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來儀(38)
萬芳園覺得, 他沒有說話的必要了。看小說網 m.kanxiaoshuo.net
因此身子往後一仰,背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好似打盹去了一樣。
武安王看了看萬芳園,輕咳了一聲, 示意裴青:既然萬閣老問完話了, 繼續審吧。
裴青這才看了林雨桐一眼,等林雨桐微微頷,他這才出聲問話:敢問大王子,可知此人身在靖國之事?
牧仁點頭:曾隱晦的聽祖母和父汗說起過他, 也知道他在南靖。至於為什麼身在南靖,那就不甚清楚了。
不清楚不等於說昊元子在靖國就沒有目的。
他身為西海攝政王的長子, 哪怕再怎麼不受重視,可他在促成西海與北康合作事宜上,是有特殊作用的一個人。不是十分要緊的事,昊天怎麼會派他前來。
這是在座的所有人此事的想法。
但無奈, 昊元子就是不開口。
這越是不開口,越是證明事情比想像的要嚴重的多。
裴青就看向林雨桐:審不下去了,怎麼辦?
林雨桐睜開眼睛,看着昊元子笑了笑:不想說就不說, 沒關係。說着, 就看萬芳園, 萬閣老, 等會審結束之後, 可以叫理藩院的幾位大人來一趟。看看給咱們這位新客人,找個什麼樣的院子?要不然,跟牧仁王子做鄰居?
這話一出,連萬芳園都愣住了。
這是啥意思?
這是要留這位昊元子在靖國做質子吧。
可這國書一旦遞給西海,可想而知這位昊元子會是什麼樣的結果。那位攝政王只怕是不會承認此人是他的長子的。最後的結局也不過是個棄子,逃不過一個死字。
果然還是太孫啊。
句句能殺人,殺人不見血。
昊元子都吃驚了,昨晚的那些供詞裏,沒有這位太孫的這一番話。
但他敢肯定,如果自己不配合,他是真打算這麼炮製自己的。
不由的,就倒吸了一口涼氣。繼而苦笑了起來,太孫殿下,您這是何意?
不管什麼原因來的,能來就是朋友。朋友嘛,理當是以禮相待。林雨桐說着,又看向萬芳園。
萬芳園一個激靈,趕緊起身:謹遵殿下旨意。
昊元子抬手:叫我說也可以,但我有條件。
林雨桐馬上笑: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有顧慮。說了呢,害怕咱們在座的口風不言,必然是會傳到西海。一旦傳過去,那麼你不僅回不了西海,還會面臨無窮無盡的追殺。可是不說呢,我們也會將你逼成棄子,其結果也難逃一死。而你,所求不過是一生機而已。這個,我可以跟你保證,只要在靖國境內,我保你性命無憂。
性命無憂?昊元子搖頭,然後看向牧仁:我如果也想要龜茲城呢?
也想要龜茲城?
武安王哈哈一笑:當然可
不可!林雨桐面色平靜:人無信而不立。既然答應是牧仁王子,那我就會兌現承諾。
武安王的面色一僵,撇嘴嘟囔了一聲:迂腐!
昊元子卻輕輕一笑:要是太孫剛才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那我真是什麼都不會說的。能對牧仁出爾反爾,難道會對我另眼相看?既然太孫能言而有信,那談談條件也無妨。
林雨桐做了個請的姿態:有什麼條件儘管提。
我知道南京有水師,我希望事情一畢,你們的水師能護送我出海。昊元子認真的看向林雨桐,我就這一個條件,還請太孫斟酌。
這幾乎算是不是條件的條件。叫水師送個人實在算不上是什麼為難的事。
三皇子看着昊元子的眼神就有些異樣,他想起『李妃』叫人送給她的信。信上就有言:第一,做個乖皇子,剩下的事情會有人辦。第二,如果事有不成,沿路準備了出海所需的所有東西,出海去自立為王,逍遙度日。
本來,他對這事十分的不屑一股。出海,海外是什麼呢?荒蠻之地而已。卻沒想到這位出身顯貴的昊元子,也會對出海感興趣。
看來,那封信也不是無的放矢的。
海外,或許真是一個不錯的退路。
他掩下眼底的神色,只聽到太孫道:靖國海域內的島嶼,你不可停留。至於其他海域,沒有問題。
三皇子就心說:從來沒聽說過靖國還有海域。
昊元子倒是對這種說法微微愣了一下之後欣然點頭:理當如此。
那就沒問題了。
林雨桐示意裴青繼續問下去。
裴青好半天才收斂會心神,還沒張嘴問呢,昊元子自己先說了:我知道這位大人要問什麼。我直接說吧,東山所產之軍械鎧甲,皆是送往各地駐軍軍營附近的。再具體的,我便無從得知了。大事上我拿注意,但具體的操作,由我父王的幕僚操辦。此人行蹤不定,每次見面,容貌都不一。我們每隔一段時間會見一次面,如今距離我們見面的日子,也不遠了。留給太孫你的時間,只怕也不多了。
啊!?
