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還真拿着手電退後兩步不說話,根本沒有理會何考的任何反應。門外又走進來一個陌生人,來到了近前揮手就是一耳光。
這一巴掌很重,何考下意識想躲,所以位置有點偏,打在了耳廓上側太陽穴的附近。何考腦袋一陣嗡嗡響,眼前也直冒金星,瞬間就失去了那所謂的超常感知能力。
何考被打懵了兩秒鐘,然後又開始奮力掙扎:「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要錢嗎?我可以給你們」
那人反手又是一耳光,由於何考在動,這回是手背打在了顴骨與鼻根的位置。何考感覺一片火辣辣的疼,右側的鼻孔一熱,一道血線就淌了出來。
「別亂喊,別亂動!問你話呢,老實點!」那人上來就是兩巴掌,在這陰森可怖的場景中,就像是地獄裏爬出的惡鬼。
何考果然不敢動了,嘶啞的聲音帶着哭腔道:「什麼話,你們問啊。」
趙還真終於開口了:「小套,你不要那麼莽撞,幹嘛上來就動手。這位何考同學說的也有道理,你不問,叫人答什麼。」
何考就似抓住了救命稻草,點頭道:「對對對,伱們想知道什麼?我都說」
那名叫小套的男子抬起一隻腳,不輕不重地踩在何考的小腹上,身體前傾,套着絲襪的臉湊近了道:「你知道隱蛾嗎?隱藏的隱,飛蛾的蛾!」
何考一怔,隨即道:「知道,知道,你們也是來問這個的嗎?」
小套的音調立刻就高了,追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還有誰問過?」
何考:「是個姓武岩的人,自稱小武,他找到我說了很多奇怪的事後來還有我們單位的老錢,他約我去見了一個人,是位姓林的大姐」
對面的人都是術士,五名三階、六名二階,雖不清楚他們來自哪些術門,但何考也知道這些人的手段都不簡單。
何考也聽老錢講過,一般人很難在他這位三階縱橫家面前撒謊,他雖然無法直接分辨所說的話內容真假,但能看出對方是不是想騙他。
何考當時嚇了一跳,曾追問是「很難」撒謊還是「不可能」撒謊。老錢回答只是很難,他用望氣術分辨的只是別人對自己的態度,間接做出的判斷。
要想分辨這世上的一切真偽幾乎是不可能的,哪怕六階座師也辦不到,人畢竟不是神仙。
所以何考此刻說的都是實話,表現出的情緒也都是真的。此時的他當然也充滿了緊張與恐懼,陷入近乎絕望的慌亂中。
武岩駿來找過他,這事沒什麼不能說的,小武說過一些可能不該說的話,那就不必替他轉述了。
錢固然約他見林青霜,介紹了術門的很多事,也講了最近圍繞何考發生的一系列事件,這件事也沒什麼不能交待的,暗中盯着他的人都有可能知道。
何考不僅聽說了隱蛾的傳聞,而且還知道自己的父親當年很可能就是隱蛾。他最後甚至還告訴面前的審問者,自己曾想拜林青霜為師學習術法,但是被拒絕了。
只是有幾件事他略過沒提,反正對方也沒問,而且與隱蛾無關。
比如自己瞎搗鼓出來一套「秘法」正在修煉,林青霜不僅做了批註,還派人送了幾瓶靈藥托老錢轉交給他這些都沒必要特意說。
時間有限嘛,不可能複述得那麼詳細。
小套腳下又用了用力:「既然你知道術法之秘,那就應該清楚我們都是什麼人,有各種你想都想不到的手段,自能驗證真偽剛才要是有一句假話,就踩碎你的蛋!」
何考被踩得十分痛苦,掙扎道:「我一句假話都沒有,全是真的!」
趙還真又咳嗽了一聲:「你把腳放下來,問就好好問。」
「我這是幫他加強記憶力!」小套嘴上雖這麼說,但還是把右腳放了下來,又拿起桌上那四枚掛墜湊到燈光下問:「這些掛墜,你都眼熟吧?」
何考:「眼熟你怎麼有這麼多?」
小套:「這些都是假的,你最早帶的那枚真的。它被錢固然給偷走了,你剛才還說又被林青霜給借去了?」
何考:「不是借,是租,那位林大姐給了我二百萬押金,說好租金是五十萬,最短三個月最長半年就還給我」
關於獸爪掛墜的特異之處,他也沒有隱瞞,反正他自己也看不出來,都是錢固然和林青霜告訴他的。
那枚獸爪雖非隱蛾之物,卻也有如此妙用,在場眾人聽了都很驚訝。但轉念一想也並非不可能,周度當年就是隱蛾,他當然有可能弄到這種好東西。
趙還真插問道:「你從小戴的那枚,借給姓林的了,小武的師妹做的那枚,你現在還戴着。那麼另外兩枚呢,一枚是小武還回來的,你剛才說了。
還有一枚,是你報警那天,那個神秘人給你的,你剛才也說了這件事,現在東西在哪兒?」
