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財人生 林木兒 1249.舊日光陰(61)三合一

    舊日光陰(61)

    「混賬東西!」徐文東的胳膊抬起來,    一巴掌就掄過去。筆下樂  www.bixiale.com

    『啪』的一聲!

    格外的響亮!

    許強都愣住了:「爸,    你打我?」

    李奎趕緊過去,擋在父子中間,「許廠長,孩子做的欠妥當,    慢慢說就是了。你看你這怎麼還動粗了呢。」

    說實話,    看了這麼一出,李奎覺得許強這孩子還不錯,一個偽君子反倒是教出了一個不太一樣的兒子來。他覺得挺解氣的。但同時,    未免也覺得這許文東有點太能裝。在外面能裝就罷了,    在家裏還跟老婆孩子裝,    你說這日子過的,有啥勁頭?

    被李奎擋開,    許文東的理智稍微回攏了一些,    沒掙扎着再要打兒子,    卻一副堅決的樣子道:「對於許強的行為,    堅決不能姑息!我建議廠里,給予嚴重的處分,    不排除開除出廠」

    「許叔!」門外的人群里就有人喊了一聲:「許廠長,    這開除出廠,    這就過分了吧。大家一個廠了的同事開開玩玩,    這怎麼就說到報復上去了。絕對沒有的事!大家說是不是?」

    辦公室外面的樓道里,    包括對面的辦公室里,    都擠滿了人。對這種打小報告的,    誰能有好感。知道那些人被整了一頓,都覺得痛快。說着笑着喊呢:「同事之間開個玩笑,道個歉就算了,不是什麼大事」

    這個一說那個一說,還有些人揪了幾個被戲弄過的那種打過小報告的人:「趕緊說啊,是不是開玩笑呢?」

    敢說不是嗎?

    那點事都被捅到明面上了,本來就把領導們得罪了。這個時候要是再跟副廠長飈上了,這工作就別想要了。

    於是都說:「是啊是啊!小打小鬧,鬧着玩的,當不得真。」

    人家苦主都這麼說了,苗家富作為保衛處的處長就問書記和廠長:「這事就這樣?」

    四爺和趙平還沒說話呢,許文東就道:「不能姑息!玩笑不是這麼開的!許強這樣的行為,開除他都不算冤枉!」

    「怎麼就說到開除?」趙平起身,拍了拍許強的肩膀,嘆氣道:「小許啊,對孩子不要太嚴厲。這麼着,給個記過處分」然後看其他幾個領導,像是徵求他們的意見,「你們覺得呢?」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後點頭:「就這樣吧,老許!孩子慢慢教,可千萬別再打了,都大小伙子了給個教訓就行了」

    給個教訓就行了?!

    這話許文東心裏滋味難言:今兒這一出,可不就是大家借着自家蠢兒子的手,給了自己一個教訓嗎?

    自己生的玩意,自己能不清楚。

    問他哪個單位的哪個姑娘高哪個姑娘矮哪個姑娘胸脯高哪個姑娘屁股圓,他肯定說的頭頭是道。可這突然就來了這麼一手,打擊面還這麼大!幾乎是每個打小報告的都被他精準的找出來了!

    他有那麼能耐嗎?

    不用問,這蠢東西肯定是鑽到別人設的套了去了。

    誰給設置的這個套?

    剛才出去的,哪一個都有把自家這蠢小子套裏邊的能耐。

    「可誰會去利用一個孩子?」計寒梅就想不明白這一點。按說,班子裏除了許文東這人有點陰之外,真想不出來誰會幹出這沒品的事。

    趙平笑了笑沒說話,心裏卻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這不服老都不行。

    許文東這會子坐在飯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看了看兩米遠之外站在那裏低頭看腳尖的兒子:「你是不是也覺得你老子老了,說你兩句,打你兩下,你不服氣了。」

