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148)
清平就覺得, 她跟劉燕兒可能真是八字不合。道友閣 m.daoyouge.com
只要自己有點高興的事, 她都一準有辦法給自己添堵。不管是無心的還是有意的。
這現在都不是說見着她就躲的事, 她恨不能兩人不生活在同一時間和空間之內。
還有自家大伯和大伯母,哎呦!就更別提了。
之前他家鄰居嫁閨女,兩人就是這麼一副嘴臉。看人家的嫁妝眼氣, 在那麼多人面前挑事。今兒又是這德行,自家爹媽給自己陪嫁房子關他屁事?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好像自己沒能耐了, 就能襯的他家特別能耐似的。
屁本事沒有,心還就是比天高,偏生還是個事兒精。
真是一言難盡。
她心說, 但願這兩口子在自己結婚的時候千萬別來, 但願劉燕兒咋自己結婚前別回來。叫我清清靜靜的辦完這個婚禮行不行。
還真不行。
等臘月二十六, 四爺和林雨桐帶着倆孩子回來的這一天, 劉燕兒和拉克申也回來了。
四爺兩口子得在縣城修整一晚上,第二天人家徐家要司先,四爺肯定得在的。就給老二和英子打了電話了,說明兒到。
清寧和清遠就提前回去了,清寧說陪她姐住兩晚。
有些人家是這樣的, 家裏有姐妹的, 在姐姐出嫁的時候,當妹妹的陪着睡。
這在以前叫話別!
嫁了人了, 見面就不容易了。這是很老的風俗了。那時候交通不變, 女子又多不能出門, 再加上有遠嫁的,有些真是自打出了家門,就沒有再回來的一天了。在嫁前呢,姐妹們晚上住一塊,說一說話。
然後結婚的時候,就一定得哭這齣門。
清涓睡下了還說:「大姐,你要是哭不出來可咋辦?關鍵是哭出來妝不是就花了?」
說起化妝,幾個人就商量着,說明天先出去看幾家影樓,看這些地方化妝盤頭的技術怎麼樣。其實農村有些新娘妝挺叫人一言難盡的。
第二天一早起來,都準備開車去呢。
結果吃了早飯,正要出門,巷子口鬧起來了。關鍵是警察來了,暫時是走不了了。
警察怎麼來了呢?
為的什麼呢?
忍冬說家裏丟了三十萬。
姑爺帶回來的三十萬現金,不見了。
這麼多錢呢,像是清寧和清遠昨兒回來的,都屬於在盤查的範圍之類。
真是坑了爹的,清寧就問:「家裏放那麼多現金幹什麼啊?」
拉克申拿着一沓子被燒毀了一半的紙幣殘片,就說了:「不是丟了,是那個」燕兒的弟弟叫什麼,他也忘了,「就是那孩子給扔進爐子裏的。阿姨非說是我跟燕兒拿了的。說是不想給她三十萬。我是賣了包市的房子才湊齊這三十萬的,要是不想給我就不折騰這事了。本來是帶着銀行卡的,前兒我就到縣城了,到了縣城燕兒打電話回來,說是直接給銀行卡還是現金。然後她媽說銀行卡誰知道真假,誰知道裏面有多少錢?非叫我們帶現金回來。然後我們事先跟銀行預約好,一早取了錢帶回來的。昨兒他們借了驗鈔機,錢是一張一張從他們手裏過了一遍的。然後錢又是放在他們的屋子的,結果早上一起來,屋子裏烏煙瘴氣,就只剩下這點殘幣了。」
他是心疼的眼睛都紅了,這錢是自家爹媽半輩子的積蓄。
就這麼化為灰燼了。
劉燕兒跪在地上,又哭又求:「媽,錢我想辦法給你弄來了,可這樣的事誰願意呢?你放心,只要我有錢,我掙錢了,一定拿回來孝敬您。您就叫我結婚吧。」
忍冬氣的跳腳:「要不是你這死丫頭搞鬼才見了鬼了。你弟弟你弟弟錢我是放在炕裏頭的,你弟弟要是能自己起來把錢從炕裏面拿出來,還能從包里掏出來,然後扔進爐子裏那我還愁啥?」
「媽!」劉燕兒哭嚎一聲:「你不能這樣啊剛才您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怎麼不是這麼說的?
但圍着看熱鬧的人都覺得忍冬應該是沒說實話。
現在她當然是怎麼有利怎麼說了。
民警做了筆錄,然後勘察現場。躺着的那孩子也不是說完全不能動。比如躺在那裏,胳膊不停的揮動一下,從那個角度,是完全能夠投到爐子裏的。
拿個煙盒遞過去叫他扔,果然就調到爐子口了。
被子掀開,翻出一沓子錢來,還有散落的捆錢繩,身子下壓着布兜子,「這是裝錢用的嗎?」
劉燕兒點頭,一抹眼淚就站起來,「對!就是這個。」
一家人起來,看見那殘幣都懵了,根本就沒顧得上看房間裏的情形,更沒人注意那孩子。
人家又把屋前屋後看了一遍,就說了,要不是真燒了,就只能是家賊做的。
無非是兩種情況,要麼是這劉成和忍冬兩人,昧下了這三十萬,然後還想逼着閨女再另外給買房子。要麼就是這家的閨女把錢給掉包走了。但是吧,人家又問了:「如果是錢被掉包了,家裏還燒了那麼多錢,又是煙又是火的,你們兩口子會一點都沒感覺到?」
這不正常吧!
邊上聽的人就說,可不是就是嘛。
你們跟你家的兒子在一床炕上,然後錢扔到爐子上引燃了,肯定又是煙又是火的,這人得睡的多死,才能毫無知覺?
可劉成和忍冬兩人一晚上就是睡的很沉,就是沒有知覺。上哪說理去?!
