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懿並沒有嘗到鄧天麒大錘的滋味。
在東城門和遠征軍僵持不下,幽州援軍沒有趕來,水路被阻,南城門又被蜀國軍隊攻破等等接二連三的不利消息之後,荀懿果斷地撤退了。
不愧是北莽丞相帶出來的軍隊。
哪怕遭遇如此伏擊,哪怕遭遇這麼重大的挫敗,依舊沒有出現潰敗的情形。
除掉那些用來犧牲,用來吸引敵人主力的軍隊外,北莽的兵馬還是成功後撤了。
也並不是一次性的後撤,而是步步後撤,避免了全軍覆沒。
鄧天麒時隔多日重新回到成都,重新以前的蜀王府後來的蜀國皇宮,內心有些激動。
他很想說幾句慷慨激昂的話,很想大笑一場,很想大醉一場。
最終也只是提着大銅錘安靜地坐在了殘破的大殿之中。
畢竟仗還沒有打完,成都重建,蜀國重建,百姓回遷,如何確保過冬等事情千頭萬緒,都還等着他這個王爺來定奪的。
尤其是現在大殿裏的情況有些微妙。
鄧驍坐在上位,身子微微後靠,以便讓自己感覺到舒服一些。
他的臉上並沒有浮現像鄧天麒那樣的情緒變化,依舊顯得古井無波。
那深邃的眼眸不斷地掃視,似乎要將眼前的一切都收入眼中,然後再細細分析,拿出最好的對策來。
站在鄧驍身後的紫鳳今日顯得很喜慶,一身大紅披風,配上很少戴的百鳥朝鳳簪子,更顯得美麗大方。
重返成都,這個喜慶的日子,自然也要裝扮得歡喜一些。
只不過紫鳳的這份美麗,看得下方的一些蜀國年輕俊才心神搖晃。
紫鳳的目光並沒有分給這些蜀國年輕俊才,而是落在鄧驍右下手的一個人身上。
不是陸長生,而是一個顯得有些邋遢的男子。
依舊是一身泛黃的長衫,手中還拿着一把掉了幾根羽毛的扇子。
唯獨那頂綸巾豎立在頭上,增添了幾分神秘。
這人自然是大漢丞相,孔瑾。
在將成都的敵人全部趕走之後,孔瑾來到了成都,和鄧驍等人分別許久後的第一次會面。
只不過這一次,歷來口若懸河的孔瑾並沒有多說話,反而顯得有些安靜。
就如同相戀許久的人,給他的愛一直很安靜。
可是孔瑾的這份安靜卻讓熟悉孔瑾性格的魏忠、李嚴、楊儀、鄧昌等人心中隱隱不安。
事出反常必有妖!
有三寸不爛之舌的孔秀才,有天下八斗才氣的孔丞相,他會安靜地坐在那裏?
不可能!
不合常情!
不合常理!
這些年紀大的、穩重的蜀國官員保持了冷靜,連一向衝動的鄧天麒也端莊地坐在了鄧驍左下方,可是那些蜀國的青年才俊卻沒有和孔瑾打過交道,尤其是在這次和北莽打仗中成長起來的年輕官員,他們心中可不服。
他們知道孔瑾的聲望,知道孔瑾的地位,如果能在朝廷之上打敗孔瑾,那麼他們就能一飛沖天。
至少,老王爺、王爺、郡主並沒有制止他們向孔瑾發難。
至少,是陸長生犯錯在先。
他們能站在道德高地對陸長生、孔瑾進行指責,甚至進行人身攻擊。
現在站在孔瑾面前說得義憤填膺,那張臉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猙獰的是蜀國的翰林院才子古巨。
古巨今年二十五歲,世家子弟,滿腹才華,又是翰林院的編修,在朝廷和民間都頗有名氣,他站出來說話,自然是極為合適的。
在一通引經據典之後,古巨長袖一揮,做出自認為很是瀟灑動作,「孔瑾,你當初隨陸長生寄居在我蜀國,老王爺、王爺、郡主帶你們不薄,要錢給錢,要人給人,要地盤給地盤,你們口口聲聲說遠征軍是郡主麾下軍隊,可是你們包藏禍心,狼心狗肺,將我們蜀國當做跳板,一旦羽翼豐滿,就去了臨安,陸長生當了皇帝,你當了丞相。更為可惡的是,你們欺騙心地善良、國色天香的紫鳳郡主,到處散佈謠言說要迎娶郡主,可是轉過身去,為了榮華富貴,陸長生竟然和劉秀珠生下了孩子。」
「孔瑾,你說,你們錯了沒有?」
古巨的話落音,大殿之中顯得極為安靜,就連呼吸聲都聽得清楚。
大家都在等待孔瑾的解釋,等待孔瑾狡辯,等待他發表一通神出鬼沒的言論。
所有人都做好了心理準備,無論孔瑾說得多麼天花亂墜,一定要保持清醒的狀態,一定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語所迷惑,一定不要被他的誇誇其談所蠱惑。
無論孔瑾說什麼,都不能相信。
孔瑾在眾目睽睽之下站起身來,朝紫鳳行了個禮。
紫鳳微微一愣,她不知道孔瑾突然朝她行禮幹什麼,或許,這是孔瑾要開始表演了吧。
「錯了!」
孔瑾一臉認真,一臉誠懇。
「錯了?」
不僅是古巨有些詫異,大殿之中其他等着發難的人都愣住了。
就這麼承認了?
就這麼直接,了當,不拖泥帶水?
孔瑾點點頭,那綸巾都微微有些搖晃,「錯不在援救臨安,因為唇亡齒寒,臨安之危不解,大漢不得安寧,北莽將長驅直下,大漢岌岌可危。臨安亡,蜀國獨木難支,抵擋不住北莽。」
「錯不在遠征軍,至今遠征軍仍舊是紫鳳郡主麾下部隊,在雲滇、在天竺、在臨安、在成都的遠征軍,無論是新兵,還是老兵,都心中銘記,這是入伍的第一課。」
「錯在了陰差陽錯,錯在了讓郡主失望,感受到了矇騙,錯在了讓郡主傷心,這是大錯特錯。」
「錯了就錯了,有錯我們認,還希望郡主給個機會,給長生一個機會,讓他改正錯誤。」
紫鳳的嘴唇微微抖動,她沒有想到孔瑾會如此坦蕩地認錯,為陸長生認錯。
她更沒有想到孔瑾會提出希望得到一個機會,以便改正錯誤。
孔瑾說話的時候,一直沒有看古巨等人,一直在看着紫鳳。
這就是他來成都的目的。
古巨從詫異中回過神來,他想到了一種可能,孔瑾這樣的人能認錯,肯定是有後手的,他不能就這樣放過孔瑾,放過陸長生。
「孔瑾,你話說得好聽,現在我們回到了成都,可是據我所知,成都的三個核心地帶都被你們大漢的兵馬所佔據,還有漢中等地,也是被陸長生領着兵馬佔去了。」
「你們這是準備鳩佔鵲巢嗎?」
身旁的一些年輕俊才也紛紛說道,「是啊,我們郡主收留你們遠征軍,讓你們從幾百人到現在的數十萬人,現在你們攻入了成都,到底意欲何為?」
「以為你們是來幫我們的,誰知道是引狼入室?」
「孔瑾,陸長生如此咄咄逼人,你們得了臨安還要霸佔成都,是可忍孰不可忍,爾要試試我寶劍是否鋒利嗎?」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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