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顧晨要拿茶盞的手頓了頓,眼底先是閃過了一絲驚訝,然後又有些好奇地問道。
「有何奇怪?」
這傢伙,果然是有幾把刷子在身上的。
姚廣孝沒有先回答,而是先起身摸了摸顧晨的骨頭,又仔細看了面相之後才搖着頭道。
「大人的性子,按骨相和面相看,應該是自小不愛說話的,一遇大事便緊張不已。」
「若只看骨相和面相的話,大人的科舉之路,應當就止步於鄉試,可大人如今卻」
不止逆天改命中了進士,還入朝當上了六品官呢。
你說說,這又怎麼能不奇怪呢?
顧晨對此不置可否,他在現代時,是看過洪武三年的進士名單的,確確實實,沒有顧晨這個人。
想來,在真正的歷史上,原主確實是落榜了。
就是不知道,落榜的原主,有沒有娶到妻子。
嗯,依老丈人的脾氣,應當是不會答應的。
顧晨雖然是個現代人,可他並不如原主十年寒窗苦讀,不說學富五車,兩三車也是有的。
不過,他不僅僅是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和學識,遇到大事時,心態卻又比原主要更穩當一些。
於是,這才歪打正着,科舉中榜、入仕為官。
「大人想必是有奇遇?」
姚廣孝見顧晨面露難色,似是不想多說此事?
當即便也識趣地不再多問,只是輕聲地囑咐道。
「因為大人的奇遇,所以大人原本的命數便無用了。」
「大人既已逆天改命,往後如何,都是看大人自己選什麼路走,選的什麼路,便是什麼結局。」
就像朱皇帝殺的那些人,真正冤枉乾淨的可沒幾個。
「貧僧如今的道行,還尚淺,大人可再等個幾年再來尋,或許那時,貧僧能參破些什麼。」
道法無邊無際,他如今不過四十歲,對這種逆天改命的命數,自然有些難評,不好輕易開口。
貧僧?
道行尚淺?
顧晨覺得這兩句話怪怪的,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笑着道。
「我等着高僧解惑,一年兩年三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都等着高僧為我解惑。」
只要老朱不砍他,他就有的是時間查找真相。
歷史的真相!
姚廣孝臨走時,顧晨遞過香火錢,他也毫不客氣地揣進懷裏。
畢竟,這錢也不是他拿着,回頭都要上交的。
「多謝大人。」
行至門口,老姚忽然回頭,看向顧晨笑道。
「明年,大人千金滿月之喜,貧僧定然前往討杯茶喝。」
既然此人面相如此奇怪,他想參破,自然要多見面觀察才好。
「歡迎。」
顧晨望着他離開的背影,又在禪房內坐了許久,這才緩緩起身,啟程回家吃飯去了。
今日陪着他到天界寺的是顧安,他見顧晨面色有些凝重,似是不高興,便出聲安慰道。
「大人,您和夫人還年輕,總會有小公子的。」
他守在門口,該聽的都聽到了,也沒什麼不該聽的。
所以還以為顧晨是因為想要兒子,這才不高興的。
「我知道。」
顧晨也沒打算和小孩子解釋這麼多,只不過是加快了步伐。
他得趕在天黑之前到家,否則家裏人該着急了。
因為妻子要生孩子,丈母娘張氏不放心閨女,要一直陪着她出月子。
家裏人多起來,住得便有些擠。
為了防止夫妻倆幹壞事,張氏乾脆搬去了女兒的屋裏住。
顧晨沒法子,只好在書房搭了張小床住下就是。
熟悉明史和實錄的他,自然知道明日在早朝之上,老朱會在朝堂上,定下宗室的俸祿。
那麼,自己要不要上奏疏,給老朱分析利弊呢?
空白的奏疏擺在書案之上,筆墨紙硯早就備好,可顧晨手裏拿着筆,卻遲遲下不去筆。
他在想一個問題。
老朱是那麼聰明的一個人,難道,他真的不知道封王,給子孫們那麼多俸祿的弊端?
他就算不知道,劉伯溫肯定也上奏說過好幾次了。
這說明什麼?
說明上奏根本無用,還會被老朱厭煩。
老朱明明就什麼都明白,但是卻還要繼續做這事。
為什麼呢?
自然是因為北方遊牧民族的威脅,因為他不放心勛貴手握兵權,因為想要兒子賣命自然要給些好東西。
既然給了這個兒子好東西,作為一個老父親就不能厚此薄彼。
你給了這個,不給那個,兄弟間容易起矛盾。
老朱重視家人親情,怎麼可能讓兒子們相互猜疑呢?
而且老朱本人也做好了,防止藩王們造反的準備。
既如此,還不如不說。
反正現在還只是在明初而已,弊端還不算大,放到下一代帝王身上,以後在解決也來得及。
思及此,顧晨便放下了筆,懶得去打攪老朱的興致了。
第二日開年朝會,老朱果然宣佈了宗室諸王、公主歲供祿米之數。
順道,宣佈冊封徐達之長女,為燕王妃。
大概是怕大家掃他的興,把這事宣佈完之後,老朱便大發慈悲,讓大家可以忙自己的事了。
不必再如之前那般,在朝中一站就是一上午。
「陛下如此做,想必心裏頭,是已經拿定了主意,不許爾等再因此事囉嗦,去叨擾陛下了。」
「陛下舐犢情深,我等不過是臣子,陛下說什麼,咱們聽着不就成了,可不敢有意見。」
不少自認清高的讀書人相視一笑,打心眼裏瞧不上老朱這般的做派。
果然是泥腿子出身,就那麼怕子孫吃不上飯?
劉伯溫今日也跟啞巴了一般,並沒有因為這事在朝中說話,只不過是悠悠地嘆了口氣。
他何嘗不知,陛下所慮在北邊,還有淮西的勛貴,所以才有此舉,可陛下難道就不想想。
兒子,就一定靠得住嗎?
不,陛下不是沒想過,陛下只不過是覺得與其讓大明的江山,落到北元和淮西勛貴的手裏。
那麼,還不如落到朱姓子孫手裏。
只不過如此,倒是苦了百姓,苦了天下之人了。
所幸藩王之患,非一時可以出現,只是未來君王實行削藩之舉時,怕是就有些難受了。
「劉大人。」
左御史中丞韓宜可領着御史們,奇奇對劉伯溫拱手行禮。
「陛下對藩王之厚,是否也太厚了一些。」
「若是藩王能生,到時候生一百個郡王出來,或者郡王,再生一百個鎮國將軍出來的話,豈不是光俸祿一項,就能把大明掏空?」
慶成王:「」
你喊我?
劉伯溫遇到這麼犀利的問題,心中也覺得很是無奈。
「陛下自有打算,御史們也不必憂心。」
「聽說過幾日燕王大婚,會有御廚前往燕王府做飯,還有一隻夠二十人享用的烤全羊吃。」
「近日大傢伙可以吃得清淡些,到時候好把肚子騰出來,宴席上,也能多吃些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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