倆民警一個年長些,得有五十來歲,一個年輕,才二十出頭,是來實習的。
兩人前後院的轉,一起嘀嘀咕咕的。
年輕的就問:「這有啥可查的。睡的死恰恰說明這養父母其實是沒問題的,這麼大的漏洞擺在這裏,還不如說是家裏遭賊了來的更可信。」
所以,他判斷這事一定是養女乾的。
年長的這個就說:「是!肯定是養女乾的!可是接下來呢?怎麼查?」
「把人帶回去,然後搜查,有沒有類似於安眠藥之類的藥物殘渣,然後查這姑娘這幾天的蹤跡」
三十萬的案子,你得耗費多少人手。
年長的就說:「你是剛來,不知道這裏面的事。這家的姑娘也是不容易以前上學的時候,半夜三更的,一個人從家裏到縣城打個來回是京城的事。縣城那麼大,你上哪查她的蹤跡去。她手裏的錢捏上十年不露出來,你都不會知道她到底把錢藏哪了。」
年輕的就說:「帶回去審一審,就啥都清楚了。」
年長的一笑,有些高深莫測:「那就審一審。」
然後年輕的就過去了,「這麼着吧,都跟我去派出所」
劉成嚇了一跳:「去去派出所幹什麼啊?」這都到年跟前了。
年輕的民警就瞪眼:「當然是接受調查!」
「調查啥啊調查?!」忍冬擋在劉成前面,「有啥可查的,問那死丫頭就知道了。她就是一肚子的鬼心眼,從頭爛到腳的鬼東西。當時要回來就該被掐死!」
年輕的民警皺眉,那邊的燕兒強忍着淚,卻說:「我配合調查,我跟你走。」
「就該查!」忍冬氣道,「看看都幹了多少缺德事,最好一輩子都別出來,死在裏面才好。」
這一刻,小民警心裏都不免有些動怒,這話太搓火了。這哪裏是對閨女,是明顯就是對仇人。
這要是換做自己,自己也不樂意拿三十萬給這對夫妻。什麼玩意?
於是臉就沉了:「廢什麼話?不是你們報的警要查嗎?走!派出所說去。」
這走了多久才能回來啊?
忍冬看了一眼兒子,啥有兒子寶貴,「我們不去!不是我們我們為什麼要去。」
「去不去由不得你」小民警帶着幾分故意的成分,想嚇唬嚇唬對方。
忍冬還真有些被唬住了。
劉燕兒就趕緊站出來:「別難為我媽」她帶着幾分為難,「我媽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她說是我偷的,就是我偷的。我認了,我跟你們回去,該坐牢就坐牢,該判刑就判刑」
劉成的面色就有些複雜,看着燕兒有幾分愣神。
小民警看邊上的老民警:這跟預想的可不一樣。
拉克申一把拉住劉燕兒,紅着臉道:「她昨晚跟我一起住的,她真沒有離開過。」
「是!這孩子一直在家。」劉成一拉拉住忍冬,就說,「是我鬼迷心竅,是我看見錢被我家的小子給燒了,才想到這一出了。」
小民警又愣住了,「真燒了?火啊煙的,沒感覺?」
劉成就指了指炕底下的炕門:「小伙子家不是農村的吧?這種天,得燒炕的。這燒炕煙囪就是好用,也肯定有煙。而且這火光就更是端看燒的是啥了,要是燒的木渣或者有點潮濕的柴火,剛開始是不見明火的。先是冒煙,然後烘乾了才燒起來,一明一暗的,很正常。誰家都這樣。」
周圍人點頭,是有這種情況。
所以燒起來了,以為是燒炕的緣故。而且那孩子不會一個接着一個扔,總是帶着點不規律性的,一會子一冒煙,一會子一見火光,再加上人累的狠了,睡的死,沒太注意,這也很正常。
劉成就說:「不該報警叫您跑這一趟的您看我都認了,家裏還有這麼一個孩子要照看,我家的閨女還帶着姑爺回來了,這鬧到派出所以後我跟您走吧」
這都認了,還怎麼審?又到年跟前了。
老民警就過去拍了拍劉成的肩膀,象徵性的批評教育了一下。臨走的時候看了眼劉燕兒,說了一句:「小姑娘,你爸對你還是不錯的,你好自為之吧。」
這話別人只當是勸孩子別跟父母生分,可拉克申心裏卻泛起了嘀咕。
好自為之?
好自為之!
人都走了,忍冬的眼睛跟淬|毒似的盯着劉燕兒:「趁早給我滾出家門。還是那個條件,秦市沒有房,戶口本就別想要!」
臘月二十七,年跟前,劉燕兒和拉克申的東西被忍冬給扔出來了。
清平和清寧姐妹倆準備去縣城找化妝師,開着車往出走。劉燕兒擋住了,「捎帶我們一程,行嗎?年跟前了,公交車只早晚各一趟。」
關鍵是帶着行李,一路不好走。
拉克申拉了燕兒一把:「沒事,走着去吧。」
圍觀的人還都沒散,就有人說:「幹啥走着去?順風車麼!不坐白不坐。」
清寧能不帶嗎?
點頭指了指後座,「自己上吧。東西放後備箱。」
把人送到酒店,姐妹倆才開車走了。
清平就問清寧:「你說那三十萬哪去了?」
「只有劉燕兒知道。」清寧搖頭:「是夠膽大的。」
清平就在琢磨,她是怎麼把那三十萬弄出去的。
拉克申心裏也在琢磨這事呢。那警察的意思,明顯就是暗示,他們斷定了拿錢的是燕兒。可昨晚真的就是兩人住在一起的。
難道自己睡的那麼死?
