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以然疑惑道:「難不成,是有什麼重犯需要通緝?」
可也不應該啊,通緝罪犯,逮着外地來的人問什麼?
街邊商戶個個賣力吆喝,都想把自己的商品推銷出去。
顧晨上去一一問了價,覺得價格倒是也合適。
這麼看來,府城的物價是正常的,沒有亂收稅的情況。
可是,事情真有這麼簡單嗎?
「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顧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於是拉着大傢伙找了個酒樓坐下吃飯,順便叫來店小二打聽。
「小二,你們這是有什麼逃犯不成,怎麼官兵巡察這麼嚴?」
看起來,還挺盡忠職守,沒有絲毫的玩忽職守。
只不過總覺得,那裏有點不對勁,貌似敬業太過頭了。
「害~什麼逃犯啊。」
小二擦完桌子和凳子後,聞言隨手就把帕子往自己肩膀上一甩,低聲對着幾人吐槽道。
「聽說是皇帝老爺派了御史老爺來,官府怕被御史老爺看出些什麼來,所以才查這麼嚴。」
話音剛落,顧晨等人還沒詳細問,就見門口出現了一隊衙役。
進門就頤指氣使地,把小二和掌柜都給喊了過去。
而剛剛還抱怨不屑的小二,這會兒也滿臉巴結地跑了過去,對着打頭的那位客套起來。
「李老爺,您來了,請坐請坐,小的這就給您上茶。」
只見這位姓李的衙役倒是不客氣,直接帶着自己小弟們坐下:「不忙,我是再來問你們一問。」
「到時候御史老爺來了,問你們交稅多少的話。」
「你們該怎麼說啊?」
顧晨和另三個御史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無奈。
高官對百姓、商賈倒是危害不太大,對百姓危害最大就是這些小官、小吏,他們比土皇帝還要土皇帝。
另一張桌上的常升撇撇嘴,忍不住低聲吐槽道。
「不過一個九品的芝麻官,倒是比我一個公府之子還要囂張。」
他最多睡個美人,喝個花酒,都沒幹過這些貪贓枉法的事。
徐增壽趕緊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別說了,別給人聽見了,再誤了幾位大人的事。」
好在那李衙役也沒注意到他們,聽到店家回答三十稅一後,又十分滿意地繼續問道。
「若是御史老爺問起,官府有沒有收其他的稅,官府平時巡查可還得力,有沒有欺壓你們呢?」
只聽那掌柜的,立刻弓腰道:「不沒有沒有,老爺們絕對沒多收稅,我們除了三十稅一就沒多交一個子。」
「官府平日巡查也很得力,處處為咱們老百姓着想,從不多收我們一文錢,從不欺壓百姓。」
儘管他心裏恨得牙痒痒,可也知道民不與官斗的道理。
若是和他們過不去,那自己的生意也別想好做了。
「很好。」李巡檢點點頭,拒絕了掌柜留飯的要求:「知府大人說了,要廉潔,不可拿吃百姓一片菜葉子。」
他理了理衣擺,站起身來要走,走到一半又頓住了。
「掌柜的,你這裏的茶不錯啊,多少錢我買一點兒。」
說着,他就把手伸進懷裏要掏錢。
「哎喲喲,李老爺,您說的這是什麼話?」
掌柜是商人,自然懂的,連忙讓人去包了茶葉來。
「李老爺看的上這茶,那是小人和這茶的福氣啊。」
「哪裏好問大人要錢呢?」
「大人儘管拿去喝就是了,喝完了隨時再來小人這拿。」
李巡檢嘴上客氣地說不好吧,手卻已經接過茶揣懷裏了。
「難為你有這片孝心,那本官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知府大人說不能拿百姓一粒米,不能拿百姓一片菜。
可是,知府大人又沒說不能拿茶,自己也不算不聽話。
他給自己搞了些好處,大搖大擺的就帶着人離開了。
「什麼狗屁官府,這特娘的分明就土匪窩嘛。」
「住嘴,再給他聽見了,回頭咱們又要再破費一筆討好。」
等李巡檢走了之後,店小二忍不住對着他的背影小聲吐槽,卻立刻被掌柜的給制止了。
看着掌柜的垂頭喪氣地進了櫃枱,顧晨便招手叫來小二,然後從懷裏丟了十個銅錢給他。
「小二啊,我剛剛聽到,那人要你們給即將進城的御史老爺們說,他們收的是三十稅一?」
店小二點點頭,答道:「是啊客官。」
高以然抹了抹嘴問道:「不是本來就該收三十稅一的麼,怎麼還要你們這麼說呢?」
難不成,這裏和朱桓一樣,對着朝廷陽奉陰違?
