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事員看了看陶婧,又看了看自己手裏的玉符,咬牙說,「她是活人,這事兒沒有先
例……不過看在朋(yu)友(fu)的份上,就幫你辦了吧。反正等她死了也可以辦了,也就是提前幾十年的事。」
陶婧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秦焱賄賂辦事員,三兩分鐘就將自己認為不可能的事情給辦了。秦焱讓她伸出手來在儀器上檢測的時候,她都還有些發蒙,機械的伸出手,讓辦事員採集記錄了數據,然後飛快的弄好文件,拿出了兩張新鮮出爐的身份卡。
一直到出了門,她才一臉木然的說,「我一直以為精怪界都是秉公辦事的。」
秦焱忍着笑,「你來安隱齋也不是第一天了,如果都照章辦事,我的店也就不用開下去了。」
也對,陶婧立刻釋然了,隨意制定價格,擾亂市場的最大奸商就站在自己身邊呢,其他的事情還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呢?
&份卡給你。」上了車之後,秦焱將其中一張卡片放在她手心裏,眉開眼笑的看着她,「以後你的名字寫在我的戶口本上,可就是我的人了。」
陶婧聽到這句話,竟然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感覺上老闆已經好久沒有調戲自己了,還有點小懷念呢【才怪!
將腦海中的念頭拍飛,陶婧轉來轉去的看着手裏的卡。銀色的卡片上寫着一個編號,其他的就什麼都沒了,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什麼端倪。
&個除了開門之外,有什麼用?」她問秦焱。
秦焱認真的想了想,「好像的確沒什麼用。跟人類的身份證差不多,有了好像也沒什麼用,但沒有的話你就完蛋了。」
&類的身份證可以用來買票好嗎?」陶婧說。
&們不用買票,有專門的道路可以走,比飛機更快。最重要的是,不花錢。」秦焱說。
陶婧無言以對。
好吧,她確定了,這身份卡雖然看着高級,但大概也就是應付管理中心查驗身份的時候能拿出來證明一下自己的身份吧?
但是她有人類的身份證,根本不需要接受管理中心的查驗,感覺完全沒有用處。
去了一趟首都,回來的時候竟然還趕上了午飯。讓陶婧心裏忍不住感嘆,如果人類社會也能這樣就好了,說走就走,方便快捷。不過也說不好,也許以後隨着科技發展,人類社會也會變得越來越好。
下午繼續復健。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陶婧感覺,今天練習的時候,比昨天順暢了許多。她已經可以慢慢的自己走了,不用扶着別人,沒有一瘸一拐,看起來除了有點慢之外也沒有其他彆扭的地方。
秦焱顯得很高興,「以後就可以自己走了,只要不跑不跳,不做劇烈的運動,應該就沒有問題了。等你適應一段時間,再開始做一些輔助性的運動。」
雖然她的腿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但顯然不可能完全不同。因為從來沒有使用過,所以沒有任何肌肉,如果貿然劇烈運動的話,沒有肌肉保護的骨頭和關節肯定會受傷,所以只能循序漸進。
但從劉醫生宣佈陶婧可以開始復健,到現在能獨立行走,也只不過花了三個多月而已,可以稱得上是奇蹟。
陶婧也很高興,特意給陶爸爸和陶媽媽打了電話。秦焱索性讓她邀請兩位長輩過來,晚上弄一桌好菜慶祝一下。
下樓通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其他人也非常高興,佟香香自告奮勇去買菜。至於下廚的人,自然是當仁不讓的秦老闆。
晚上陶爸爸陶媽媽過來,看到陶婧站在門口迎接他們,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二十年了,原以為這輩子沒有希望的事情,突然之間峰迴路轉,讓兩位老人真是又驚又喜,每天都害怕這只是個美夢,一醒來又什麼都沒了。
對於秦焱,他們自然也是千恩萬謝。雖然並不具體知道秦焱在這件事情里扮演的角色,但是自家女兒出來上班之後腿就好了,陶爸爸和陶媽媽也不是沒有察覺到過裏頭的問題。
但既然有好處的是他們,自然也就裝作不知道了。反正現在看來,秦焱對陶婧也是真好,往後陶婧就算是有了自己的朋友,離開父母,也能獨立生活了。
雖然滿心不舍,但對女兒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陶爸爸喝得有點兒高,這時候路上也沒什麼車,夏夜的風十分涼爽,秦焱和陶婧走路送他們回去。
陶媽媽也喝了一點酒,顯得十分感性,抓着秦焱的手說,「小秦啊……你是個好人,我們婧婧多虧了你。阿姨和你叔叔都知道。我們幫不了什麼,只希望你們都平平安安的,我們也就放心了。」
&姨放心吧,我會照顧好陶婧的。」秦焱十分認真的承諾道。
好不容易才找到陶婧,讓她回到自己身邊,秦焱當然會照顧好她。從今往後,盡己所能,讓她只有平安喜樂,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