    「沒有!」許強抬起頭來,「但我不像你一樣,被人欺負了只知道做縮頭烏龜!」

    「放肆!」許文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就這麼跟你老子說話的。」

    許強扭臉,低頭又不言語了。

    許文東指了指他:「你覺得你老子被欺負了?」

    「難道不是!」許強冷笑,「一個副廠長,您怕什麼?總說您的話語權不夠,總是對誰都一副笑模樣,掃廁所的你都趕着說一句辛苦了。爸!你活的累不累?可饒是這樣,你就有威望了?人家一說副廠長,不指名道姓,大家不也想不起您是誰嗎?您還整天在嘴上說什麼恩威並施!恩您倒是沒少施,可威呢?您就該趁着這次的事,把威立起來。你看!這次的事,不就這麼過了嗎?大家都給了您面子連書記廠長都這麼照顧你的面子,這以後這廠里,誰敢小瞧您。」

    給我面子?

    兒子!你爸我的面子今兒全被你揭下來了。

    他想把這些事說給兒子聽,可看着兒子一臉不知道錯在哪裏的樣子。他頓時有些意興闌珊。

    行吧!就這樣吧。

    跟他說他就能明白嗎?

    無知有時候是一種福氣。

    用了自己的兒子,明着報復了那麼些人,暗地裏報復了自己。

    這事辦的——漂亮!

    現在,就只盼着,人家說的『給一點教訓就算了』也是對自己說的。

    給自己這一次教訓,就將這事揭過去算了。

    可事情到這裏,顯然不是結束。

    調研團從車上下來,要踏進廠門的那一刻,韓秋菊瘋了一樣的從不知道哪個角落裏竄出來,往地上這麼重重的一跪。在隊伍中間的許文東面色一變,他慢慢的閉上眼睛:完了!在中原重工的的日子要到頭了。

    韓秋菊這次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許文東的兒子許強。

    被人跟傻子似的愚弄,這種羞辱是人都受不了!

    「我或許在檢舉信上有寫錯的地方,但是,這不是被人報復的理由。」韓秋菊思路清晰,「我就想問問,是誰給了許強這個膽子,叫他敢這麼幹?幹了這樣的事,竟然還只給了一個記過的處分,我還想問問,他們全廠上下,為什麼都包庇這麼一個人?」

    聽着的人就明白了,為啥呢?

    因為人家的爹是副廠長唄。

    許文東真是欲哭無淚,有理都說不清了。

    說我跟你一樣,是被報復的一個,而且還正在被報復之中?

    說不出這樣的話來了,只能理智的等到最後的結果。

    結果就是,許文東被調離了。不僅被調離,還被擼了兩級。去了西南的一個廠子,做處長去了。

    這個結果,是除了許文東一家之外,都樂意看到的結果。

    上次的工作組來,大家表現的都很好。可真是這個很好,很不好!你們全廠上下鐵板一塊,那你們都自立山頭了,誰能監管你們。在工作組走了之後,大家都知道,班子會被調整一次。得有人走,有人來。可這個廠的潛力在這裏放着呢,是願意挪窩?

    可這次倒是好,一個坑,直接絆倒一個,把大家最不想留的一個給踢走了。

    趙平拍手叫好:「這才是這個局最精妙的地方。」

    不過最值得一提的就是那個叫韓秋菊的姑娘。

    人家是這次事件的受害者,當着調研組的面,怎麼安排人家呢?

    人家姑娘說了,因為這次的事,丟了臉了。父母要將她遠嫁,嫁給四十多歲的瘸子聾子。她不提過分的要求,只要求去採礦場,做臨時工給碗飯吃就行。

    說到這份上了,怎麼辦吧?

