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財人生 林木兒 1333.重歸來路(11)三合一

    重歸來路(11)

    賴嬤嬤小心的打量着賈母的臉色,    這才低聲道:「主要是怕您看見這個,想起過去那個女人來平白的心裏添了不自在還得忍着」說着,    就抹起了眼淚,「奴婢心裏替您難受。讀書都 www.dushudu.com這口氣怎麼也憋不下去。您慈悲,    但是老奴是真心心疼您。過去的日子是怎麼過的,    老爺不知道,大老爺不知道,    但陪着您這麼些年的老奴,哪裏會有不知道的?」

    「好了!」賈母的神色比之剛才緩和了不少:「知道你心裏只有我,    都是為了我打算的。可這眼界和格局未免小了些。以後,    且莫要再如此行事。如今你也瞧見了,那孩子可不是一個忍氣吞聲吃啞巴虧的主兒」

    「您放心。這一切都跟您無關。跟咱們府上無關。都是金氏那個女人心眼小,生了那見不得人的心思。」賴嬤嬤低聲道:「那兩口子回金陵去了,路上,    我們家老大就已經叫人敲打過了,保准不敢多話。這以後到了金陵,    想要在族裏討一口飯吃,就更不敢亂說話了。這事,    到金氏這裏就完了。到不了老奴身上,自然就到不了您身上,更跟府里不相干。就算是敬老爺要如何,    沒有證據,    也不好隨意開口。」

    賈母就又看了賴嬤嬤一眼,    嘆了一聲,    擺擺手:「知道了,退下去吧。」

    賴嬤嬤趕緊起身:「老奴順便去叫鴛鴦姑娘。」

    賈母靠在軟枕上,閉着眼睛『嗯』了一聲。

    賴嬤嬤躬着身子慢慢的退出去,出了門腰杆就又直了,理了理衣裙,抬手將頭還有釵環都整理了。這才從外間轉入偏房,叫了正在做針線的鴛鴦:「快些去,瞧着老太太乏了。」

    鴛鴦打了丫頭,又叫丫頭叫了院子裏的婆子,吩咐一定得把嬤嬤送回家去。

    這才趕緊往裏面去,可進去之後瞧見老太太的表情,心裏就咯噔一下,老太太不高興,而且很不高興。

    鴛鴦小心的過去,輕輕的托起老太太的頭。

    賈母睜開眼睛擺擺手,一副還不想睡的架勢:「我可是老了?」

    鴛鴦忙笑:「瞧老太太說的,您長命百歲。」

    「這跟長命百歲不長命百歲不相干。」賈母掙扎着想坐起來,鴛鴦趕緊扶了一把,人坐起來了,眼裏就露出凌厲來:「人老了,就容易糊塗。鴛鴦,你說,我可是已經老糊塗了?」

    這話鴛鴦更是不敢說了,只道:「可是誰惹着您生氣了?」萬萬不敢說賴嬤嬤的,這屋裏有多少的丫頭都賴家瞧着伶俐,瞧着好,然後轉送進來的。她只岔開話題:「可是為了珩大奶奶的事。」

    只說是為了珩大奶奶的事,至於對這事的認定,是褒還是貶,就不是她敢隨意說的了。之前瞧見老太太也不像是惱了珩大奶奶的樣子。

    賈母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這家裏的爺們,但凡有老國公當年一分,我這把年紀了,又何必為這些不省心的操心。如今,反倒是一個外孫女,身上有兩分老國公當年的樣兒。」

    鴛鴦趕緊道:「瞧您說的。珩大奶奶有兩分國公爺的樣,那咱們大姑娘,該有幾分樣兒?要論起福氣,論起能為,自然是宮裏的大小姐比珩大奶奶好上不知道多少籌」說着,就又自己打嘴:「也是活糊塗了的,這怎麼能比呢?咱們家的大姑娘福氣大着呢。這以後橫豎都不用您操心的」

    賈母臉上的表情到底是緩和了起來:「是啊!是啊!這話很是了。」她又慢慢的躺下,像是沒有要再說話的意思了。可就在鴛鴦要放下帳子的時候,聽見賈母突然道:「院子裏有那耳朵長,嘴也長的,就都打出去吧。」

    耳朵長,嘴也長?

