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降服一名妖類算不了什麼,但能讓它這般死心踏地,在清淨門中吃齋念佛,這倒是引起了火容兒的興趣,所以才會這般興致勃勃地進到寺院之中,想要一見那主持的廬山真面目。
不同於外面紛亂的環境,狂絕寺內一片祥和,其中物件陳設各在其位,佈置得井井有條,不用多說,這一切都是外面那隻野豬怪乾的。
「沒想到,向來喜髒愛臭的野豬居然也懂得收拾家務,真是讓人大開眼界。現在,我也想看看究竟是哪方高人有這等能耐,竟可以讓區區妖類一掃前塵,痛改前非。」
巨幢話音落定之是,院中的偏房之中忽然露出來一個光頭,個子不大,大概只能等到火容兒的胸前。焰魔駒見狀快走幾步,先是深施一禮,隨後道:「請問,貴寺主持今在何處,是否方便出面一見?」
直至這個時候,三人才看清,那出來的僧人竟是一個孩童,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一臉稚氣,唇紅齒白,長得相當精緻,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孩子。那小僧一副怪異的表情望着眼前的三人,遲鈍了一下之後這才道:「你們找方丈有何事?」
巨幢走上前來,伸手在那光頭輕輕摩娑了兩下,小僧人雖然並未面露怒相,但臉色也是稍稍變化,身體也順勢朝後面退了兩步,以來保持與對方之間的距離。
「沒什麼,我們只是好奇是哪路高人,居然會把寺院修建在這種窮鄉僻壤之中,平日裏恐怕是來上香的人都沒有吧?」
小僧苦笑了一下,並未說話。也就在這個時候,之前在外面清掃地面的野豬怪已經完成了今日的工作,進門看到三人圍着那個孩子,當即脫口而出道:「方丈,今日的清掃工作已經完畢,請您查驗。」
「方丈?」
巨幢,火容兒、焰魔駒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眼前那個小僧人,後者淡然一笑,一臉歉意道:「是不是很意外,沒錯,我就是這間狂絕寺的主持。」
「什麼!」
尾隨着小方丈進到正殿之中,門口正對面赫然擺放着一尊烏黑泥塑,看樣子應該是這座狂絕寺的唯一佛像。然而,與一般佛像柔和慈祥的面容不同,這尊泥塑卻是長得獰目獠牙,左半邊身體還因為不知名的緣故,被磕掉了一部分,若不是看到地上乾淨整齊的樣子,三人還以為這是一座破廟。
「好傢夥,您這供奉的是這路神仙,長得倒是挺精神的啊!」
巨幢冷嘲了一句之後,火容兒伸手在其手臂內側用力擰了一把,緊接着微笑道:「主持不要見怪,我這兄弟向來都是心直口快,想到哪裏說哪裏。還請海涵。」
對於巨幢的再三不敬,那小僧卻是罔若未聞,嘴邊一直留下一股神秘莫測的微笑,讓人看着心驚膽戰。尤其是焰魔駒,自打進入到這間寺廟之後,他便覺得自己的後頸處不停地有涼風鑽入,令得他時不時地縮兩下脖子。到了後面,他實在有些忍受不住,這才壓低聲音,在巨幢耳邊嘀咕道:「不行,我待在這裏混身難受,你們先看着,我出去透透氣。」
「剛好,我也有些厭倦了。你一個人在這裏瞧吧,我們兩個先去外面了。」
說完,二人一前一後,雙雙走出正殿,不一會兒的工夫便沒了蹤影。確定二人已經離去之後,小僧人長舒口氣,進而用一種十分輕佻的口吻,怪笑道:「你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你身上的氣味,我一聞就能分辨出來。不要忘了,當初是誰辛辛苦苦把你生下來的。」
聽聞此言,小僧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轉念之間便又恢復正常,進而道:「我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居然還能看見活着的你。」
火容兒看看院中的陳設,稍事沉吟之後,輕嘆道:「他知道你在這裏?」
「當然。和你一樣,不久之前他也曾到我這間小廟裏待了一陣。可惜,我的廟太小,裝不下他,也裝不下你。我就想留他,也留不住。」
此間,火容兒瞧瞧從眼角抹去兩行淚水,強顏歡笑道:「他能記得自己還有你這麼個兒子,也算是人性未泯。」
小僧人不以為然道:「你以為他來找我做什麼。他想要讓我加入他的陣營,成為他的左膀右臂。為了讓我答應,他先是拿出了那些陳年往事,並交待很多事情都是他被逼無奈之間做的選擇,包括當初拋下我們母子二人,決絕離去。」
「是啊……當時的我們,對於他而言只是一個包袱,兩塊軟肋。沒有我們,他能做得更好,進展得更加順利。」
小僧人點然一柱香,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爐之上,雙手合十,隨後道:「這泥像上殘缺的部分就是他留下的傑作。」
