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道真解 【7】制符

    制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前期的準備工作，也相當繁瑣。

    制符前，需要準備三道工藝：摻水，碎晶，研墨！

    摻水，就是往符硯中摻雜一種制符用的特定水質。這水叫做符水，有些粘稠，卻十分清澈透明。

    前世王羲從未見過這種特別的水質，但符界大陸，很多地方都有盛產。

    符硯裝好符水，然後就是碎晶。

    所謂的碎晶，就是將制符的晶石搗碎成粉，然後把這粉末，放在符硯之中，混合符水，一起研磨成符墨。

    就拿現在尹微瀾要製作的符來說，她需要先將冰系的冰晶石，放進符鼎，然後用符杵，不斷搗鼓攪碎，碾壓成粉。

    這粉，也就叫做篆粉，主要是用來描繪符紋和篆刻符篆用的。

    這是一道慢活，要將碎晶充分碾碎成粉，才能和符水相溶。

    小半個時辰左右，冰晶石才被搗碎成粉末狀，尹微瀾將它倒進符硯中，清澈的符水，瞬間和白色的粉末融合，變成了白色的一團漿糊。

    接下來最後的一道準備工藝，就是研墨。

    一張符籙，上面的符紋和符篆，都需要用到符墨。而這符墨，需要用符硯，一點一滴研磨而成。

    這個和前世研墨差不多，就是用墨碇，在符硯中來回研磨。

    研磨這活，慢工出細活，由不得半分馬虎。

    必須將漿糊狀的符水，徹底磨透，將符硯中產生的墨，充分和符水篆粉融合，產生出白的透亮的墨汁。

    制符前的準備工序，其實是最繁瑣和最耗時的，這些必須自己純手工打造，因為這樣制出來的符，才能對它充分了解。每一道工序一旦出錯，符籙就以失敗告終。

    拿符墨來說，如果符墨研墨的不透不亮不粘的話，那符紋符篆就不會有效果。

    所以三道準備工序中，研墨是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墨汁不行，那符紋和符篆再怎么正確，也不會有多大效果。

    研墨的重要性，可見一斑！

    但王羲顯然沒有這種覺悟，他看着尹微瀾纖纖細手慢慢磨着，不由開口道：「微瀾，我來試試！」

    「哦！」

    尹微瀾不由分說，便將一塊灰色符硯，遞到了王羲身前。

    她根本沒有多想，更不會想到王羲之前從沒用過符硯，更談何研墨……她此刻心中對王羲信任，已到達了盲目的地步。

    在她看來，王羲除了製作不出符籙外，其餘的都是大煉符師的水準。

    事實上，王羲一直是個很謹慎細微之人。對於沒把握的事，他是不會做的。

    這研墨在他看來，倒是和前世有些相似。

    看着手中的這塊符硯，通體灰黑，卻帶有一點點沁鼻的松香之味，和前世地球的硯台，有些相似。

    「體重而輕，質剛而柔，摸之寂寞無纖響，按之如小兒肌膚，溫軟嫩而不滑！好硯！」王羲嘴裏讚嘆有佳。

    前世他可是愛硯之人，家裏收藏的各種硯台，多不勝數。

    這一世，咋一看到好硯，頓時湧起一股懷念。

    一旁的尹微瀾，看王羲好奇的觀察和感嘆，頓時出聲解釋道：「這是松山石硯，用松山岩石製成，是老師借予我的寶貝。可不是符塔隨意贈送的那種普通符硯，這硯台，研墨能省半柱香時間呢！」

