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財人生 林木兒 1311.滾滾紅塵(4)三合一

    滾滾紅塵(4)

    耳邊像是有人說話,但四爺沒抬頭,    更不能左顧右盼。筆神閣 m.bishenge。com這州試跟以後的縣試也差不多,    都是在衙門的正堂舉行。正堂放不下那麼多人,    連外面的走廊里都安排上了。主考官坐在主位上,幾位副考連同州學的學政教諭等人,    滿場的轉悠。平均下來,    差不多十個考生就有一個監考官員。

    進來倒是沒人搜身,可這沒人搜身並不等於你有機會作弊。這麼多人人多嘴雜,    真有人想如何,    寧肯在閱卷的時候調換卷子放水,    也不會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叫人抓住了把柄。

    這次進來是可以帶着護身符這些符籙的,下次只怕就不行了。四爺還尋思着,既然這符籙能畫,    不知道刻出來刻在簪子一類的東西還沒有作用,    他覺得這很值得試試。

    儘量的忽視念叨聲,可那念叨聲還是斷斷續續的傳到四爺的耳朵里,有人在說:什麼破文章狗屁不通

    隨即聲音又低下去了,像是在推敲詞句的樣子。

    他不管了,    他答他的卷子,    面不改色。

    但除了四爺,好些人都聽見了。有些人以為是別的考生在自言自語,    但考試嘛,    人家該考試考試,    只當聽不見。可有些人,    就坐不住了,想這邊看看,那邊扭扭,心說這哪位仁兄這麼那什麼,這種場合也敢這樣,還沒被趕出去也是奇蹟。左顧右盼看着的人多了,上面的驚堂木就拍響了:再不遵守考場規矩,休怪本官無情。

    考場頓時一驚,除了那個念叨聲,再沒有別的聲音了。

    好些人都把這位神神叨叨的仁兄當成了後台很硬的那一類。

    不過四爺看看來回走動的這些監考,好似他們壓根就聽不到這些聲音一樣。

    四爺正答卷了,就聽耳邊有人說:好文章!可惜了可惜了!可惜這麼好的文章應付州試!很是惋惜的樣子。

    看來,這是個呆在考場出不去的老鬼了。見過的考卷多了,自有他的判斷。

    而坐在四爺側面的許宣,正答題呢,就聽耳邊有人說:破題平平,不見亮色。若是文章不見起伏,註定是要落榜的

    許宣一聽『落榜』兩個字,手下一抖,險些就有墨點落在文章上。

    誰在說話,許宣徹底的慌了,這邊看那邊看的,看到的都是低頭答題的人,並不見誰說話。

    他疑惑的皺眉,剛要提筆落下,就聽那個聲音又說:答什麼啊?不說你這文章不行,就說你這樣的考不上的。坐在最後的幾位相公,都是提前知道考題的,你說你這樣的何必費這心思呢?像我一樣,學到老考到老,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考出來。不如我的早就做官了,可我呢?這時運不濟,怎麼考都不行,不是我說啊,小相公,你這人命里真的一點官運都沒有,反倒是有好幾次牢獄之災。回去吧!回去就別來了!

    這些話跟蚊子哼哼似的,在耳邊一遍一遍的念叨,帶着某種回音。

    正心煩氣躁呢,這人又說:算了,你這會子肯定是恨死我了,回去之後,只怕會越想越恨。來來往往的,我見了那麼多人,也就你能靜下心來聽我說說話了,我補償你,給你指點指點。看你的右手邊那個人你看見了嗎?

    右手邊?

    許宣扭臉,右邊是買了他家祖宅的那位金相公。這人挺好的,姐姐姐夫也說看着就很有本事。他也認識的。還是同窗呢。不由的他就點點頭,表示看見了。

    那個聲音又說了:這是個貴人。你千萬別得罪他,最好能交好他。他能幫你遇難成祥,保你平安的做一輩子富家翁

    許宣從四爺身上收回視線,不由的左右再看看,低聲問了一句:你是誰?我怎麼看不見你?