竟然送往各地的駐軍。按照時間算,這麼送,已經持續了兩三年了。真不敢想像,駐軍里到底被滲透了多少人。
武安王頭上的汗都冒出來了,他剛想說話,不想那邊裴青已經開始追問了:你們多久見一面,一般在在哪裏見面?
昊元子搖頭:此人是父王的親信,跟世子的關係比跟我親密。因此,一般我很難調動他。見面是隨機的,他覺得有見面的必要,才會通知我。得到消息之後,也許半個時辰他就會出現,也許三五天也未必露面,而且露面的時間地點全是隨機的。他會出現在我意想不到的任何地點。
裴青還要再問,武安王就已經起身了,他看向林雨桐:太孫要審可以繼續審了。但臣請求告退。
林雨桐知道,他這是急着往宮裏去。
這事萬萬越早叫皇上知道越好。
林雨桐點頭:叔王只管忙去。
武安王起身了,三皇子不會留下,萬芳園更沒有留下的必要。等這三人一走,剩下的都是自己人。
林雨桐也覺得沒有審下去的必要了。
將口供叫人簽字畫押之後,將昊元子交給陳鶴年:你只管跟着他,出不了差錯。答應你的事,等事情了了,一定辦到。
昊元子點頭:太孫我是信得過的。說着,就扭臉看向牧仁,面色有些複雜:北康的太后娘娘可還安好?
牧仁嗤笑,話卻是這麼說的:定是能千歲千歲千千歲的。
昊元子哈哈就笑:你這話叫我想起那句『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牧仁一愣,繼而露出幾分笑意,他現,他竟是有幾分喜歡這個『叔叔』了。
兩人簡短的交談了兩句,相互點點頭,就算是道別了。
這一別,只怕今生都再無見面的可能了。
沒來由的,牧仁的鼻子一酸:不過都是可憐人罷了。
不管是自己,還是昊元子,亦或者曾經的這位太孫。
三堂會審開的匆忙,結束的也極為匆忙。
可結果卻震動了朝堂。等林雨桐趕到宮裏的時候,今兒起了大朝。
凡是在京城的四品以上的官員,包括宗親勛貴,都已經進宮了。
林雨桐帶着三司官員進大殿的時候,宣平帝面色並不好。陰伯方跪在大殿中央,顯然,他又成了替罪羊了。所有沒做好的事情,都是陰伯方的錯。是陰伯方辜負了皇上的信任。
她見了禮,就道:陰大人確有失察之罪,但
但什麼?宣平帝粗暴的喝斷了林雨桐,怎麼?你要為他說情?
皇祖父。林雨桐抬起頭來,孫兒不敢。孫兒只是想問,您就算是殺了陰太師,抄了他的家,殺了他的兒子跟孫子,又能如何呢?如今要緊的是這件事嗎?出了紕漏,該查漏補缺,或許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一味的追責,又能如何呢?要亡的是林家的江山。別人能不急,換個主子,一樣能高官顯貴,但咱們祖孫父子
不能林雨桐說完,朝堂里呼啦啦的跪了一片:臣等有罪!臣等不敢。
什麼叫別人能不急,換個主子,一樣的高官顯貴。這話何其誅心!