還別說,是睡的挺死的。
正琢磨呢,就聽燕兒說:「我出去問問客房服務,酒店提供不提供三餐。」
拉克申應了一聲:「你去吧我上個廁所」
等人走了,他利索的把兩人的行李包打開,一一的翻找,如果錢是她拿的,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又能把錢藏在什麼地方呢。
「你在找這個嗎?」身後猛的傳來一個聲音。
他利索的回頭,卻見燕兒冷冷的站在他的身後,手裏拎着一個包,正是兩人提錢的包。
拉克申接過包,看見裏面除了碼放的齊齊整整的錢之外,還有放在最上面的戶口本。他把戶口本拿出來,確定是燕兒家的戶口本,就更不解了:「為什麼?」
為什麼要弄的這麼複雜?
有戶口本咱們去結婚就好了。為什麼又是賣房子,又是湊錢,又是把錢偷出來。
為的什麼?!
他不是很明白。
「你也懷疑我了?」劉燕兒這麼問,「擔心我拿着你的錢跑了?」
拉克申搖頭:「沒有!從來都沒有!」
劉燕兒的表情緩和了起來,「沒錯,就是我拿的。我為什麼會這麼做呢?」她露出幾分嘲諷的笑:「因為一開始,我並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會賣房子只為了娶我」
她以為他這一走,再難回來。當時答應,這非常容易。就跟買東西似的,熱血上來了,多少錢都捨得。可等買回來了,九成九都會後悔的。從這裏離開,去包市,來回這麼長的時間,從找買主到講價錢簽合同過戶,這麼長的時間,足夠叫他冷靜的問一問自己,買了房子只為娶這麼一個被大學退學的姑娘回去,值得嗎?
換做她是他,她鐵定是做不出這樣的事來的。
她心裏想着,自己手裏拿着他給的十萬的銀行卡,要是他不回來。自己該怎麼辦呢?
先把戶口本弄到手,然後拿這十萬去秦市交給付,先有自己的房子,好歹有個屬於自己的地方。
她那天去派出所,身上帶了五千的現金。其實戶口本補辦沒那麼麻煩。尤其是鄉鎮上的派出所。她就見過跟她一塊打工的姑娘,隨身帶着戶口本。她還問人家:「你拿着這東西,家裏用的時候怎麼辦?」
人家就說了,他們家人手一個。身份證、申請表,外加幾塊錢的工本費。
要是人家不給辦,那給塞上點錢,啥事都辦了。
基層這種現象很普遍。
於是她就去了,事情辦的出乎意料的順利。
那幾天,她沒在縣城,而是在秦市,連房子都看好了。她決定等他到正月十五,如果過了正月十五,他還沒回來,她就決定按自己的規划走。
兩人雖說每天都通電話,但人沒到,她就沒法全心全意的相信。
結果,他真的來了。
出乎意料的早。
她覺得他或許自己還都沒有反應過來吧,她想知道他在面對一大包的錢的時候,怎麼選擇?
有時候,錢放在銀行,人是沒有直觀的印象的。
她打電話到家裏,她就知道自家那養母是個什麼德行?肯定樂意要現金的。
然後他就真的取錢,真的一沓子錢一沓子錢的把錢全都塞到包里,真的跟她回家,真的把錢交到了別人的手裏。
她不知道他當時是什麼感受,反正她自己幾乎是眼睛都要紅了!
那麼多錢,也不怕撐死他們。
她看着兩人用借來的小驗鈔機,一張一張的驗,那麼多錢,就那麼在眼前晃悠。她看拉克申,他的臉上除了不被信任的難堪之外,並沒有別的。
那一刻,她的心裏不是不震動的。
在他的眼裏,自己是比他父母半輩子的辛苦更珍貴的存在嗎?
一股子陌生的暖流在她的胸腔震盪着。
他能這麼待自己,自己又怎麼能看着他損失那麼多呢?
她確定自己想要嫁給他,那麼這些錢怎麼能白白損失呢?
晚上的時候,她下廚了。一點點安眠的藥,就能叫一家子睡死過去。
她特意燉了雞湯,按照一般的情況,好吃的是不會到自己嘴裏的。拉克申要把他的給自己,她使了個眼色,叫他不要節外生枝。
還有那個癱子,作息從來不規律。晚上吃飯的時候正睡的香,給他預留出來的雞湯里是乾淨的。
除了自己的其他三個人,卻早早的困了,睡死過去了。
錢是被忍冬放在炕的最裏頭的。要想拿到錢,得從她身上過去。她這人睡覺警覺的很,畢竟那麼一個孩子睡邊上,這麼些年來都習慣了。所以錢放在她邊上,她特別放心。她知道一點風吹草動她都會醒。
可那話怎麼說的?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她了解劉燕兒,劉燕兒也了解她。藥下去了,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房間門的插銷是壞的,很容易就進去了。取了包,沒動裏面的錢,直接就拎着包出門。走着去縣城,真不是很費勁的事。這條路她走了五六年了。
她去了酒店,是當時她跟拉克申住的酒店。兩人走的時候並沒有退房,其實都不是太想在家裏住的。這天晚上她帶一包的錢,把自己包裹的很嚴實又進了酒店。沒去之間開好的房間,而是去前台,拿出戶口本,用忍冬的身份開了房。又把包放進去。
這才出來,然後給門上掛上了請勿打攪的牌子。
然後從樓梯下樓,躲在樓梯間的邊上,等前台趴在桌上睡的時候,才悄悄的出去了。
一路不敢停留,趕到家的時候才凌晨三點。進去見所有人都睡的挺好,只那傻子出無意識的呵呵笑聲,她把自己的錢拿出來,放在爐子上燒的殘缺不全才往爐子邊上扒拉了扒拉。等火星子滅了,一切都看起來很自然了,她才回房間去,鑽到拉克申的被窩。
只說了一句『冷』,他迷迷糊糊的就把她圈在懷裏捂着。
那一刻,從外到里,她覺得都是熱乎的。
她沒打算瞞着他,剛才就是取錢去的,她打算把錢拿過來,跟他說的。走的時候連房間門都沒拉住。
結果沒想到,回來的時候他在翻兩人的行李。
那一刻,她渾身都是冰冷了!
