來嗎?離開東國之後,在這裏可以做很多無法無天的事。
假如真有人選擇這個機會對何考做點什麼,若是他跟老張換了房間,對方根據酒店登記信息摸進門,屆時老張恐怕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這只是個小插曲,何考沒當回事,但老張那邊還沒完。
第二天的早餐是酒店裏的自助,張篤謙看見高雪娥坐在那裏,便端着餐盤湊過去道:「娥總啊,有人說過,出門旅遊更容易看清一個人,我覺得很有道理。
高雪娥:「你想說啥?」
張篤謙:「你有沒有感覺,何考最近變了。」
高雪娥:「何考變沒變,我不太清楚。但是有些人啊,年紀越大,臉皮就變得越厚!」
這話分明夾槍帶棒,搞得老張都不好再繼續說了,他甚至猜疑何考已經找娥總告了一狀。
連這種事都要找領導告狀,那小子真的變了,越變越不懂事了,在這種大單位里,哪能這麼幹?這樣是不會招人喜歡的!
老張猜對了也猜錯了,因為何考在高雪娥那裏並沒有告狀,只是當個笑話講的。
高雪娥的感覺是既好笑又好氣。
別說換房間這種事,就算是正經的公司業務,老張也管不到何考頭上。何考工作上的領導,一條線望上捋,依次是組長黃泗、主管高雪娥、分管副總裁錢固然、總裁方奇志。
何考雖然「進化」了,但也沒有變成老江湖,他也沒打算成為一個老江湖,所以現在的的他還不能完全猜透,遠在棲原的、真正的老江湖錢固然會怎麼做?
老錢讓何考先好好出國旅遊,有什麼事等回國後再說,其實是騙他的。
錢固然真正的打算,是趁何考不在的這段時間,把某些事情給解決了,至少要消除某些隱患,這樣無論發生什麼,都扯不到何考身上。
老錢職位更高、修為也更高之後,人也有點小膨脹,或者說更自信了,好像也更有責任心了。
就在何考出國的第二天,錢固然打電話將楊靈兮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決定——打草驚蛇。
楊靈兮進門時,老錢正在坐在寬大的辦公室後面,在筆記本電腦上不知處理着什麼東西,抬起頭道:「小楊啊,過來坐!門就這麼開着,不用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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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沒聽清,又或者手在門把不小心帶了一下,楊靈兮走過來的時候,門還是輕輕轉動着關上了。
錢固然見狀心中一冷,但也沒有起身再去開門,仍是一副面帶微笑和藹可親的樣子。
楊靈兮坐下後,略顯緊張地問道:「錢總,您找我有什麼事?」
錢固然的語氣充滿關懷:「你來公司也快一個月了,感覺怎麼樣啊?」
楊靈兮:「很好啊,非常好!我的好多同學,都很羨慕我,能進這麼好的一家大公司工作呢」
錢固然:「跟同事相處得都怎麼樣啊?」
楊靈兮:「都很好,大家對我都挺關心的,平時都很照顧我,教會了我很多」
錢固然仍然面帶微笑:「可是我最近聽到公司里有人在傳一件事,說的是某個部門的一個小伙子,也是今年新招的,說他有點作風問題,你聽說了嗎?」
楊靈兮已經聽說,何考在公司里就是這位錢副總的人,趕緊解釋道:「您是說何考嗎?我聽說了,但是根本就不信,前幾天還為此跟兩個同事吵了一架呢。
錢總,您就是為這件事找我嗎?我知道吵架不對,願意道歉,但當時就是有點生氣」
錢固然搖了搖頭道:「無論什麼事,該爭論的就得爭論,沒有鬥爭哪來的團結,但我們的目的,還是要在鬥爭中求團結。
這件事我聽說了,還特意做了調查,用的最簡單的、最原始的辦法,就是找了幾個人問,問他們都是聽誰說的、有什麼證據?
比如張三是聽李四說的,李四是聽王五說的,王五是聽趙六說的,但總得有個頭吧?問到最後,居然都是聽你說的,據說是你親眼看見的!
請你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啊?」
其實楊靈兮早有思想準備,但仍顯得神情慌亂道:「錢總,你誤會了,不是那麼回事!
那天我確實在街邊的咖啡館裏看見何考了,還跟他打了聲招呼。當時他對面坐了個女孩,那個女孩正在哭,我感覺有些奇怪。
第二天吃午飯的時候,我聽見有同事提到何考,順嘴就說了這件事。結果他們就開始分析各種可能,猜測何考和那女孩是什麼關係、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後來公司里就有了各種傳聞,但我沒說過別的,只說了當時看見的情形。再後來傳聞越來越離譜,我也挺內疚的,所以才和同事吵了一架」
錢固然仍然在笑:「你說的,和我掌握的情況,稍微有點小出入。
謠言剛傳開的時候,有人還來問過你,有沒有這回事?你不僅承認那天晚上確實看見了,還講了不少的猜測和聯想,都是在中傷何考的。
你很聰明,講的時候就聲明,那不是你的猜測,都是轉述其他同事的議論。
但你種樣行為就是在推潑助瀾,你自己明明就是目擊者,知道事情本身就是那麼簡單,所有的傳言都是無憑無據,為什麼還要那麼做呢?」
楊靈兮此時的感覺不是慌亂,而是詫異,她知道何考與錢總的關係好,但也沒想到能好到這種程度,兩人難道是穿一條褲子的,還是何考救過錢總的命?
