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盈愛憐地看着閨女,嘴上卻故意對他道歉。
「相公,對不住,我沒能為相公生個大胖小子。」
顧晨還沒有說話呢,一旁的嚴氏便連忙笑着安慰。
「這有什麼對不住的,這生男生生女自有天定,哪裏是咱們這些普通人能夠左右的?」
「閨女好,閨女乖巧聽話,是爹娘的小棉襖,將來弟妹你啊,用胭脂水粉的時候也有閨女幫着瞧了。」
她自己就沒個閨女啥的,這會見到這團小東西,倒是比當年生灝哥兒的時候還高興呢。
顧晨忙點頭,表示贊同自家嫂嫂說的話。
「多謝嫂嫂。」
蘇婉盈沒什麼力氣,卻還是看着顧晨道。
「相公,給咱們閨女取個名字吧?」
其實這名字,兩口子是早準備好的,兩人想了有十幾個名字,只不過遲遲未敲定罷了。
「老爺,御史台的韓大人派了人來,請你過衙一趟。」
這時,韓宜可卻派了人來,上峰派人來請,自然是不能不去的。
可妻子這裏
「相公,你去吧,你在家裏頭,也幫不上女人家的忙。」
蘇婉盈知道他的心思,當即溫婉一笑,為丈夫做了決定。
只要他有這個心就好了。
官場上,到底還是仕途最重要。
孩子爹爹爬的越高,孩子將來的地位也會越高。
顧晨本來是想拒絕,可想着金吾衛的那個陣仗,到底還是準備去一趟。
行至門口,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立刻轉身道。
「閨女就叫舒寧吧,我希望她這一輩子,平安順遂、安然舒適,乳名就叫平安好了。」
不求大富大貴,不求高官厚祿,只求這一生,全家都能平平安安地,過完這輩子就好了。
「好。」
蘇婉盈虛弱一笑,顯然對這名字也很喜歡。
左御史台。
韓宜可和幾位同僚,此時在辦公室里急得團團轉,等顧晨來了以後便連忙拉着他道。
「光曦,不得了了,鄭士元被金吾衛帶走了。」
「高以然、范從文也被帶走了,聽說陛下下了旨意,說要徹查空印之事。」
「不管是主印官員,還是知情者,全都下獄嚴審,此案怕是會牽扯甚廣啊。」
「聽劉相說,這回怕是少者上百,多則上千的人被牽扯下獄,地方上的御史,怕也是」
這官員的培養又不是張嘴就有的,如果全都下獄。
那麼多活誰來干呢?
陛下此舉,實在是糊塗,可陛下卻又不肯見自己。
「老師,你別急」
「顧大人,陛下有請。」
顧晨剛想說些什麼安慰一下老韓,卻見老朱身邊的雲奇太監過來了。
不同於曾經的笑臉,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嚴肅。
可見,此去,不是什麼好事。
「雲奇大人。」韓宜可見這般,心中更是擔憂,他快步上前問道:「可知陛下找顧御史,是有何事?」
說着,他甚至還伸手進懷裏,掏了幾個銅板出來。
「可是為着空印?」
「顧御史並不掌印,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大人你也知道,顧御史向來乖覺,從來不幹這種偷懶的事,還請大人,通融通融啊。」
見他如此擔憂自己,顧晨有些感動,想起在現代的時候。
自己每次論文答辯,別的導師故意為難的時候,只有導師跟護雞仔似的,護着自己,和他們對嘛。
這老韓,還真像自己導師,平日裏瞧着嚴厲不近人情,可要是有事,又是第一個護着自己的。
「韓大人還是自己花着吧,這就不是錢的事。」
「顧大,人請吧。」
雲奇也很是無奈,你說他好歹也是皇帝身邊的太監。
你給賄賂就不能多給點?
雖然多給點他也不敢要,可心裏舒服些不是?
要怪啊,那只能怪御史台太窮。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天子一怒,浮屍萬里。
自己只是一個小太監,又能幹什麼呢?
開口議論政事,為大臣求情,怕是腦袋得即刻搬家吧?
奉天殿內,老朱臉色黑得嚇人。
朱標站在他身邊,忍不住有些為顧晨擔心起來。
雖然空印案的主犯們,確實該罰、該貶。
可若是牽扯到只是知情,且並不知事情嚴重性的御史們。
這就有點,過分了。
只不過老爹怒氣正甚,還是不要在這時候火上澆油的好
「砰!」
顧晨才剛剛進殿,就被一本奏疏打到了額頭上。
很顯然,罪魁禍首是老朱。
不疼,可顧晨卻感受到,朱屠夫屠刀的味道了。
「請陛下息怒。」
他二話不說,啪一聲就先跪下,準備認個錯再說。
這時候,可不是跟人犟嘴的時候啊。
「顧晨,咱對你不薄吧?」老朱從龍椅上下來,指着地下的奏疏怒道:「可你瞧瞧你都是怎麼回報咱的。」
老朱氣瘋了,朝廷養着這些官員,可他們呢?
居然上欺下瞞,搞這些小把戲來瞞着他。
還有這個顧晨,明明知道此事,明明知道此事的嚴重性,居然不上報,只想着不連累自己。
真特娘的,是個不知大義的混賬王八羔子。
顧晨拿起奏疏,只見上頭是御史大夫塗節的字跡。
上面詳細記載,在船上時他和幾位大人的對話。
他啪地一聲合下奏疏,那日並沒有外人在啊
不,有
門外偷聽的燕王,朱棣!
顧晨低着頭,腦子飛速運轉,猜測老朱叫自己過來的用意。
另外三個知情人已經下獄,老朱並沒有想着見他們。
只想着見自己,那說明自己是有機會的。
「陛下。」想清楚後,顧晨忙道:「這件事確實是臣不對,只是,這種陋習是從元朝時大家學來的。」
「滿朝上下,皆是如此,臣怕急吼吼地上奏疏。」
「陛下知道會生氣,牽扯太多的官員,動搖國本。」
「便想着,不能太着急,等過段時間再告訴陛下。」
「可家中事忙,妻子更是產期臨近,這才一拖再拖。」
「陛下,臣真不是故意不上報,臣甚至都想好,如何讓交稅冊的官員,不必那麼麻煩的法子了。」
上報是不可能上報的,要不是老朱的劍太鋒利。
打死他,也不可能把這事拿出來說,得罪滿朝文武的。
聞言,老朱的氣,稍微消了些,他挑眉問道。
「什麼法子?」
難不成,還有法子,讓人屏息瞬移三千里嗎?
顧晨想的辦法其實很簡單,問題就是朱元璋想看什麼?
他想看的是當地所產幾何,交的稅又是多少,損耗多少。
既然居然難免損耗,戶部又認死理,與其讓官員來回奔跑,造成人力損耗,那還不如直接改戶部。
比如說,從四川運的糧兩萬石,尋常損耗應該是多少,只要沒超出標準,戶部可以不為難。
卻需要在賬冊後標明緣由,損耗多少呈報帝王。
這方法雖然笨了些,粗糙了些,卻是最實用的。
在現代,看會計系的學姐們做的那個表格。
好像就有什麼應收賬款,損耗,最後是實收。
很是一目了然呢。
見他說的快,老朱心中一緩,暫且相信他不是故意隱瞞的。
可想着他居然敢揣測自己的心意,還是有些生氣。
「你是御史,你的任務是上報,至於會不會動搖國本,那是咱自己的事,不該你操心那麼多,你去獄裏好好反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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