他懷疑了!他現了!
然後他會怎麼做呢?
她不知道。但她這會子卻將自己所想所做的,沒有絲毫隱瞞的告訴她。
她在想,他要是有一絲一毫的嫌棄,這三十萬,他一分都別想要了。覺得自己壞,自己就壞個徹底。
話說完了,她就那麼看着他。
然後他的眼淚下來了,然後掩飾一般的擦了一把。突然伸開雙臂,把她緊緊的抱住了。
他說:「是我的不對!我一定是什麼地方做的不好,你才這麼不信我。」
他說:「這不是你的錯!那樣的環境下,要不是這樣的性格,你得被磋磨成什麼樣?」
他說:「安心吧!咱們結婚以後,我保證,你不會再惶恐不會再不安了」
她就覺得,有那麼一絲陽光,透過重重心房,灑進了心底。
原來心底明亮,是這麼一種感覺嗎?
「你要跟我結婚?」她不確定的問,「還要堅持跟我結婚?」
「我帶了戶口本了」拉克申說,「在你們縣城也能登記的吧。」
能的!能的!
她不住的點頭。
「我們回包市好不好?」拉克申低頭道:「跟過去說再見!行嗎?」
到一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從頭開始。
劉燕兒看他,認真而執着。
拉克申急忙道:「哪裏就叫你牧馬放羊了,你不是喜歡做生意嗎?」他看那一兜子錢,「夠買個房子買個鋪子的付了。」
劉燕兒就聽他說:「鋪子寫你的名字,是給你的聘禮!」
她咧開嘴笑,笑着笑着眼淚就下來了,
此刻,她唯一祈求的就是,老天爺沒看見她做過的壞事。如果非要有報應,那就叫自己下輩子償還吧。
她這想把這一刻的幸福留住,永遠的留住。
這次從縣城回鎮上,四爺和桐桐也一起回了。
原本想找個化妝師呢,結果回家一說,老媽說幹嘛找別人,她就可以。
雖然誰都沒怎麼見過她的手藝,但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說大話的人,說出口的肯定能做到,清平就說那就叫小姨給她盤頭化妝好了。
哪怕化的丑,但好歹有紀念意義。
到老家的時候,家裏已經熱鬧起來了。進進出出的,都是過來吃喜糖的人。
其實沒啥要幫忙的,不過是知道金老二要嫁閨女了,大家過來道一聲恭喜。桌子擺了不少,上面瓜子糖花生各種的果子都擺滿了。巷子裏到處跑的是孩子,一個個的兜里鼓鼓囊囊的,都是些吃不了兜着走的。
徐家當然很重視了,下午的時候,徐天帶着徐強,同行的還有老家村子的里的村長,當成長輩被請來,這邊司先的時候得有一家三代。
人家來了,老三帶着,正兒八經的到金家的陵地里,磕頭行禮。
以示徐家願意跟金家結為親家的誠意。
嚴格本來是要跟着瞧熱鬧的,但被四爺打去招待遠來的客人了。像是史雲峰、成海、喬南還有一些跟清寧很熟悉,跟徐強和清平也認識的圈子裏小輩代替長輩參加婚禮來了,提前一天到了,這沒有人招待不行。
還有像是江漢的老婆、喬國紅這些人,就需要姚思雲去招呼。
叫四爺沒想到的是,晚上的時候,嚴厲和史可兩口子趕來了,親自參加婚禮。
這應該是知道,當地的習俗重姻親。
所以,嚴厲兩口子態度擺的很誠懇,都是按照姻親的那一套禮走的。
四爺和林雨桐這一回來,好些都看着面子過來隨份子。這還有徐強和老三的朋友,更有像是周海這樣的,老闆家裏有事,那是把能動員的都動員來幫忙了。來回招呼。
酒店裏當初徐強是定了八十桌的,如今看來,肯定不夠。
再添上二三十桌都緊張。
第二天一大早,梳洗完吃了飯,天也就剛亮。
林雨桐就過去給清平盤頭化妝。
頭剛好是披肩的長,對着鏡子,清平都看不清楚自家小姨的手是怎麼擺弄的,反正特備繁複的式就盤好了。
這會子她心裏想的不是好看不好看,而是想着,今兒晚上估計得跟徐強花費半晚上的時間解頭。
當然了,等盤好頭,等簪子插在頭上,看着的人都倒吸一口氣。
來幫忙的人本來就比較多,本來結婚最好看的一個環節就是打扮新娘子。
可哪家的新娘子也沒打扮成這樣的。
李仙兒厚着臉皮又來了,還說:「你看現在這飾,都弄的金光燦燦的,明知道是假的,還是覺得好。」
說完就哈哈的笑。
有那識貨的,就知道這不對,絕對不是假的能比的。
但鑑於那天說閒話說出的事端,誰也不言語。誰管真假,好看就行。
頭上密密匝匝的是一朵朵金花竄起來的墜子,像是流蘇一般掛在前額。遠看就是一朵朵金花,離的近的人卻都驚訝了一聲,那一朵朵花其實是一個個是金子打出來的小『福』字。
「這是多少個福?」有人就問了一聲。
林雨桐就笑:「九百九十九個!」
福澤綿長,無窮無盡。
清平的鼻子一酸,這是來自長輩最無私的祝福。
英子背過身擦了一把淚,才道:「得記住」
清平點頭。得記住什麼,不需要自家媽說,她都記着呢。
林雨桐就笑:「可別哭啊,上妝了。」
略施薄粉,描眉畫眼,塗上唇彩,清新自然,又眉目分明。垂下眼眸,如三月里的桃花,睜開眼睛,波光瀲灩,笑里含羞,如五月里的一口鮮桃。
等把那嫁衣穿起來,金線繡出的並蒂金蓮光華四溢,一雙厚底的繡花鞋,上面墜着珍珠。
漂亮!