    鴛鴦馬上知道說誰了,沒想到,老太太會對賴嬤嬤心有不滿。

    她心裏就有數了,賴嬤嬤辦的事,並不得老太太的喜歡。相反,老太太對珩大奶奶的包容度,卻比她之前想像中的更甚。

    但打人這事,老太太是不能做的。叫自己去做,自己說到底也是一個丫頭。

    她應了一聲是,服侍老太太睡下之後,想直接就去找璉二奶奶了。

    平兒打問這事呢,知道賴嬤嬤出去之後,就奔着這邊來了。剛巧鴛鴦從屋裏出來,兩人就去鴛鴦那屋說話。

    「老太太今兒睡的也不早了。」往常是除了吃戲酒,叫賴嬤嬤來樂樂,其他時候,是不會把人留到這個點的。

    鴛鴦叫平兒坐了,給倒了茶就道:「你主子那是沾上毛就是猴兒的人,打你過來,還當我不知道為了什麼的。」於是這麼着,那麼着,就把事情跟平兒說了:「咱們關起門說話,這賴嬤嬤辦事也是辦糊塗了的。那好不好的,主子都沒有半點意思,她就揣摩着給辦了」說着,就又嘆了起來:「可話又說回來了,這家裏有幾件事,是管家老爺們不敢瞞着主子辦的?」

    平兒就皺了眉頭:「再是想不到,老太太竟是疼珩大奶奶至此!」連賴嬤嬤都不喜了幾分。

    鴛鴦心裏知道這裏面的門道,但這話卻絕對不能對平兒說。自己的事情不瞞着相好的姑娘便是了,但是主子的事別的不懂,那那句各為其主的話,她卻還是明白的。

    因此,平兒這麼說,她只笑了笑,就道:「正想着明兒找你主子商量呢,今兒偏巧,你來了。老太太這幾天心裏有些不爽氣,才說要打幾個人替她老人家去庵堂里跪經呢,院子裏有幾個丫頭,屬相是好的。明兒我挑出來給你主子送去,看你主子怎麼安排吧。」

    平兒心裏就明白了,這是想打人,偏想出個這樣的體面主意來,她馬上就應承了,「這有什麼,只管交給饅頭庵那靜虛老尼便是了,能有多麻煩?」

    饅頭庵便是水月庵,靜虛又是常到府里走動,不拘是哪天,把人帶走便是了。

    鴛鴦就笑:「成。那我就不去了,只管拜託你們主子了。」

    平兒打聽到了老太太對賴嬤嬤不滿的事,也覺得任務完成了。回去就跟王熙鳳說:「老太太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誰還能難為了老太太,不喜歡偏做出一副喜歡的樣兒來。」沒瞧見不喜歡大老爺大太太這樣的事,都不屑於隱藏嘛,為了一個還不是自己骨血的外孫女,又不是那得了勢的,又何苦是隱瞞。「偏賴嬤嬤多事,非得瞞着主子干出這等的事來。那一房再是不濟,也是本家。怎麼就敢肖想給她家的孫子娶主家的小姐。真真是沒了王法的東西。太太本就不喜歡賴家,橫豎之前還瞧着老太太的面子。如今」

    王熙鳳就擺擺手:「莫要想的太多。」太太不喜歡賴家,是因為管家以來,多方受到賴家的掣肘。賴家只聽老太太的話,旁人的話只做敷衍。老太太看似什麼都不干,其實什麼都沒能瞞着老太太的眼睛。為什麼的?不就是賴家的功勞嘛。老太太惱了賴嬤嬤,但卻不能不用賴家。所以,鴛鴦那蹄子才把得罪賴家的活家叫自己幹了。因此她就說:「不管老太太怎麼想的,咱們該怎麼辦還怎麼辦。只做不知道吧!」再說了,自以為知道了,可真就知道了嗎?老太太對余家這姑娘的維護,已經出預料太多了。這裏面還是有事,可是偏偏又不能知道。既然什麼都不清楚,何苦去摻和?