話已經說到這種程度,她很明智地不再爭辯,很乾脆地低下頭,眼圈發紅道:「錢總,我錯了!我會找到何考當面道歉,也會找到同事們,把事情都解釋清楚。
我之所以那麼做,其實就是一點小私心,因為我很喜歡何考」
說到這裏她似乎在哽咽,實則是及時把話停住了。在這種情況下,對方一定會追問,為什麼明明喜歡何考,還要做這種事情啊?
然後她就可以說出早就準備好的話,引導話題並做出合理的解釋,最後再接受錢總一番語重心長的批評教育
不料錢固然根本就沒追問,而是微笑着點頭道:「能認錯就好,你還年輕,知錯就改嘛!你跟何考的私人關係,我管不着,但是你這麼優秀的人才,留在本公司實在太委屈了。
這份工作配不上你,幸虧現在還是試用期,你主動走人,不會對履歷有什麼負面影響。假如等到試用期滿了,你被公司辭退,履歷記錄就不太好看了。
反正試用期滿後,你是不會留下的,因為肯定過不了我這一關!所以我給你一個建議,趕緊自己走吧。」
楊靈兮很意外,她抬頭看着錢固然,面前這個人,居然能帶着微笑,用這麼和藹的語氣,說出如此狠話。
她也不演了,面無表情地盯着錢固然的眼睛道:「錢總,就因為這些與公司業務無關的私事,你就做這麼草率的的決定?」
錢固然:「這不僅是私事,決定也不草率。」
楊靈兮:「我想給你一個忠告。」
錢固然:「請講。」
楊靈兮:「剛才沒有別人,那些話,我可以當做沒聽見,也給你一個建議,你就當做沒說過。」
錢固然:「否則呢?」
楊靈兮:「我聽說你是春華博士,當年好不容易考上名校,又在國有設計院熬了整整十年,最近才跳槽到這家分公司,當上了副總裁。
有沒有終於要走上人生巔峰的感覺?
我只是一個剛畢業的女孩子,而你是公司的高層大領導,卻找種種與業務工作無關的藉口,對我搞職場霸凌,騷擾我、威脅我,企圖逼我就範。
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再怎麼威脅我,我也只是一個剛畢業的學生,所失去的不過是一份試用期的工作而已,大不了再找一個。
但你所擁有的一切,可是來之不易,假如有一天忽然都沒了,那多可惜啊!」
錢固然又笑了:「你說了這麼多顛倒是非的廢話,我只聽出了一個意思。你是在威脅我,對嗎?」
楊靈兮:「我沒有威脅你,只是給你一個忠告,建議你以後最好跟我搞好關係,否則我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錢固然:「我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你能今天能讓何考的謠言在整個分公司流傳,明天就能讓我的謠言在整個集團傳開,謠言中所謂受害人就是你自己,對嗎?」
楊靈兮:「我可沒有這麼說,都是你自己的猜測。但真到了那個時候,就不是集團內部的事了,我們集團的社會關注度還是非常高的。
錢總,錢固然先生,你做好上半生的所有努力都化為烏有,下半生都生活在困苦、絕望、悔恨中的準備了嗎?
對你這種人,這可是比死亡更難受的事情!」
錢固然歪着腦袋道:「哦,我們原本無冤無仇,就因為你犯了錯,而我做了理所應當的處置,還儘量給你留足了顏面
為這麼點破事,你就打算毀了我這個人,還有自信一定能得逞?」
楊靈兮居然也笑了:「話可別這麼說,我只是在和錢總探討問題而已,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不發生,也可以沒發生,您說對不對呢?」
錢固然將那台筆記本電腦轉了過來,屏幕上被分成了四個方格,看畫面正是從四個不同的角度拍攝的、兩人談話的場景,很顯然聲音也都錄進去了。
楊靈兮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但她居然還能保持冷靜,淡淡道:「原來你在算計我,但這又怎麼樣呢?
你說的事,我已經承認了錯誤;而我說的話,只是在描述一種事實,提醒你這位領導做事要謹慎,至於威脅什麼的,我可沒說,都是你自己說的。
你這東西,威脅不了我。」
錢固然關掉了監控畫面,合上了電腦,似笑非笑道:「好了,記錄到此為止,我也看得差不多了。接下來要說的話,倒是真的沒有別人聽見。
七葉一花秀,四海匯千流。請問下一句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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