何考:「我存在銀行保管箱裏了。」
小套繼續問:「哪家銀行的保管箱?」
何考:「建設銀行,這月一號剛存的。」
小套:「你明知道是假的,那兩個沒有用的破玩意,存保管箱幹什麼?」
何考:「節前銀行打電話,說我父親二十年前留下的一個保管箱到期了。我辦了好些手續,好不容易才把裏面的東西取出來,是一對純金鎮紙和一個房本。
那對純金鎮紙我不知道放哪兒合適,乾脆又租了個保管箱收起來了,順手把那兩件東西也放進去了。」
小套:「這件事我們也知道,你在保管箱裏還拿到了什麼?」
何考:「就是一對黃金鎮紙,還有一個房本,沒別的東西了。」
小套又踹了他一腳,踢得他肋骨生疼:「再仔細想想,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一下?」
何考:「真沒別的東西了。」
小套揮手又是一耳光:「你騙人!」
這一巴掌打得很結實,何考感覺自己左邊臉頰都腫起來了,含糊不清道:「真沒別的了。」
小套:「沒有一份材料嗎?」
剛才他問起保管箱裏有什麼東西時,何考很驚詫,本以為這些人是衝着隱蛾來的,實際情況也是,但怎麼好像又和顧雲騰扯上了關係?
小套打了他一巴掌再提到那份材料時,何考其實已經有思想準備了,害怕仍然非常害怕,卻沒有那麼驚訝。
何考:「沒有什麼材料啊。」
小套:「我既然說出來,就已經了解情況,你撒謊是沒用的。再說一個字瞎話,命根子就別想要了!」
說着話小套又把腳踩在何考的兩腿間,開始緩緩用力,何考終於哭喊道:「你說有就有吧!」
小套:「什麼材料?」
何考:「大哥,你說是什麼材料,就是什麼材料。」
這時又是趙還真勸阻道:「你先別弄他了,繼續問,弄死了就不好問了。」
小套再次收回了腳,問道:「還有誰看見了保管箱裏的東西?」
何考:「老錢,我剛才說的老錢,也是我們公司剛提拔的錢副總。」
若非逼不得已,何考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但這些人既然能把他神不知、鬼不覺地綁來,顯然是已經掌握了他的行蹤。那麼老錢在銀行門口接他的事,恐怕也瞞不住,那還不如實話實說。
方才趙還真等人在走廊上的某段談話,何考沒能聽清,所以他此刻並不知道,錢固然與黃小胖已經發現他失蹤了,正在分頭尋找。
老錢已經找到了趙還真這幫人的一個同夥,並且質問是不是對方綁走了何考與高雪娥,並要求對方把人放了。
但對方沒承認,老錢已經離開,這邊趙還真等人剛聽說了消息。
小套又拿起桌上的白色小球,送到燈光下問道:「這枚培元丹,從哪來的?」
何考:「也是老錢給我的。他還說偷換掛墜的事情很不好意思,特意向我道歉。」
小套哼了一聲:「你都沒問什麼是培元丹,看來是知道啊。」
何考:「老錢送我的時候,就說了這是什麼東西,我還沒來得及吃呢。」
這時趙還真終於擺手道:「那女的就快醒了,我們待會兒再問吧,先歇會兒,出去抽根煙!」
兩人都走了出去,又順手把門給關上了,屋裏又陷入一片寂靜的黑暗。
何考此刻無比佩服書中讀到的英雄人物,在敵人的嚴刑拷打下堅強不屈。今天這個場面還差得很遠呢,但換做一般人,估計一開口就什麼都招了。
精神意志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着,但它又是實實在在的,人與人之間有天壤之別!
何考並非什麼英雄人物,他就是互聯網大廠一名普通的打工人,但他卻清楚,絕不能說出對方想知道的那個答案,甚至不能讓對方察覺自己知道答案。
何考不說,他與高雪娥還有一線生機,假如說了,不僅他與娥總活不了,連小胖都得跟着遭殃。
現在他只能寄希望於老錢和小胖,一個是三階縱橫家,了解這些術士的手段,另一個是隱蛾,據說有神鬼莫測之能。
何考的頭套並沒有戴回去,但仍然什麼都看不見,挨的那幾腳幾巴掌,使他一時無法凝神入境,傷倒不重,但很難受,更無法忍受的是那種瀕臨崩潰的恐懼感。
尤其是踩在下身的那兩腳,令他全身都汗透了,此刻感覺一下,彈應該還是完好的,但槍可能有些許血腫和瘀傷。
何考閉上眼睛,緩緩調整呼吸和坐姿,儘量收攝心神恢復感知。通過剛才的審問場景,其實他已經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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