衣服這麼奢華,難得的是,新娘子竟然還能壓的住。
清平盤腿坐在炕上,現在是不能再吃東西了,端了一碗荷包蛋來,她勉強吃了兩個。然後對鏡子,怕嘴唇上的妝花了。
才收拾停當,外面就喧鬧起來。
接新娘子的已經來了。
清涓來回的跑,「打姐別急,且得等呢。」
為啥呢?
本地也有風俗的。這結婚的當天,新郎來娶親,進了村子,覺得跟金家關係過的去的人家,就會在自家門口的巷子裏或是街道上,用紅繩子綁在兩邊的樹上,充當路障。
什麼意思呢?
就是要『擋一擋』!
為啥要擋呢?
一是說,我們捨不得這孩子出嫁。二是告訴男方,願意給這孩子撐腰的人很多。
後來演變成耍熱鬧,就是要把熱鬧的事搞的熱鬧起來。
越是人緣好的人家,就越是熱鬧。意味着綁路障的人多。
徐強這新郎官,自打進了太平鎮,三步被一擋,五步被一攔。
街上的紅繩子擋在路上,別的車都繞道走了。
根本過不起!
有些人家就是圖熱鬧,新郎上去點根煙,然後塞一把喜糖,叫一聲叔伯,認個人,就被放過去了。
也有些人,是趁着這個佔小便宜的。點根煙,這不行!給一包煙,這也不行。給塞上三五盒的,占點小便宜,也就過去了。
像是史雲峰、成海、江水、嚴格這些人,自然的就跟在徐強的後面。徐強那邊人丁不旺嘛。
這種事上就顯得孤零零的。
這些人都沒見過這風俗,也沒見過這陣仗。
江水就說嚴格:「等你跟清寧結婚的時候,哥得弄一卡車的煙,要不然估計你真是把人家姑娘帶不走的。」
老三帶着徐強一路的介紹,這個是誰誰誰,以後見了要叫叔。那個是誰誰誰,清平小時候,可愛抱清平了。清平那時候都是叫他達達的。你就跟着這麼叫吧。
達達的這個稱呼,跟叔叔是一樣的。有些人家,把父親的親弟弟不叫書,叫達達,排行老三,就叫三噠。
如果稱呼一個外姓人達達,這就是個極為親近的稱呼了。
徐強想記住的,可一個人臉一個人臉的晃,哪裏記得全。嘴上誠懇的說,記住了,肯定記住了。其實轉臉就忘了。
心裏還想着,以後跟清平回來的時候,多見幾回,自然也就記住了。
因着人多,哪怕是徐強特別慷慨,煙酒茶給的特別痛快,到最後甚至是紅包上了,可等到老丈人家門口,也都走了三個多小時。
太耽擱時間了,因此到家裏了,原本還該熱鬧熱鬧的,畢竟小舅子多嘛。結果這都熱鬧不成了。
清輝就在那裏起鬨,「大姐夫,這往下我們這些課都是小的,您看這不得意思意思?」
當然得意思意思。
從清寧開始往下,清豐、清輝、清遠、清安、清收、清涓、清雪、清雨、清悅,十個弟弟妹妹,一人一千,這就是一萬。
楊美麗就在一邊喊:「大姐夫,我們這些弟妹,不給算?」
惹的大家都笑。
徐強趕緊說:「弟妹才是主人。以後回來主要是得看弟妹的臉色的。」
於是花花和楊美麗一人又是一千。
這裏面還有個小輩,清豐和花花回來了,不過沒帶孩子,但徐強沒失禮,給了孩子一個兩千的紅包,叫人家父母幫着收着。算是有那麼一碼事。
然後再就是給廚房那些幫忙的,一個大紅包,給禮房那些執事的,又是一個大紅包。
這才算是把在岳家該出的紅包出完了。
在清平都盤腿坐的腳麻的時候,房間門才被打開,從蓋頭下面的縫隙看,是徐強進來了。腳上的那雙鞋是兩人一起買的嘛,她認識。
然後就被塞了個胖娃娃到懷裏。
男方來接親,是要帶個孩子來的,一般都是親眷家的男孩子充當這一角色。
這回被徐強帶來的是江水家的寶貝疙瘩。清平常跟於文文見面,也常見孩子。這小子從下面一瞧,是熟悉的人,立馬咯咯地笑,伸着手要拽清平頭上的蓋頭。
清平心說,這江水和於文文也是心大的,真就敢把孩子抱來。一會子放鞭炮了,再給嚇着了。
她抱着孩子,徐強伸手叫抱她,嚇的她叫喊:「你慢着點,懷裏這個是寶貝疙瘩。」
「嗯!」徐強也笑:「我知道,懷裏這個是寶貝疙瘩。」
這言外之意,惹的人哄然大笑。
清平的臉燒了起來,人都被塞到車上了,才想起來,這還沒哭呢。
撩起蓋頭打算看老媽的臉呢,就見眼淚長流的是自家爸,然後自家媽端着一盆子水,潑到了車後面。
嫁閨女的時候是這樣的,嫁出去的閨女如同潑出去的水。
然後清平那點傷感立馬沒了,鼓着個腮幫子氣呼呼的。您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潑我出門?
忙忙叨叨的,也沒人在乎新娘子的感受。
這話是真的,好似到了結婚這天,最沒事幹的就是新娘子了。
大家忙啥呢?
