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德斯看着從城內潰退出來的西班牙士兵,氣的咬牙切齒。
不顧雙方還沒有脫離接觸,他就下令軍艦再次對炮台和港口小鎮轟擊。
西鄉這邊擊敗了西班牙登陸的步兵,還沒有來得及慶祝,那邊西班牙海軍的報復就來了。
他只能下令手下撤退。
即使這樣,西鄉組織的這批僕從軍也傷亡慘重。
西班牙人的傷亡則更多。
甚至有很多西班牙人是被他們自己的炮彈給炸死的。
「門德斯,你這瘋子,連我們自己人都被你炸死了。」
陸軍指揮官加西亞少校氣沖沖地對着他吼道。
「加西亞少校,不要忘了,我才是遠征軍的指揮官。
而你剛才帶着陸軍平穩登陸後,竟然被一群黃種人打得大敗而歸,那些人甚至連火槍都沒有配齊,你不感到可恥嗎?」
門德斯指着加西亞的鼻子罵道。
「我們的士兵強壯高大,你看對面,不過是一群矮子,你竟然打輸了,是你無能還是我們的士兵弱?」
「這是陰謀,他們是故意躲起來等我們進城。
登陸前的炮火準備可是你打的,你炮擊了這麼久,這些人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加西亞反問道。
兩個將領在那裏爭吵。
聲音很快就被戰艦上的炮擊聲掩蓋。
西鄉躲在一棟民宅院子裏的地窖中,這個時候撤出城鎮是不明智的。
最好的做法就是找一處安全的地方先躲起來。
西班牙人的火炮威力沒有想像的那麼大,只要有合適的掩體,基本上可以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
房屋可以擋住大部分的炮彈。
炮台上的僕從軍也躲到了塹壕中去。
還有一些人躲進了儲存炮彈的地下室。
敵人的炮擊終於漸漸停止,西鄉甩掉頭頂上的灰塵,大聲招呼躲在各處的僕從軍。
抬眼望去,小鎮幾乎變成了一片廢墟,到處都是殘垣斷壁,木製的廊柱像是火炬一般,這裏再也不能作為伏擊點了。
而且這一次敵人可不會乖乖地走進來。
西鄉讓所有人向內陸地區撤退。
跑出五公里後,他清點了一下人數。
原本將近四干人的僕從軍隊伍,現在只剩下兩干多人了。
戰死的大部分都是那些勞工,這些人有些很能打,但是缺乏專業的訓練。
在面對炮擊的時候,不知道該如何躲避。
西鄉帶着手下的兩干殘兵撤走。
這一次西班牙人小心翼翼,終於佔領了港口小鎮。
但是他們佔領的是一座廢墟,幾乎連一間可以住人的房子都沒有。
門德斯連岸都不願意登,直接住在了船上。
西班牙海軍也是貴族海軍,軍艦上都設置了豪華的船長室。
「加西亞,儘快帶人消滅島上的殘餘力量,控制了關島就控制了太平洋航線,這是我們的先輩開通的航線。
必須要牢牢掌握在我們的手中。
等你掌控了關島,我就要去進奪回呂宋了。」
門德斯對加西亞下令道。
雖然他不喜歡這個陸軍的指揮官,但是地面戰鬥還是要由他來打。
關島最寬的地方有二十幾里,南北長度也將近百里,算是有一點縱深。
西鄉帶人躲到了艦炮的射程之外,眼睜睜地看着西班牙人佔領港口小鎮。
不過他們已經將物資都轉移了,現在就連房子都沒有留給西班牙人。
剛才一戰,他們至少給西班牙人造成了上干人的傷亡。
很多原本沒有火槍的戰士現在手中拿着西班牙步兵的滑膛槍。
「剛才一戰,大家打得很好,你們看到了,這些大鼻子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他們面對刀刃的時候也會感到恐懼。」
西鄉看起來灰頭土臉的,底下的士兵也大都與他一般光景。
那些僕從兵與勞工認真聽着他用扶桑話鼓舞士氣,他們腦子裏想的主要還是那五十華元。
蘭蘭山要塞。
董偉正在指揮那些移民和朝鮮勞工搬運物資。
他們之前就已經料想到西班牙人可能會發動反擊,因此早早準備了這處地方。
這件事情是西鄉主持的,這也是董偉對西鄉最為佩服的地方。
這個人智謀國人,能夠想到長遠的地方。
他們甚至在山頂上挖了蓄水池。
董偉站在山頂上,看着上山的道路,在幾個重要的點上已經建好了永固工事。
他讓手下的步兵進駐工事。
同時讓人將山上的炮台給準備好。
有了這些,敵人似乎真的攻不上來。
他能夠聽到港口方向傳來的炮擊聲,這裏距離港口也就不過十幾里的距離。
不知道西鄉帶領的扶桑兵怎麼樣了。
敵人有艦炮的支持,他們的傷亡必然很大。
沒過多久,西鄉終於帶着人來了蘭蘭山腳下。
董偉見到西鄉非常高興,至少對方還活着。
他這才放下心來。
「董隊長,西班牙人至少還有三四干人的陸軍,他們的水兵也不會少於這個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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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他們想要徹底佔領這裏。