    她這麼說了,平兒馬上就應了。見她沒有解釋的意思,那就是不方便解釋。她也就沒問。反而是轉移了話題:「那賴家辦的這事,要不要跟那位說說」

    王熙鳳刷的一下睜開眼睛:「我也是糊塗的。」她呵呵就笑:「這事倒是幸虧你提醒了我,正該這麼辦才對。那位你今兒也瞧見了,那才是真真的烈性子。也好,你馬上打人去,把事跟那位說了。剩下的就不用管了。」她臉上露出幾分得意了:「這一則,那人脾性就烈,但卻是個最講道理的人。不是那面甜心苦之輩,你對她好幾分,她心裏都是有數的。平白送出一個人情去,何樂而不為。這二則嘛,賴家也着實不成個樣子。別說太太不喜歡,難道咱們就喜歡?你二爺管着外面的事,好不好的,還得顧慮着他們的意思。不知道瞞着咱們多少,你二爺回來恨的牙根痒痒,只說那是養着奴才呢,還是養着爺呢。就是內院裏,咱們又何曾真就不用顧忌了?有老太太在,不看僧面看佛面,這是不能拿他們如何。可那位那脾氣,要是知道背後搗鬼的人」

    平兒就橫了王熙鳳一眼:「還倒是多高明的主意呢。原來是這個!既然知道那位是個脾氣不好的,奶奶又何苦算計人家,這借刀殺人的辦法,只怕人家一眼便看穿了。」

    「看穿了又如何?」王熙鳳不以為意:「我好心告訴她消息至於辦不辦的,隨了她去就是了。我還能拿着刀逼她要是願意當刀使喚,難道還是我的錯?叫你去,你就只管去。哪裏就那麼多的囉嗦話。」

    於是,林雨桐就得到消息了:原來這事是賴家的手筆。

    這可真是,從來沒有將這些小人物往眼裏磨,可偏偏的,這樣的人物就是能出來蹦躂一下。這可不是噁心一下就完的事,要不是賈芸的母親五嫂子過來報信,這事只怕就真叫算進成了。

    要不是事情急到那一步,自己又何苦催馬揚鞭,鬧出這偌大的動靜來。

    但王熙鳳這麼快的把這個消息給林雨桐送來,林雨桐就知道,她是沒安好心的。要是自己和四爺對着賴家動手了,好處倒是叫王夫人和王熙鳳得了,偏就惹了賈母的不愉快。而如今偏又是四爺科舉的當口子,這才是小小的童生試,以後的還有一層一層的考試跟着呢。真到了要緊的時候,賈母給攔了要怎麼辦?大部分情況下,賈敬的面子她是給的。但要把人惹急了,別的不說,就只到了要緊的時候,給你往床上一賴,說是要誰誰誰伺候,要誰誰誰祈福,你說你能拿他怎麼辦?更何況她還是品的誥命。要想出來膈應人,光是林雨桐自己,都是能出不下一百種方法來。

    所以,賴家這事,還是那句話,暫時不能動。

    這次這威已經出去了,賈母也要敲打賴家,把賴家的眼線都給扔出去。放在賴家的角度看,只怕也覺得這裏面有給自己出氣的成分在。所以往後,只有跟自家這邊修復關係的,沒有往惡劣的折騰的道理。況且,那賴升是寧國府的主管,想想是他跟寧國府的關係深還是四爺跟寧國府的關係深,關鍵的時候,人家保誰?

    想了一遍厲害關係,林雨桐就越的肯定:賴家,先不去管。放縱個一兩年,頂多三年。等塵埃落定了,再收拾也不遲。

    她這麼跟四爺說,四爺只頓了一下就道:「聽你的。」他放下手裏的書,「賈家能影響不少官員斷案子,連薛蟠都能保下命來。那麼,賴家就算是殺人放火弄到了衙門,也一樣能順利脫身。而賈家,又慣是會打折了胳膊往袖子裏藏的,最後的結果,也不外是不了了之。還打草驚蛇了。就是你的話,縱着他去。他既然不敢再放肆,就不要搭理了。等以後再說」