    才問出來,邊上的監考就呵斥了:不要說話。這是一次警告,再有第二次,取消資格。

    許宣縮了縮脖子,就聽見那個聲音長嘆了一聲:你這樣的要錢沒錢,要權沒權。要文采吧,也沒有文采。那些出身貧寒但確實是有才的,早就傳出名聲了。他們別說是小聲說句話,就是干點別的,這些人也不會說的。你生的這樣文弱,脾氣又老實敦厚,還這麼容易輕信人。連我這做鬼的,都不忍心跟你說鬼話

    啊!許宣不由的捂住嘴,鬼?你是鬼?他左右的看看,頭上的汗一下子就下來了。

    他受驚過度,聲音一點也不小。

    這一出聲,一個個的都朝他看過來。

    許宣看着考官們鐵青的臉色,忙拱手:不是是有鬼!有鬼啊!他他他剛才還跟我說話跟我說話呢他一直嘀嘀咕咕的,你們都沒聽到嗎?沒聽到嗎?

    之前聽到聲音的人心裏都毛了,是啊!真有誰說話了。這麼一想也對,不能一個人小聲說話,這麼多人都聽見了吧。

    妖言惑眾,簡直豈有此理。上面的考官話了:這是哪個縣的考生,趕出去!趕出去。

    這畢竟是在錢塘縣的地盤上呢,李公甫那人別管怎麼說,很有幾分義氣,也交好了一些人。他的小舅子出了這事了,就有伺候茶水的差役趕緊說:大人,往年這樣的考生也多了。有些出了門就瘋了呢。還有小人年輕的時候見過的一個老考生,硬是在考完了心一松直接咽氣了這位小相公還算是好的,小人們立馬把他送去讓坐堂的大夫給瞧瞧

    寧肯說成是有病,也不能叫降下罪來。考場上妖言惑眾,就是一頓板子打死了也是白死。

    林雨桐在外面等着四爺,正聽小青說:這地方我壓根就進不去,你這培元丹

    然後話沒說完,大門就打開了。

    林雨桐蹭一下站起來,因為許宣被人拉扯着出來了。

    那些差役都是李公甫相熟的人,早奔過去找李公甫去了。其他人就奔着對面的茶館來了。

    林雨桐就喊小二哥:快給幾位差大哥上茶,記我賬上。

    喲!是金家娘子啊。娘子有禮了。幾個人就進來說話,小青就看倒霉蛋許宣:他這是怎麼了?

    許宣驚魂未定,看見林雨桐趕緊就道:金兄這一場出來,千萬別叫金兄進去了,裏面裏面裏面鬧鬼啊!

    鬼?小青看他:什麼鬼?

    就是囉嗦鬼。許宣端着上來的茶,一口給幹了,就是鬼他看向差役:你們也聽到了對吧?

    幾個差役你看我我看你的:許相公啊,這話千萬別亂說。官老爺坐鎮,哪裏有什麼鬼怪!有鬼怪,那不是說老爺們不清明,科考不公道嗎?

    就是不公道啊!許宣忙道:那個鬼可都說了

    說什麼了?一個年長的差役趕緊打岔:說什麼我們可沒聽到,這公甫怎麼還不見?

    其他人忙打岔,又問起林雨桐,怎麼在這裏等着呢?考完一場就回家了。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又不是去外鄉,不用擔心等等。沒話找話。

    然後李公甫是一路跑着來的,氣喘吁吁的,估計是聽說了,對着大家一圈的作揖:內弟不懂事,多謝諸位了。明兒喜慶樓擺酒,答謝各位。行了一圈的禮,這些人把人情賺到了,麻溜的走了。不想再聽許宣說話了。

    李公甫又跟林雨桐尷尬的笑笑,那邊許宣還要說話,就被李公甫揪住就走,林雨桐在裏面還能聽見李公甫的聲音:聽你說我什麼也不想聽你說你知道不知道這個舉薦得來不容易啊!你說你不好好考試,有誰說話沒誰說話的關你什麼事

    小青噗嗤一笑:這個書呆子,還挺有意思的。

    林雨桐搖頭:你瞧着有趣,可他的家人得愁死。這般不知道人情世故,要在這世上立足,豈不是處處碰壁?

