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東三十里左右,一支精銳騎兵正在此處。
一騎快馬疾馳而至,無人敢攔。
「報,」
「稟報大總管,醫院軍在隴西縣城東二十餘里遇突厥千餘騎攔截,從辰中戰到未正,」
柴紹聽聞只是淡淡的問:「戰況如何,武懷玉折損了多少兵馬,是否已敗撤後退?突厥騎兵追過來沒有?」
探馬卻給了個意外回答。
「武總管行軍之時十分小心,派了二十四路塘騎,提前發現了突厥人埋伏,及時披甲列陣,以車為營,以槍為拒,突厥人趕到後發起衝擊卻並沒佔到便宜,一輪衝鋒倒折了百來騎,之後整軍再戰,以遊走騎射之法攻擊,但武總管令軍士守陣弓弩還擊,突厥人仍未佔到便宜,
小的回來之時,突厥軍已經又折了百餘騎,正收兵休整。」
「咦!」
柴紹把目光從面前的地圖上抬起來,有些驚訝,「你所說屬實?」
「不敢胡說。」
「這麼說武懷玉的醫院營不僅沒被伏擊,還正面頂住了突厥千五百騎的衝擊,甚至還略佔上風?」
「正是如此。」
柴紹驚訝不已,對親兵道:「請劉、薛幾位將軍來。」
劉蘭成、薛萬徹幾人趕到聽到柴紹所說,也都不敢相信,就那臨時拼湊的一千九戰兵,居然能夠頂住千五百突厥騎兵?
「這小子有點本事。」劉蘭成笑着道。
柴紹捋須,「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在這裏再等等,說不定還能釣條更大的魚。」
「大總管就不擔心到時醫院營被吞了?」薛萬徹想到那個幫過他的小子,還真有幾分不忍心,一直記着那人情呢。
「打仗就會死人,沒有哪個兵就特別一點,突厥沙缽羅設阿史那蘇尼失攻涼州擄河西,郁射設阿史那抹莫劫掠蘭渭,故意圍渭州引我唐軍救援,擺明了要圍城打援,牛秀雖擊殺了一些突厥兵馬,但自己現在也被圍在渭州,郁射設胃口很大,
我現在就成全他,就看他有沒有這本事。」
頡利、突利叔侄倆率主力攻入涇州,如今隴右這邊為首的突厥將領是郁設射,他是頡利兄長處羅可汗長子,當年始畢可汗去世後,兒子年幼,便由其弟挨利弗設繼位為處羅可汗,並續取了隋義成公主為可敦。
處羅可汗在位僅一年多就死了,當時他才十來歲,義成公主算是他嫡母,但他生母其實是李淵侄女,說來還要喊李淵舅舅。可當初義成以他年幼還貌丑,不立他而支持了頡利為汗,並又嫁頡利為可敦。ωω
頡利搶了摸末的汗位後封他為南面設,摸末稍年長便率部南下河套,這幾年羽翼漸豐,也越發不服頡利管束。
今年夏初的烏城之圍,就是郁射設挑起的,這傢伙野心很大,一心想爭大汗之位。頡利突利叔侄倆攻入涇州,他便沒有一起行動,而是仍留隴右。
郁射設的行動和計劃柴紹早已識破,卻還是派懷玉率醫院營趕去渭州,確實就是以他為餌,本來計劃是用懷玉這支假主力,誘出郁射設打援伏擊的那支兵馬,他黃雀在後,不料懷玉居然行軍謹慎不僅沒被伏擊,還能頂住突厥騎兵攻擊,甚至還能占些上風。
「再等等,武懷玉打的越好,那麼郁射設越會相信這是一支精銳主力,必然還會增兵來吃掉這塊肥肉,咱們就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柴紹要回關中增援,守衛長安,沒太多時間在隴右跟突厥人糾纏,找機會將他們誘出來殲滅是上上之策。
說來郁射設喊李淵堂舅,也要喊柴紹一聲表姐夫。
但對郁射設這表弟,柴紹可沒半點人情可講,事實上大唐初建,就差點被郁射設父親處羅可汗給滅了,處羅雖在位短暫僅一年多,但非常能打也很有野心。
武德二年,始畢可汗死,其弟俟利弗設繼承汗位是為處羅可汗,按傳統繼娶義成公主為可敦,這義成公主是隋朝宗室女,最開始是和親頡利父親啟民可汗。
當時的大汗是都藍可汗,他是沙缽略可汗之子,沙缽略可汗則娶北周公主,北周被隋滅後,公主一直勸說沙缽略侵隋,到都藍可汗繼汗位續娶公主後,也聽從其勸說與隋不和。
隋朝便拉攏小可汗突利,前後送兩位楊家公主和親於他,最後扶持他滅了都藍,做了大可汗,是為啟民可汗。啟民可汗死後,義成公主便按突厥習慣再嫁其子始畢可汗。當年始畢可汗出兵圍楊廣於雁門,義成公主還給通風報信。
