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而就在阿米婭接過自己的話,和那名烏薩斯少女溝通時,蘭柯佩爾肩膀上別着的源石通訊機突然傳來了通訊請求。
嗡嗡嗡……
當然為了保持謹慎,沒有聲音,只有細微的震動。
「……」
蘭柯佩爾立刻不動聲色地接通了通訊,這個動作被他以一個自然的踱步到一個羅德島幹員的身側給輕易掩蓋住了。
「領袖……我已經到達了制高點,需不需要我放箭?」
接通通訊之後,一個冰冷的男聲傳來,這個聲音正是薩沙。
而此時,薩沙在隱蔽區域已經架設好了弩,他趴伏在那裏,身經百戰的斐迪亞少年將身體筆直地壓成一條直線。
他的弩箭已經上弦,自高處鎖定了那名挾持了伊諾的烏薩斯少女。
「我可以不傷她!領袖!我可以放箭把她手中的那把刀打下來!然後您讓外面的那些人立刻一擁而上,或者領袖您一個人就可以直接制服她!」
薩沙的聲音平穩中帶着一絲怒火。
「先不要放箭!薩沙,這個距離可能會產生偏折!」
蘭柯佩爾立刻遠程對薩沙說道。
薩沙的確有直接將那名烏薩斯少女手中握着的刀射中的本事,但是一個不好,因為力量的偏轉,可能導致這把刀的碎片直接飆飛出去。
而距離最近的就是伊諾,甚至可能直接劃開伊諾的頸動脈或者刺穿他的胸膛,存在不低的風險,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輕易使用,這只是下下策。
「先冷靜,薩沙,我去和她談談。」
蘭柯佩爾語氣冷靜地對薩沙說道。
「好……交給您了,領袖,我相信您。」
薩沙立刻回復了蘭柯佩爾。
最讓蘭柯佩爾感到無奈的是,如果那名少女手中握着的刀具是鐵質的,自己還能控制着將其硬生生移開。
但是眼前少女所用的刀是用石頭自己磨的,實際上在烏薩斯不少地區人們都會使用石制的菜刀,因為鐵器有些時候受到帝國的管控。
有的烏薩斯人自己就會製作石刀。
蘭柯佩爾只能一直在旁邊觀察,他正在尋找自己血魔屬性源石技藝的切入點,如果找到,蘭柯佩爾能夠不傷害那名少女,對她的血液進行麻痹化。
她的身體會僵硬在那裏,不會傷害懷裏的伊諾。
「聽着,女士,我們沒有一點惡意,這裏有很多可以一瞬間就能取走你性命的人,但我們全都不會這麼做。」
蘭柯佩爾對那名烏薩斯少女說道:
「游擊隊入城之後,第一時間就肅清軍紀,處決兇徒,他們在扞衛你們生存的權利,甚至在扞衛你們的尊嚴!」
「那些游擊隊戰士我聽見他們命令其他人喊你們的名字,而不是數字!」
「在切爾諾伯格遭受源石活屍群攻擊的時候,他們就是你們最堅固的盾,在你們面前擋住來臨的暴雨和颶風。」
「整合運動中也遠遠不止游擊隊去幫助你們,整合運動最開始建立的目的,是為了讓感染者和非感染者能夠共同生活。」
「這裏面的確有被腐化了人心的惡魔,這些惡魔體內的骯髒僅僅只是放任自流,就足以污染一整座城市的溝渠。」
「但還有很多整合運動的真正的戰士,他們在為這個世界上的公理而戰!他們不是血腥的劊子手和兇惡的殺人魔!他們只是一些人!」
那名烏薩斯少女立刻說道:
「你又是誰?看看你身上的裝束?你也是整合運動?」
「你是烏薩斯人還是什麼種族(血魔實際上是稀少種族,並且因為蘭柯佩爾距離那名少女有一段距離,少女未能分辨),你又怎麼知道他們對我們真正做了些什麼?!」
烏薩斯少女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充滿悲傷和憎恨地說道:
「就因為這些整合運動,這些【烏薩斯粗口】的整合運動,一天到晚在這座城裏燒殺搶掠,就連夜晚也派人到最偏僻的地方巡邏。」
「我們這些人……這些切爾諾伯格人……只有一點點的時間出來尋找物資,就和那些下水道里戰戰兢兢的札拉克一樣慘!」
「許多人食不果腹,還缺乏必需藥品,因為失血,因為感染,在痛苦中一點點死去,死亡和陰影在切爾諾伯格城內四處蔓延。」
阿米婭這時開口了,對她說道:
「冷靜,女士,切爾諾伯格接下來會由羅德島進行監管,我們會重建切爾諾伯格,你們這些原住民會得到比之前更好的優待。」
烏薩斯少女立刻回答道:
「更好的優待?那是我們本來就該有的生活!」
「卡特斯感染者!看看你們身邊的那些人!他們都是整合運動!你們難道要相信整合運動嗎?我變成了感染者,就可以輕易接受那些整合運動對我們所做的一切嗎?!」
「我變成感染者,難道那些整合運動……就會對我更好了嗎?!」
「你們……整合運動……整合運動全都該……全都該……!!」
蘭柯佩爾能夠很明顯聽出這名烏薩斯少女口中蝕骨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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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真正讓蘭柯佩爾頭疼的癥結所在,這名烏薩斯少女眼中對於整合運動的印象已經固化了,她看到的全是那些施暴的整合運動暴徒。
可實際上,整合運動當中也的確存在不少真正為了感染者而戰的戰士,他們在切爾諾伯格城中也保護了不少平民。
但蘭柯佩爾深知,如果整合運動這個組織哪怕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正義的,而那個少女永遠只能遭受那百分之一的邪惡,那麼在她眼裏那個組織就是邪惡的。
更何況之前愛國者尚未入城肅清軍紀的時候那些邪惡的壞種在整合運動當中佔據的比例還不低,他們又是因為什麼變成這樣的呢?