    小青一愣: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那書呆子一看就不是在說謊,反倒是那些差役,個個都知道這裏面有貓膩,可就是沒一個敢說真話。哼!人就是虛偽。

    林雨桐就看她:你要做你,怎麼都行。可你要做人,太太平平的做個人,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小青撇嘴,不知道有沒有明白這話,只把那瓶培元丹遞過去:你要我做的事,我也做不到。東西還你

    拿着吧。林雨桐遞過去:就當我付給你的定金。以後說不定還要用到你。

    小青看了那瓶培元丹一眼,到底拿了。又遞給林雨桐一個玉瓶,這東西你拿着,不用多照管,需要找我的時候給裏面的東西說一聲,我隨叫隨到。

    裏面是一條小青蟲,本體只怕不是那麼大吧。

    林雨桐收起來裝了,那邊小青就告辭。

    四爺出來的時候,林雨桐都沒敢急着問。還是到家之後,才問的:不安寧?

    沒事,那地方出不了惡鬼。那傢伙跟許宣說的話,四爺都聽見了,就是死在考場的考生因為執念而不消散的魂魄而已。

    這件事對四爺的影響微乎其微,但卻直接影響到了許宣的人生。

    念書也考不出來什麼。許大娘子見了林雨桐的時候跟她嘮嗑:我如今也是死了心了。

    林雨桐知道,這許大娘子這次是真怕了。這都不是學問的好壞的問題。不說學問稀鬆平常,就真是學問好,將來坐了官了,就那性子,真成了惹禍的根苗了。

    別的都是以後的事了主要是他回來就嚇病了,現在還下不了床呢。許大娘子覺得愁人的不行,花錢送給太爺姨奶奶那五十兩銀子還不敢跟人說。轉眼過年就都二十了,啥也沒有。以後可怎麼辦?

    李公甫呢,先在縣衙里,想着找太爺說說情,不行的話,這當個書吏,抄抄寫寫,也是個營生。可人家哪裏敢要這樣的愣頭青?

    這邊沒找見,又去書店,看看這裏要不要抄抄寫寫的人,哪怕是在店裏學學呢。人家也答應了:行!能過來的時候叫過來也行啊。

    卻不想這許宣因着這一病,在家養病的工夫倒是把醫書給翻了幾遍。他祖上本就是做生藥生意的,小時候跟着父親對藥材的藥性也頗為了解。這一看,倒是給看進去了。李公甫說:去書肆吧,那裏來來往往的都是讀書人。

    跟許大娘子說的時候,又說了一些不能對許宣說的話:那書肆的李掌柜,三十歲上才得了一個閨女,愛若掌珠。那姑娘今年都已經十八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

    那必然是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不怪許娘子這麼想,一般耽擱到這麼大的姑娘,肯定都覺得是這姑娘有問題。

    這話把李公甫給氣的:你懂什麼?人家要產業有產業,要家當要家當,可就是有一樣兒不稱心,那就是沒個兒子。這姑娘大了,想找個斯文的讀書人,老實本分肯聽話。可這樣的讀書人,人家也不願意招贅

    你什麼意思?你想叫我弟弟招贅?許大娘子不幹了,眼淚就下來了:我就知道,你那時候是說不嫌棄,都是哄我的話。我們許家,就剩下漢文這一根獨苗了。你叫他招贅,豈不是要斷了我們許家的根?李公甫,你你你到底是安的什麼心。說着,手就不由的拍到李公甫的身上。

    李公甫更氣了,站起來躲了兩下:什麼招贅不招贅的?只要成親了,將來有了孩子,一個跟着李家的姓,一個跟着許家的姓,這不就得了。答應把長子給李家承嗣,李家的閨女都那般大了,人家會答應的。你說李掌柜兩口子都快五十歲的人了,還能當家理事幾年?那麼大的鋪子,鋪子後面兩進的院子,還有城外幾十畝的水田,不都是女兒女婿的。要不然呢?你說怎麼辦?上哪給漢文找個不嫌棄他無家無業,連個立足之地都沒有的文弱書生去?