忙着把嫁妝往車上抬,一些親眷忙着上車。
馬小婷急急忙忙的拉住李仙兒:「大嫂子,你給清平帶掛麵了沒?」
李仙兒擺手:「我有沒閨女,我就不帶掛麵了,跟誰都不來往。」說的十分霸氣!
帶掛麵又是一種風俗。
掛麵,諧音是掛念。
帶一小撮子掛麵,就是說對嫁出去的閨女心裏存着掛念。既然有了掛念,那往後的四時八節的,就得來往。
一般家裏的女兒出嫁,像是叔伯姑姑舅舅姨媽這邊,都會帶一撮子掛麵,用紅繩子綁起來。帶着個掛麵出嫁了,那一般情況下,你不能不跟人家來往的。
就像是林家,林家兩房,每一個舅舅姨姨都給帶了掛麵。沒能親自來的,都叫林玉康兩口子給捎帶來了。意思是,這個外甥女他們是掛念的。
英子的想法其實是,最好別帶,帶着還不好辦。
結果人家給帶了。
林玉奇林玉玲包括蓉蓉,也都給帶了一份。
更不要提生子了。
林雨桐跟四爺這邊給帶的是雙份的掛麵。
結果到嫁妝要走了,馬小婷才想起沒準備掛麵,問李仙兒,人家李仙兒說不給帶。
她是想着過來看這邊有掛麵沒,直接捏兩根給帶上就行了。結果英子一聽她問掛麵,就說家裏沒有。不來往才好呢。
馬小婷卻不會真的不帶。她也有她的精明,一看清平結婚這陣仗,就知道來往是划算的。
想從李仙兒這邊借幾根,她說不帶。
然後她找楊美麗去了:「你媽真是的,親侄女嘛,竟然說不來往。」
楊美麗氣的,「她就是個二錘子!」
然後跑着買了一把掛麵,分了花花一份,分了馬小婷一份。三人從鄰居家借了剛才擋路的紅繩子,截斷把掛麵纏了,然後放到小箱子裏去了。
邊上的好些幫忙的女人就說:「那狗慫李仙兒現在是一點人事都不干!還整天說她家這媳婦是二杆子。我看她才是二杆子。」
本來這種掛麵該是長輩給晚輩的,現在清平這一份倒是好,有兩個是弟媳婦放進去的。
你說這將來來往的時候,有跟兒子來往,卻不搭理人家爹媽的沒有?
這些個事,清平現在當然是不知道的。
懷裏抱着胖娃娃,然後車隊一路行。先是去了徐家的小區。
不管是人還是嫁妝,都得先進徐家的大門。
然後像是於文文和清寧這些人陪着清平,其他都去酒店,準備開席了。
徐強也忙的焦頭爛額,人都往出走了,清寧才反應過來:「姐夫你倒是回來先把我姐的蓋頭給揭開。」
屋裏屋外的都笑,把新娘子給忘了。
娶進門一扔就不管了。
蓋頭掀開,確實是挺恍人的,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親一個!
親啥啊親?趕緊坐席去。
這才是最忙的時候,主家是什麼都吃不成的。得敬酒!
本來該是男方的長輩帶着晚輩敬酒的,但徐家就三個人,忙不過來。金家不搭把手都不行。
四爺和林雨桐招呼這些衝着他們的面子來的人,老三呢招呼徐強的同事朋友。
清輝清遠清安去招呼年輕人。
清寧腰裏掛着個包,席面上紅包,是她的活。
孩子得給紅包,還有一種必須給紅包的,就是新娘的舅舅。
舅舅多的時候,而物質又不怎麼寬裕的時候,是只要一個舅舅壓轎的。往往好好的喜事,為了誰壓轎,就鬧出意見了。
從英子心裏來說,是不想叫林家那邊壓轎的,有生子就行了嘛。
可自家孩子一輩子就結一次婚,為了這個再鬧出不愉快算了算了,都去了。一輛車一個舅舅。
給舅舅的紅封不能跟晚輩的比。徐家給的是兩千,這已經算是非常大的紅包了。
反正在縣城是不怎麼多見的。
席面金家沒啥要求,拿的出手就行。
但徐家還是訂了六百六十六的,在縣城算是頂好的。雞魚肘子這些大菜都帶着呢。
嚴冬和高潔也來了,畢竟當初結婚的時候,金家是給了很大的面子的,人到的很齊整。這回金家辦喜事,不光是嚴冬和高潔來了,及時嚴格的小姑也來了。
她就悄悄的說嚴冬:「不是小姑說,你爸媽辦事確實是不靠譜。你看人家這婚事辦的,體面不體面?這事不怪你媳婦心裏不高興。」
不過中式的婚禮,處理三鞠躬之外,沒有其他的儀式。又因為耽擱的時間長了,客人都餓了。儀式走的非常的潦草。
清平連抱怨的時間都沒有。跟徐強兩個,一桌一桌的敬酒。
等面帶笑容的把客人都送走了,都已經是下午五點了。
回家一人一把掛麵煮了吃了,累的都癱下了。
清平靠在沙上,頭支棱着:「我這頭怎麼弄啊?」
徐強扭臉看她,見那步搖在頭上顫顫巍巍的搖晃着,他就忍不住心動的伸手,然後輕輕的一拔,就下來了。
隨着步搖的拿開,頭一層層就跟瀑布似的傾斜而下。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麼美來。
好像就跟電視上的情節似的,簪鬆動,青絲傾斜,白膚黑如果鋪陳在鋪面玫瑰花瓣的婚床上,那該是一種什麼樣的美。
伸手就把人撈起來往床上去,清平這會子想的是,自家小姨到底是怎麼盤的?這不科學?
