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拍到出入養殖場的,只有這八個人是嗎?」
觀察過餐桌後,陳益抬頭看向徐文兵。
徐文兵點頭:「是的,只有這八個人,其他員工都不在,是放假還是其他原因,需要等偵查員走訪問詢的結果。」
死亡事件剛剛發生,很多問題都還沒有得到反饋。
陳益嗯了一聲,繼續觀察七名死者倒地的位置,年齡大的失去意識最快,宋平俊、宋平輝和宋平全明顯有過短時間的掙扎想要自救,但毒性非常強烈,三人也隨之失去意識倒地,毒發身亡。
靠近餐桌,陳益彎腰聞了聞幾個菜,很快發覺了不對勁。
醋放多了,比較酸。
醋溜類菜餚有酸味不奇怪,但數量多存在問題了,可能是毒物散發出來的。
「有什麼劇毒和醋味相似嗎?」
陳益像是自語,也像是在問徐文兵他們。
幾人面面相覷,徐文兵開口:「陳支,來現場的時候我也聞過這些菜,似乎都放過醋,要說和醋味相近的毒物抱歉我還真沒聽說過。」
何時新也是搖頭:「沒印象。」
陳益不再多想:「走,出去看看。」
眾人離開板房,給技術人員留下了足夠的偵查空間,命案不是小事,陸永強和他手下的警員需要對房間進行地毯式搜索,這個時間會非常長,可能要到半夜凌晨。
不是不信任縣局刑偵大隊,是二次偵查,很多案子偵查員都會多次出入案發現場,很正常,避免疏漏。
一行人來到雞舍,又看了鴨棚,最後去了豬圈和牛欄,牛的價格在幾千到幾萬,光是牛欄里的這些牛,總價值就能達到數百萬。
整個養殖場,利潤不會低。
這還只是宋立順名下其中一個廠子,像這場的廠子他有十幾個,多年的經營想要一次性拿出兩千萬,不是太難的事情。
在一個縣城裏,他應該算頭部的有錢人了。
陳益慢悠悠走着,在廠里逛了半個多小時,直觀詳細了解了養殖場的建築佈局,最終來到了一處倉庫前。
飼料倉庫。
門沒有鎖,陳益開門走了進去。
濃郁的氣息鋪面而來,混合了草香、泥土和發酵穀物的味道。
這些糧食保存的很好,讓人仿佛置於秋收的季節,看到了此起彼伏的金黃麥浪,田野的廣闊在鼻尖跳躍。
不得不說,宋立順把養殖場管理的很好,一路走來陳益沒有看到任何需要改進的地方,從做生意的角度,宋立順還是很厲害的,難怪能把生意做的這麼大。
可惜多年的勞累打拼,最終迎來了疾病的折磨,最終演變成需要奪取親生兒子的腎臟才能活下來。
倉庫很大,陳益邁步朝前走着,遠處能看到後門,他準備從後門離開,看看另一邊是什麼地方。
走了一會,他突然停在了原地,鼻子用力嗅了嗅。
很熟悉的味道,剛剛在死亡現場聞到過。
是淡淡的酸味。
「怎麼了陳支?」徐文兵詢問。
陳益沒有說話,順着氣味傳來的方向轉身,快步走了過去。
陰暗潮濕的角落,氣味越發濃郁,陳益趴在地上仔細聞了聞,就是這裏沒錯。
站起身後,他四處尋找,在附近的架子上拿起一個瓶子,上面寫着滅鼠劑。
存糧的地方免不了有老鼠出沒,需要預防和消滅。
陳益將滅鼠劑放在鼻尖仔細聞了聞,就是菜里的味道沒錯。
「徐隊長,毒物確定了。」陳益將瓶子遞給徐文兵。
徐文兵驚異,迅速接過瓶子聞了聞。
「滅鼠劑?」
「這是把滅鼠劑倒在了菜里?!」
他沒想到不用等化驗中心的結果,隨便逛逛就能有所發現,是運氣好,還是支隊長陳益抱着目的在搜尋呢?
不重要,結果最重要,毒物找到了。
果然還得是市局的支隊,一級一個水平,起碼過去的六七個小時裏他沒有找到,必須服氣。
「內部人下毒啊。」何時新走了過來,給出自己的判斷。
用廠里的滅鼠劑下毒,外人的可能性很小。
失蹤的付蓉蓉,嫌疑越來越大了。
除了她以外,廠里的其他員工也開始具備一定嫌疑,不論是何時新還是徐文兵,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要麼是付蓉蓉,要麼是廠里的員工。」說話的是徐文兵,「如果是廠里員工的話,那就是不滿宋家?或者和付蓉蓉合謀?這該不會情殺謀奪財產吧?」
他腦洞開的很大,也可以說是合理的推測。
陳益明白他想表達什麼。
付蓉蓉出軌廠內員工,然後兩人合謀滅了宋立順全家,這樣的話付蓉蓉可以繼承宋立順所有的廠子,一夜之間變成平縣最大的富婆之一。
劇情有點狗血,但可能性還是有的,老夫少妻本就不是正常的夫妻關係,出問題很正常。
當年二十幾歲的付蓉蓉選擇嫁給五十多歲的宋立順,要說因為愛情,旁人肯定是不信的。
這不是偏見,是正常的情感邏輯,如果宋立順沒有錢,一個風華正茂的女孩,會嫁給一個五十多歲的窮人嗎?