    這話自然也不算是沒有道理。

    等四爺州試的成績出來了,以第三的成績過了,那邊李公甫就來請了,叫四爺去陪客。

    林雨桐正在家生氣,為啥四爺的卷子只得了第三名呢。

    四爺也勸呢:要真是得了第一,那裏面也就沒鬼了不是?

    是!好像有點道理。

    沒那麼清廉,就鬧鬼了。

    李公甫不光來請四爺,還請林雨桐:請相公和相公娘子過去,幫我們陪陪客。今兒請了書肆掌柜和娘子,咱們也想請個體面人去幫着咱們待客。

    那這就去吧。

    為了體面,兩人出門還專門帶了下人。

    因為過了州試,這身份上就有點不一樣了。進去之後,那位李太太可很客氣,後面跟着的姑娘也靦腆的朝林雨桐笑。

    林雨桐就明白了,這是要說親。

    她陪着這李太太和李姑娘坐着閒話,隔着帘子能看見外面的男客。這姑娘一看許宣就紅了臉,低着頭扯着她娘的袖子不停的搖,看的出來,是極為滿意的。

    李太太拍拍閨女的手,跟林雨桐道:叫相公娘子笑話了。

    外面的男人也在說話,四爺順道叫李掌柜幫忙搜集各類雜書,李掌柜卻說:相公州試過了,這以後的前程不可限量。只怕找了雜書來,耽擱了相公的時間

    是內子閒來打時間的,無礙。四爺直接往桐桐身上一推。

    別人不好說人家的媳婦,泛泛的誇了桐桐幾句,就順着剛才的州試的話題說起來。

    李掌柜心裏不安穩,就問許宣說:許相公還準備考下去嗎?要是還想考下去,這婚事就得琢磨了。別等到人家出人頭地的時候翻臉了,那才真是害了自家孩子。

    許宣搖頭:不考了。

    李掌柜的心剛放下,就聽見許宣說:如今這科考,考上的都是些汲汲營營之輩。那有真才實學的,不一定出頭。但有錢有勢的,一定能出頭。這樣的世道,考上為官也沒有什麼意思。倒不如

    不如什麼,話還沒說出口,李掌柜的臉都變了,他乾笑兩聲,小心的看了看四爺的臉色。

    四爺無所謂的擺擺手:許兄說的是。

    李公甫也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家內弟的話打擊面好像有點大,忙道:這裏面肯定不包括金兄。

    還不如不解釋呢。

    李掌柜的呵呵笑了兩聲,再不說科考的事。只談一些走南闖北的的見聞。


    飯菜倒是豐盛的很,許大娘子親自下廚的。可沒出門,林雨桐和四爺都知道,這婚事不成。李掌柜那麼大年紀了,萬萬不會把閨女連同產業交給一個不通世事的人。

    李公甫失望的很,但許大娘子是一方面失望,一方面又鬆了一口氣,不成就不成!不成是緣分沒到,我還就不信了,漢文這麼好的孩子,會碰不到一個好姑娘。

    這些事,犯不上林雨桐操心。許宣好歹還有白娘子兜底,跟其他人其他事沒關係。她現在忙的是,一邊學着畫符籙,一邊試着煉丹。而四爺呢,除了準備省試,他還試着把符籙刻在木牌上,刻在玉牌上,看看放在其它載體上有沒有什麼效果。

    忙着這些的時候,時間就過的飛快。印象里,好像還沒怎麼在南邊過過年。

    杭州的冬天,並不會叫人覺得舒適。常在北邊呆慣的人,到了南邊,反倒是受不了它的冷。這種冷是那種濕冷。一進入冬天,三天兩頭的雨,潮濕冰冷,好像骨頭縫都是冷的。這種時候,林雨桐就特別想北方的暖炕,都不敢奢望燒地龍的屋子的,有一鋪暖炕也是好的。

    可就是一床暖炕,也輕易不能得。

    天氣太冷了,打出來砌炕的泥坯子壓根就幹不了,而且這玩意特別容易受潮。要是照着原樣搬過來,肯定是不行的。

    怎麼辦呢?

