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是同安縣舊址,也稱銀城,因建在大輪山下的同安城東西長南北窄,形似銀鋌故名,此城是西晉太康三年,析分建安郡地設晉安郡,同年分晉安郡地置同安縣,可不久後裁撤併回晉安郡,」
武懷玉聽着陪同官員的介紹,也挺感慨的,太康三年到現在已經三百多年了,這塊地方短暫的設過縣,此後三百年一直沒再設縣,都是歸泉州那邊管轄。
而現在武懷玉將在這裏恢復同安縣,轄嘉禾鄉等五鄉,縣城仍是原來銀城舊址。
銀城所在西溪是一塊沿海平原,只是一直沒有得到有力的水利建設,導致許多土地得不到利用,只要興修水利,那麼大片的沼澤荒地,就能變成糧倉,潛力極大,足夠有力支撐將來鷺港的發展。
「相公,汪、陳、牛三位刺史來了。」
西溪畔,
略顯古樸簡陋的銀城寨,武懷玉會見了新任漳州刺史陳盛,泉州刺史牛見武,以及流州刺史汪達。
都是老戰友了,當年在隴西城下並肩戰鬥,經過血火生死考驗的。
「頡利死了,」
陳盛一見面就說了一個大消息,
其實到此時貞觀八年春了,頡利已經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物了,就算他暴斃,也都濺不起什麼水花來了。
「大年初三死的,病逝。」
宮廷酒宴上,頡利就是個跳舞陪酒的,甚至他的可敦楊公主還被李靖殺了,突厥汗國在他手中覆滅,
朝廷對外給頡利還是留了點臉面的,只說他是病逝。
過年的時候,宮宴不斷,天可汗宴請四方使者,朝廷大臣們,頡利又少不得拉去天天陪酒跳舞,頡利每天醉生夢死,然後初二那天晚上又喝的大醉而歸,回到宅院裏的帳篷里睡了會,半醉半醒的非要騎馬,他的那院子倒不小可以跑馬,可酒醉中草原上的雄鷹卻墜了馬,
他侄兒突利早早降唐,那麼賣力,天可汗授他郡王、都督,結果他回去沒多久就『暴斃』了,他兒子繼承郡王、都督,可卻一直在長安遙領呢。
這幾年頡利意志是越來越消沉,他也請求過回草原,可李世民怎麼會答應,倒是說讓他外放河北去做過刺史,可頡利反不敢答應了。
這身子幾年下來又憋悶又酗酒,已經圈垮了。
突利死了,頡利廢了,沙缽羅設、郁射設等或老邁或懦弱,而當年鎮守漠北的拓設和欲谷設,如今都在西域稱汗,朝廷也都表面扶持,讓兩人一個去牽制漠北薛延陀,一個牽制西域西突厥,
當年李靖武懷玉他們雷霆一擊,一劍封喉,把頡利生擒了,重創了汗國本部,但dtz當時勢力還不小的,可大唐沒給他們重新整合恢復的機會,數年來一直在操作着,到如今,突厥已經再不可能重振,
頡利此時死了,也就微不足道了。
在這幾年,大唐反倒是扶持了思摩、執失思力這些人來管理突厥諸部,思摩被阿史那王族稱為雜胡種,執失思力更非阿史那家的,他們就算得到天可汗的賞識授權,可在突厥中卻有先天不足處,不可能整合的了諸部,何況兩人還互相牽制。
頡利還挺年輕的,
也好幾年沒怎麼聽到他消息了,他一直在長安,被蘇定方從磧口生擒押回長安後,李世民對他表面上還是不錯的,封他郡王,授他大將軍,還賜了大宅子,可實際上頡利在長安過的很憋屈。
當初他兵敗被俘後,汗國本部基本上或亡或降,一眾子弟貴族也都來長安了,其餘幾大典兵設,也都歸附朝廷,幾年下來,他們已經被朝廷掌控的差不多了,不說其它,就說肥沃的河套地區、陰山南地區,現在都是朝廷的直屬州,
突厥人要麼內附南遷,要麼就遷移安置到陰山北、狼山外之地,部落人馬還有,可早沒了主心骨,尤其是隨着近年漠北薛延陀人的強勢崛起,已經不滿足於稱霸漠北,他們想染指漠南地區,
首當其衝的就是突厥餘部,
面對今非昔比的薛延陀人,突厥人也只得抱大唐的粗腿,哪還敢對天可汗不恭。
這兩人野心不小,卻也沒餘力顧的上大唐,或者說他們現在也指望着大唐對他們的扶持呢。
聽到這個消息,還是有些讓人感嘆的,曾經的頡利大汗啊,麾下控弦數十萬,何等了得,武德末那幾年一次次率鐵騎南下,甚至李世民剛繼位,就飲馬渭河箭指長安。
他不過是一個時代的符號,他的死只是給死去的突厥汗國這草原巨獸的墳上又添了一把土。
被馬拖行一路,被救下來時
已經傷的很重了,第二天就瞪大着雙眼不甘的死去了。
憋在長安處處受限制,頡利也只得在他的長安大宅里搭起帳篷,勉強回味草原狼王的味道,終日飲酒。