    得了四爺的肯定,林雨桐心裏有些複雜。她就想:要是上一次,自己斷不會如此處事。那是今兒你打了我一巴掌,晚上我便打你兩巴掌還回去。是不會這麼心態平和倒近乎於無波無瀾。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該退,什麼時候不忍,什麼時候當忍,這都跟刻在骨頭裏一樣。而這些,都是四爺賦予她的。

    因此,兩人聽了這個消息,就跟沒聽到一樣。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

    王熙鳳叫人偷着打聽了幾次,都是沒有動靜。

    平兒就笑:「我就說了,人家難道看不出來這裏面的門道。」

    王熙鳳搖頭:「越是這麼着,才越是不能小覷了人。蠻勁往上沖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說忍還忍的了的人。這樣的人物,要是不出人頭地都沒天理了。」

    平兒又笑:「我的奶奶,又說糊塗話了。珩大奶奶再是有本事,哪怕那本事比奶奶你還強上兩分,難道就能出人頭地了?這出人頭地不出人頭地的,端看男人上進不上進。咱們那位爺,怎麼說也是國公府的長子嫡孫,怎麼還就比不上外八路來的遠宗了?奶奶當着人家的面可別說這個話,要不然,還以為你要笑話人家。」

    王熙鳳只罵她:「也就是你這蹄子心思比旁人多些。我幾時笑話人家了?」她只哼了一聲:「旁的我是不知道的,只一點,是咱們那位爺斷斷不能比的?」

    「哪個?」平兒朝外看了一眼,見門帘子有些晃動,眼裏就帶了笑意,只幫着這一內一外倆主子耍花腔的問了一句。

    王熙鳳瞧着那門邊露出來的一點袍角,就笑道:「自然是這男女之事上。人家珩大奶奶身邊的丫頭,我可都看了,可都是處子,不像是咱們家這位爺,就沒有他摸不上的。瞧見那齊整些的丫頭,就早早的拉上床上去了」

    平兒頓時就惱了,冷哼一聲:「奶奶是說他還是說我?」說着,一把掀開帘子,先是對着王熙鳳冷哼一聲,出去的時候又是對着賈璉冷哼一聲:「慣會拿着我說事,趕明惹惱了我,也別怪我說出不好聽的來。」

    看着賈璉說的話,音兒卻是對着王熙鳳的。

    賈璉尷尬的摸鼻子,王熙鳳卻指着平兒的背影罵道:「小蹄子,越的不得了了。不過說了一句閒話,她倒是先惱了。」

    「你們的事,我不管。」賈璉坐過去,挨着王熙鳳,伸手抹她嘴上的胭脂,然後才道:「那個好不好的,這些不正經的話,咱們關了門說。至於平兒那蹄子,回頭我收拾她。如今,我跟你說個正經的。珩兄弟過了童子試了,你打人趕緊給送份賀禮去。」

    「哎呦!」王熙鳳也收斂的臉上的表情:「什麼時候考的,咱們都不知道。這事給鬧的。我知道了,爺只管忙去,我這就打平兒親自去。」說着,就喊平兒。

    平兒在外面應着:「正收拾呢,收拾好我就去。」

    人家竟是又好了。

    賈璉討了個沒趣,自管忙他的去了。

    這童生試一過,過來賀喜的就多了。東府西府里,不管是哪一房的主子,都打人來賀喜了。還有住在這一片的族人姻親,家家都來了人。

    四爺只說是去了玄真觀,請教文章去了。其實人在後院貓着呢,哪裏也沒去,不耐煩應酬這些人。

    林雨桐呢,卻幾乎每天都是迎來送往的。

    五嫂子上次幫了大忙,她家的日子又特別的艱難。賈芸年紀也不小了,母子倆就靠着族裏的接濟過日子。五嫂子的娘家也算是小富之家,可是兄弟和兄弟媳婦,都不是寬厚的人,接濟不上。

