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州府城到車江水寨只有水路五十里。大筆趣 www.dabiqu.com船隊還沒有到車江,就見上游有幾艘龍舟順流而下,那速度是非常的快,就像是端午節的龍舟競賽一般。
船頭上的三角幡旗讓彭玉麟一眼就認出了,這些龍舟是自己手下的通訊船。
在江面上幾乎沒有比龍舟更快的船了。
彭玉麟心中感到一絲不妙。
果不其然,當這些哨船靠過來之後,趕緊將車江的消息匯報給彭玉麟。
原來車江水寨也被護衛軍佔領,此時太陽還掛在西邊的天際,護衛軍果然做到了一日破三道水寨。
這個時候,彭玉麟的心中有些猶豫了。這一戰到底還值不值得打。
他已經知道護衛軍與太平軍這樣的流寇不同,他們每佔領一處地方,都會讓當地恢復秩序。
在當地建立護衛軍特有的新規則。
這種新規則雖然稱不上是人人平等,但是卻更加注重窮人的需求。通過移民與分田,為窮人提供了一個基本的生存保障。
在這個動不動就餓殍遍野的時代,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已經非常難得。
方士寬留給彭玉麟的那套《告華族同胞書》,彭玉麟也利用這幾天翻看了一下。
最吸引他的莫過於董良對世界形勢的判斷。這本書仿佛為彭玉麟打開了一扇窗戶。
窗外的風吹進了房間,吹散了迷霧,讓彭玉麟看清楚了外面的世界。
自己與很多讀書人一樣,原來都是井底之蛙,之前的很多想法似乎都不對,儒家的那套「學得文武藝,賣給帝王家」。還有忠君報國的思想,似乎一下子被揭開了虛偽的面紗。
是啊,自己到底是應該忠於誰。是天子還是天下。天子能夠代表得了天下嗎?
「雪琴兄還請三思,護衛軍仍然沒有放棄和平的希望,他們攻下營寨,卻並沒有追擊,讓湘軍的兄弟能夠從容地逃走。不是護衛軍沒有那個能力。而是不願為之。我跟您透個底吧,這次護衛軍進攻湖南光是正規軍就有三萬人。而且在同一時間,贛州也有三萬護衛軍北上江西。江蘇那裏,我們同樣有一支艦隊,還有幾萬兵馬,他們可以在同一時間向沿江逆流而上。」
彭玉麟熟悉兵法韜略,山川圖鑑都記在他的腦子裏。
經過方士寬這麼一說,護衛軍的大棋就完全展現在彭玉麟的面前。
三條戰線,十幾萬軍隊,這樣的力量在南方應該無敵了吧。
主要是人家有強大的水師。
說到水師,這個時候上游已經可以看到幾道煙柱直插雲霄,似乎與天上的火燒雲連為一體。
雖然是在江面上,但是彭玉麟此時感到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感覺。
果然是鐵甲戰艦,裝甲上塗成了灰色,看起來就像是行走在江面上的堡壘一般。
偏偏人家又非常的靈活,順流而下,速度上幾乎要趕上那些龍舟。
彭玉麟看着遠處的鐵甲炮艇一時失神,忘記了調兵遣將。
這時湘軍水師的前鋒已經不知死活地殺了上去。
這樣的鐵甲炮艇,乍一看來,主要是防禦力強,上面遠遠看去就豎着兩門炮。
似乎並沒有什麼攻擊力。就像是一頭大型的食草獸一般。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這幾頭食草獸突然露出了自己的沾滿獵物鮮血的的獠牙。
「轟轟轟」炮擊的聲音如同江面上的驚雷一般,沉悶得似乎能夠擊碎人的內心。
直到雙方靠近之後,護衛軍的戰船與湘軍戰船幾乎同時開火。
彭玉麟能夠清楚地看到自己手下的戰船瞬間解體,士兵被拋到空中。
而對方的戰船依然在前進,五艘戰船排成了箭頭的形狀就像推土機一般向前衝來。
他們似乎毫無畏懼,根本就不把這些湘軍水師放在眼中。
彭玉麟之前所有的驕傲都被澆滅了。
「漢良,你之前說的話還算不算數,護衛軍真的能夠做到對衡州秋毫無犯嗎?」
彭玉麟一臉嚴肅地問道。
「雪琴,我說的話可都是我們元首刊登在華族日報上的,白紙黑字,歷歷在目,要是哪位護衛軍的將領敢於觸犯,那麼我們元首肯定會將對方扒掉一層皮。」
「雪琴,為了衡州的這些弟兄,不要再負隅頑抗了。」方士寬飽含深情,泣血勸道。
這個傢伙確實非常能演。
就在這時,一艘湘軍的戰船在同伴的掩護下,拼死靠近了護衛軍的戰船,想要跳幫作戰。
鐵甲炮艇上的暴風雨機槍突然開火。
那些聚集在甲板上準備跳幫的三湘壯士,瞬間倒下一大片,就連桅杆都被子彈給打斷。
這樣慘烈的景象,讓人聯想到生命就如同螻蟻一般。似乎是凡人在與神仙戰鬥,怎麼打?
