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月(16)
第二天,等四爺去了吳支書家。燃武閣 www.ranwuge.cc林雨桐想了想,覺得人家待客,還是為的是自家的事。怎麼也不好意思吃人的喝人家的吧。
於是乾脆烙餅,叫了馮老師搭把手。臨了給了人家幾塊,結果馮老師只拿兩塊。叫人無奈的很。趁着熱鍋,又燉了一隻兔子。這才盛出來,端着給老支書家送去。
「你這閨女,咋這麼實誠。」吳嬸子看着這東西,心疼的不得了。過年都沒這麼豐盛。
林雨桐抿嘴笑,「求人辦事哪裏能空口白話?」
「都是實在親戚。」吳嬸子低聲道:「俺們春來跟你們不一樣。你們有知識,去了兵團也不出苦力。本來前兩年就能安排春來的,但俺捨不得他受那個罪。在俺跟前心裏踏實不是?」
看來這個政|委還是有點本事的。
林雨桐點點頭,還沒說話,就見吳春來滿臉高興的出來。
「咋的啦?」吳嬸子問道。
吳春來撓撓頭,「俺師傅說,有辦法給俺安排工作,說是林場的司機,問俺願不願意去。」
吳嬸子一拍大腿,「這話咋說的,當然願意去了。」如今這司機,可是吃香的很。以後也是商品糧了。
林雨桐就一笑,這人是什麼時候留下這麼個線頭的,她一點頭緒都沒有。
吳春來是當地人,當地招工,所受的限制小。
但像是知青,就麻煩了。兵團是唯一一個靠譜的地方。關鍵是還能帶着自己一起走。
吳嬸子自然看得出林雨桐跟四爺是什麼關係,就馬上拉了林雨桐的手,「這叫人該怎麼感謝才好。」
「師傅為徒弟操心,不是應該的嗎?」林雨桐客氣了一句。
吳春來就笑道,「俺跟國芳妹子都是好運道,俺師傅說了,給國芳妹子安排到了醫院的藥房工作。按方抓藥就行。輕鬆體面。」
這個林雨桐是一點都沒想到。不過要只是抓藥的話,李國芳的水平比那些啥也不懂的可強了太多了。
光是這個條件提出來,那政|委就能知道四爺至少是個會辦事的人。這事不用看誰的面子,也一樣能成。
晚上回去,林雨桐見四爺沒醉,就問他:「你什麼時候走通的門路啊。」
「不事先安排好。難道等事情到了跟前了,才抓瞎啊。」四爺翻了個身,「想去兵團,不光得有兵團願意接收,還得知青辦同意,更得村里願意放人。這本來是想着,要是人家拿這個卡咱們,也好有個後手。不想這兩人還都是實在人。既然是實在人,那咱們就用實在的辦法。現在兵團願意要了,村里也願意放了。昨天也跟那位白主任協調好了。到時候蓋個章,這事就成了。年前通知肯定下來。」
「這麼快?」林雨桐以為千難萬難的事,叫他就這麼給辦成了。
「能有多難啊。」四爺打了個哈欠,把林雨桐往懷裏一按,「睡覺。」
吳支書和李隊長都不是沒譜的人,兩個孩子的事也沒宣揚的誰都知道。四爺帶着兩人跑了兩天,工作的事就敲定了。過了年,就去報道。
這可把楊柳氣壞了,她找到吳支書家,「城裏招工的消息,你怎麼能不跟我們說呢?」
吳支書翻着眼皮子,「人家要本地人,你是嗎?人家要司機,你會開車嗎?人家要認識藥材的人,你認識嗎?你啥都不是,啥都不會,俺跟你說啥啊?要是想檢舉俺,那就去唄。俺在這裏等着。」
頓時把楊柳氣的夠嗆,跺了跺腳,「去就去!」
吳嬸子抬頭看了一眼,才低聲跟吳支書道:「這閨女這氣性大。」
「那是太年輕,吃上幾次虧,就啥都知道了。」吳支書將煙袋鍋子在炕沿上一磕,就收了起來。
「年輕?那印師傅跟小林就不年輕?」吳嬸子白眼一翻,「比起來更年輕。」
「這人跟人就不一樣。」吳支書擺擺手,「你別得得,趕緊給春來整上兩套像樣的衣服出來。」說着,就起身往外走。
「你幹啥去?」五嬸追問了一句才又道:「外面這會子雪可不小。」
吳支書甩了帘子出去才道:「我去瞧瞧那些知青,不給他們點活干,閒着就生事。」
「多冷啊,你也悠着點。」五嬸叮嚀了一句。城裏的娃娃,離了爹媽,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也怪可憐的。
「還用你說?」吳支書不耐煩的回了一聲,外面就沒有動靜了。
結果知青們就領了一個新任務,磨麵。
以前是誰家吃,誰家自己去磨。現在好了,這些知青得守在磨盤邊上,等着人來。
飼養場就有個不小的庫房,裏面有個大磨盤。
「俺也不叫你們在這裏受凍。」吳支書指着邊上的一個油筒子做的大火爐,「你們自己看着點火。你們換班也行,都守在這裏也行。」