    最後沒被安排到採礦場,而是安排到了選礦廠。這其實也是重體力勞動,大小伙子都不一定能扛得住。但是她卻一再保證:「我乾的不比男人差,婦女也能頂半邊天。」

    硬生生的給自己找出一條路來。

    不過許文東走了,許強卻留下來了。

    臨走的時候,許文東跟許強說了:「大面上,我是因為縱容兒子為大家出氣,才被調離的。有這麼一個由頭,沒人會刻意的去為難你。大家都覺得,你老子跟廠里上上下下的領導,還有幾分香火情。但是,你給我聽着。人走茶涼這個道理亘古不變。以後,你再是想依仗着你老子我這個那個的,估計是不行了。所以,收斂着些。臨走前,我豁出臉去,給你做了安排。別老在廠子裏混日子了,大小伙子的,趁着年輕,學點實在的東西,這對你沒壞處。以後下了車間,好好的幹活。人一輩子不能依仗別人,你的腦子沒人家好,最好的依仗就是體力或是技術。不想干出力氣的活,那就學技術。車間」

    「爸,我幹不了車間那活。」許強沒覺得他老子走了,他就在廠里混不下去了。於是就道:「你看,我能不能跟着去放電影。這也是一門手藝啊!」

    許文東抿着嘴沉默了半天,才點點頭:「我知道了。千萬記着,別闖禍。實在是待不下去了,給我去個電報,我來想辦法。」

    再多的捨不得,還是一咬牙把兒子扔下了。

    等送老子上了火車,許強才有點反應過來了:事情好像不對啊!

    好歹也是副廠長啊,為什麼走的時候一個來送的人都沒有呢。

    就這麼冷冷清清的,拎着包上了火車。回過身來,有些面熟的人馬上扭過臉去,一副沒看到這邊的樣子。

    他有了懵了,這跟預想的可不一樣。

    這會子,他終於明白自家老子那句『明面上』是什麼意思了。

    明面上呵呵呵!

    他猜到了什麼,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狠狠將搭在肩膀上的衣服扔下地上,咬牙切齒的踩了踩。

    之前還在嘲笑韓秋菊被愚弄了,人家還好歹知道是被誰愚弄了,可自己呢?

    到底被誰愚弄了都不知道!

    回家去,到家門口就碰見韓秋菊。

    「你怎麼在這裏?」許強瞪着眼睛,問了一聲。

    韓秋菊直接道:「在這裏,肯定是等你的。」

    「等我幹什麼?」許強開門,直接要進去。

    韓秋菊一把拉住他:「等你是要跟你結婚。」

    什麼?

    許強哼笑了一聲:「你沒毛病吧?我憑什麼要跟你結婚!」

    「因為你毀我清白。」韓秋菊看着他繼而冷笑道:「我如今是什麼也沒了,又是最最能豁得出去的人,我想你也見識過我的本事了。你要不答應跟我結婚的事,也簡單,我也不找你們廠里,直接上派出所上法院去,我告你耍流氓。也不怕叫你知道,那天的事也不是誰都沒看見,就有個在路邊抓拐的小姑娘看見你扯了我的衣裳了。而且那小姑娘我已經找見了,到時候我把人證的家庭地址一說,你猜那麼大的孩子會不會說實話。到那個時候,你就不是開除的事了,我保證把你送進去叫你沒十年工夫出不來你信不信?!」

    許強有些愕然:「你可真是我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嗎?你哭着喊着威脅我就為了嫁給我?」他有些不明白,「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是為啥呢?」

    「你是啥人我很清楚。」韓秋菊就道,「你是廠里的正式職工。為啥要嫁給你?先,知道我的名聲的沒人敢娶我。願意娶我的鄉下漢子我不願意嫁。第二,我手上有你的把柄,你不敢不娶我。只要嫁給正式工,我這個臨時工才能優先轉正。」

    就為了這個?!

    「就為了這個!」韓秋菊十分坦白,然後一臉嚴肅的看着許強,好似再告訴他,她之前說的都是真的,並沒有要恐嚇誰的意思。

    許強就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好半天才說:「第一,我不到結婚的年紀。第二,婚事得我爸爸說了算。這件事,我暫時沒法答覆你。你先回去」

