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蘇婉盈送他出門,卻見長街忽然出現一隊人馬,打頭的蟒服少年不正是蜀王嗎?
「駕~」
人馬並沒有停留,顧晨卻瞥見少年臉頰滿是淚水。
那副模樣,跟死了爹似的。
難不成是老朱死了,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只不過,這也不大可能啊,老朱的命那麼硬怎麼可能會死?
一時間,他也不知是出了什麼事,居然能讓蜀王這麼着急。
天還沒亮,就哭着出宮了。
「那不是去城門口的方向嗎?」蘇婉盈驚訝地問道:「蜀王殿下,這是要出城,到底發生了何事?」
一般情況下,未就藩的藩王,不是都不讓出應天的麼?
顧晨也不知道,反正和自己無關,他理了理衣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看向妻子。
「今日是五月二十四日?」
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宋濂在二十號的時候病死在了夔洲,也就是後世重慶得那一帶,年七十二。
而蜀王一向仰慕宋濂,怕不是趕着去見人最後一面的吧?
果然,今天太子沒上朝,老朱的心情也不是很好,沒說幾句話,就讓人都退了下去。
顧晨:「」
裝啥呢,還不是你整的,那麼大年紀被你跋山涉水丟那麼遠去,不死的話才有鬼了。
可憐的標兒,不知得多難過。
他沒急着去見標兒,男人嘛,傷心的時候要的並不是安慰,而是靜靜地獨自消化罷了。
顧晨給老朱遞了奏疏,準備告退,誰知老朱卻叫住了他。
「你是不是也覺得,咱心狠啊?」
其實宋先生無大錯,他都知道,宋先生死了他也難過。
可當皇帝的,怎能因為那點兒情感就不顧大局呢?
開國功勳,不管文武,權利、威望過大對皇權都不是好事。
宋先生是兒子們的老師,如今死了,兒子們嘴上不說,心裏都怪自己狠心,他們不理解自己的苦心。
顧晨道:「天子之心,自然不和普通人之心相同,宋先生是因病去世,並非是陛下的緣故。」
「陛下並未賜死宋先生,而是原諒了宋先生治家不嚴之罪,既如此,自然不關陛下之事。」
啊呸。
何必要明知故問,心不心硬,你特娘自己心裏沒數?
老子都沒犯錯,你都能給我丟窮鄉僻壤四年整啊。
你還問,問了人家敢說實話麼?
老朱看向低着頭的御史,想起他對着標兒的知無不言,再到對自己的害怕,忽然就覺得沒什麼意思。
「下去吧。」
這種奉承之言,他不愛聽,當然實話也不愛聽。
顧晨心裏罵老朱難伺候,表面卻恭恭敬敬地告退。
誰知才剛出了門,卻瞧見柱子後面,探出了個小腦袋,四目相對,再看衣裳紋飾和年紀。
他約莫猜出了他的身份,於是試着喊道。
「皇長孫殿下?」
和標兒長得真像,是個白白俊俊的好娃娃。
「嗯,我認得你。」小傢伙偏着頭看了他一會兒,才走上前來道:「你上個月,常去東宮見我爹爹。」
他經常坐在屏風後面看書,知道這個言官老得爹爹喜歡了。
顧晨見真的是朱雄英,語氣立馬就更加和藹了。
「臣,見過皇長孫殿下,長孫殿下怎麼在這兒?」
如果沒記錯的話,昨天皇子女們都種完痘回宮了。
接下來,該輪到他了吧?
「我來給皇爺爺辭行的。」小人望着不遠處的大門,白胖的臉寫滿了擔憂:「可我聽說皇爺爺心情不好。」
所以,他在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去和皇爺爺辭行去。
這會兒進去的話會不會,打擾到皇爺爺?
「長孫殿下是一片孝心。」顧晨莞爾:「陛下若是見到殿下如此有心,一定會高興,心情也會好起來的。」
開玩笑,在老朱心裏,當然是金孫比宋濂重要了。
「真的嗎?」
六歲的男娃人畜無害,萌萌噠的模樣格外討喜。
「皇爺爺見了我,心情就能好起來嗎?」
顧晨強忍想捏他臉的衝動,面帶微笑地點點頭。
「是的,一定會好的。」
誰會不喜歡兒孫孝順呢?