    王羲卻好似沒聽到尹微瀾的敘述，而是閉上眼，熟練的拿起墨碇，手輕墨重，開始慢慢研磨起來。

    「研磨的感覺也和前世差不多！」

    他一邊研墨，一邊沉浸在回憶之中。這種研墨的感覺，已經多久沒感受到了……

    身旁的尹微瀾，倒是看的妙目神采連連。眼前王羲的研墨姿態，和老師如出一轍，都是閉着眼，研墨潤物無聲，十分緩慢卻很有規律。

    這種韻律，特別美妙。

    「想不到王羲的研墨水平，和他的符篆知識，一樣厲害！」少女眼中有些崇拜，盯着王羲一眨不眨。

    約莫盞茶工夫，王羲便睜開眼，拿起墨碇，頓時一股白銀閃亮的墨汁，順着墨碇滴到了符硯之中。

    符墨，沒有在墨碇上殘留分毫。

    這種符硯，確實稱得上珍品。

    而此時符硯中白色漆亮的符墨，也散發出一陣陣催人心脾的墨香。

    符墨出香，這是符墨品質良好的保證！

    「給，微瀾，看看這符墨研磨的如何？」王羲將符硯遞給尹微瀾，少女眼神閃亮，盯着符墨嘖嘖稱奇。

    「王羲，這一手符墨，可超越我很多啊。我都只能放在桌上慢慢研磨，你倒好，和老師一樣，可以端着研磨，這手絕活，整個符塔就老師一人能成！現在，你是第二個！」

    王羲到沒有絲毫自得之意，在他看來，研了幾十年的墨汁，連這點水平都無，怎麼能成為書法大家？

    他根本沒有深究這個問題，而是問道：「接下來，該是正式製作符籙了吧？」

    尹微瀾螓首微點，閉目養神了一會，便開始真正制符。

    前期的所有準備，都是為了這一步。

    而制符，首先需要符材。

    符材，就是制符的各種材料。包含了符紙，上面所說的符墨！

    符紙是一種特殊的紙張，比一般的白紙厚了很多，當然硬度和韌性也不是一般紙張可比，符筆根本刻不穿這種奇怪的紙。

    而符墨是刻畫符篆和紋路的，裏面蘊含着冰系晶石的能量和一些特殊效果。

    尹微瀾小心翼翼的將一張白符放置在桌面，白符，也就是白色的符紙，大約有巴掌大小，上面素白一片，只有一個細小的漩渦印記，這和符堂發的大張驗符紙完全不同。

    因為教學的緣故，符堂那種符紙，叫「驗符紙」。是自帶細小符紋的，為的是讓學生快速掌握符篆。

    而實際的白符，除了漩渦印記的符心之外，就是一張素白沒有任何污染的符紙……

    制符，先是要篆刻符篆，然後描繪符紋，最後才是符心鑲嵌。

    這順序，不可顛倒，需按部就班。

    而第一步篆刻符篆，這和符堂教授的，卻也有不同。

    符堂第一遍是描篆，第二遍才是刻篆。

    但真正的制符，卻是只有一遍，直接篆刻！

    而篆刻的工具，也不是符筆，而是「符刻」！

    教學和實際操作，還是有不同之處，幸好王羲同樣清楚。

    符堂分發的符筆為何昂貴，卻是因為那筆尖的多系晶石。

    那晶石有篆粉的效果，配合驗符紙，能模擬出篆刻符篆的感覺，為了方便教學，符堂推廣這一種學習符篆之法。

    和記憶中地球的教學模式一樣，實踐和理論，不是同一個概念。

    尹微瀾換上「符刻」，這符刻倒是和前世刻刀有些相同，但刀頭卻不是金屬之物，而是一種能吸收符墨的特殊材質。頭上有點鈍，而且寬闊，便於在符紙上留下印記。

    唰！

    符刻吸收了符硯中的一絲白墨，直接在紙上刻出了一道紋路，雖然符墨和符紙都是白色，但因為符墨夾雜了硯墨的緣故，還是有一絲細微區別的。

    冰！

    尹微瀾在符紙上，刻畫了好幾個冰字符篆，但卻不是胡亂刻畫的。而是在符紙最中央的螺紋印記兩邊左右空白處，分別刻了四個。

    然後在白符四周邊緣，也有序的刻滿了十多個「冰」字符篆！

    一張符紙上，現在滿是冰字的小篆，遠遠看去，密密麻麻。但卻不縣凌亂，而是十分對稱。

    王羲耐心的看着，現在符紙上刻畫的，是冰系最基礎的符篆，接下來才是刻畫核心符篆。也就是他剛剛教給尹微瀾的「凇」字符篆。

    在螺紋印記，也就是符心兩旁，分別有四個「冰」字。

    但這四個冰字符篆的分佈，卻是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中間，還留了一處空白。這符心兩旁很大的空白處，就是用來篆刻核心符篆的。