    這次,四爺也是童生了。名次排在第一。

    第一有個好處,那就是答卷會被謄錄出來貼出來公佈,叫大家來看看。那麼,經過大家檢驗的東西,就比較把穩了。誰也不能說,是因為瞧着賈家兩府的面子。

    如此,才能做到實打實。

    所以,四爺是奔着頭名去的。而且是名頭越大越好。

    一個無名之輩,將來想跟那府里做完美的切割並不容易,也許上面根本就記不住這人是誰。可一個大家都知道的頗有才華的人,那這中間可操作的餘地就大的多了。

    因着這一點,拜訪的除了賈家族人,還多了很多同年。

    成績可以高調,但是做人不能高調。只說是四月還要府試,出城念書了。人家帶了一份禮來,林雨桐幫着還了兩份禮回去。很是客氣。

    至於慶賀之類的事情更不會有,不過是余梁和邵華來了之後,兩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頓飯罷了。

    既然都知道四爺的前途可期了,那很多事情安排起來,就顯得不那麼突兀了。

    比如四爺如今顧不上庶務了,賈瑕又小,外面的事情總得找個人來辦吧。

    這麼着,賈芸就被林雨桐給找來了。

    五嫂子的感激的什麼似的:「我在家就說了,你叔叔嬸子,這是看着咱們娘倆可憐,想法子救咱們娘倆一救」說着,就叫賈芸磕頭。

    「快別說這樣的話。」林雨桐說着,就叫丫頭把賈芸扶起來。她拍着五嫂子的手:「嫂子說的是哪裏話,嫂子記掛着我,我自然也念着嫂子的好。如今,也是家裏着實顧不上,很多事,原本我哥哥是有空能照管一二的,可這親戚間,到底是要算清楚的話,如此,也省的起了嫌隙。」


    五嫂子和賈芸就聽明白了,這是借着說余家的話,給他們母子說話呢。怕親戚間起嫌隙,因此,提前這不是得立規矩嘛。

    林雨桐不是立規矩,就是說這叫賈芸照管將來的釀酒作坊和酒水鋪子這事,該怎麼一個分潤法,「一年,二十四倆銀子,一年裏里外外八身衣裳,年禮節禮另算再就是,管一樁的事,拿一份紅利,從裏面抽一成給你」

    那二十四兩銀子便已經是嚇煞人了,還有衣裳節禮的,再給分紅利,「這太多了」

    哪怕是不賺錢,有前面的底薪在,也已經很好了。

    賈芸嘴甜的很:「兒子就怕辦不好叔叔嬸子給的差事」

    「只管放着手干,自己的買賣,自己的鋪子,賠不了的。」林雨桐說着,就叫人把賈芸今年的二十四兩銀子提前給了,又給了八身衣裳料子,都是極其體面的,「放你一個月的假,沒事的時候,去街面上看看人家的鋪子作坊,心裏也好有底。下個月的今兒,你再來。咱們就算是正式上工了。鋪子的粉刷倒是不用費心,只裏面的家具桌椅擺件,還有作坊的選址建造,木桶瓷罐的定製,都需要提前着手的。來了給你支銀子,也好辦事。」

    這母子這才歡天喜地的應了,林雨桐叫把人給送了出去。

    把人給送走了,四爺也只管讀書。莊子那邊今年有餘梁一併料理,林雨桐沒怎麼費心思。

    她在家,帶着幼娘一道兒,拾掇那牡丹和芍藥呢。

    如今,正是牡丹盛開的季節。林雨桐總不認為,單株的牡丹有什麼好看的。要想好看,還是得弄一片牡丹園。但不是每個人都跟林雨桐的想法似的,她們還是跟喜歡那種種在花盆裏的,各種被古代的文人墨客贊過的名貴品種。

    如今再用嫁接這一套,那就不吃香了。今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弄了嫁接的花木瞧,一點也不新鮮。

    她呢?在家把花修剪了一遍。修剪成了真只有畫上才有的。

    畫上的是靜止的,不管是牡丹花邊的富貴竹還是旁的,那都只能出現在畫裏。

    可林雨桐把這種平面上的畫,愣是給立體的搬過來。

    跟做了一個微型的景觀一般,給王熙鳳送了去。她用不用,就只看她的了,也不算是白得了她的花木。

    之前想着給黛玉三春買小玩意,想找個捏糖人的,捏點東西給他們玩。卻不想碰上莊子上就有這樣的手藝師傅。

    林雨桐就叫他把鄉下的小村子,原模原樣的捏出來,做一個縮小版的。

    又分別捏了幾個莊戶院,院子裏的大黃狗,散落的雞鴨,攆着雞鴨的小童,笑的露出空蕩蕩的牙床的老太太,還有拎着旱煙袋,蹲在門口的樹下抽煙的老頭兒。生動有趣,是這些大小姐小少爺們從來沒見過的。