    炭盆。

    這是唯一一個取暖的方式了。

    當然了,被窩是塞湯婆子的辦法實在也算不得好,這種溫度是不均勻的。於是,一入冬,本來分被子睡的兩個人又合成一個被窩了,得相互依偎着取暖啊。

    這段時間,林雨桐是不打擾小青的,因為按照蛇的習性,這個月份,是她最懶怠的月份,正該冬眠的時候了。就是小鯉,也是吃的少了。一天到外的,是動不了幾下的。

    期間杏花想要靠近過幾次,不過好似她對小鯉還挺忌憚了。也或許是她看到了小鯉的下場,竟是再沒出現在林雨桐的視線里。

    日子一下子就愜意了起來,幾乎都要忘了這個世界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糟心生物了。

    過年了,家裏只有兩個主子四個下人,年也過的簡單。

    兩人都沒有宗親,也就是街坊四鄰要拜年,像是交情比較好的李公甫家,備的禮物稍微好一些也就是了。另外,夫子家得正式拜訪,再就是縣太爺,再怎麼說人家也有推舉之恩嘛。

    帶着東西上門了,四爺去前面,林雨桐去後面見太爺的夫人。在剛入二門的地方,先碰到那位姨奶奶,林雨桐塞了一個小匣子過去:才說要拜訪,今兒見到了,就順道給您拜年了,您別見怪。

    這姨奶奶笑的更真誠了:跟你說一句要緊的話。夫人的娘家嫂子的妹夫,是學政林大人。說着,就笑盈盈的往前面去了。

    這是說叫自己走太爺夫人的路子?

    還是算了。推薦是敲門磚,這一步走了也就行了,剩下的不用。

    只要是文章好,只要不直接淘汰,名次這些都無所謂的。推薦只是獲得一個機會,州試可是實打實的考出來的,省試必然也能考出來。

    因此,就是平常的見了禮。林雨桐不熱情,不想這位夫人倒是熱情的很:不知道金家娘子,娘家姓甚?

    姓林。林雨桐笑了一下:聽說夫人是京都人。

    是!是京都人。太爺夫人看着林雨桐又打量:娘子可有親眷在京都,不瞞你說,我總覺得娘子有些面善。

    我娘家也是京都人。林雨桐泛泛的說了:許是在哪裏跟夫人碰過面也不一定。

    敢問娘子娘家是她這麼一問,林雨桐就趕緊說:小戶人家,不值當夫人動問。

    這夫人倒是不問了,也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

    不管信沒信,林雨桐都覺得,現在不是替原身找娘家的好時機。

    過了正月,許大娘子又上門了。這次上門是想要林雨桐要花樣子的,給我那弟弟做了一套春衫,我們家那口子給漢文在藥鋪找了個活計,先幹着吧。

    那是好事啊。故事還是原定的軌跡在走的,林雨桐就說:聽說祖上是做生藥生意的,許相公在藥鋪歷練兩年,定是能重操祖業

    這是好話。

    明明就是出門給人家做活的,愣是被說成是為了祖業出門歷練的。這話說的好,聽在人的耳朵里就是叫人覺得舒服。

    許大娘子心情明媚的離開了,到家的時候還跟李公甫說:要是漢文能找個像是金家娘子那樣的,我就沒什麼可操心的了。

    李公甫一耳朵進一耳朵出,出了門才說了一聲:做夢!

