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貴子(137)
正月十五這天,整個京城洋溢着喜慶的氣氛。筆下樂 m.bixiale.com
整個街道,到處都掛滿了各色的燈。這要是等到了晚上,燈都點了起來,該死何等的絢爛。
突的,人群遠遠的,就出現了躁動。緊跟着是馬蹄聲。
不少人從街道兩邊的二層推開窗戶往下看,就見驛馬上的人背着明黃的旗子,一路風馳而來。每到人多的地方,他就勒住韁繩,大喊着:「大捷!大捷!金陵大捷!」
路上,就不由的響起歡呼之聲。
而此時坐在二樓的白鶴,猛地面色一變。金陵大捷,這證明南地早已開戰,那為什麼家裏沒有任何一點消息傳來。
如果大明朝廷就這麼煙消雲散了,那麼,世家的手裏的籌碼還是籌碼嗎?
而此時,聚賢閣里,集體失聲了。
要是此時還不明白什麼是調虎離山,就真的該蠢死了。
方家的族長一下子站起來,「走!去侯府!」他急着要找方長青。
方長青卻急着出門。金陵一旦大捷,那麼,南地平定,也不過三兩個月的時間。
自己這個第一人兩江總督,還有很多事情要跟皇上商量呢。尤其是,那時剛好是兩三月份,是春耕的時候。這中間根本就沒給他喘息的時間。而各地的官員配置,他也有很多的想法。因此,披着大氅,皺眉直接往出走。
到了門口,剛好跟方族長,碰了個面對面。
「我這裏一道摺子,替我遞到御前。」方族長將摺子塞給方長青。
方長青沒接,而是躲了一下,不用看,他也知道,這是向皇上恭賀的摺子。這摺子一上去,就代表了投誠歸順的意思。
見風使舵的本事,他可玩的真好。
可越是這樣,越是叫人看輕了去。
方長青搖頭:「不用,方家的事,我會跟皇上求情的。這是我為方家做的最後一件事。」
方族長看着方長青遠去的車馬,面色尷尬又陰沉。只看着車馬的去向,就知道那是朝皇宮去的。
可見,方長青只怕早就知道這背後的算計。之前,也只是跟皇上在演雙簧。
「不肖子孫!」方族長狠狠的閉上眼睛,只能強壓下心頭的怒氣。
如今,說什麼都晚了。不認這個失敗都不行。
四爺今兒很高興,方長青進來的時候,四爺正抱着掌珠坐在一邊的榻上,一手拿着捷報,一手托着掌珠。
康暢在一邊聽着四爺的意思擬旨。
四爺見方長青進來,就指了指一邊的椅子叫他坐,然後嘴上卻不停,都是對着康暢說的:「叫逍遙王儘快返京,何茂留守。什麼人該往京城帶,全都由他做主。」
「另外,擬旨給張閣老,請他舉家進京,就說,朕和皇后親自去迎接」
康暢一邊聽着,一邊應着。手底下卻不停。
四爺還在想有什麼遺漏的,掌珠卻盯着方長青看。伸着胳膊要他抱。
方長青先是愕然,然後,站起來手足無措。
掌珠瞪着圓溜溜的眼睛,伸着胳膊,嘴上嗚嗚的個不停。
方長青就不由的伸出胳膊,四爺這才回過神來,不免失笑:「她這是想往外面去。沒人敢帶她,她就瞅准了你。」說着,就將掌珠遞過去,「在屋裏轉轉就罷了,外面冷。」
「遵旨!」方長青應了一聲,才渾身僵硬的抱着掌珠,「大公主!」
掌珠嘴上嗚嗚着,胳膊朝門外的方向一伸一伸的。方長青就抱着掌珠去了窗戶前面,隔着窗戶叫她往外看。
掌珠脾氣不好,伸手將窗戶拍的邦邦響。
方長青嚇了一跳,「大公主,小心傷到手了。」
那邊康暢將擬好的旨意給四爺看,一回頭看見大公主急着對方長青怒目而視,嘴裏嗚嗚着,好似下面一秒就要變臉。
他就笑着,將四爺擺在桌上的小金橘,從盆栽里摘了一個下來,遞給掌珠。
掌珠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康暢就拿着金桔,在左躲右閃的逗掌珠。不大一會功夫,掌珠就被逗的咯咯直笑。
越顯得方長青不會看孩子。
康暢得意的挑挑眉,拍拍手,果然掌珠就伸出胳膊,急着叫康暢抱她。
方長青氣的臉都青了,這個小人!