如果眼前面對的是個之前自己遇到的那個劫持人質的人口販子,自己完全可以遠程一發鐵線從陰影中延伸過去把她整條胳膊都給卸了。
但是眼前的烏薩斯少女只是個普通的切爾諾伯格原住民,甚至還是個傷病員。
蘭柯佩爾能看到他腹部被破爛的衣物所掩蓋的繃帶,那些繃帶的有些區域甚至已經變紅,她的一隻熊耳也已經被砍斷,頭部也被繃帶包紮着,連同左眼一起。
這種傷勢如果不是烏薩斯人的體質,可能挺不過去。
而此時,阿米婭仍然在盡力和她溝通:
「女士……我想我們仍然可以用更和平的方式解決問題,動用暴力只會遭到無窮的暴力,無論是您還是整合運動,這片大地上的其他人,遭受到的暴力已經夠多了。」
「我對烏薩斯……並不了解得比您更多,所以我……也許無權發表更多帶有我主觀色彩的言論。」
「但女士……請您,聽我說。」
阿米婭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地直視着她,說道:
「在烏薩斯,無論是感染者還是非感染者,在這片無垠的雪原和凍土中,他們體內所流淌的鮮血是一樣的,都是烏薩斯人。」
「鋪天蓋地的言論、添油加醋的事跡,刻意製造的敵意使得殘忍還有冷漠在他們體內生根發芽,最後變成參天大樹。」
「無論是感染者,還是非感染者,把他們變成那樣的,變成相互仇視,相互痛恨的,不是我們本身……而是……整個烏薩斯帝國。」
「女士,我看得出來,您也在猶豫不是嗎?如果您想要殺他,您一開始早就可以動手了不是嗎?您……不也一樣是在渴求一個答案嗎?」
「即使這個答案……是最絕望也最無能為力的……是烏薩斯帝國本身,不是嗎?」
那名烏薩斯少女沉默了一下,對阿米婭說道:
「可……難道他們對我們做的一切,就可以這麼輕易被原諒嗎?」
她看了看自己身前被挾持住的伊諾,語氣憤怒:
「卡特斯感染者,你知道嗎?我到死都認得他這張臉!」
「就是他!當時在切爾諾伯格里,把一個個切爾諾伯格人用他的技藝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這些怪物可能昨天還是我的同學……我的夥伴。」
「而我的老師……為了保護我……也被他用技藝殺死。」
「在那天晚上,我親眼看到他大笑着,而我的老師在地面上慘叫着翻滾,無數蒼白的源石結晶從他的身體裏刺出。」
越說她的語氣越是怒火中燒,最後已然變得如同即將爆炸的炸彈一般:
「來啊,小雜碎!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可以試試用你的技藝去讓源石結晶從我體內爆開!但我一定……一定會在這之前把你的喉嚨刺穿!」
她懷裏的伊諾被她的胳膊勒得很難開口說話,只能語氣斷斷續續地說道:
「姐姐……咳咳……我不想……傷害你。」
那名烏薩斯少女對伊諾大吼道:
「你這個時候裝什麼無辜?!快笑啊!發出那種看到我們遭受痛苦,在你的源石技藝下痛不欲生而感到無比快感的笑!」
而那名烏薩斯少女抵在伊諾脖子上的菜刀已經有些不穩定起來,出現了一道很淺很淺的傷口,一絲殷紅染上了菜刀的刃口。
「停下!別再用力了!不然會出事的!
阿米婭見狀立刻對那名烏薩斯少女大聲喊道:
「我能看到他的眼神,他不是之前整合運動中那名叫做梅菲斯特的幹部!他現在對你只有愧疚和痛苦,沒有一點敵意!」
烏薩斯少女立刻對阿米婭說道:
「卡特斯感染者,你在說什麼屁話?!」
「我親眼……我親眼看到他……扯出了……!!憑什麼因為你的一面之詞就能將他的罪孽一筆勾銷!」
「我……咳咳……咳咳——!!」
烏薩斯少女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她的左肩如同被電打了一樣顫抖,從伊諾的視角能夠看到,被繃帶包裹的左肩處,繃帶被什麼東西從內部頂起了一個個小鼓包。
那是一個個小小的源石晶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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