陶婧在一邊聽着,不知為什麼紅了臉。
把陶爸爸陶媽媽送回家,已經快十點了。
陶媽媽十分熱情的留人,「那麼晚了,就在這邊將就一夜吧。婧婧的房間我們是每天都打掃的,很乾淨。」
陶婧轉頭看向秦焱,眼中帶着幾分期待。她已經很久沒有在家裏住過了,而且感覺如果秦焱也留下來的話,就像是她也走進了自己過去的生活一樣。
那二十年都是乏味而單調的。雖然陶婧並沒有受到什麼惡劣的影響,依舊長成了現在這樣性情溫和,心性開闊的樣子,但是她心中的遺憾,卻並未有因此而減少一分。
有時候陶婧會忍不住想,如果自己能夠早早的認識秦焱的話,現在生活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不管怎麼樣,至少自己之前的二十年,應該絕不是記憶中一成不變,乏善可陳的樣子吧?這短短几個月,她就已經見識到遠超過去的所有精彩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會上癮,讓陶婧沉迷不已。
感覺如果秦焱去了自己家,就像是走近了過去的自己一樣。懷着這樣的小小心思,陶婧很希望她能夠留下來。
秦焱或許並不能夠完全解讀陶婧眼中的期待所代表的意思,但是這並不妨礙她如陶婧所願。所以她點了點頭,朝陶媽媽道,「那就打擾了。」
&打擾不打擾!」陶媽媽說,「你們先去洗漱,我進去給你們把被子找出來。」
&秦焱答應着,跟着陶婧進了洗手間,看着她替自己找出牙刷和杯子,又拿出新的毛巾來。這個衛生間的裝修跟店裏的一樣,都是很方便陶婧坐輪椅使用的,但對於成年人來說,未免有些低矮。
秦焱看着,忽然說,「什麼時候讓你爸媽把這個洗手池換了吧,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陶婧擠牙膏的動作一頓,回過頭朝她展顏一笑,「你說得對。回頭我就去買一個回來裝上,給他們一個驚喜!」
秦焱笑眯眯的看着她,陶婧現在看上去,跟普通人已經沒有任何差別了。她在懊惱自己沒有更早些找到陶婧的同時,又不免慶幸自己沒有更晚一點。
現在陶婧才二十歲,正是最好的年紀,只需要半年時間,就能夠完全恢復。如果再過十年,二十年,非但她恢復時所需要的時間會增加,而且,到那個時候,在人類社會中生活多年,早已經磨平了一切幻想和心性,只剩下一顆疲憊的心的陶婧,秦焱根本無法想像。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找了那麼多年,但是在找到陶婧之前,秦焱充其量只能說是在重複尋找的這個過程而已。
她沒想過會怎樣找到,也沒想過找到了之後又如何,就只是機械的重複着,仿佛「找」本身就具有一種意義,像是一種已經刻進骨子裏的習慣,雖然不明白究竟是為什麼,但不妨礙一直繼續下去。
直到陶婧出現在自己眼前,鮮活的,明亮的,帶着笑容的年輕姑娘,仿佛也解開了秦焱心中的某種枷鎖,讓她真切的知道,她要找的,就是眼前這個人。
——哪怕陶婧其實跟她記憶中的底座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種感覺說來奇怪又玄妙。但是經過那麼長時間的相處之後,秦焱已經確定了,她的確更喜歡眼前的這個陶婧。有時候光是站在旁邊看着她,都會覺得滿心的平安喜樂。
就像是一個殘缺已久的人,終於補齊了。
直到這一刻,這樣看着陶婧,秦焱才終於徹底的想明白了。
其實丟失了底座,影響到的並不僅僅是陶婧,還有自己。陶婧是身體上的缺陷,只能坐在輪椅上,而她是心理上的缺陷,這麼多年來來去去,卻仿佛什麼都不會記掛。
直到她們終於相遇,彼此補齊了對方所缺失的那一塊,才成為一個完整的整體。
這種說法對於兩個人來說有點怪異,但秦焱確定,她和陶婧,是彼此不可或缺的部分。幸好找到了,往後的路,她們可以一起走下去。
陶婧洗漱完回到房間時,秦焱正捧着她的相冊看,陶媽媽在一旁給她解說,「我們婧婧不喜歡拍照片,從小到大加起來,也才這么半本相冊。不過婧婧小時候生得好,出去玩人家都搶着要抱呢……」
說着說着,大約是想到了從前的傷心事,陶媽媽嘆了一口氣,「好歹是熬過來了……」
&婧現在也很好看啊。」秦焱假裝沒聽到這一聲嘆息,笑着說。
陶媽媽跟着笑起來,「是啊,只是以前她腿不好,就算長得再好又怎麼樣?我和她爸爸啊,一直擔心,怕她將來找不到好人家。雖說門當戶對門當戶對,婧婧那樣找個也是殘疾的沒啥,可我心裏不喜歡。這兩個人都不好,日子要怎麼過?」
秦焱沒想到陶媽媽竟然會突然說到這個話題,一時不知道接什麼好,想了想只能說,「陶婧值得最好的。」
&不是?」陶媽媽聽到她的話,大聲贊同,「現在可好了,我們婧婧腿好了,就憑她的人品樣貌,還不是想找什麼樣的都有?」
說着還問,「秦老闆有沒有認識的年輕人?也不要條件多好,主要是靠得住就行了……當然也不能太差,我們婧婧的條件擺在那裏呢!對了,我還沒問過,秦老闆你有對象了嗎?」
&沒有呢。」秦焱饒是這麼多年道行,也被陶媽媽弄得十分尷尬狼狽。這種話不回答吧不太好,畢竟是「長輩」,可是要回答的話,該怎麼說?
