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帶着魔性的密集槍聲響起。
死神再次揮舞起自己的鐮刀。
衝鋒的人群從一個個減少,變成成片地倒下。
這種缺乏訓練的步兵,在衝鋒的時候都喜歡採用密集的陣型。
人們下意識都是覺得與自己的同伴聚集在一起更加的安全。
這是群居動物的共性。
比如海洋中的沙丁魚群,比如草原上的角馬群。
人類也是這樣,當人數達到一定程度,死亡的概率就會降低,沒一個個體都會認為自己不是那個最倒霉的,總覺得輪不到自己。
只是聚集在一起的沙丁魚群很容易就會被鯨魚一口包了。
聰明的座頭鯨,會通過製造氣泡的方式,讓魚群受驚之後聚集到一起。
等到它們聚成一團的時候,就跟吃肉圓一般,一口吞掉。
石鎮吉眯起了眼睛,位於前方的騎兵剛好處在轉向的期間。
戰馬的側面暴露在機槍的槍口之下。
上百騎幾乎全部倒下,就連那個一向勇猛,曾經斬殺一名清軍總兵官的馬超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這些海匪確實難打。
騎兵倒下之後,這支出城的隊伍頓時就喪失了膽氣,似乎是沒了魂一般往回跑。
「嗚呼,慫貨」工兵們見到敵人退去爆發出了一陣歡呼聲。
城頭上的石鎮吉眉頭緊皺,這場阻擊戰不好打。
時間到了下午,工兵的土工作業基本上結束,炮兵搬着自己的裝備開始部署。
「轟轟轟」隨着一陣哨聲,炮擊幾乎在同一時間開始。
山炮的炮彈威力比迫擊炮還要大,而且射程更遠。
迫擊炮的炮彈彈道則角度更大一些。密集的炮火瞬間讓城牆的周圍土石橫飛。
進攻的部隊趁機來到了前沿陣地。他們拎着步槍,佝僂着身子進入城牆外面一百米的距離。在這個距離,大部分的士兵就可以準確擊中城頭上的敵人。
五分鐘的炮擊很快,但是對於城內的太平軍還有那些羌人來說,這五分鐘又非常的漫長。
在羌人看來,這簡直就如同雷神一般。
僅僅五分鐘時間,包着石頭的城牆就被炸得干瘡百孔,靠近城門的位置更是被炸出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嘟嘟嘟」衝鋒的哨聲響起,突擊隊員們端着步槍就沖了上去。
他們穿着草綠色的軍裝,小腿上打着綁腿,幾個月的訓練,連續的行軍作戰,讓這些山裏的漢子有了脫胎換骨一般的改變。
「上城頭阻擊」石鎮吉對城下的士兵下令道。
剛才的炮擊,至少讓幾干人喪命,剛剛還密密麻麻站在城頭上的士兵,現在都倒在了血泊中。
石鎮吉也差點喪命,他手下的親兵拼命用身體擋住他,才讓他倖免於難。
不過他的頭上還是被亂飛的碎石砸出了一個血窟窿。這個時候他只能簡單地包紮一下。
翼王讓自己守住松番的門戶,這是對他的信任。
他石鎮吉一定要堅持住。
剛才的炮擊只是讓城牆周圍的士兵犧牲,城內還有後備的兵力。
石鎮吉讓城內的太平軍趕緊上城,那些羌人也被他趕到了缺口的後面。
「轟轟轟」護衛軍還沒有衝到城牆,又是一陣短暫的炮擊。
剛剛支援過來的太平軍再次受到了重創。
石鎮吉在心中大罵護衛軍可惡,這是算好了城牆塌了之後,預備的兵馬會支援過來。
衝鋒的步兵在二次炮擊之後也沖向了缺口。
而前沿陣地上的步兵則利用自己手中的步槍火力壓制城牆上的太平軍。
「砰砰砰」射擊與喊殺的聲音不絕於耳。
突擊隊的將士終於沖入了缺口。
他們對着缺口先扔了一波手榴彈,然後便衝進了煙塵之中。
城頭上的女牆都被炸壞,太平軍只要露頭就會被射殺。
戰鬥很快就從城外打到了城內。
汶川縣城只有一條鋪着石板的街道。整條街道也是斜的,這座城建在山坡上,整座城都是傾斜的。
不過這並沒有給太平軍帶來多少優勢。
護衛軍入城之後倒是出現了傷亡。
一些太平軍的將士躲在房屋之中,在護衛軍衝過去的時候,突然射擊。
還有一些人則拿刀突然衝出來。
雖然有心理準備,這樣近距離的戰鬥還是帶來傷亡。
不過湘西縱隊的將士也不是泥捏的,這些山裏面的漢子打仗同樣悍不畏死。
他們按照巷戰組成一個個小突擊隊,有人拿着撞門的撞錘,有人准好手榴彈,還有人拿着大噴子。
通過分工配合,戰士們的戰鬥力在整體上得到了倍數提升。
馮玉強和他的工兵大隊成為了總預備隊,可惜他們等了半天也沒有派上用場。
最後卻等來了戰鬥結束的消息。
馮玉強心中有些失望,不過又為自己的部隊感到高興。
湘西縱隊的功勞簿上可以再次記上一筆:「攻克山城汶川。」
不過戰鬥還沒有結束,汶川的北面還有一座雁門關,這座關城與山西的雁門關同名。