    「想先拖着我,然後再想脫身之計?」韓秋菊嘿嘿一笑,「吃了虧了,我學乖了。你剛才說的那兩條,第二條不能算。婚姻自由,你完全可以為你的婚姻做主。唯一不能跟我結婚的理由就是你不到結婚年齡。這沒關係!我現在給你兩條路,第一,你直接拒絕我,然後我直接上派出所去。我這樣的名聲叫我已經無所畏懼了。別的姑娘覺得這是丟人的事,我無所謂。多一件這樣的事,少一件這樣的事,並不能改變我現在的處境。所以,你知道,我肯定敢去,敢這麼幹。所以,我建議你,輕易別嘗試。第二,現在不能結婚沒關係,我們可以先訂婚,確立未婚夫妻的關係。在這之前,也就是立刻馬上現在,你必須給我寫一份保證書。保證書上就寫,撕毀我的衣服,對我的名節有損。又因為年齡不夠,暫時不能結婚,但保證以後一定會娶我為妻。我拿了字據,馬上就走!」

    許強這次真嚇到了:要麼,人家立馬去報警去。要麼,給人家寫下字條,這就相當於把證據放在人家手裏去了。不管啥時候她想拿這個東西去報案,都是一個佐證。

    這姑娘咋這麼能下去手呢?

    許強咬牙切齒:「我寫!」

    這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早知道這樣,就要去跟着爸爸去西南了。可現在卻晚了!

    韓秋菊說:「你恨我也無所謂,是你先招惹我的。你也別動心眼,這會子想着先寫給我,然後偷摸的把字條偷走我丟過一次信,丟過一次字條,還不學乖嗎?所以,別打主意!你要是猶豫,我現在就去派出所,除非你現在殺了我。」說着,她朝一邊指了指,「我上這裏找你的事,我跟那邊的幾個小孩說了。我要是有個萬一,你也別想跑。所以,你快點,我只等你十分鐘,怎麼選擇,你自己決定。」

    許強依舊是沒的選擇,每一條路都被這個女人堵死了。

    他進屋,寫了一張紙條,出門遞過去:「拿走!別再在我眼前晃悠」

    「那不行!」韓秋菊將紙條收好,「你現在送我回選礦廠,得讓人知道我是你的對象。」

    「別得寸進尺!」許強朝四下望望,壓低聲音說了這麼一句。

    韓秋菊的語氣和緩了一些:「真不是得寸進尺。我過來威脅你,也是迫不得已。礦廠那邊,都是野蠻人。想占我便宜的王八蛋太多了。我得找棵大樹抱着!你好歹也是許廠長的兒子,他們這些人,知道什麼人能動,什麼人不能動。我現在是沒有別的辦法,只有纏着你了。給我一點時間,要是我想到第二條出路,說不定」她捏着紙條晃了晃,「說不定我就准你拿錢拿東西將它贖回去」

    許強呵呵笑了兩聲:「我還真是小看了你了。」

    說着,他就推自行車,說了一聲:「那就走吧。」


    兩人騎着自行車穿街過市,特別扎眼。

    「看錯了吧!」鐵蛋捅了捅端陽,「你看啊」

    端陽看過去,然後眯了眯眼,眼裏閃過一絲興味:「叫人打聽着那邊的消息,那個韓秋菊的腦子,可比許強好使。」

    鐵蛋嘿嘿的笑,帶着幾分猥瑣:「那女的說許強把她的衣服給撕了,你說這事是真的不?不會是那個時候兩人就看對眼的吧。」

    端陽踹了他一腳:「去去去!叫你對象看見你這樣子,你小子准完蛋。」

    鐵蛋就湊過去:「你呢?跟那個叫甘草的還是啥的,沒戲?那姑娘長的挺好看的!我跟你說,要下手就趕緊下手,好些人都等着呢。」

    「等什麼呢?」端陽就問。

    「等你啊!你要真覺得沒戲,那些哥們才好下手啊!」鐵蛋這麼說。

    端陽就笑:「愛誰誰!我真跟人家不熟。」

    「我說你現在的眼光頭可是夠高的啊!」鐵蛋就撇嘴,「你說說,那個都看不上,你想找個什麼樣的?」

    想找個什麼樣的?