    大的小村莊的模型給賈母送去了,小的莊戶院,幾位姑娘小爺一人一套。給王熙鳳家的大姐兒,但做了一套小小的桌椅板凳小房間,還有小號的鍋碗瓢盆之類的物事叫送去了。

    一家子愛的什麼似的,賈母圍着半個房間的模型看,「虧得她的心思這樣巧,又心心念念着我。」說着就說鴛鴦:「我記得叫你收着一下子的玉石,打人給那丫頭送去。」

    是沒有打磨的籽玉,白玉青玉,品相中上,價值明顯更高。

    林雨桐收也就收了,知道賈母這是在封口呢。那東西,賈家另有用處。

    等四爺要府試的時候,聽說賈家把那東西想辦法給宮裏送去了。

    接到消息的時候,林雨桐就笑。要麼說四爺奸呢。

    那玩意看似沒有技術含量,其實不然,光是一副靜止的泥雕塑,那有什麼可看的。裏面有幾個非常關鍵的點。

    第一,是莊子周圍的農田,那農田沒什麼稀奇的。稀奇的是明顯的北方院子,田裏卻蓄水,水田裏卻種着水稻。而那不停的循環流動着的水,就更是靠水車給壓上來上的。

    第二,是村子裏的一些東西,比如說是豬槽子,裏面的水是自動蓄水的。瞧着半池子水模型上的豬槽子,小小個的,也就是一頭真實的豬吃一頓豬食的時間,那水自動就沒了。而下一個飯點的時間,那水又會自動續上。

    這些東西,叫工部那些人琢磨上幾十年,他們也參不透裏面的道道。

    擱在賈家,那就是賞玩的。在家裏放着,也頂多就是看個一個稀奇。而送到宮裏,宮裏的人或許一天沒現裏面的細節,兩天沒現裏面的細節,但是時間長了,再粗心的人也明白這東西的價值。

    自己到不了御前沒關係啊,賈家的手只要能伸進去,四爺自有辦法借着這隻手,達到自己的目的。

    考完了,天也真熱了。在五月節之前,傳來好消息,四爺得了案,這個秀才的功名算是拿到手裏了。

    估摸着賈家那邊會有人來,結果一出來,四爺和林雨桐帶着賈瑕和幼娘,直奔城外去了。

    這誰也不能指摘,畢竟人家爹媽在城外,這種大喜事,當然得告知爹娘。

    可四爺卻決定,在莊子上避暑,過了這個夏再回去。

    饒是賈家有再大的熱情,過上兩三個月,就什麼也不剩下了。

    那邊不止有一個給賈數和錢氏住的院子,在山上的果園子裏,還有幾間乾淨的屋舍。去了,乾脆就直接住在山上。

    四爺幾乎一半的時間,都在玄真觀里。他不問學問上的事,就是跟賈敬閒聊。偶爾指點指點賈敬煉丹。而賈敬呢,也偶爾會說一些朝廷里的事。

    晚上,四爺在梳理從賈敬那裏得來的消息,林雨桐就在一邊看。

    「這個圈禁起來的太子」林雨桐驚呼一聲:「莫不是那個義忠親王老千歲?」

    義忠親王,這義忠兩個字,只怕是諡號。

    親王,也是死後准許以親王的規格安葬。

    之後又出現了老千歲,這個老千歲的稱呼,這麼解釋吧:康熙朝的大阿哥直郡王,人稱大千歲。等四爺登基以後,這大千歲就不能是他了,也不能這麼稱呼了。所以,這要是說起來,叫一聲老千歲,才不算是錯的。

    如今,這位後來被人稱為義忠親王老千歲的人還活着,是被圈禁起來的太子。

    這個,怎麼說呢?為什麼給人的感覺,這麼熟悉呢?