雖然比不上天下四大名關那樣的宏偉,但是也是一座依託地形建立起來的險關。
又是一場攻堅戰。
在汶川城內,護衛軍共殲滅太平軍五干餘人,俘虜太平軍以及羌人兩萬多人。
就連石鎮吉都被護衛軍俘虜。
得到消息之後,石達開非常震怒。
半天時間都丟了汶川縣城,讓他顏面盡失。
好不容易被他團結起來的那些頭人開始動搖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了一些消息在這些頭人之間傳播,有人說華族根本不會動他們的土地,華族非常富有、強大,已經佔領了大半個天下。
天下歸於華族的大勢已經形成,負隅頑抗的人必將被消滅。
太平軍就是與華族對抗的失敗者,要不然他們怎麼會已經逃到山中呢。
這些消息不是空穴來風。
乃是暗部的人收買了一些頭人散佈出去的。
好死不死,這個時候松番地區開始跟百姓借糧。
太平軍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光是從成都裹挾來的青壯就有將近二十萬人,這些人都已經被劫來了,總不等不給人家吃飯。
石達開是想將這些人編入太平軍中,擴充他日益縮水的隊伍。
他沒想到胡林翼將他在松番一圍就是一個多月。
他進入松番之後實行的政策又是不收稅的政策。
其實這是一件非常矛盾的事情。
滿清官府與地方上的矛盾也是稅收造成的。
因此想要推翻滿清的太平軍和華族都聲稱不收稅,以此來獲取百姓的好感與支持。
區別在於,太平軍對地方上的士紳和大商人採取的是滅絕政策,就是完全消滅掉,用他們的財富抵消稅收,因此太平軍的治下,傳統的商業活動遭受到毀滅性的打擊。
而華族通常也會對佔領區實行免稅,但是只是頭年。
第二年,也就是土改之後,百姓就要上交公糧。
公糧相當於原來的農稅,只是百姓不需要再交貨幣稅,省得他們在賣糧的過程中還會受到商人的盤剝。
而且華族也不會消滅士紳和商人。
相反,華族對本土的商人給予了各種政策上的扶持。
對於士紳,華族也會幫助他們向商人轉變。
這個轉變過程實際上是帶有強制性的。
士紳要是不同意土改,不願意轉變,他們將要面對的也將是雷霆。
而華族對百姓的免稅政策,由對外貿易來補充。
這一年的緩衝期,缺失的糧食,華族都是用貿易補充進來的。
而到了第二年,因為百姓們都分到了自己的土地,勞動的熱情高漲,加上華族放開了一部分荒地的開墾。
因此糧食的總產量往往會比之前還要同比增長好多。
石達開他們就沒有這樣的外部補充了。
丟骨寨,一處位於岷江邊上的山寨。
清晨,從峽谷中的江面上升起的大量水汽匯聚成了濃霧。
整個寨子在濃霧中若隱若現,就如同仙境一般。
羌民德吉一家就住在這個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寨子中。
不過這個世外桃源的生活並不美好。
因為這裏早就已經完成了改土歸流。
山寨的百姓不僅僅要經受頭人的盤剝,還要交官府的稅收。
就在去年冬天,朝廷加征了一次稅。
這個時候,各家各戶只有一點過冬的物資,現在全都要收上去。
這下子大家都不幹了。
幾個寨子
串聯起來,青壯的漢子拿着柴刀和獵槍就去將官府給端了。
然後一眾寨子的頭人在一起商量,乾脆宣佈造反。
德吉是寨子裏有名的獵手,在這次造反中出力頗多。
因此分到了兩袋子青稞、一隻羊,靠着這些糧食,過冬應該是沒有問題。
現在天氣轉暖了,山上還可以採摘蘑菇。
貓冬的小動物也都跑了出來,德吉家的生活越來越好。
這天,德吉剛剛從山上打獵回來,肩膀上掛着一隻松雞。
妻子已經生着了火。
炊煙從他家的木樓頂上飄起來。
木樓底下,那頭羊咩咩地叫喚着,兩頭小黑豬吭哧吭哧地拱着土。
德吉剛剛走進木樓,妻子就着急忙慌地上前說道:「德吉,剛剛巴郎頭人挨家挨戶說了,因為南邊的海匪殺來,上頭要跟每家借糧食,說趕走海匪就還給大家,每家要出一百斤青稞。」
「什麼?一百斤,我們家裏還有糧食嗎?」德吉頓時急了。
妻子趕緊搖頭道:「哪裏還有糧食,只剩下一點種子,要不是你能帶點獵物回來,咱們家早就沒的吃了。」
德吉家裏還算是好的,其他的人家過得比德吉家裏還差,已經有人開始吃樹皮了。
「好了,你不要管,我去找巴郎頭人。」
德吉扔下肩膀上的松雞,拿着獵弓就向山上巴郎頭人的大房子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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