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力屯位於庫嚕河匯入黑龍江的位置。
滿清稱呼這裏為混同江,沿着江的兩側有不少達斡爾人的屯子。
只是在去年夏天,沙俄人從黑龍江上游武裝通航到這裏之後,大部分的寨子都被沙俄人攻破了。
還有一些人逃到了南邊去。
滿清朝廷對沙俄採取不抵抗的政策,讓沙俄人的氣焰囂張,對沿江的百姓進行了殘酷的屠殺。
伯力屯一度廢棄,不過在入冬之後,清軍再次駐紮這裏。
他們駐紮這裏是因為在入冬之前,各個寨子的頭人需要到這裏來繳納賦稅。
他們的賦稅就是上等的獸皮,以及一些珍貴的藥材,這些東西都是要進貢給宮裏的。
而這些頭人也會帶上自己的財物在這裏貓冬。
畢竟跟駐軍在一起相對安全一些,他們還能跟駐軍以及來這裏的商人交易一些東西。
當然了,能夠來這裏的商人也都是那種非常膽大的商人。
吉林將軍景淳是一個非常保守的官員,這混同江的下游是吉林將軍轄區。
沙俄人侵犯佔領下游之後,有漢官上書朝廷讓開放吉林混同江流域的荒地給關內的漢人開發。
讓關內的無地漢人前去開墾土地,一方面能夠減少流民,另一方面,也可以通過這樣的方式增加混同江下游的防禦。
但是這個景淳卻上書極力反對。他的思想就是,寧願讓沙俄人佔領,也不能讓漢人過來開發。
其實這個景淳還是一個漢軍旗,他的祖上姓邵,後來入了旗就改為了邵佳氏。
但是他卻似乎比真正的滿人更加瞧不起漢人。
這種人的心理帶着一些扭曲,真的是很難理解。
華族佔領的廟街實際上也是由吉林將軍府管轄,確切地說屬於三姓副都統管轄。
這三姓副都統轄區非常大,包括松花江下游、黑龍江下游、庫頁島及烏蘇里江流域的絕大部分地區,東到大海和約色河以北地區,西隔畢占河與黑龍江將軍轄區接壤,北至烏梯河以南,南至蜂蜜山與寧古塔副都統轄區毗連。
後世被沙俄侵佔的地方大部分都屬於這個副都統轄區。
所謂的三姓是指康熙年間編努葉勒(今盧姓)、葛依克勒(今葛姓)、湖西哩(今胡姓)三姓赫哲族長為三世管佐領。
其後在松花江的東岸建立三姓城,長期作為貂皮和人參貢繳、貿易的集散地。
雍正十一年于越里吉舊城之南筑城,雍正九年設三姓副都統,管轄自三姓城以下松花江、混同江流域至黑龍江口及庫頁島長達三干余里的廣大區域。
然而清廷在三姓城以下便再無任何副都統、城守尉、協領駐地,以一個副都統衙門根本無法顧及如此廣大的區域。
因此當沙俄人滲入黑龍江下游,後世的扶桑人滲入庫頁島南部時,清廷鞭長莫及,最終導致咸豐十年失去烏蘇里江以東全部區域。
當然,現在這種情況也為華族在遠東秘密發展創造了條件。
當護衛軍擊敗了沙俄人,入駐廟街之後,一直到現在,清廷都不知道自己的關外北方已經被他們口中的海匪控制了。
他們依然覺得海匪都是南方人,自然應該是從南方打來才對。
而且南方人都應該是無法適應北方的生活才對。
此時城內駐守的清軍是三姓副都統麾下的一員小將,名叫葛齊雲。這個人可不是漢人,他的老姓是葛依克勒。
因此確切地說,這人應該叫葛依克勒·齊雲。這是一個典型的赫哲漢子。大扁臉、寬鼻子,滿臉的油膩,也許是平時豬肉吃多了。
整個伯力屯子只有一間磚瓦房,還帶院子,這裏被葛齊雲佔了。
別人當然不敢說什麼。
事實上這裏屬於一個商人,這人名叫趙本財,乃是盛京的商人,每年冬天之前,趙本財都會帶上一批雜貨、糧食、鹽巴向東走到松花江上游,然後乘船到達三姓城,完成第一次交易之後,繼續順江而下到伯力窩集,然後在這裏過冬。
窩集是當地人對集市的稱呼,屯子則是定居點。伯力既是一處定居點,又是一處市場。
因此稱呼這裏是伯力屯或者是窩集都沒有問題。
葛齊雲來了,搶了趙本財的住處,他絲毫沒有辦法。在大清,商人就是肥羊,任人宰割。
除非你榜上了某些官員。
葛齊雲雖然也有後台,但是只在盛京有用。到了外面,他只能拿錢開路。
住不了大房子,這裏還有很多作為倉庫和店鋪的土屋,燒上土炕,湊活着也能住。
這個時候白天已經開始變長,但是太陽總是掛在天邊,升不到頭頂去。
趙本財穿着貂皮大衣在屯子裏轉了一圈,該交易的東西都交易出去了,他帶來的布匹和針頭線腦都是賣給那些部落頭人的,這些人則將自己部落積攢的的皮毛都還給趙本財。