說完,背着手就走了。
庫房就在林雨桐他們住的屋子邊上。這可苦了林雨桐了。這些人多機靈啊。吳支書一走,就到林雨桐這邊來了。男的一邊,女的一邊。上炕坐着舒服啊。更是把當天吃的糧食帶來,要在這裏搭夥吃飯。
這些天,鬧得林雨桐和四爺徹底的沒有一點私人的空間了。
不過可喜可賀的是,四爺火學會了打撲克。而且越打越溜,不管跟誰玩牌,都沒有在自己臉上貼紙條的經歷了。
而林雨桐就慘了。儘管只有她跟陳萍和周軍紅三個人玩牌。可自己還是輸了夠可以的。上輩子被人哄着,老是贏。這輩子沒人哄着了,就老是輸。把自己那半袋子松子,都輸光了。
晚上她跟四爺抱怨,「這輩子得虧爺來了。要不然就我這腦子,還真不知道能混成什麼樣呢。」最好的結果就是小心的偷着吃點好的。然後本分的等着高考。能像現在這樣自在,那絕對沒有。
四爺就抱着她笑,「你是越養越回去了,你沒現啊?」
怎麼沒現啊?不得不自己操持的時候,也挺精明的。等到了有人疼着,有人寵着了,可不就越活越回去了嗎?
第二天,葛紅兵他們沒按時來,林雨桐也沒當回事。
誰知道隔了兩天才知道唐糖突然不見了。不知道上哪裏去了。這幾天,他們私下裏找人都找瘋了。就怕不小心,掉到哪個坑了。雪又大,一會功夫就蓋住了。要真出事了,可咋整?
後來才聽說是偷偷回城了。這就不是林雨桐能管的事了。
也剛巧,她正好收到家裏寄來的包裹,四爺也收到來自雲南的信。
包裹裏面是一件織好的毛衣。還有一封信。說是寄去的東西家裏都收到了,叫自己不用再寄了,留下來自己用。另外就是毛衣的事。毛衣的線不夠,領口袖口還有下面的收尾,都是拆了好幾雙新的白線手套才湊夠的。
林雨桐又翻了這毛衣,還真是。不過信上不說,她還真沒注意。都說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她們竟然用縫紉機上用的紅線跟這白線擰在一起,然後織出來以後,看着帶着些紅,誰也不會往白線手套上想啊。
四爺那邊,那位大哥印辰將糧票留下來了,卻將十塊錢退了回來。另外還給了四爺五十塊錢。說是二十留給四爺,三十叫四爺想辦法給印長天寄去。說他每個月有十七塊六毛錢的工資。攢了好幾年了。每月除了給老家寄五塊錢,給內蒙寄五塊錢,剩下的都留着呢。
林雨桐一算,一共十七塊多,給了姐姐和弟弟就十塊。剩下的也就七塊多錢。就這還得攢錢。雖然部隊管着吃喝,管着衣服。但誰還不買個日用品,還沒點人情往來啊。除開這一部分,能剩下什麼?省吃儉用的攢,攢下來了,對四爺和那位當爹的倒也慷慨,一下子拿出五十來。
這真心不容易了。也叫人特別的不是滋味。
「這個人還行。」林雨桐看着桌上的錢,就感嘆。不在乎錢的多少,而是那份肯傾盡所有的心。
四爺嘆了一聲,就低聲道:「這個世道,都不容易。」說着就跟林雨桐商量,「他在部隊上,要想往上走一走,這該走的人情還是要的。這次乾脆給準備點臘肉和糧票,比錢好用。
「成!」林雨桐應了一聲,「袍子和豬腿是大件,拿着好走禮。再收拾幾隻熏雞熏兔,蘑菇木耳,給戰友們分一分也好。」
這邊的東西剛寄走,山東老家就寄來了一包海鮮乾貨,都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也確實難搞。另外還有老二印昆的一封信。
信上說是老祖母已經去世了,讓四爺不要往家裏寄錢家糧票了。因為這裏是老家,整個村子都是同族的人,對他頗為照顧。給他在村里安排了一個會計的職位,不用勞動。也不缺吃喝。
「跟屯子裏的人換點榛子松子,給老家寄去。這東西分起來,一家也能分點。好歹是心意。」四爺感念人家,覺得要不是人家心善。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和半大的小伙子也活不下來。
等到了年根底下,才收到內蒙的來信。信不是印薇寄來的,而是跟她一起的知青寄來的。說是印薇被狼咬傷了,正在醫院呢。直到寫這份信的時候,人還沒清醒呢。
這事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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