而另一頭,老二家兩口子睡不着。
英子坐起來:「你說這也是怪了,這幾年孩子上學也不常在家裏。可我也沒覺得怎樣?今兒怎麼就覺得家裏一下子給空了呢?」
空了一半的感覺啊!
老二翻了個身沒理他,心裏卻道:我看你潑水潑的挺利索。
第二天按照老規矩是要回門的。回娘家,然後娘家的親戚再跟到男方,男方還在再設一次席面。
金家直接把這個過程給省略了。
這眼看大年跟前了,不費那個事了。
可即便到了年跟前了,四爺和林雨桐也沒能有機會在家裏過年。第二天去陵地里祭拜,然後又特地去看了小老太和親媽的墳,沒多呆,就要走了。
英子今年嫁閨女,蒸碗啥的都沒做呢,「也趕不上給你們帶。」
倒是楊美麗,蒸碗用借來的真空機給封袋了,拿了好幾個,「都是我做的,四叔四嬸帶回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老楊教的,反正都說這娃二愣子吧,其實接人待物沒出過啥大岔子。
林雨桐就接了,又給了這些孩子一遍壓歲錢。
老大家那邊始終沒叫清豐和花花回家,這兩口子也沒回,就在縣城的酒店住着。買的今兒晚上的票,去甘省,看孩子去了。肯定在花花家過年了。
貴客昨兒晚上就已經連夜走了,其實要一起走的就四爺他們一家。
不在京城不行,但是在京城呢,又未必真的有多忙。
今年過節就一家四口,年三十了一家人才出去採購年貨。
可真到了市場上,才現,真能放心買回去的東西不多。
家裏需要紅辣椒,然後市場上的干紅辣椒又紅又亮,倆孩子認為這辣椒很好,但林雨桐一摸就知道,這玩意是為了賣相好,做過特殊處理的。
清寧說在外面吃的油潑紅辣子不辣,想自家買辣椒麵。林雨桐看了看,多又是加了赤紅的。
更有眼色暗沉的食用油,肉凍是加了食用膠的。
當然了,這些東西還至少能吃。
可還有用塑料做出來的豬耳朵這可就是很危險。
因此正月初七,過年完上班頭一天,林部長就說:大的安全要抓,小的安全更得日常抓。要不然,真會有『易糞而食』的一天。
這說法把人噁心的夠嗆,但林部長分享了她去市場竟然不怎麼能買到叫人安心的年貨的時候,下面聽的人不由的就重視起來了。
「雞鴨豬頭下腳料的腸子肚子,一般都是用松香腿毛,滷製的過程中使用有毒的亞硝酸鈉,氫氧化鈉,福爾馬林,雙氧水,工業用鹽,漂白劑,着色劑,色劑,防腐劑,豬肉精膏等添加劑白的兩的鴨腸,金黃亮眼的鴨腿,其實都是有劇毒的除此之外,還有類似於做油條的,用洗衣粉水和面能使的油條更蓬鬆製作麵皮的過程使用洗衣機。一些家庭小作坊,就是使用家庭常用的洗衣機」
話沒說完,好些個人心裏就開始一陣一陣的犯噁心。
那這個事情就是必須要重視的事情。
而清遠開學在學校以後,覺得明顯就有些吃不進去飯了。
啥東西都不能吃。蔬菜有沒有農藥殘留啊。這些食堂的師傅把這些菜到底清晰了幾遍?
然後大家現,金清遠開始吃素了。
吃素還是挑着吃的。
比如土豆、紅薯這些,吃的比較歡快。農藥噴灑不到這些果實上的。另外還有就是豆芽豆腐相對來說比較安全。像是腐竹之類的東西,他都拒絕了。那玩意看着黃的亮,誰知道用什麼玩意薰染過。
他不吃,還跟同學普及這個,然後雞蛋鴨蛋這些玩意,他也不在外面吃了。
老媽說,這玩意有假的!
所以,他能吃的着實是有限的很。
同宿舍就說這太龜毛,「香蕉總沒問題吧。吃點!」
不吃!
這玩意採摘下來都是青的,「你們猜到咱們手裏它為什麼就變成黃的了呢?」
好吧!照這麼着,乾脆活活餓死算了。
然後林雨桐就跟四爺嘀咕:「你現沒?你兒子現在一到周末就準時回家。人瞧着也瘦了。」
「所以呢?」四爺看她,「你又有什麼結論了?」
什麼叫又有啊?
小不耐煩是怎麼回事?
她就猜測:「我估摸是失戀了?」
四爺看她:「」然後低下頭:「你還是太閒了。」
太閒的林雨桐很快不閒了,她兒子說:「媽,你給我多做點肉醬啥的吧。咱家醃的小菜也要。」
拿吃的去學校啊,這當然沒問題了。估計是討人家姑娘喜歡的。
然後當媽的特別盡心,只要能帶去的,就給他各種的準備。
還叮囑人家,「別捨不得,吃完了媽再給你做。」
清寧就說她媽:「你就不怕人家姑娘看上你的手藝,而不是你兒子。」
那憑我的本事給我兒子找媳婦我驕傲!
死丫頭,說的我兒子好像找不到媳婦似的。
看!多帥氣的小伙子。
要家世有家世,要長相有長相,要才氣有才氣。
丈母娘們不知道有多喜歡這樣的女婿。
跟林雨桐這種堅定的認為兒子談戀愛了的不一樣,清寧認為弟弟渾身上下都是單身狗的氣息。
周末不出門,除了玩遊戲不會時不時的盯着電話好像總是怕錯過什麼一樣。更不會躲在房間裏或是衛生間等一切角落,嘀嘀咕咕的跟別人打電話。
綜上,一切都證明他現在還處於未戀愛狀態。
很快,林雨桐沒工夫糾結自家兒子有沒有談女朋友了。她接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的電話。
誰呢?
蓉蓉!