趙本財會將這些東西在春天河裏化凍之後帶回盛京,然後再販運到京城,這些東西便可以賣到十倍的價錢。
「三月了,快要能回家了。」趙本財有些想家中的小妾了,要是在家裏,這會兒,丫鬟應該已經鑽進自己的被窩,先將床鋪給捂暖和了。趙本財邊走邊想哈了一口熱氣。
這個時候一個夥計跑來說道:「掌柜的,銅爐已經燒好了,可以涮肉吃了。」
趙本財這才走回房內,只見炕上放着一張小桌,桌子上擺着一個打邊爐,四周的槽內汩汩冒着熱氣,熬製得雪白的骨頭湯,一股股濃濃的鮮香味充斥着整個房間。
「好了,大伙兒,動筷子吧,快了,馬上就能熬出頭了。」趙本財對自己的夥計一向不錯,大家也願意用心為這樣的掌柜辦事兒。
「掌柜的,您先來。」夥計給他送來一雙長長的木質筷子。
趙本財剛剛夾起一卷鹿肉放到鍋中。
大冷的天,吃點鹿肉,渾身暖和。
眾人一邊吃一邊聽掌柜的講些典故,打發着冬日裏的無聊。
「掌柜的,聽說南邊的海匪鬧的很兇,咱們現在要進南邊的貨都得走朝鮮,您說這天下是不是要亂了啊。」一個夥計問道。
反正在這麼偏遠的地方說話沒什麼忌諱。
趙本財也不藏着掖着。
「這次朝廷要想平定南方估計很難,不過咱們在關外討生活,影響不到咱們,至於進貨,能進到就行,現在東西緊缺,咱們就漲價,這也不能怪咱們。咱們的皮子也都是銷往京城,應該是不會受到影響的。」
趙本財想的清楚,亂歸亂,自己繼續做自己的生意。日子總還要過下去。
「海匪離咱們遠,但是羅剎人可是剛剛來過這裏。沿江的屯子可是被殺了很多人。掌柜的,要是咱們遇到羅剎人怎麼弄?」又有人說道。
「怎麼弄?當然是跑路啊。羅剎人就不會好好按照規矩做生意,這些人就喜歡搶。他們要是真的願意好好跟咱們做生生意,倒是好了。還是南邊的那些洋人好些。」趙本財道。
不過有個夥計不服氣地說道:「掌柜的,南邊的洋人也不怎麼樣,聽說那害人的福壽膏就是他們販賣過來的。洋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世道亂了,到處都是壞人,好人就沒活路。
眾人吃了半天,肉吃完了,酒也喝了,收了爐子,大家就擠在這一張炕上睡覺。
半夜裏,屯子裏面突然響起了一聲槍響,趙本財猛地坐了起來,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誰知道身邊老夥計馬志奎也坐了起來。
「老馬,是銃響嗎?」趙本財問道。
他沒有收着聲音,其他的夥計聽了他的話也都醒了。
「趕緊起來,抄傢伙,不要是羅剎人來了。」馬志奎是隊伍里的保鏢,他以前做過鏢師,身手了得,尤其那箭術,距離百步穿楊也不遠。
「起,趕緊都起來」
房間裏眾人頓時手忙腳亂地起床穿衣服。
有人要去點燈,卻被馬志奎喝止了。
這個時候點燈不是將自己變成顯眼包嗎?
終於所有人都穿好衣服,趙本財和馬志奎趴到窗戶後面往外看。
伯力窩集,算是遠近聞名的窩集,因此專門修建過,有一道土牆圍着,其實這筆錢基本上都是趙本財這些行商出的。
槍聲是從趙本財的那處磚瓦宅子處傳過來的。
不過就響一聲就沒了。
孫傳忠走上前去,宅子裏的清軍已經被全部控制了。
這座屯子的外圍並沒守衛。突擊隊很容易就摸進了屯子。
哈拉和雪村帶人用匕首摸進了這處最大的宅子,他們白天已經觀察過,清軍就住在這個宅子裏。
沒想到還是出了點意外,一個清軍躲在暗處射箭,擊中了一名扶桑兵,雪村拔槍將那人給擊殺。
剩下的清軍在屋子裏還沒有來得及穿衣服,直接就被端了。
「隊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讓大家暴露了。」雪村走到孫傳忠的面前
低頭說道。
「沒關係,暴不暴露都無所謂。」孫傳忠拍了一下雪村的肩膀道。
這個屯子確實不錯,地理位置好,還卡在江邊,今後可以在這裏修建一座碼頭。
他讓手下清點俘虜,又派人去土牆邊上圍着,防止屯子裏的人逃出去。
他走進被清空的房間,開始給廟街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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