一個個的在大堂上叩頭,恨不能將忠心掏出來給太孫看。
宣平帝面上緩和了,但心裏未嘗不惱。
這大殿中,有幾人是不怕太孫的。一言而威嚇眾人,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其勢已成,不除不可。
宣平帝看向下方,將視線從蒙恩身上挪到武安王身上:朕最近噩夢連連,一刻也離不得蒙愛卿。愛卿啊,朕將戍守皇城之責交給你了,你在朕的身邊,朕安心。
蒙恩躬身:臣領命。
嘴上應的利索,但心裏卻犯嘀咕之前是戍守京城,現在怎麼成了蜀戍守皇城了。
這一字之差,可就相當於被剝奪了軍權了。
宣平帝又對武安王笑的慈祥:從七八歲上,就整天吵嚷着要建功立業,如今,給你個機會。京城的安危,全交託於你手。要是有半點閃失,朕可不饒你。
武安王愕然了一瞬,這個驚喜來的太突然了,他都有些語無倫次了,兒臣兒臣謝父皇
林雨桐和太子默默的對視了一眼,這是把對東宮的提防擺在了明面上了。
皇城交給蒙恩,宣平帝的性命無憂。蒙恩之所以叫蒙恩,是因為他幼年受了還是皇子的皇上的恩惠才得以活命的,皇上一直對此人信任有加。蒙恩雖然對東宮多有傾向,但絕對做不出危害皇上性命的事來。
而把京城交到武安王手裏,就是防着東宮趁機作亂的。
等大朝散了,馮千恩就低聲問道:可要派人『協助』武安王。
此協助的意思,主僕倆都明白,這是說要不要派人監視武安王。武安王之前所作所為,可不是叫人放心的對象。
宣平帝擺手:東宮比你更緊張。所以,有東宮盯着,你又為什麼要做這個小人呢?
沒錯,林平章還真叫人盯着去了。
至於各地駐軍可能混進了奸細的事,宣平帝並沒有同意林雨桐去查,而是把這件事交給了陰伯方。
這也在林雨桐和四爺的預料之中。
林平章見林雨桐坐的穩,就問:陰家的那個小子,可靠是可靠的。但是他行嗎?
他要是不行,就沒人行了。
關鍵的這一步,全在他身上了。
林雨桐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林平章等不到答案,卻從這孩子的眼裏看到一抹化不開的溫情。他的眉頭微微挑起,心頭升起一股子說不清是喜還是憂的情緒來。
陰伯方親自出了京城,京城有武安王,皇城有蒙恩。
東宮一下子就好似可憐了起來。不管多少人盛讚賢明,但手裏沒一兵一卒,那就是別人的魚肉,願怎麼宰割就怎麼宰割。
京城之中,驟然的平靜了起來。
這更像是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透着一股子沉悶。
太子妃忍了兩天,還是沒忍住,問林雨桐道:你哥如今在哪裏?
林雨桐就笑:母親安心,哥哥不在京城。
太子妃肩膀一松,這就好這就好說完又覺得不合適,趕緊解釋道,我是想說,要真是出事了,好歹還能逃出去一個
是說不怕東宮被打盡吧。
林雨桐也不以為意:母親只管安心便是,出不了差錯。您的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去。沒事了,在東宮各處轉轉。這地方您只怕是住不久了
太子妃就扭臉看林雨桐:住不久了?
林雨桐點頭,身上透着的那一股子自信,沒來由的叫人覺得心安。
太子妃笑了:是生是死,咱們總是守在一處的。但有些事母親還得提醒你。宮裏不管是皇上還是皇后,都不可趕盡殺絕
宮裏嗎?
林雨桐笑了笑,太子妃還是把宮裏的女人想的太簡單了些。
擔心皇后?
皇后可不用她來擔心呢。
這天夜裏,蒙恩就在正陽宮當值,站在皇上寢宮的門外。
天冷了,夜裏是要添加炭火的。
當值的宮人,兩人一個大鼎,裏面是燒的通紅的銀霜炭,66續續的朝寢宮而去。
皇上的身體如今愈的怕冷了,燒着地龍,炭盆也是得點着的。
當然了,宮裏殿宇高闊,屋裏是沒有想像的那麼暖和。
蒙恩守着門口,盯着每個進出大殿的人。進去了五個大鼎,十個人。出來也確實是十個人,人還是那一撥人,並沒有什麼異樣。他又收回視線,眼瞼下垂,準備閉目養神,結果這視線一下移,他的心裏就一跳,這十個人中的其中一人,鞋面上有點白色的東西。
外面開始下雪了,這些人進去的時候腳上有點雪這很正常。但進了大殿,擺放炭鼎,花費的時間雖不多,但地上本就熱,那點雪就化了。十個人,出來的時候靴子上都不見雪了,只有其中一人腳上有點白色的類似於粉末的東西。這要不是雪化了,鞋濕了,沾了東西不好下來,還真未必就能現這些人有什麼貓膩。
蒙恩的眉頭皺了皺,這事是說還是不說?