聞言,朱雄英滿臉高興,立刻就要衝進去找皇爺爺,臨走時,還不忘回頭朝着他道謝。
「謝謝顧大人。」
說罷,就邁着小短腿跑了。
顧晨笑着搖搖頭,然後看向不遠處的兩個小太監道。
「就你們兩個小的陪着長孫可不夠,還不快回去叫人?」
這一看就是偷偷溜出來,沒有給大人知道的。
要真是出了什麼事,可有他們的好果子吃了。
兩個小太監也是知道利害的,立刻點頭如搗蒜便要走。
「回來。」顧晨連忙出聲叫住他們,然後提醒道:「一人回去喊人便可,得剩個人候在這裏等皇長孫殿下,免得一會兒殿下出來找不到人。」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做事情風風火火顧頭不顧尾的。
「多謝顧大人提點。」
兩人連忙如夢初醒般答謝,稚嫩的臉上滿是真誠。
顧晨搖搖頭,轉身走了,五六歲的年紀還不懂得男人是什麼呢。
便被人嘎了荔枝,送到這種勾心鬥角、你死我活的地方。
真可憐啊!
因為要琢磨弄顯微鏡的事,顧晨常常熬夜睡不好。
上班時渾渾噩噩的,實在遭不住就躲到書架的角落裏,往長凳上躺,書往臉上一蓋就找周公下棋去了。
連着好幾天,老韓都沒找到他人,要是碰到問他幹啥去了,顧晨就說自己是如廁去了。
如果再問,那他就說腸胃不適,多跑了幾趟如廁。
連着半個月下來,居然也沒有穿幫。
所以顧晨每日是打着哈欠去上班,渾身充滿精神回家。
這天剛回家,就見閨女穿的花蝴蝶似得滿院子跑。
「珍珠姐姐,你來抓我呀。」
珍珠穿着淺綠色長裙,眼睛蒙着布,用哄小孩兒的語氣道。
「姑娘,您可別讓奴婢抓住你,否則非得撓你痒痒。」
蘇婉盈坐在台階上,滿是笑意看着女孩兒們打鬧,見丈夫回來了,忙起身上前來迎。
「夫君回來了,今日可累?」
也是奇怪,怎麼晚上不睡,白天回來還這麼有精神?
「不累,辛苦娘子。」顧晨把官帽塞進媳婦手裏,彎腰抱起了閨女,故作嚴肅地問道。
「爹爹不是讓你,在家寫大字麼,你怎反倒是玩兒起來了?」
嗯,對於自己的長女,顧晨期望是有很大的。
雖然古代的女子,發展有局限性,可他也不想她如普通的女子一樣,守着一堆規矩渾渾噩噩過一輩子。
他希望她能活的清醒明白,能夠活得瀟灑肆意。
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會被將來的夫家隨意掌控。
就像大才女李清照,喝酒賭錢,敢愛也敢恨,不被婚姻困住,不被世俗困住,讓靈魂自由。
而不是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父親母親也不要了,自己身子也不愛重,那自己得有多難過。
他寧願女兒離經叛道,瀟瀟灑灑地過一輩子。
這個離經叛道不是當個小太妹,而是瀟灑從容,選擇從心,不必活在世俗的眼光里。
「爹爹,女兒早就寫完了。」小丫頭攬着爹爹的脖子,傲嬌道:「珍珠姐姐說,女兒字寫得比她還好呢。」
蘇婉盈無奈地搖了搖頭,珍珠也抿着嘴直笑。
「傻丫頭,你珍珠姐姐哄你高興呢,人家都快十二歲了,你才六歲,怎麼可能寫得比人家好看?」
顧晨捏了捏閨女的小鼻子,抱着她便進了堂屋。
見桌上放着一籃子雞蛋,他問道:「家裏有客人來過?」
若是自己家買的,應該放到廚房裏去才是啊。
「是位姓劉的老爺子,說是謝夫君的救命之恩。」
「他放下這籃子雞蛋就走了,別看老爺子年紀大了,腿腳倒快,我都來不及推辭。」
「我說夫君,你最近搗鼓什麼呢,怎麼救了人家的命了呢?」
她只知道丈夫是個好人,竟不知他居然還會醫術?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www.dubiqu.com。筆神閣手機版閱讀網址: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1s 4.095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