當年頡利兩敗武懷玉手下,甚至他還是被武懷玉擒俘的,
「長安的富貴繁華,這位郡王怎麼不會享受呢,」懷玉笑笑,也就罷了。
從容府過來的原寧遠軍使牛見武則帶來另一個消息,「粵西龔州東西垌獠反叛了,」
龔州隸屬桂州都督府管,因龔江為名,其實離容州更近。
「聽說這次龔州東西獠垌做亂聲勢挺大的,」
武懷玉倒不以為意,在雲開山五州獠亂平定,左右溪三十六羈縻州反也被打服後,現在龔州發生獠亂他絲毫不慌。
至於為何會反,其實也簡單,說到底還是編戶齊民,開徵兩稅導致的,現在嶺南編戶齊民力度很大,管你是平原的狸蠻,還是山裏的獠蠻,府州縣層層下令,要求每個寨子村落,都要入編,每個狸獠民,都要編戶,而且以後要交兩稅,雖說具體的狸獠會有些稅賦優惠,可畢竟跟以往不同了。
這些變革,其實最不肯接受的反而是那些垌主頭人們,他們以前就相當於土皇帝,一樣要對獠民徵稅派役的,可現在朝廷來了,要把他們納入管轄,要編戶要徵稅,那實際上就是拿走了他們一直享有的權力,
有些溪垌頭人可能識時務些,
但總會有那麼些夜郎自大冥頑不靈的傢伙,
利益衝突,最終變成戰爭,最後用拳頭說話。
武懷玉是不擔心的。
「區區一個龔州的東西垌蠻能掀起多大波浪,桂府都督李襲志可是已經在桂州二十多年了,當初隋末時他一郡守,都能組織百姓割守一方,現在還能收拾不了區區一些垌蠻,何況桂府如今更是兵強馬壯了呢。」
桂府現在有一個靜江軍,五千中原來輪戍的精銳府兵,還有三千人的桂府守捉營,這可都是常備兵。
下面州縣還都有團結營鄉兵,隨時可以徵召使用。
僅是那八千戰兵,說實話就足夠平息一州的獠亂,除非是啥也不懂瞎指揮,但李襲志可是在桂州二十多年了,經歷過隋末嶺南攻伐,相當有本事的一個人。
「汪兄,把你從繁華的廣州調去流求開荒,心裏肯定直罵娘吧?」懷玉笑着招呼汪達。
這位曾經隴西縣令,現廣州都督府長史,剛被武懷玉調來做流州首任刺史,
「我這是五品升四品,感激經略還來不及呢。」汪達笑呵呵的,這傢伙臉上還真沒有半點不高興,他是越國公汪華的三子。他爹當年割據宣杭六州建立吳國自稱吳王十年,保了一方多年安寧,後來也是審時奪勢,識時務為俊傑的歸附了大唐,做了幾年總管後,進京領了個大將軍銜在長安享福。
要說流州刺史確實是比都督府長史品級高,可流州哪能跟廣州府比呢,換其它人肯定一百個不願意啊。
但汪達也算武懷玉夾袋裏的自家班底,對武懷玉的安排很配合。
「真沒罵娘?不委屈?」
「自隴西城一戰,我與武公也相識快八年了,」還有半句沒說,他知道武懷玉從不虧待自己人,他汪達這幾年仕途這麼順,其實更多的還是借了武懷玉的力,而不是他那個越國公爹的光。
「如此就好,流州雖然現在看似個大荒島,可從零開始,反而更好發揮,而且也不是全無基礎的,我已經在那邊有兩千多人,有一座半完工的堡壘,一座市鎮,一個草市,」
「嗯,還馬上能有好幾千甚至上萬的島夷俘虜,我送你去上任立衙,保你今年流州編戶不下五千戶,今年就可以建起一州兩縣來,接下來三年,保證還能給你再添兩縣,保證四年內,流求編戶萬戶。」
武懷玉這話聽來有點吹牛皮,甚至吹的太過份了,
但這話是出自武懷玉之口,汪達就一點不懷疑了,畢竟能夠這麼短時間,純憑自已實力,就能在流求建起碼頭堡壘市鎮,甚至有了兩千多人,還已經開墾出了不少沙洲土地,這已經很神奇了。
再厲害一點也能理解。
僅憑武懷玉三個字,就是信用啊。
牛見武被武懷玉從容府的軍使調來做泉州刺史,當然也是升了,他這個泉州刺史可明顯比汪達那個強百倍,「二郎,急着叫我們來,是不是島夷要做亂?」他從懷玉剛才說的馬上會有幾千上萬的島夷俘虜中聽出了些情況。
「我可以馬上從泉州調兵隨你渡海征夷。」
懷玉擺手,「叫你來是讓你來接替泉州刺史的,跟陳盛接任漳州刺史一樣,原來的那兩刺史,都是中原來的貶官,在這裏完全就是混日子,極不合格,所以我這次便把他們都換了,伱們是我知根知底的,也是非常有上進有才幹的,是讓你們來大展拳腳幹事的,
流求那邊的事,我和汪達就能擺平,用不着你們操心,你們趕緊把漳泉兩州帶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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