他只猶豫了一瞬,就抬手將此人給攔住了,手卡主他的脖子把人給揪出來,可還沒問一句話呢,此人就口吐白沫,咽氣了。
很顯然,這是咬破了嘴裏的毒囊,自殺了。
這一騷動驚動了裏面,馮千恩很快就出來。一看這情況面色一變,急招手叫人:把炭鼎抬出來。
果然,在其中一個鼎里,現里一些還沒被燃盡的粉末。太醫說,這是助眠的香料。
這就奇怪了:大費周章,搭上人命,就是為了放助眠的香料的?
事情肯定不對!
宣平帝皺眉:你去將她帶過來。這事必然是她在搗鬼。
於是,蒙恩就見馮千恩帶着人一身黑斗篷遮身出去,不大工夫,又折返回來,這次,身後跟着的兩人身上扛着一床被褥卷。
蒙恩就趕緊低頭,這該是皇上今晚要寵幸的女人吧。他心裏不免有些疑惑,難道馮千恩之前並沒有說實話,之前有人下藥,那藥難道不是助眠的,而是催情的?
裏面的動靜,蒙恩不敢聽了。起身走的離正殿稍微遠一些的地方。叮囑下面的人,要加強戒備等等的話。
正叮囑着,下面一個副將就湊過來低聲道:長秋宮有兩位公公,之前試圖出宮,說是去東宮
蒙恩就皺眉:他們說要去東宮?
這副將就點頭:將軍,您看這是放還是不放。
蒙恩猶豫了片刻,眼睛微微眯起來,這才道:放!不過,使人盯着,看看他們到底是去了東宮還是別的地方。
皇后派人去東宮,大可白天光明正大的出去。此時卻鬼鬼祟祟,又恰好是正陽宮出了變故的時候,怎麼想,這裏面都該是有貓膩才對。
這要是真奔着東宮去也就罷了,就怕啊怕有人借着東宮的名義行事。
況且,太孫可不是那種做事給人留下這麼大把柄的人,他倒要看看,半夜三更,宮裏送信,太孫和東宮會如何。
准了?皇后看向秋嬤嬤,問道。
是!秋嬤嬤點頭,看來,蒙家跟太孫親近的事,倒也不是作偽。至少,心是偏着東宮的。
皇后嘆氣:只偏着可不行。人心向着東宮的多了,可是,有什麼用呢?公子扶蘇倒是那麼多人擁戴,可結果還是秦二世登基。
秋嬤嬤垂眸,低聲應是。
皇后將匣子遞過去:安排的人一定得機靈。
秋嬤嬤點頭:您放心,是打小就長在長秋宮的孩子。機靈着呢。
皇后『嗯』了一聲:告訴他們,必須親手交到他們王爺手裏。
秋嬤嬤再三保證:出不了差錯。
兩個太監出了宮,帶着匣子的太監去了武安王府,另一人只說把跟着的人引開,卻在引開跟蹤的人之後直奔東宮。
跪在太子身前,他才磕頭:殿下,請儘快離開京城。皇后娘娘將一個匣子帶出來,叫人交給了武安王。此人只怕如今已經見到王爺了。
這沒頭沒腦的,送一個匣子怎麼了?
匣子裏什麼啊?林平章就問這太監。
林平澤一邊接過匣子,也一邊這麼問。可這太監並不知道,只搖頭。林平澤親自將匣子打開,等看到裏面的東西的時候,他瞬間就睜大了眼睛,然後『啪』的一聲將匣子給合上了,知道了,你趕緊回宮去吧。
等人轉身離開了,林平澤就趕緊起身,將窗戶都打開,風吹了進來,他渾身打了冷顫,頭腦徹底清醒了,他才再次打開匣子,手撫摸着裏面的東西。
這是蠟模,是兵符的蠟模。
手握兵符,將調動的會是千軍萬馬。
母后沒想到啊,沒想到母后將這麼要緊的東西給了自己。他的眼眶漸漸的濕潤,母后啊您偏着的果然還是兒子!
你也覺得我偏心的是平澤?皇后靠在榻上,睡不着,問跪在邊上給她捶腿的秋嬤嬤。
秋嬤嬤不敢言語,捶腿的動作卻一頓。
皇后的腿一抬,直接阻止了對方捶腿的動作,然後猛的坐起來:自作主張!我們母子的關係,就是被你們這些自作主張給離間開的!
這話,嚇的秋嬤嬤面色瞬間蒼白。
皇后伸出手,捏着秋嬤嬤的下巴:你跟了我半輩子,老了老了怎麼蠢了起來!你派出來的兩個太監,一個是小時候伺候過平章。平章出宮後,曾多方照顧他的家人。如今,他的妹妹一家子還在東宮當差!你派了這麼一個人出去,做什麼?叫他給東宮送信?