她跟當年那北周公主一樣,一直勸說處羅可汗幫她復家國之仇,處羅可汗於是暗裏聯合王世充,並從竇建德處迎接了蕭皇后與其孫楊政道入突厥,並立楊政道為隋王,打出了復隋旗號南征,兵分四路,還召契丹、奚、靺鞨諸部附庸出兵,又聯合了梁師都、竇建德、王世充等一干反王。
各路兵馬聲勢浩大,期待會師太原,直取長安。
李淵當時在長安嚇的瑟瑟發抖,趕緊派使者去突厥軍中求和,可處羅根本不許。
但就在他南下太原途中,卻突然暴斃而亡。
有人說是因為他吃了義成公主給的五石散毒瘡發作而死,也有人說是被他那李淵侄女妻子毒殺,還有說是唐朝派了刺客行刺,又有說是唐使者下毒的,甚至還有說其實是頡利暗中出手,
據說當時下了三天血雨,夜裏群狗嚎叫。
處羅一死,四路會攻戛然而止,頡利聯合義成公主,奪得大汗之位,忙着回汗庭鞏固汗位無心南下,其它各種兵馬自然也就撤了。
李唐逃過一劫。
頡利徹底穩住勢力後,也開始年年入侵,不斷南征,但論起本事來卻遠不如頡利。
至於處羅長子阿史那摸末,對母族李唐這邊也是沒半點感情,這幾年他在河套地區,聯合朔方梁師都,也是一直劫掠唐邊境。
這種表弟,哪有客氣可講。
「多派哨探,盯緊一些,可別驚了大魚!」
·····
隴西縣東。
初七夜晚,月如鐮刀,星光黯淡。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唐軍營地一片靜悄悄。
軍士們仍然沒有解甲,依然還在緊守陣地,沒敢絲毫鬆懈,好在今天馬肉管夠,就是蚊蟲有些多,戰場上甚至還有股濃烈的血腥臭味瀰漫着。
只有五百騎兵早早解甲休息了半天,天黑後騎兵加餐,馬也加料。
「騎兵披甲,準備戰鬥。」懷義低聲喝令,行動開始了。
突厥闕特勤來勸降懷玉不成,懷玉提醒各自退兵突厥人也不答應,下午的時候,雙方又戰鬥了一個多時辰,兩軍此時都是疲憊不堪。
醫院營折損了三百多人,突厥人也好不到哪去,可折損三成的突厥人居然都沒退,十分頑強,除了必勝決心,只能說明他們也在等援兵,甚至援兵已經在路上。
都在與時間賽跑,雖然懷玉也在遇敵之初就派了人向後方伏羌行營稟報,請求援兵,但一直沒有回音。
與其乾等,不如自己爭取。
懷玉也牽來白蹄烏,他提起了陌刀,背上忠勇長鐧,腰間雙鐧、橫刀,馬鞍上還有支馬槊。
「你是總管,應當守在營中。」
懷玉卻指着武君威,「他負責留守營中,等我們殺進敵營後,你們再隨軍掩殺,若是我們攻勢不順,你們就守好這軍陣,給我們留個退路。」
馬周提醒懷玉,「突厥人只怕會有防備。」
「就算有防備也得試一試,這是唯一的機會了,咱們這麼多步兵和民夫,不能擊敗他們,也別想安全撤退,更何況我們的任務是趕去渭城,現在已經失期了,退回去也是軍法處置。」
「放心吧,我如今雖然騎射本事一般,但騎馬擊槊用刀還可以。」
白天傷亡如此之大,雖然這些子弟兵士氣高鬥志昂,不是一般募兵可比,但這樣的傷亡下士氣也難免大降,很難堅持,若是明天突厥援兵先至,那他們可能就真全要交待在這。
「何況我這裏還有秘密武器。」
其實他在伏羌城接到任務時,他便馬上在伏羌城中搜羅了一批物資,就是備着不時之需,現在倒是用上了。
因材料不足,準備的數量不多,但他相信能夠為他今夜助力。
「這些東西真有用?」
「怎麼,你小瞧這些,告訴你,這可是道家秘法掌心雷,要不是今日形勢危急,我還不願意讓這寶貝現世呢,此掌心雷,點燃後擲出,能夠發出霹靂雷爆,震天動地,襲營之時,如虎添翼。」
很簡陋的玩意,竹筒里灌進一些配製的火藥,填充餬口,插根引線,這玩意就是個土爆竹,能發出不小的響聲,但要說殺敵傷人,那基本上也不太可能。
但世人何曾見過這玩意?
尤其半夜襲營,點上一個往敵營帳篷里一扔,那還不得驚掉魂?
襲營嘛,首先就是得製造混亂,得讓敵人無法聚攏更不能結陣,那就成功一半。
「數量有限,大家記得一定要等殺進敵營之後再用,還有,扔遠點,瞅准了對方的帳篷扔!」
「武君威,你們在這裏盯緊了,一旦突厥營地大亂,你們便立即率軍掩殺接應,若是敵營不亂,便守好軍陣勿出!」
懷玉打算等到後半夜時再出擊,那時是人警惕心最弱的時候。
「娘的,」
懷玉真被逼急了,爆竹都提前問世,並首用於戰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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