世界上也許存在這種愛情,但查案的時候,要從現實角度考慮。
陳益開口:「還是那個問題,付蓉蓉為何失蹤,這件事很奇怪,也是唯一說不通的點。」
如果此案真的是合謀情夫謀奪家產,付蓉蓉是絕對沒理由消失的,這樣只會讓警方將自己列為第一嫌疑人,但凡有點智商干不出來這種事。
除非還有其他理由。
比如:我不是為了錢,我就是要弄死宋立順全家。
這才比較合理。
徐文兵剛要說話,電話鈴聲響起,他拿出手機接通。
「餵?我是徐文兵。」
「哦好的我知道了,麻煩了。」
兩句話電話掛斷,徐文兵再次看了看手中的滅鼠劑,隨後看向陳益:「陳支,化驗結果出來了,毒物是氟乙酸,這瓶滅鼠劑的主要成分,菜里和酒里都有。」
線索確定,宋立順八人所中的毒,就是這瓶滅鼠劑。
陳益用手機搜索了一下,了解了氟乙酸的性質。
這是一種有機化合物,劇毒,主要用於製造農藥和滅鼠劑,性狀是無色或白色的結晶性粉末,易溶於水,易溶於乙醇。
中毒反應:損害中樞神經和心臟,服用後有嘔吐、腹瀉、麻木、腹痛、精神恍惚、肌肉震顫、視力障礙,後出現癲癇、呼吸抑制、心率紊亂和心搏驟停。
死亡原因:心臟驟停,或者抽搐發作時窒息,或者呼吸衰竭。
若服用大量氟乙酸,會在短時間內引發呼吸衰竭而死,根本沒有時間等待搶救,除非在醫院裏當着醫生的面吃,立即洗胃進行相關藥物抑制。
完全符合七人的死亡狀態和死亡原因。
「很痛苦的死法啊。」陳益道。
何時新:「兇手就是衝着宋家八人的命來的,找不到付蓉蓉,接下來的調查很難進行啊。」
陳益微微點頭:「宋立順命大沒死,兇手會不會繼續動手?」
話音落下,徐文兵連忙說道:「陳支放心,醫院那邊我已經讓人守着了,很安全,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兇手要是敢來,就地逮捕。」
陳益:「嗯,這邊的調查需要很久才能結束,我們現在去醫院等宋立順醒過來,第一時間問清楚付蓉蓉這個女人到底怎麼回事。」
徐文兵:「好。」
晚十一點,平縣人民醫院。
宋立順已經脫離危險轉到了普通病房,醫生表示宋立順中毒情況不是特別嚴重,經過了洗胃和藥物干預後,沒有留下任何隱患。
不過他剛剛經歷過腎臟移植手術,多少受到了影響,現在的他很虛弱,儘量不要打擾。
儘量不要打擾,意思就是可以打擾,陳益對宋立順沒啥好感,直接詢問:「能不能問兩句?很快的。」
醫生:「不要超過半個小時,也不要讓他受到任何刺激,不然可能會誘發不良後果。」
陳益:「好我知道,謝謝。」
醫生:「您客氣。」
陳益幾人開門進了單人病房,宋立順孤獨的躺在床上,兩隻眼神無神的盯着上方的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麼。
「徐隊。」
負責看護的兩名警員站起身。
徐文兵點頭,介紹道:「這位是陽城市局刑偵支隊的陳支,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吧?」
警員立正:「陳支好,沒有任何異常。」
陳益上前坐了下來,宋立順微微偏頭,和陳益對視。
宋立順的臉龐上雕刻着歲月的痕跡,皺紋像枯枝般蔓延,皮膚鬆弛而蒼白,仿若薄紙,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消散在風中。
多年的疾病讓他瘦骨嶙峋,十指如同藤蔓,微弱的呼吸,帶着涼意和無奈。
拿走自己年輕兒子的腎臟,就為了多活幾天,對正常家庭來說,這件事其實不太可能發生。
那麼大歲數了,真要是存在親情,哪怕兒子主動要捐獻器官,也應該嚴詞拒絕才對。
宋立順怕死是一方面,對王寶貴沒有父愛,大概也是原因之一。
「你好,陽城市局刑偵支隊,陳益。」
「宋先生,時間緊迫我們長話短說,你知道是誰下的毒嗎?」
陳益開門見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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