    這個問題,還真沒想過。

    可工作的問題,他覺得,他得跟爸爸好好的談談了。

    晚上吃了飯,丹陽去做卷子,朝陽陪綁。驕陽去城裏錄製廣播去了。

    正屋裏就他陪着父母呆着。

    端陽這才說:「爸,我想調動工作。」

    林雨桐正給泡茶呢,手就頓住了,「怎麼就想起換工作的事了?」

    端陽抿着嘴看四爺:「爸,您說呢?」

    四爺直接問了一句:「是聽到雲棋公社要借調辦事員的消息了吧。」

    端陽點頭:「爸,行嗎?」

    四爺就說:「你這是知道這次的事辦的顧頭不顧腚了。」

    這麼一說,林雨桐就明白了:端陽這回辦的這事吧,漂亮是漂亮,但還是瞞不住人的。那一夥子人都是廠子自己的職工子弟,這些孩子在家,就真不跟父母說嗎?

    說!肯定說的!

    那人家知道之後戶怎麼想呢?

    你金廠長的兒子能耐了,想踢走誰就能設計的把誰踢走。這次是許文東,那下次呢?這次是許文東不討喜,那誰能保證一輩子跟你工作不起衝突呢?那我要是跟你起了爭執,你兒子在背後給我下絆子怎麼辦?

    有沒有人會這麼想?肯定有!

    而這一點,卻是端陽在起初沒有想到的。真等塵埃落定了,他反應過來了。

    可反應過來了,卻晚了。

    端陽就點頭:「是,做的還是不夠細緻。不過兒子懂了爸爸一直強調的『謀定而後動』是個什麼意思。謀是為了定,若是不能保證『定』,那最好就不要去『動』。」

    還算有長進。

    朝陽扭臉又朝媽媽笑:「再說了,我在廠里除了師傅對我嚴厲一些,別人呢?多是吹捧的。就算是有什麼地方做的有疏漏,那也是人家偷偷的給我補上,我本人有時候連知道都不知道。這麼多人慣着,寵着,讓着,我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而且,我不管怎麼努力,不可避免的,我身上就帶着父母的光圈。我是廠長的兒子,我是人事處長的兒子我也許努力一輩子,也只能生活在你們的羽翼之下。媽!兒子十八了!兒子希望自己真的能長大,能離開你跟我爸的庇護,也能生活的很好。兒子希望像你們庇護兒子長大一樣,有本事庇護弟弟妹妹們這次你們被調查,我是再着急,可我使不上力氣。那個時候我就是覺得自己窩囊可等這次的事情完了,有了後遺症了我才想到,或許兒子可以換一條路走。」

    他說的這個事情,也確實是這樣。

    子女跟父母在一個單位里,要是求安穩的話,這是最理想不過的。可要是求展的話,他在中原重工,是看不到多少前途的。

    子承父業?國|企這樣的單位,老子退了讓兒子上?

    這樣的事,有!但絕對不多!

    而像是端陽和四爺這種,年齡差距不到二十歲的父子,只怕端陽是人到中年,也未必能踏進廠子的領導圈子。父子不能同班站嘛。

    那怎麼辦呢?是四爺讓路了,還是到那個時候再叫端陽另謀出路?

    都不合適!

    四爺和林雨桐對端陽的未來,沒有規划過。孩子覺得這麼知足,就這麼過。要是另有想法,也沒什麼不可以。

    如今的政府機構,不算是熱門的單位。但以這孩子展露出來的手段,在那樣的地方想出頭也不難。雲棋公社原來是雲棋鎮,離廠子也就是三五里的路。騎自行車十來分鐘就到的事。

    孩子的這個想法,可行!