這裏很快就會成為戰場。」
西鄉一見到董偉便一臉鄭重地說道。
「西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反正已經無處可退,這麼多人總不能等着對方來殺,我已經將民兵全部動員起來,這些移民都接受過民兵訓練,知道怎麼打槍。」
這就又多出了幾干兵力,這樣看來,島上的力量並不弱。
西鄉看着山頂要塞上民兵們有條不紊地整理物資,加固工事,也漸漸有了信心。
西鄉的話並沒有立即應驗。
因為擺在西班牙人面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補給問題。
華族這邊的物資都已經撤走。
西班牙人只能將目標對準了生活在北部的土着。
加西亞手下的步兵向北邊掃蕩,很多土人被認定為勾結華族,被西班牙人抓捕殺害。
他們家中的物資被送到了船上。
還有一些土人給西班牙人充當帶路黨的角色,做起了西班牙人的狗腿子。
這些人覺得華族在這裏的短暫統治結束了。
他們給西班牙人帶路,告訴西班牙人,這些華人肯定是躲到了蘭蘭山。
在登陸的第三天,在當地土人的帶領下,西班牙軍隊終於來到了蘭蘭山腳下。
「這些卑鄙的黃皮猴子,除了偷襲就是躲到山上,他們連正面與我們作戰的勇氣都沒有。」
加西亞走在隊列的中央,昂着頭,像一隻驕傲的公雞。
他似乎忘記了自己在幾天前被這些人差點趕到海里去。
「尊敬的將軍閣下,這座山有些陡峭,這些人很早就開始在山上修建堡壘,甚至還拉了很多我們的人幫忙修築。」
一個土人在邊上用西班牙語說道。
這個土人以前就為西班牙人服務。
後來華族來了之後,並沒有對這些人進行清算。
但是他們沒有了當初的特權,要跟普通的土人一般參加勞動。
這些西班牙人的二鬼子,自然不會喜歡華族的統治。
但是普通的土人喜歡。
因為華族的人減少了對他們的剝削,還跟他們公平交易。
「一座幾百米的小山丘罷了,沒有我們西班牙人攻不破的堡壘。」
加西亞的大話說的漂亮,但就是這樣一座小山,擋住了他們一個月時間。
一個月時間,西班牙遠征軍幾乎將土人手中儲備的物資給吃光了。
門德斯不得不讓手下的護衛艦出海打魚,以補充食物。
加西亞手中的陸軍損失慘重,卻始終無法攻破蘭蘭山堡壘。
然而山上的華族人也不好受,他們的傷亡不大,但是儲備的物資消耗很多。
尤其是那些土人狗腿子帶着西班牙人從山後爬上來燒毀了一處儲存糧食的山洞。
雙方都已經到了最艱難的時候。
西班牙人這麼龐大一支遠洋艦隊,不可能一直在這裏耗着。
門德斯已經給加西亞下了死命令,讓他五天之內必須要拿下山頭的堡壘,要不然就讓他帶着一部分步兵留下來圍困山頭。
他必須要趕到呂宋去了。
原本的五干步兵,打到現在只剩下三干人了。
門德斯都不知道到了呂宋之後,仗還怎麼打。
這些東方人怎麼這樣難纏?出發時的意氣風發現在蕩然無存。
這些東方人的想法和習慣都與他們不同。
對方不願跟他們打常規戰爭,盡用一下小手段。
關島這裏打得熱鬧。
不過也只能算是小打小鬧。
在華族北方,滿清終於開始放大招了。
一望無垠的華北平原上,無數的軍隊正在南下。
大路上,麥田中,清軍的步兵和馬隊,頂着寒風在向南行軍。
「這鬼天氣,老子在炕上摟着婆娘不好嗎?是哪個出的主意,冬天出兵的。」
一個清軍的老兵縮着脖子,頭頂上瓜皮帽子沒辦法擋住這寒風。
身上的棉甲縫隙間不停地向身體裏灌着寒風。
他們將火槍扛在肩膀上,但是手卻縮在衣袖當中。
「噓……劉大栓,小聲點,小心軍爺抽你的鞭子。」
旁邊一個年輕一些的士兵說道。
「噠噠噠……」
一支馬隊從麥田中呼嘯而過,這是驍騎營的騎兵,他們身上穿着布面甲,因為甲冑裏面襯着棉衣,一個個看起來鼓鼓的。
頭上戴着的黃底避雷針頭盔向邊上步兵顯示了他們高人一等的身份。
麥田很寬敞,但是這些騎兵卻故意來擠這些步兵。
「狗日的,沒長眼睛啊。」
劉大栓被擠到了路邊的溝渠中。
邊上的同鄉趕緊將其拉住。
官道上,一輛巨大的馬車緩緩行進。
外面寒風呼嘯,車廂裏面卻溫暖如春。
馬車的中間放着一個暖爐,爐子裏燒着上等的無煙木炭。
咸豐皇帝端坐在馬車的車廂中,他的眼睛微閉,像是在打坐,也像是在冥想。
「四順,咱們到哪兒了?」
咸豐突然開口問道。
蹲在車廂角落裏的一個太監將身體向前微微傾斜,答道:「萬歲爺,現在在東昌府陽穀縣境內。」
「咱們還在東昌府?」
咸豐皺着眉頭說道。
他大前天就住在東昌府,這都四天時間了,竟然還沒有走出東昌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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