    人家的事,林雨桐沒關注。只跟四爺商量着,說找個時間,去寺里找大和尚問問,這些練氣法門的事。

    四爺就說:二月二十九吧。

    二月二十九是觀世音菩薩的聖誕之日,那一日去寺里上香,也是那麼一個意思。

    這次,兩人都很正式。提前三天就齋戒,去之前特意沐浴,準備上永福寺找大和尚去。

    如今,禮佛的風氣格外的濃重,往城外的人絡繹不絕。光是等船就等了好半天。

    往上山走的時候,四爺就後悔了,時間選的還是不對。

    香客這麼多,大和尚忙着呢。且沒那麼工夫指點什麼練氣法門呢。

    不過上了山之後,倒是叫人意外了。還是那個小沙彌,在門口等着:兩位貴人來了,師傅在禪房等着

    還真忽略了人家能掐會算的本事,什麼人來什麼人不來,人家都知道。

    推開禪房,卻不是大和尚一個人,跟大和尚相對而坐的,還有另外一個看起來倒是年輕些的和尚,不過從這個和尚的氣勢上看,修為大概不低吧。

    大和尚笑着起身行禮:兩位施主遠道而來,有失遠迎。

    林雨桐笑着回禮,將食盒遞過去:這是素點心,自己做的,您嘗嘗看。

    大和尚還沒說話,那個年輕的和尚猛地站起來看向四爺:這位施主,可願捨身出家

    嗯?

    林雨桐猛地就變了臉色,只看向大和尚:您這是什麼意思?寺里的僧人都這般無禮嗎?一句話還沒說,倒是當着人家娘子的面叫相公出家的。這是何道理?

    大和尚一臉的尷尬:誤會!都是誤會!說着就看向年輕的和尚:這是貧僧的師弟法海,在金山寺

    法海?林雨桐跟四爺對視了一眼,這還是真是怎麼那麼愛叫人當和尚呢?

    法海看向兩人,隨後又盯住四爺的眼睛:施主一身龍氣,乃是君臨天下之帝王之氣俗話說,天無二主天下橫出第二個擁有帝王之氣之人,這是要霍亂天下之兆為了天下生民不受戰亂荼毒,還望施主放下心中執念,皈依佛門

    皈依佛門?

    放你娘的羅圈屁!

    什麼心中執念!

    四爺想做皇帝嗎?又不是沒做過!至於有狗屁的執念嗎?自己見識不夠,偏說人家有野心。

    林雨桐剛要說話,被四爺一把給拽住了。就見他笑了,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大師說的是最近心裏總是煩躁,要是有機會能跟大師講經論道,想來,總是該有些裨益

    法海大概沒想到四爺會這麼說,臉上的神情一下子就緩和了起來:施主知道回頭是岸的道理便好。說着又看林雨桐,女施主年紀輕輕卻功德無限,想來是幾輩子的善人修來的,還望女施主

    好了!大和尚直接打斷法海的話:師弟不是還要開壇講法嗎?時間差不多了

    法海這次沒有違逆,出去的時候還跟四爺道:貧僧靜候施主

    四爺還禮,客氣的送他出門。

    這邊大和尚見林雨桐的面色不好,就帶着幾分歉意的道:我那師弟已是犯了痴了,卻不自知話沒說話,他一下子就頓住了,右手抬起來,拇指在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拇指上點來點去,然後猛的朝天上看去,緊跟着就嘆了一聲:劫數啊劫數他擺擺手,朝四爺和林雨桐道:二位請回吧。咱們的緣分到這裏就算是盡了施主不用再來了說着,不等四爺和林雨桐再說什麼,大和尚已經叫外面的小沙彌:送客!

    這就被送出來了。

    連為什麼的都不知道,簡直莫名其妙。

    先是法海要渡四爺出家,緊跟着大和尚又說什麼劫數。

    這劫數是誰的劫數?

    等二人離開了,大和尚就閉關了,吩咐小沙彌:若是法海師傅來了,告訴他,貧僧閉關了,誰來也不見。

    師傅!小沙彌不明所以:為什麼啊?