    可誰也沒想到,借調走的不光是端陽,還有蘇瑾。

    蘇瑾大學生嘛,寫的一手好字。被借調去給新上任的公社主任當秘書去了。而端陽,成了公社辦公室的辦事員。

    辦事員,就是跑腿的。

    可這對於一個十八歲的孩子來說,起點已經很好了。

    四爺叮囑了端陽了幾點,第一條就是不管什麼風浪來了,都得穩住。第二條就學習,抓住一切可以學習的機會,提高自己的素養。

    然後,端陽就慢慢的消失在大眾的視野里了。不是親近走動的人,是很少能撞見他的。

    趙平拿着酒過來找四爺喝酒:「端陽那小子,將來是個人物。」

    四爺搖頭:「還是太嫩了一些。這麼大年紀的孩子,不出去撲騰撲騰,永遠不知道那外面的水有多深。」

    丹陽難得出來換腦子,跟林雨桐到廚房做菜。她坐在灶膛前,說了一會子學校的事,才又說:「那個韓秋菊媽,你還記得嗎?」

    怎麼不記得?這姑娘想忘也不那麼容易忘。

    「她跟許強訂婚了,你知道吧?」丹陽神秘兮兮的,「你說,他倆咋訂婚了?」

    人家是不打不相識,他們是不打不相愛?

    林雨桐不關心人家兩人咋訂婚了,扭臉去看自家的大姑娘:白嫩嫩的,俏生生的,彎眉杏眼嘴唇飽滿。姑娘家也育了,有了一些曲線了。育期的小姑娘長的有點肉,臉頰肉肉的,胳膊肉肉的,可這點肉又肉的恰到好處。

    眨眼,她也大了!

    是了!明年都考大學了,可不就是大孩子了嗎?

    跟她同班的同學,初中的都已經開始有人6續的結婚了。而高中的,只怕男孩女孩的互生情愫也很正常。

    她就說:「這些事,你好奇好奇就算了。主要是你,現在不許分心,先好好考試。你的年紀小,等大學畢業再考慮婚事也不遲。你現在啊,能接觸到的也就是咱們廠的人,可這世道大了去了你以後會遇到更多更好的人,所以,不用急。」

    丹陽哼哼了兩聲:「那您呢?當初你跟我爸定親的時候,他不是還是人家的長工嗎?你怎麼不想這世道大了,以後還能碰到更多更好的人,就急着跟我爸定親了?我都聽我姥姥說了,說你拉着人家回家,還把林家的院子給人家住。你咋就那麼稀罕我爸呢?」

    嘿!這熊孩子!

    林雨桐舉着菜刀:「你能跟我比嗎?你有我的眼光頭嗎?」

    「我怎麼沒眼光了?」丹陽一副戲謔的樣子,「你看着吧,我肯定找一個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你做夢!」林雨桐一點都不像親媽的嘲諷閨女:「全世界最好的男人都被我挑走了,你沒戲!」

    丹陽瞪着,從開着的廚房門裏看正朝外送趙平的爸爸,她一邊起身一邊道:「爸!你看我媽!」不等爸爸說話,又趕緊往出走,「趙爺爺,您要回去了?」

    趙平和四爺都聽見這娘倆在廚房說的話了,這會子丹陽一吵,趙平先禁不住樂了。

    林雨桐微微臊了一下,也放下手裏的活兒去送客人,「留下吃唄,給您做着飯呢。」

    趙平直擺手,樂的不行。

    四爺看着林雨桐就笑,然後一臉嚴肅的看了丹陽一眼,「你媽說的對!你媽的眼力,那也是頂尖的。」

    你們就相互吹吧!

    日子就這麼晃晃悠悠的朝前過着。

    深秋了,朝陽卻穿着從疙瘩那裏拿來的舊的對襟的粗布褂子,穿在身上。見大人不注意,就把絨衣外套給脫了,在小夥伴中顯擺呢。

    在小兵張嘎這部電影播出之後,嘎子的形象就深得小男孩們的喜歡。

    為了跟形象貼合,孩子們就找兩樣東西,一樣是沒染色的粗布褂子,一樣是彈弓。

    粗布褂子被林雨桐沒收之後,這小子迷上了彈弓了。有錢的孩子買三分錢一根的粗鬆緊帶,沒錢的孩子找破舊的輪胎內胎,剪出來那種帶子或者是用醫院打完針的那個黃色的膠管。

    朝陽是先用樹杈做彈弓架,後來該用鐵絲的了。鐵絲得用鉗子,他手上沒那個勁頭,誰知道他也是膽大,把鐵絲往紅的燒,然後再塑形。

    林雨桐怕燙着他,想上去攔,四爺給擋了,搖頭不叫管。

    然後這小子越能耐了,先是鐵絲的彈弓,再然後搭着廢舊的自行車零件,愣是自己做成了一把火柴槍。

    這玩意不好做,而且不是誰家都能玩的起的。每打一次,就浪費一根火柴。這火柴也是錢買的,誰家這麼燒啊!