精怪可沒有找對象這一說。
那些動物修成的,還會為了種族繁衍找個伴兒生個娃什麼的。像他們這種,有什麼必要?
比如說佟香香吧,人家一個香爐,你讓她們找個對象,生個小銅香爐嗎?關鍵是她不具備生的這個功能啊,不管找誰都沒用。
再說秦焱,她一簇火苗,有什麼必要找對象?而且佛前青焰極其厲害,像佟香香那樣的金屬材質的,根本不敢靠近她,冷不丁的就給烤化了。木小魚和木小蓮更不必說,銅化了好歹也還在,木頭一燒就是一捧灰燼了。
至今為止唯一一個不會被燒壞的東西,也就是她的底座了。嗯,現在變成了陶婧。
這麼想着,秦焱轉過頭盯着陶婧看,眼神不免古怪起來。
難不成要跟陶婧談對象?
咳咳,好像被陶媽媽帶歪了。
陶婧一進門就聽到自家老媽的高談闊論,然後就對上了秦焱古怪的視線,只覺得心裏一抖,立刻道,「媽你說這些幹什麼?我還年輕呢,現在又什麼都好了,您就別操心了在家享福吧啊!」
然後直接將陶媽媽推出了房間。
秦焱自己本來是很不自在的,但是看到陶婧這個樣子,又不免想逗逗她,「怎麼,你媽媽說找對象,你害羞啦?」
陶婧瞪了她一眼,爬上床躺着沒說話。
秦焱還不死心,湊過去問,「說真的,你想過要找什麼樣的人嗎?有什麼標準和要求?」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抓着這個令人尷尬的問題不放,但就是想問。
陶婧側過身看了看她,回答得乾脆利落,「沒想過。」
秦焱滿意了。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滿意,她將手中的相冊湊到陶婧身邊,嘖嘖讚嘆,「你小時候的確長得很好,玉雪可愛,是這個詞嗎?」
這種當着面被人稱讚長得好看的感覺非常羞恥,陶婧忍不住有點臉紅,「別看了,沒什麼好看的。」
&覺得挺好的。」秦焱想了想,說,「店裏就有相機,以後多給你拍點照片,等哪天……」
她差點兒說出「等哪天老了」這種電視劇里常常出現的台詞,晃了個神才想起來,對於他們精怪來說,是沒有老了這一天的。不管是她,還是陶婧。
人老成鬼,物老成精。
從這個角度來說,她們都早就老了。不夠老,也沒有這個造化修行有成。
&哪天閒着沒事了,可以翻着看。」最後她說。這還是很有意義的,不是嗎?時間一直往前走,照片卻記錄着過去。
她又想了想,說,「可以給你爸媽多拍一點。」
遲早有一天,陶婧會面臨同親人告別的痛苦。也許到時候,多留下一些慰藉,便可少一分傷心。
聽到秦焱說得一本正經的,陶婧也沒有脾氣了,「那大家都拍吧,感覺也挺有意義的。」
秦焱點了點頭。
手中相冊已經翻到了末尾。相較於小時候各種各樣的照片,陶婧長大了之後,就很少了,偶爾有幾張,也都是跟同學們一起參加活動的時候拍的,似乎,再也沒有特意拍過照片。
而到她十六七歲之後,就更是一張都沒有了。
這也不難理解。沒有不愛美的女孩子,對於身有殘疾的人來說,恐怕並不會喜歡面對鏡頭,自然能不拍就不拍。
秦焱合上相冊,忽然低聲問,「阿婧,你這些年,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呢?」
也許是她聲音里的心疼實在是太明顯了,陶婧只覺得心頭一暖,倒是連那些難捱的往事,一時間都溫柔起來了。
&實也沒什麼,雖然是殘疾人,但我們不會自怨自艾,更不會一直沉浸在痛苦裏。周圍的同齡人差不多都有點毛病,誰也不會嘲笑誰,老師們都很專業,教的東西也非常實用,我爸媽更是把我捧在手心,只要不去想將來,日子過得其實並不糟糕。」陶婧慢慢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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