    為什麼?大和尚閉上眼睛:以為是契機,卻不想變成了劫數,法海他可惜了

    什麼劫數?小沙彌聽的糊裏糊塗的,追問了一句。

    大和尚搖頭,卻像是沒聽到小沙彌的話一般:也對,佛家尚有金剛,更何況一人間帝王

    再說什麼,小沙彌就聽不見了。他輕輕的起身,給大和尚收拾禪房,突然,他的視線落到了金缽上,一時好奇,不由的多看了兩眼。可這一看,他不由的驚叫出聲。只見原本黑漆漆的看不到底的金缽,裏面倒影出一副畫面來。一個通體瑩白的巨大的蛇身在裏面盤旋,然後一層層一層層的蛇皮褪盡,露出個人形來。

    師傅師傅他驚慌一直朝後退:妖怪妖怪

    大和尚一揮手,就要朝那金缽打過去,卻不想外面一股勁風呼嘯而來,將金缽奪了去:師兄這是何必?

    大和尚嘆了一聲:罷了罷了!天意如此。他一揮手把小沙彌推了出去,然後禪房的門緊緊關上了,還真就閉關了。

    卻說林雨桐一路上回去還帶着幾分氣憤,四爺卻笑她:怕我出家?

    林雨桐看他:你敢扔下我試試?

    四爺哈哈就笑:捨不得呢!說着,就摸了摸她的頭。

    瞬間,晴空萬里。

    林雨桐雀躍了起來:回去就打聽金山寺。

    不用!四爺說着就朝後指了指:打聽就太刻意了你且等着看吧。

    本來不想搭理的,誰知道這法海屬狗的,逮誰咬誰。四爺滿身龍氣,這沒法解釋,但是武斷的說人家有野心,想造反這就過分了。這話要是傳出去,還了得?大江大浪都闖過來了,不能栽在法海這個陰溝里吧。畢竟,別的世界怎麼走向,兩人是沒有劇本的。可這次不一樣啊,提前要是知道劇本還給玩崩了,那真是死的冤枉了。

    因此,本來不怎麼關注主線的林雨桐,默默的觀察起來了。

    先是許宣,這傢伙被他姐姐跟姐夫塞到藥鋪當學徒去了。他讀書不行,但學醫還是有些天分的。他性子不要強,人品也確實沒有什麼瑕疵,性格上的缺陷就先不說了。只說他這脾性,當夥計當徒弟都合適。特別聽話,叫幹什麼就幹什麼,一點也不會偷奸耍滑。所以,差事做的,師傅滿意,他自己也滿意。

    而小青呢?也不知道冬眠醒了沒有?

    小青不光冬眠醒了,還因為手裏的培元丹,引來了大麻煩。

    此時,小青變回了本體,急的朝西湖逃竄。會水是蛇的本性,但是這道士,在水裏只怕是不靈了。

    想跑?一白道士緊追其後:孽畜,你手裏的丹藥,不知道是殘害了貧道多少同門得來的今兒不除掉你這妖孽給同門報仇

    說是不是搶的,是有人送我的,你這臭道士偏不信小青化為人形當空而站,你要不信

    貧僧當然不信。老道輕哼一聲:孽畜,還不受死?說着,手裏的佛塵就朝着小青打了過去,小青口吐鮮血直接摔了下去。她恨恨的道:好個道貌岸然的道士,想要我手裏的丹藥,只管來搶便是,偏還說出一堆的理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濫殺無辜

    還敢嘴硬?老道手裏的拂塵脫手而出,對着小青刺了出去。

    小青瞪大了眼睛,心道:數百年的道行,要完了嗎?

    心中正不知道是何種的滋味,就見眼前白光一閃,一條白練將她托起,險險的躲過那一擊。

    是誰?

    她扭臉去看,只見一美貌和善的白衣女子站在她的邊上,眼裏盛滿了悲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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