彭玉麟終於繃不住了。
「掛白旗掛白旗」手下的軍將似乎沒有聽明白,又或者是沒有想到。
彭玉麟一連喊了兩聲,才有人去執行他的命令。
方士寬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這次的大功跑不掉了,憑藉這次的功勞,他至少能夠在新佔領的湖南混一個府的長官坐坐吧。
「雪琴,方某代表衡州百姓謝謝你了。能夠為了百姓安危,拋卻自己心中的大義,這才是大丈夫所為。」方士寬對着彭玉麟深深行了一禮。
「王某手下的弟兄怎麼辦,不會全部將他們趕回家種地吧?他們有很多人都是為了到軍中混個出身,改善生活現狀。」
既然已經降了,彭玉麟準備為自己的手下的弟兄多爭取一些利益。
「彭帥請放心,元首已經交代過,湘軍的弟兄大都出身良家子,若是願意留在軍中,經過考核都可以留下來,若是想要回家,也不強迫,回去之後依然可以與普通百姓一樣分田地。」方士寬趕緊說道。
隨着第一面白旗飄起。
護衛軍立即停滯了進攻,五艘炮艇變成了一字縱隊在邊上游弋。
湘軍的戰船像是羊群一般被驅趕着向一起匯聚。
彭玉麟準備留在衡州城,他要看着衡州城被和平接收。
其實這衡州除了彭玉麟手下的湘軍水師之外,還有一些地方軍隊。
有知府衙役,有駐防的綠營,還有一些雜亂的地方民團。
單耀東到衡州府城的時候,這裏已經被彭玉麟給控制。
護衛軍的強大戰力,讓彭玉麟覺得無論是湘軍還是滿清都不是對方的對手。
既然對方能夠善待百姓,那麼自己何不順水推舟,至少能夠保住自己家鄉的元氣。
「他娘的,一路上,一仗都沒有打,真的是坐船觀光了啊。」冉仲珪又在嘴中抱怨道。
「好了,讓弟兄們準備一下,到衡州城弄一個入城儀式,好好睡上一覺,明天向寶慶進發。」
護衛軍打仗從來都不喜歡拖泥帶水。
速度意味着效率,意味着以更小的代價,獲得更大的收益。
在江上投降之後,湘軍並沒有繳械,彭玉麟帶兵回到衡州城,直接接管了城池。
城內的那點兵馬沒費多少功夫就被湘軍繳械。
這樣湘軍剛剛投降就立下大功。
趙烈文倒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幫人。
但是護衛軍總不能讓這些人繼續守衛衡州城。
這裏的戰略地位非常重要,正好位於湖南的中間位置,是挺進長沙的前進基地。
他決定跟彭玉麟談談。
「彭將軍,我們護衛軍辦事從來都是直來直去,關於您手下的這幾干湘軍,我想聽聽您的意見。」
彭玉麟一時語塞。他見到了趙烈文,據說對方是這幾萬護衛軍的總指揮。
沒想到竟然是一個年輕的小伙子。
對方完全有權力安排自己手下的這支降軍,但是對方並沒有,而是表現出了極大地尊重。
之前他只見識了護衛軍水軍的強大。
傍晚的入城儀式,讓他對護衛軍的陸軍也有了直觀的認識。
無論是從裝備,還是軍紀來看,對方都是一支強軍啊。
都是漢家人,沒必要死磕。
彭玉麟深以為然。民族大義顯然是高於君臣之禮。
「趙將軍,我們聽從護衛軍的安排,就按照你們的計劃收編好了。我個人暫時想要留在衡州城中。這是之前說好的,我要看着衡州城在華族治下會變得如何。」彭玉麟斬釘截鐵地說道。
他是一個光明磊落的男人。既然投降了,他也不怕有些人會罵他。
歷史上的彭玉麟為人清廉剛直,不治私產、不御姬妾,以「不要命,不要錢,不要官」著名,一生六辭崇職,自稱「以寒士始,願以寒士歸」。
他晚年看清了清廷的腐敗,不願意為官。但是法國人打來了之後,他卻毅然復起參加抗法戰爭。
這樣一個男人,配得上「雪帥」的稱呼。
董良知道此人,願意將其收入護衛軍中,共創復興大業。
但是這些人多少都受到了當時主流思想的影響。
要想真正收服,不能着急,要放長線,釣大魚。
趙烈文也沒有矯情,直接答應了彭玉麟的要求。
彭玉麟主動放棄軍權,而且留在衡州,很多事情都好辦了。
這些湘軍新兵都是他招募的,彭玉麟在這裏可以安住這些人的心。
趙烈文將這四干人分別編入手下四個支隊,每個支隊增加了兩個大隊。
這些人不會集中在一起,而是會分散到護衛軍的各個大隊中隊。
這樣護衛軍中就有了本地人。對於工作的開展有很大的幫助。
護衛軍一日拿下衡州,消息很快在內部傳開。
贛州和江蘇戰線上的護衛軍倍受鼓舞。同時也感受到了來自同袍的壓力。
外部的壓力減小,護衛軍內部卻開始內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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