娘娘!秋嬤嬤不敢掙扎,隻眼淚流了下來,主子,老奴老奴錯了。
錯了?皇后緩緩的收回手,錯哪了?
錯錯搜腸刮肚,竟是想不出自己哪裏錯了。
皇后就更笑:你覺得我是捨棄了長子,成就了次子。所以,你給太子通風報信!可你怎麼不想想,太子如今被盯得有多緊。但凡一點風吹草動,必然是會引起皇上的注意的。再者,他想成事,就繞不開武安王。你是看着武安王長大的,你告訴我,以武安王的性子,他可會成全他大哥?
秋嬤嬤搖頭,不會!武安王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皇后就點頭:看!如果將那東西給太子,面臨的就是這樣一種局面。風險變大了,其結果難料不說,這兄弟二人反目便成了必然之勢。如果反之呢?
反之?秋嬤嬤搖頭,奴覺得,您是給武安王遞了一把利劍。
皇后就笑,笑着笑着眼淚就下來了:利劍?是!它是一把利劍!可是當他揮起這把劍的時候,便再沒有回頭路可走。從此,他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別忘了,陰伯方出京城了,他查的是駐軍的事。別人在京城之外,想要一呼百諾,那是難上加難。可他陰伯方是誰?縱橫朝野二十年了!誰不賣他情面?況且,他是救駕勤王,是師出有名。不要想着陰家會藏着私信,皇上跟陰伯方的交情,平章跟陰成之的交情,還有太孫跟陰家那個小孫子的交情,三代人交情匪淺。所以,平澤一旦真敢舉起這把利劍,那麼陰伯方必然是會殺一個回馬槍的。那時候,他將會如何呢?我這是親手送了我兒子一程而你們你們
秋嬤嬤恍然間瞪大了雙眼,只覺得心揪的疼,她一言不,一個頭接着一個頭的磕:老奴萬死!
起來吧。皇后抹了一把眼淚,登上皇帝寶座的路,從來都是用皇家自己人的血鋪就的。想得,就必得失一個。我有心理準備。當日,華映雪將這東西交給我的時候,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但是我還是接了,既然接了,我就不怕承擔這個後果。說着,她指着秋嬤嬤,你
老奴在。秋嬤嬤擦了眼淚,趕緊應聲。
派人再去東宮。皇后深吸一口氣,告訴太子,我遞給平澤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秋嬤嬤愕然:娘娘!叫太子知道了,還不得恨死娘娘。他叫人提醒太子戒備,但卻沒透露給武安王的東西是什麼。可皇后如今這麼安排
去!皇后的臉湊過去,壓低了聲音:你不告訴他是什麼,他怎麼安排下面的事情。咱們能做第一步,後面的路還得他們自己走。
要將您的苦心說給太子聽嗎?秋嬤嬤不敢自作主張。
皇后的面色複雜了一瞬:不用了。平章跟平澤不一樣。哪怕平澤是真謀反,他也會留平澤一條命的。
可這消息一到太子耳朵里,卻差點要了他的命。
林雨桐就看着太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然後直直的朝後倒去。
等林雨桐又是揉又是掐的,把人弄醒了。人醒了,身上也帶上了一股子戾氣。
他這樣,林雨桐把想勸的話就都咽下了:明顯,現在他並聽不進去別的話。
而且,這個變故是林雨桐之前真沒算到的。怎麼也不會想到,皇后手裏會捏着這樣的東西。
想不明白皇后怎麼接觸到兵符還有機會倒模,但她想到了皇后和華映雪之間的違和。
其實,要真是華映雪拿出這樣的東西,她反倒是不奇怪的。
如果真如猜測的一般,那麼皇后和華映雪之間的交易,只怕就是如此了。
這東西這個時候拿出來,對於皇后來說,是福是禍難料。
可對於林雨桐來說,其實算是省了事了。之前的計劃是,想辦法挑動武安王先動。怎麼挑動武安王先動呢?
林雨桐手裏有個武安王不得不動的把柄。
從昊元子那裏得知,武安王妃在之前見過他。而且兩者之間有過一個不錯的協議。之前審問昊元子,沒有徹底的審問結束,就終止了。林雨桐將昊元子依舊叫陳雲鶴看管,為的就是用在武安王身上。一旦武安王知道了他的王妃背着他幹的事,他會如何呢?