    可哪怕買不起,孩子們也樂意要一把。

    朝陽呢:「我會做,但不白做。你們提供材料,我幫你們加工。」

    但是加工是要收費的。他也不要錢,就說:「豆子花生都收了。地里沒幹淨的都能撿了。你們也撿去,拿那個抵也行」

    有些孩子就不服氣:「你牛什麼啊!我叫我哥給我做去!」

    「行啊!但我保證沒我這個好。」他掂量着手裏的槍,「我這個的好處,用過的人都知道。拿那普通貨跟我這比比,你們就知道值當不值當了。」他給裏面加了點小零件,說出來不值一提,但是不點通,你就是把他的東西拆了,你也不知道他那個小零件是怎麼放置的。

    於是,就有孩子找他了,願意支付加工費。

    朝陽還得看人家拿來的東西,要是好豆子好花生,他就搖頭:「不收這樣的!你這肯定是從你家偷的。回頭你媽再找我來,我收你二兩,你媽敢說我收了半斤,不行!我還就要撿回來的那種,品相不好的」

    黃豆的品相不好,冬天可以豆芽。花生的品相不好,五香花生豆煮出來,也不妨礙味道。

    還都是撿來的東西,花費一點時間,還是珍惜糧食。也不能算是我投機倒把吧。

    你就是請人幹活,不得管人家一頓飯嘛。

    他的算盤扒拉的可精了。

    於是,等入了冬,家裏愣是存了半口袋黃豆和一麻袋的花生。

    林雨桐也不好意思嘛,了豆芽,這家送一點那家送一點。好叫大家的心裏都舒服點。

    朝陽卻不這麼認為,「我自己勞動賺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他爸就問他:「你這生意做的不錯啊!」

    他嘿嘿笑:「小打小鬧!小打小鬧!」

    「那最近怎麼不做了?」四爺就問他。

    「該有的都有了,再想有生意,就得跑遠了。」很少遺憾的樣子。

    是說市場飽和了吧。

    端陽把雞脖子那塊給他,「我看你晚上在被窩都在搗鼓,不是嚷嚷着要升級嗎?怎麼?遇到瓶頸了?」

    朝陽在這一瞬間,都對雞脖失去胃口了一樣:「那什麼我那個不是瓶頸而是威力太大了,不敢叫他們用了。」

    四爺拿着筷子的手就一頓:「什麼東西啊,還威力大呢?」

    朝陽一看有人對他的東西有興趣,裏面眼睛一亮,跳下去回房間拿了個東西過去遞過去:「爸,你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手在不停的比劃:「這裏要是改成」他說着,就蘸了杯子裏的水用手指在桌上畫圖,「要換這麼個零件,我再配上一個石塊可大可小,我手裏這個,雞蛋大小的石塊是可以的能射出去多遠呢?估計得有十來米這玩意要是叫他們玩,非處人命不可。」他把桌上的水漬擦了,重新畫,「我要把這一部分替代成現在這個零件,然後再用姥爺書房掛的那個弩頭做箭要是用咱們的三號鋼材打造成三菱形狀的最好,裏面帶上小凹槽的話在二十米外,絕對能殺人」

    四爺翻看着手裏的東西,粗糙是粗糙,但大致的原理是對的。

    他就問:「以前給你大哥的書,你全看了?」

    「看了!」然後又一臉失望,「可有些問題,書裏面也沒有答案」

    四爺的眼睛卻亮了,摸了摸這小子的腦袋,嘴角不由的帶上了幾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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