火容兒破泣為笑道:「看到自己的孩子與自己不是一條心,寧願待在這殘寺破廟之中也不與他為伍,換作是誰都會雷霆大怒。更何況,他還是……」
「本來,我已遁入空門,不該來管塵世里這些瑣事。但你們之間總歸是要有個結果,無論好壞,都應該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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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容兒黯然道:「許多年前,我也有過相同的想法。可惜,閉門不見的是他。從那時開始,我便對他徹底失望,我心目之中的那位夫君已是蕩然無存。」
「他們是誰?和你好像很熟悉。為何你沒有把我們之間的關係告訴給他們?」
「不,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你的事情要是被他們知道了,那你爹他……」
小僧點了點頭,如釋重負道:「說來說去,你還是放下去,即便嘴上說的那麼絕望,但心底里卻已烙下了印跡,一輩子都抹不掉。佛門中人講究『放下』,因為我們本就是赤果果的來,同樣也是赤果果的去。既然生來死去都是孑然一身,又何必在意在世時的那些紛繁瑣事?今日你能來看我,我十分高興。不過,今後請不要再進狂絕寺了。」
「嗯……我知道了。多謝方丈,我告辭。」
狂絕寺外,巨幢與焰魔駒兩人並肩而立,雙雙將臉面向院門方向。也不知過了多久,焰魔駒忽然忍不住道:「雖然我出生得晚,但認識火容兒也有些年頭了。可是今日的一些表現,我有些看不太懂。什麼時候她居然清心寡欲,願意來到寺廟之中虔誠參拜,着實讓我大吃一驚。你說,女人都是這麼善變的嗎?」
「女人善變與否的事情先放到一邊,但你剛剛有沒有發現,她看那名小方丈的眼神有此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我倒是覺得挺正常的。」
「那種感覺,就好像恨不得衝進去將對方一口吞下,又捨不得嚼。明明心底里已經有所觸動,但又因為某種原因,生生壓制了下來。我說,你真的不認識這個小孩嗎?」
「我怎麼會認識,我和你一樣,都是第一次來到這裏,同樣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名小僧人。哎,你說會不會是火容兒最近春心欲動,先是那個周興,又是這個小方丈,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巨幢有話難以啟齒,怎料焰魔駒的思維實在太過天馬行空,簡直就是風牛馬不相及。就在他準備對此事展開一番推測之際,火容兒的人已經從狂絕寺中走了出來。
「這麼快,我還以為得等上一段時間呢!」
說着,巨幢與焰魔駒雙雙迎上,後者心中最是好奇,當即發問道:「你們在裏面都說了些什麼,我也想聽聽。」
火容兒白了一眼焰魔駒,沒好氣道:「又不是我把你哄出來的,要聽進去聽便是,何必要聽我為你轉述?」
焰魔駒自知理會虧,趕緊退到一邊。這時候,另一邊的巨幢快走幾步,跟了上來。然而未等他說話,火容兒已經搶先道:「別問,以後時機成熟了我自然會同你們分享。咱們從戰場那邊出來多久了?」
巨幢張了張嘴,什麼話也沒說出來。焰魔駒見狀則是回道:「差不多一個時辰了。」
「嗯,如果那團黑雲里藏的當真是罪兆妖王,想來戰鬥已經結束了。說不定,我們還能碰到打道回府的他。」
「他?你說的是罪兆妖王?那我們現在出來豈不是自投羅網?」
「那倒不至於。畢竟,這裏視線極差,就算他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在這茫茫郊外之中一眼辨認出我們的身份。當然,我們的目的最後也是要與他取得聯繫,但不能是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
「嗯?」
巨幢怪叫一聲,旋即身體轉向東北方向。眼前是一棵又一棵的參天大樹,但這些阻礙對於而言就好像不曾存在一樣,根本擺不住他的視線與感知力。片刻之後,幾滴血漬突然從天而降,三人一起定睛望去,只見半空之中忽然折下來一道人影。
「好傢夥!」
焰魔駒反應最快,隨即張開一雙赤焰火翼,為那來人抵去大部分的下落勢頭,這才將其平穩地放到地上。巨幢與火容兒上前觀瞧,那張滿是血污與傷痕的臉頰,竟是來自一名剛見過不久的「熟人」。
「這是……太一門的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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