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常浩南的想法,丁高恆倒也沒直接表態,只是點頭:
「貨幣金融方面的政策,執行和宣佈層面都得由專門的機構負責,我後天去開緊急情況應對會議的時候,再專門提一下好了。」
實際上,眼下這個情況,讓常浩南也有點心裏發麻。
在上一世,「盟軍」行動同樣理所當然地造成了歐元的匯率下跌。
但下跌歸下跌,也沒說跌成現在這樣的。
懷國莫剛才說的那些理由都對,但是單憑歐洲火藥桶爆炸疊加難民危機,不可能搞出現在這麼離譜的效果來——
就算說破大天,出事的也是巴爾幹半島,不是布列塔尼半島。
三天10%。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德國人又拉了三個集團軍打穿比荷盧直取巴黎了呢。
所以,除了明面上的這些原因以外,背後肯定還有看不見的手在操縱這件事。
至於罪魁禍首是誰
笑死,那都不用猜。
這一世,在常浩南的背後攛掇下,歐盟近些年的表現可遠比原來那條時間線上要跳的多,而美國人想要敲打歐洲,尤其是保護美元在全世界的絕對優勢地位,用的力度也必然要高得多。
所以,他說是沒必要這麼急着出手,但其中的度卻還是需要專業人士來把握。
理論上,最好當然是能在歐洲撐不住的前一刻恰好出手成為救世主。
但越瀕臨極限,風險也就越高。
畢竟從後世的經驗來看,這幫歐洲人從根子上講很難被稱為硬骨頭。
萬一人家真投了,那小丑可就成自己這邊了
想到這一層,他還是趕緊開口道:
「丁主任,我擔心,要是讓貨幣管理部門直接做出不利於,或者哪怕只是不支持歐元的表態,怕是會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槓鈴啊」
這個奇特的形容讓另外幾個人紛紛忍俊不禁。
「那小常你的意思是」
「在徵求上級同意之後,先由我們這些在第一線和歐洲存在商業往來的企業試探一下,比如在付款過程中給歐元設置一些障礙,但是也不直接拒收歐元,給對面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常浩南還在思索着應該怎麼形容,丁高恆那邊卻是直接做出一副瞭然的樣子:
「明白了,就像大衛國那邊在圓環工程上對咱們用的那套手段是吧?」
不愧是院士,舉一反三的水平就是高。
「沒錯。」
常浩南果斷點頭。
丁高恆一邊打開小本本記筆記,一邊開口道:
「看不出來啊,小常,還有這方面的才能?」
「隨便說說想法罷了,這麼大的事情,最後肯定還是得上級決定」
之前還沒覺得,被丁高恆這麼一提,常浩南也發現,自己考慮這類問題的順暢程度比剛重生來的那會強了不少。
其實真要論金融學知識的話,無非是經歷過二十多年後的信息大爆炸時代,多多少少了解過一些,重生之後他又沒專門學過,哪怕因為大量實踐有了進步,也應該變化不大。
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這段時間做項目做的,已經把系統的管理學水平給餵到LV3了。
目前的三個項目裏面,只剩下工程經驗還卡在LV2,看進度等到模鍛壓機或者渦扇10項目做完,整個系統等級就能提升到3。
到時候,應該就可以考慮往更高一些的技術上衝刺了。
隨後的幾天又是飛速過去。
盟軍行動從3月29日開始進入了第二階段。
進攻方逐漸意識到,單純空襲對於隱蔽狀況良好且機動自由的軍事目標威脅不大,但是又不太想派地面部隊進去絞肉,因此逐漸將打擊重心轉移到維持城市運轉所必須的基礎設施上面。
常浩南對此確實急在心裏,畢竟作為過來人,他清楚這才是真正的殺招。
不過另一方面,目前確實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也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
好在丁高恆報上去的方案順利通過,雖然明顯被修改了幾手,但核心思路還是和常浩南一開始的想法差不多。
於是,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他就讓宋景明把官網【歐元支付】的賬戶詳情頁面給關了。
明面上的連接當然還在,但就是點不開。
通過電話下單的,但凡說是用歐元支付,也都用各種理由推脫。
至於已經簽過合同的,要是之前簽的就是歐元合同那自然沒辦法,但絕大多數都還是歐元/美元或者歐元/本幣二選一,這種情況也都開始跟對方交涉,選擇另外一種方式支付
一時間,常浩南都有點後悔沒給辦公室和法務部擴充足夠的名額了
而就在華夏這邊忙得如火如荼的同時,歐洲方面,則已經幾乎沒有人關注軍事上的事情了。
布魯塞爾,貝爾萊蒙大樓。
三名西裝革履但滿面憂慮的中年男人正圍坐在機要會議室的一張圓桌旁邊。
「二位,今天早上,歐元兌美元的匯率已經到1:1.0290了。」
最先開口說話的是德國財長沃爾夫岡·朔伊布勒:
「在我們投入了幾乎全部政策工具和超過五分之一的準備金之後,雖然匯率下跌的速度已經放緩,但是如果再這麼下去,那可能」
他說到這裏猶豫了一下,目光掃過面前的兩位同行:
「可能就要動用貴金屬儲備了」
理論上說,要想保匯率,最立竿見影的辦法是直接限制外匯交易然後官方強制結匯。
然而歐盟這個組織從娘胎里就是為了降低貿易壁壘誕生的,你現在來一手高強度外匯管制,那就真成不攻自破的聯盟了
法國財長多米尼克·斯特勞斯·卡恩從剛開始臉上就堆積着濃重的怨氣,此時直接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發出蹦蹦兩聲脆響:
「我早就說過,盟軍行動是美國人挖的坑,對咱們百害無一利,當時一個個都各懷心思不跟着我表態,結果歐元發行還不到一百天,匯率就跌了快15%現在他們倒是知道着急了?」
卡恩從多年前開始就是歐洲統一貨幣的忠實擁躉。
在歐元發行時,面對歐元區各國內部會導致失去貨幣權的擔憂和質疑,他說過一句經典名言。
「沒有失去,戰後歐洲的貨幣權一直在美國手裏,而歐元問世後,我們將同歐洲夥伴一起收回貨幣主權。」
這麼一位歐元發行的主要推動者,面對如今的局面自然是相當不滿。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
坐在旁邊的意大利財長文森佐·維斯科拍了拍卡恩的肩膀,打斷了他的抱怨:
「現在的重點是考慮一下該怎麼挽回局勢,而且,動作必須要足夠快。」
「我們之前缺乏足夠的準備,手裏彈藥不夠多,如果繼續像現在這樣細水長流的話,幾乎可以說是慢性死亡。」
沒錯,這是一次德法意三國財長舉行的閉門會議。
大事開小會這個規律,放在國外也一樣適用。
明眼人都知道,以歐盟那個必須所有成員國同意才能行事的規則,真到了像現在這樣的要緊時候,必定什麼決定都做不了。
所以真有大事,還是核心國家的頭頭腦腦聚在一起開會完事。
大多數情況下,這個核心國家只包括德法。
不過今天,或許是為了湊夠奇數,也或許是因為意大利跟東方某大國的關係相對密切。
總之,維斯科也就被這麼請過來了。
而他的意思也很明確——
如今這已經不是一般的匯率滑坡了。
說是原地爆炸螺旋升天都不過分。
也就是幾個老歐洲國家底子厚血條長,加上國內目前還在實行雙重貨幣體制,所以還扛得住。
要是擱在像是東南亞這樣的新興市場,這種跌法基本就相當於是經濟崩潰的前兆了。
而且,哪怕是他們這樣的老一代列強,old money,長此以往也抗不下去。
必須得出重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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