    一邊一個，便於對稱。

    果然不出王羲所料，尹微瀾慢慢一筆一划的，在空白處刻了兩個「凇」字符篆。剛剛刻完，制符間的溫度，頓時驟降了起來。

    原本冰字符篆，還沒有充分感覺。

    但這兩個「凇」字一出，頓時寒意凜然，王羲都有些哆嗦。

    「這兩個核心符篆效果果然明顯！」

    尹微瀾眸子透亮，符篆出奇，就說明符篆篆刻成功。她親啟朱唇，微微呼出一口氣。然後將符刻擱置一旁，拿出一支符筆，這卻是要來描繪符紋。

    符紋，是將這些符篆和符心連接的紋路，起到橋樑作用。

    而尹微瀾手中的符筆，也和符堂發的不同。

    符堂的符筆頭上堅硬，鑲嵌了一顆晶石；這符筆，頭上卻和前世的毛筆類似，是一縷縷毫毛。

    她用符筆沾了點白色符墨，然後慢慢開始在符紙上描繪紋路。

    基礎的符籙，符紋可能十分簡單，但尹微瀾要製作的，卻是相對高端的戰符，這種符籙，需要極其複雜的紋路來配合符篆，才能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王羲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複雜的符紋，不過，隨着他的觀察，內心卻越發的疑惑，這符紋，到底是如何將符篆和符心連接的？

    尹微瀾描述的符紋，初看就是一團雜亂無章的線條紋路，但王羲卻分明看到，尹微瀾這符紋，是一氣呵成畫出的。

    她先是沿着白符的四周，一縷縷線條交叉重疊，將十幾個冰系符篆，連在一起。然後又開始朝着中心的八個冰字符篆，描繪而去。

    最後，才是那兩個「凇」字符篆！

    這複雜無比的紋路看的王羲眼花繚亂，完全找不到北。

    尹微瀾不愧為大制符師，這符紋的刻畫，王羲光看看就頭大，但她卻能有條不紊的一下子描繪完成了。

    這種實力，腦洞得開的多大？

    王羲有些咂舌！

    要把這些符篆逐個連在一起，然後通向符心，這種全局瞭然於心的眼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

    可更讓他後背發涼的是，尹微瀾之前根本沒打什麼草稿，按照王羲翻閱古籍所得到信息，這刻畫符紋，必須先在白紙上定好符篆，然後嘗試無數次描繪符紋，才會得到一個比較正確的符紋圖案。

    而這打草稿的時間，一般是數天或者半月，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完成的。

    難道說，她之前已經打過無數次草稿，就因為缺一個符篆，才一直耽擱在這上面？

    王羲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應該是正確的。

    這麼複雜的紋路圖案，一般人哪能第一次就隨意的畫出。要把這麼多符篆逐個連接，再和符心相通——

    等等！

    王羲內心的想法突然嘎然而至，嘴裏喃喃道：「逐個連接……相通？」

    怎麼這麼熟悉的話語。

    此刻尹微瀾已經完全描好了紋路，就剩下最後一步——鑲嵌晶石！

    但王羲的眼神，卻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手中的符籙。眼神越發閃亮，到了最後，他整個人都有些亢奮。

    「怎麼了，王羲？」

    「噓——」

    出人意料的，王羲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對美女的噓寒問暖無動於衷，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那張剛剛完成的符紋圖案上！

    而後，他腦海轟的一震！

    想起來了，難怪那麼熟悉。

    這字眼，可是前世他大學老師，經常說的幾個詞語。

    逐個連接……相通……

    集成電路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