王妃的作為,可等同於謀逆。東宮手裏捏着這個,想叫他怎麼死他就得怎麼死。
人逼到這份上,恰好他有這麼一個機會擺在面前的時候,你說他是動還是不動?
那就跟如今的東宮一樣,不得不動!
沒想到手裏捏着東西還沒動呢,結果皇后插了一槓子,把武安王一把給推了出來。
皇后怎麼想的,林雨桐不知道,此刻也不想知道。
她叫了三娘子,迅傳信出去。
兵符在手,可動天下兵馬。這對四爺在外的動作會造成什麼影響,不好說啊。
四爺接到信的時候也皺眉,然後就露出幾分嘲弄之色:把這麼要緊的東西都給露出去了,林家還能維持到現在,這只能說是走了狗屎運了。
想了想,還是起身,去了陰伯方的院子。
他們出來,驛站別人也不敢住了,整個驛站都是陰家的人。
陰伯方不知道在讀誰的信,看見孫兒來了,臉上的表情緩了緩指了凳子叫坐,然後邊看信邊道:想出去玩嗎?還是算了吧。歇着吧,咱明兒還得趕路。再說了,小地方的人,一個個的都沒見過世面。總被人盯着,是不是也不自在?
這老人家,至今都不肯承認他們家孫子是芝麻餡的。
四爺過去將信遞過去:跟您說了,孫兒這次出來,是真有事要辦。
陰伯方一副哄孩子的語氣連聲說『好』,有正事就好啊話沒說完,就愣住了,然後臉上的笑模樣漸漸收起來了:蠟模?
四爺點頭:只怕現在已經是兵符了。
陰伯方捏着信紙沉吟:孫兒啊,你這是鐵了心的要跟着太孫走啊。
四爺看他:那您的意思呢?叫太孫跟着孫兒走?
扯淡!
陰伯方臉上露出幾分一言難盡:祖父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是躊躇滿志啊!得遇明君,滿肚子的都是輔佐君王匡扶社稷。可是幾十年過去了。如何了呢?那時候以為賢臣傳里,必會留下名姓。可是,你祖父我啊,死後只怕會在佞臣錄里留下千古罵名。連我自己有時候都可憐我自己。再看看你父親,跟太子不是兄弟勝似兄弟。可是孩子啊,王莽謙恭未篡時。如今用的着咱們爺們的時候,個個都是賢君典範。可等用不到咱們的時候,咱們便逃不開狡兔走狗的下場。祖父可以不為自己打算,但卻不能不為你打算。
祖父想如何?四爺的眼裏閃過一絲機警,您要造反?此時的時機確實是最好的。
但陰伯方是這樣的人嗎?
不是!陰伯方低聲道:什麼都不摻和,也被摻和了。這次你出了京城,就不要再回去了。先往北走,然後祖父安排人帶你南下。除了海,往西南走,哪裏有一大島,島上並不荒蕪,前秦哪裏便有中原躲避戰亂的流民避入荒島。別看是島,可可大小不比一行省小。上面山河湖泊良田美桑,應有盡有。祖父早幾年,已經打人去那邊了。這麼些年下來,那邊真是要什麼有什麼。保證你在那邊過的跟京城一樣舒坦。祖父將來最壞不過是一個不得善終,這個,我心裏早就有準備了。你父親呢,他我是管不了了。吃虧佔便宜的,只有他自己個受着了。將來他要真落到祖父這個份上,你記得接他過去就行,別真叫他死了都沒人收屍。
看!連死都想到了,給後人都安排了退路了,卻獨獨沒想過造反。
說到底,老爺子還是對『奸臣』二字耿耿於懷吧。
不甘心真就被貼上那麼一個標籤。
四爺就說:父親不想走,我也不想走。咱誰都不用走。您呢?也別想着生生死死的這些個事。做了一輩子假『奸臣』了,到了這歲數了,既然不甘心,咱就做一回叫人刮目相看的真忠臣,又如何呢?
陰伯方嘆氣:你這孩子還真是對太孫死心塌地。
他的眸色複雜了起來:說說,你跟太孫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四爺眯眼:您覺得是怎麼一回事,就是怎麼一回事。
陰伯方頓時氣的臉都變形了:你小子明知道我是怎麼想的還敢這麼說。你想誠心氣死我是不是?要不是現有人調查東宮別院說到這裏,他一下子就頓住了,瞪着自家這純潔無辜的好孩子,孫子噯,學會套話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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