那個當年要生下林玉瓏的遺腹子的姑娘。
「二姐。」她在電話里有點遲疑,「我現在在京城。」
林家如果說還有一個人或者是兩個人必須管的話,那必然就是蓉蓉和她的閨女林甜莜。
叫司機去接人到家裏來,掛了電話,林雨桐不由的掰着指頭算,玉龍這沒了十多年了吧。
「呦呦是九二年的。」蓉蓉坐在林雨桐對面,是這麼說的。
呦呦是林甜莜的小名,取自於呦呦鹿鳴。
林雨桐點頭,是!時間過的真快!
沒了一個人,長了一個人,時間一點也沒為誰停留。
「這些年,一個人帶孩子,也不容易。」林雨桐嘆氣。年前清平結婚的時候才見了蓉蓉,當時她沒帶孩子過去,那天人多,也沒來得及私底下說話,今兒林雨桐不免先問了:「呦呦還好嗎?你爸你媽身體怎麼樣?」
「都好!」蓉蓉的臉上露出幾分笑意,「都挺好的。」
說着,就又低下頭,看得出來,她坐在這裏,很有幾分忐忑。
林雨桐就主動問:「咱們不是外人。有什麼難處你儘管說。別說親自來了,就是打個電話,我能辦到的,也絕對不會推脫。」
蓉蓉猛的抬起頭:「二姐,如果我要說,我想結婚了,您會怎麼想?」
林雨桐愣了一下,就笑了:「真的?那太好了!」她是真心實意的,「十多年了,可以了!你為玉龍做的,足夠了!」
真的足夠好了!
給林家成和鄧春花一年四季的衣裳置辦着,到了年節又是給零花錢,又是給買吃的喝的用的。病了給買營養品,住院雖然沒親自伺候,但每年天冷的那兩個月,總是把老兩口接到縣城,叫住上一段時間。
所以,呦呦那孩子,跟林家人一點也不陌生。
沒有結婚,只是婚前懷孕,她堅持生下了孩子,又守了十一年沒有結婚。
要是這麼做還不夠?那還能怎樣?!
林雨桐說:「早該往前邁出一步了。」
蓉蓉苦笑:「我還是覺得對不起玉龍,到底沒能等到孩子長大成人。」
真等到那時候,你這一輩子就真的耽擱過去了。
林雨桐沒多勸,而是問起了對方的情況:「是喪偶了還是離婚了,那邊是帶着孩子還有沒有孩子?多大年紀了?做什麼工作的?」
蓉蓉臉上才帶了幾分溫柔的笑意:「今年四十了,做小生意的。不是喪偶,是夫妻離異了。有個比悠悠大一歲的兒子,不過判給他前妻了。」
哦!
這條件不能說好,也不能說很壞。
要是願意,結婚就是了。結婚的時候告訴自己一聲就行,就是不知道專門來一趟是為了什麼。
她就問:「是遇到難處了?」
蓉蓉深吸一口氣才道:「我就是想請二姐幫我看看這個人。另外,如果可能,我希望能找個中間人說說,結婚後,他每個月給呦呦存點錢」
林雨桐愕然了一瞬,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提出的是這個問題。
蓉蓉苦笑:「我爸我媽不能理解,覺得我是再胡鬧。要麼結婚,要麼不結婚,跟別人提這個條件有點過分。」她抿嘴,「可我又不覺得我錯了。」
林雨桐沒急着說話,聽她往下說。
「跟玉龍談戀愛的時候,多簡單啊。」她的臉上帶着笑意,「那時候就覺得,只要跟他再一塊,怎麼着都行的。沒有他,我也願意生下孩子。有孩子在,我就覺得他一直都在。那時候談的是感情。可現在我到了這個年紀,哪裏還有那麼多熱情去談那麼厚重的感情。我是一個人過累了孩子大了,不好管了。家裏的父母老了,老年病也跟着來了。不是這個住院,就是那個吃藥。我每天忙的滴溜溜轉,陪父母看病,送孩子上學,有時候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累的很了,就想有個人能幫我分擔分擔。不提那些死去活來的愛,只要兩人談的來,看着順眼。他願意跟我過日子,願意幫我照顧老人照看孩子,我就願意給他洗衣做飯操持家務。」她又失笑,「所以結婚呢,我就先得為孩子想想。如今這世道不是以前了。什麼都是朝前看。那時候能分到房子就不錯了,現在再看,就覺得房子還是太小了。以後孩子上大學,等去大城市,她需要的更多了。我一個人的死工資,只能說我們的日子能過。想叫孩子過的富足,我其實是沒那麼大經濟能力的。」
林雨桐就說:「實在是缺錢,你說句話」
「二姐,不是那個意思。」蓉蓉急道,「真要是只是錢的事,我就在電話里直接跟您開口了。我是孩子的媽,我得要這一份錢」
剩下的話,林雨桐明白了。
蓉蓉是怕孩子將來埋怨,多要這一份錢,就是告訴孩子:媽再婚,也是為了你的。
如此,才能叫孩子的心裏好過一些。
蓉蓉見林雨桐明白了,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二姐,我是真累。可是我又害怕!害怕孩子不理解。她是我的一切,我一想到孩子會多心,我就沒勇氣往前邁」
明白!都明白!
越是到了這個年紀,越是會害怕。
林雨桐就說:「行,你約時間,我肯定去。我去見見他,單獨跟他說。我跟你二姐夫都去,行不行?」
蓉蓉點頭:「還有林家,我還沒來得及跟林家說一聲。真不知道怎麼張這個嘴。」
兒媳婦要嫁人,是不好說。
林雨桐主動攬下來,想了想還是給林玉健打了個電話,把事情說了。
林玉健就說:「當時我就說過,不管啥時候她要走這一步,林家都把她當親閨女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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