朱元璋對商業和商人還是可以的,除定商稅『三十稅一』以外。
還規定書籍、筆墨、農具、舟車、絲布之類皆免稅。
可剛剛那一番話說出來,仿佛這間酒樓不僅不止收三十稅一的稅,而且還有收別的稅呢?
「稅一個屁。」店小二大吐口水:「他收我們三十稅二,不僅如此,還有各種各樣的附加錢。」
「比如,他們說我們是開酒樓的,殺生太多,必須要法師超度,不然就會危害整府的百姓啊。」
「還說我們找的法師不怎麼靠譜,必須要他們請的法師,超度費按館子大小來算的。」
「高的年二十貫、三十貫都有,小麵館每年也要交,而且還有停車錢、穢物錢、各種孝敬錢。」
「我家老爺去城東買了個東西,馬車就在路邊停一會,就要收我們一百文停車錢。」
「丟個穢物,每月也要來收個一貫的穢物稅。」
「這還更不要說,他時不時上門搜刮好東西,還說什麼要修路,隔三差五的就要大傢伙捐錢。」
「結果,錢是捐了,路該怎麼爛還是怎麼爛。」
「諸如此類的事一天一夜都說不完,掌柜的掙不到錢,我們這些小二的工錢也不停降低。」
「再這樣下去,家裏還能不能揭開鍋都不好說了。」
待他把肚子裏的苦水倒盡,他甚至忍不住擦了擦淚。
這一層層的剋扣下來,受委屈的不還是他們這些普通人麼?
「你怎麼不往上告?」余敏追問道:「他加稅要有朝廷的公文,沒有公文就加稅,那是要砍頭的。」
「你可以去布政使司舉報,還有,你們當地也有按察使司,為什麼不去告,這些都不行還能進京去告啊。」
「當今陛下早就說過,百姓有冤,可進京告狀啊,明擺着的貪贓事實,一告一個準兒。」
那些貪官污吏,除了皇侄朱桓陛下心軟過。
別的那些,呵呵!
「我的爺,哪有這麼簡單?」店小二聞言直接笑出了聲:「也不是沒去告過,還沒出城就被官府的抓牢裏弄傻、弄死了,你有什麼法子?」
「罷了罷了,只要能有一口氣兒,有一口飯吃,官老爺們坑點就坑點,若是哪天吃不上飯了的話,我也去海上討日子算了」
雖然當海盜喪盡天良,可好歹有飯吃有衣裳穿吶。
偷生之舉罷了!
儘管討生活艱難,可日子還得過,他說完便躬身告退,去看別的客人有什麼需要的了。
留下幾位御史面面相覷,這地方貌似比當年的定遠還過分。
最起碼,人家朱桓還沒有狠到,路面停個馬車都要收人一百文的地步,這也忒喪心病狂了些。
幾位勛貴之子也是頭一回,感受到了百姓的苦。
吃過飯以後,大家又出去逛了逛,顧晨等人舍了些銅板後,才從那些小攤販口中知曉。
最近這半個月,他們賣的東西,都是官府統一定價。
平時的定價都不是這個價,平時價格都比如今的價格要貴些,只因為官府收的稅貴。
「顧大人,這地方的水,比咱們想的要深啊。」
余敏首先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他們雖然是去年年初的時候,就接到了這麼一個外差任務。
可除了陛下,韓大人,和他們四個以外。
知道此事的人本就是寥寥無幾,就算是他們出發前,京城有人給這裏的官員通風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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