林雨桐進來的時候,就見康暢和方長青圍着掌珠逗,四爺倒在一邊開匣子將印鑑拿出來,用印。
這兩個沒譜的,都把正經差事給忘了。
掌珠見了林雨桐這才停下玩鬧,伸着手要林雨桐抱。
林雨桐將孩子接過來,方長青和康暢才紅着臉對她行禮。
「沒事!都起來吧。」林雨桐抱着掌珠,「這孩子有點皮,不愛在屋裏待着。」除了四爺抱着她在屋裏待着,她不哭不嚎,其他人想圈住她,那真是不行。這是慢慢大了以後,添了的新技能。要不然,也不會好好的將孩子放在御書房裏。她無奈的點了點閨女的額頭,「小沒良心的。」殷老二和錢氏兩人見不到孩子,急着抓瞎。這熊孩子除了她爹,誰也鎮不住。如今,四爺帶着大公主見朝臣,都成了一景了。
她帶着掌珠去內室餵奶,四爺跟方長青在外面談江南的事。
等外面談完了,掌珠吃飽了,也睡着了。
林雨桐將孩子安置好,這才轉身出去,「怎麼樣了?」
四爺點點頭:「算是基本定了。」
「鄭王呢?」林雨桐不由的問道。
四爺點了點林雨桐:「又問傻話。這京城裏的世家,想要自保,想要出頭,就得立功。鄭王不用咱們動,他們爭搶着,也會想辦法要了鄭王的命。」
鄭王一旦死了,那麼,勢力也會隨之土崩瓦解。
林雨桐這才鬆了一口氣:「只不知道傷亡如何?」
「在所難免」四爺微微有些悵然,隨後又道:「總好過用炮火轟至少,受損失最少的,是老百姓。這就夠了。」
等三郎跟張閣老一家快要抵達京城的時候,已經是二月了,天氣慢慢的和暖了起來。遠遠望去,護城河邊的垂柳,已經有了些許的綠意。
這一天,四爺和林雨桐帶着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迎接三郎和張閣老一行。
等探馬來回的跑着,眾人迎着風,翹以盼。
三郎先是打馬到了近前,遠遠的就跳下馬,將身上的兵器都解了,才小跑着一路過來。到了近前就跪倒,「幸不辱命!」
四爺親手扶了,「辦的好!辦得好!逍遙王世襲五代始降。」
三郎一愣,繼而大喜。世襲五代,也就意味着五代都是親王爵位,第六代開始是郡王,依次往下降。他心裏一算計,都說江山是千秋萬代,其實一個朝代的傳承,也就幾百年。這爵位足夠後人揮霍了。
當然了,這想法不能叫四爺知道。他面上一派欣喜的謝了恩。
這才起身對林雨桐道:「張閣老和蔣夫人隨後就到。」
蔣夫人從馬車上跳下來,抬頭,就見不遠處的林雨桐衝着她微笑。她的嘴角也不由的翹了起來。
不等二人近前,四爺拉着林雨桐已經迎了上去。
張閣老一看人家這態度,他心裏就一嘆,遠遠的就對着四爺給跪了。
「罪臣拜見皇上。」張閣老的頭貼在地面上,恭敬非常。
四爺親自將人給扶起來:「張閣老不是罪臣,是功臣。是南征的大功臣。」光是轄制着南地的兵馬未動分毫,就是大功一件。
林雨桐扶了蔣夫人:「可算將您給盼回來了。」她說着,就低聲笑道:「每次路過那賣臭豆腐的地方,都覺得遺憾。沒有個臭味相投的人,實在寂寞的很。」
蔣夫人就不由的笑起來,「我出門方便,你出門也方便不成?」
「您會爬牆,我就不會了?」林雨桐假意不服氣的道:「要不然,咱們下次約個時間,再去嘗嘗。」
說着,不由的都笑了起來。
四爺十分大方,冊封張閣老為國公,卻沒有讓他進軍機,而是入了內閣。
由此可以看出,軍機這個地方,容不得半點私心雜念。不是絕對忠誠的人,還是進不了的。
宮裏大擺筵席,給功臣接風洗塵。
三郎卻看着林雨桐得空的時候,湊了上來。
「怎麼了?」林雨桐問道。是有什麼話不好對四爺說,要跟自己事先打招呼嗎?
三郎低聲道:「臣答應了一個人一點事,臣一定得辦到。所以,怕娘娘跟皇上不答應,臣就偷偷的辦了。」
林雨桐詫異的挑眉:「你幹什麼了?」
三郎咬牙道:「前明皇室那些皇家子弟,都被臣帶回來了。這您知道吧?」
「知道。」林雨桐點點頭,「皇上答應留下他們的性命,怎麼了?你殺人了?」
三郎搖頭:「臣答應馮海,一定要叫前明的皇家斷子絕孫。臣沒殺人,也不殺人。但是,臣給他們下了絕育藥了。不論男女!」反正,前朝宗室,留着也是禍患。如今留下他們的性命,是慈悲,也是無奈。他們或許無辜,但是要真是有了後代,也一樣是麻煩。不知道多少人想借着他們生事呢。倒不如從根子上斷了,大家都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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