    看四爺的眼裏帶着幾分傷感,知道是又想起了過去的事。她便打岔道:「這太子乃是嫡長子」

    四爺點頭:「現在知道,為什麼榮國府亂了長幼的事,沒有御史彈劾了吧。」

    知道!真知道了!

    誰傻了去說賈家的事。

    如今,作為嫡長子的太子被圈禁着,而嫡次子的勢頭又很猛,皇上多有倚重。

    這個時候,你冒出去說什麼長幼有序,你說的是賈家的事嗎?你這是借着賈家的事,來影射干涉皇家的儲位之爭。

    做臣子的只要不是想作死,就不會這麼幹。

    因此,賈家的事,自然就被集體無視了。賈家的事雖小,但誰敢捅破了這層窗戶着,那背後的事就有點大了,誰都兜不住。

    所以,賈赦心裏哪怕是委屈,也得委屈着。連叫委屈的膽子都沒有。

    所以,賈政心安理得着,他知道,誰也拿他沒辦法了。

    薛家能為義忠親王老千歲準備那麼好的棺木,那證明賈史王薛,其實之前就是太子黨。而如今太子壞了事了,被圈着沒個具體的說法。賈家作為這個政治集團中重要的一份子,想要脫身,怎麼辦呢?賈赦和賈政位置的調換,是不是就是一種表態呢?

    要是這麼想,似乎也就能說的通了。

    而秦可卿的身份,只怕還真就是這位太子的女兒。如今太子只是圈禁着,所以,秦可卿在賈家就安然無恙。可要是這位太子被廢了,死了,秦可卿就不能留了。

    是這樣嗎?

    林雨桐有些驚疑不定,問四爺說:「這朝局好像有點亂啊!」

    何止是亂?

    是大亂。

    根據書上記載着,離秦可卿的死都不算遠了。如果是這樣,那麼這被圈禁的太子,一定是出了事了。

    而緊隨其後,這義忠親王就成了老千歲了。

    也就是說,死的不光有這位圈起來的太子,就連皇位,也得易位。要不然,怎麼敢用一個『老』字?

    皇位易位,可後來偏偏出現了太上皇。怎麼一種情況下,皇上會成了太上皇?

    是皇位上這位主動讓位,還是有皇子按捺不住?

    想是四爺這種願意放下手裏權利的,不多。要真是心甘情願的,又怎麼會出現二聖臨朝?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有人按捺不住了。

    那這就不僅僅是皇位的更替,而是一次有組織,有預謀的政變。

    在這種時候,若是不能進入權利中心,押注搏一把,那最好的方式,就是躲開。躲的遠遠的,千萬別跟這種事沾染上一星半點的關係。

    這種大亂之下,枉死的小人物,多了去了。

    第二天,四爺就馬上打人,叫余梁:「要是差事真不是那麼要緊,不如請上一段時間的假。住在山裏也行,去別的地方避避也行,先過了這一場風波再說。」

    余梁嚇了一跳:「這種話可不敢亂說的。」說完,又急忙問:「有幾成把握。」

    林雨桐就說:「不管有幾成把握,找個清淨的地方避一避,這總是沒錯的。橫豎也不耽擱什麼。」

    於是,張道長非常配合的給邵華肚子裏的孩子算了一卦,言說是,刀兵的煞氣太重,不能沾染,否則,這孩子有大兇險。

    余家住的地方,本就是跟武官家眷住的地方在一條街上。這麼點事,家家都能知道。

    於是余梁帶着重禮,把上司同僚都拜訪了一遍,只說了為了孩子,得去廟裏祈福,要請假云云。畢竟司庫管着刀兵,怕這煞氣啊!

    這些人收了東西,都特別仗義。上司說儘管歇着,孩子只要平安就好。等孩子降生了,再回來當差云云。同僚說,只管忙你的,你差事的事,別擔心,誰來也擠不走你。你的那點活,兄弟們就幹了。

    余梁謝了又謝,告辭出來。然後當天就收拾箱籠,搬到城外了。

    而林雨桐看着王熙鳳叫人送來的請帖,說是端午吃戲酒的。她輕輕嘆了一聲,又無奈的搖搖頭:大變在前,賈家在這風口浪尖上的,反而是毫無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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