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武少保
驚雷陣陣。
緊接着狂風暴雨,
猶如銀河潰決,天堤崩潰,昏天暗地。
武懷玉在廊下看着這接天雨幕,幸好家裏挖的滲井較多,要不然這麼大的雨量,水渠根本排不出去,得在家看海了。
「這雨說來就來。」
「夏收已過,大家都盼着這雨下來呢,地里莊稼久盼甘霖。」
「我們也都盼二郎如盼甘霖呢。」
豆盧懷讓笑着對武懷玉道,自從懷玉辭相,這已經一個多月了,轉眼都進入流火七月,眼看着早晚都開始轉涼,可武懷玉仍沒有回到朝中的苗頭。
民部尚書之位已經空缺了許久,原來判支度的衙門二十四案,雖然還在,但有傳聞,聽說不少大臣認為沒必要保留度支使衙門,認為度支使衙權力越來越大,不僅侵奪民部、司農寺、太府卿等的職權,甚至還侵奪了相權。
不少奏章認為既然武懷玉這個專判度支的宰相辭職了,那乾脆取消度支使衙,解散二十四案,各衙恢復本職。
甚至還有人認為應當把十道支度使衙撤消的。
「放心吧,十道支度使衙不會罷撤的。」
這套新東西弄出來後,為朝廷解決了很大的財政問題,表現正好,皇帝怎麼可能罷撤,又回到老路子上去。
「那二郎馬上能復相了?」
懷玉搖頭。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李世民雖三十出頭,但論權謀駕馭,那是頂級。這次武懷玉說是辭相,實際也是皇帝順水推舟,借着王珪、蕭瑀他們的彈劾,罷他的相。
這倒也不是皇帝過河拆橋。
武懷玉早向皇帝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以及忠誠,但武懷玉這兩年升遷如此之快,武氏家族的崛起,肯定也讓皇帝有所警惕。
藉機敲打敲打也是有必要的,畢竟武懷玉太年輕,不敲打敲打,萬一膨脹了,那對誰都不好。
再則,一張一馳才是王道,新法雖好,但確實也有些急了,引起的反對聲音也多,現在雖罷了王珪、蕭瑀這帶頭反對者的相,可讓武懷玉下去休息一下,也能緩和一下。
綜合這些,那武懷玉這次辭相,其實就跟之前長孫無忌辭相是一樣的,之前長孫無忌拜相後,主要做的是替皇帝掌握人事,負責官吏銓選,他為皇帝把以前許多太上皇的老人,甚至些頑固的宮府舊部,士家大族的官吏,給他弄下去一大批。
這是必然的操作,但也引發圍攻。
最後群情洶洶,大家都把矛頭指向長孫無忌,長孫皇后便讓無忌辭相,以免傷身甚至傷及長孫家族,李世民最後也接受辭相,算是平息了一點那些人的怒火。
這也不完全算是推出來背鍋、棄子什麼的,只能說是一種戰術,反正長孫無忌也好、高士廉也罷甚至武懷玉,這三位就算罷相,可皇帝仍然十分重用,只是讓他們暫避這風頭,兼帶着也對這些心腹們敲打一下。
「那二郎得什麼時候覆相?」
「我最近在研究兵法,兩三日去趟平康坊我老師永康公家學習兵法,研究戰策。」
豆盧懷讓疑惑?
「我準備爭取一下,參加北伐突厥之戰,到時也做個一道總管。」
「甚?」
豆盧懷讓不理解,你都已經做到宰相了,現在不想着復相,怎麼反而想着去帶兵,甚至當一道行軍總管?
「豆盧兄啊,我還年輕啊。」
確實年輕,過完生日二十一,這是正式成丁的年紀,武懷玉卻已經當過一回宰相了,雖說這宰相也沒當多久,畢竟是當過了不是。
「不說那些了,下雨天留客天,不如一起喝喝茶,風聲雨聲雷聲相伴正好。」
叫來裴玉奴彈奏琵琶。
武懷玉這段時間挺平靜的,罷相其實也是早有心理準備,就是來的比預計的要早一些。
罷了相也沒什麼不滿,這也算是皇帝對他的一種保護。
退下來了,也就沒那麼多人繼續死咬不放。
畢竟他是辭相,不是罷相,皇帝接受他辭相後,還給他進階特進。
這也是警告那些人見好就收。
蕭瑀說武懷玉確有結黨營私行為,這本是重罪,可皇帝說他調查有誤並不承認這事,那別人也不能再拿這個攻擊,至於說武懷玉在朔方買了許多地,在兄長懷義任刺史的韶州大肆開礦,在負責長安改造時,武家大量參與等,那其實不是大事。
風歇雨停。
碧空如洗,陽光萬丈。
豆盧懷讓正要離開,天使降臨。
「門下:制曰,天地以四時成物,元首以股肱作輔,公台之任,鼎足相承·····懷玉可太子少保。貞觀二年七月詔。」
黃綾詔書送到懷玉手中,天使恭賀道喜。
太子少保,是從二品的職事官,雖早淪為象徵性的榮譽虛銜,卻也還是職官之列,比正二品的特進散官,更顯榮耀恩寵。
「恭喜二郎。」豆盧懷讓比懷玉還激動。
武懷玉倒挺淡定,一個虛銜而已。
唐初的三師三公,太子三師三少,授的都比較少,如三師沒授過,三公則李世民李元吉裴寂擔任過,封德彝死後追贈司空後又剝奪,如今杜如晦死後也追贈司空。
至於太子三師也沒授過,三少則授過杜伏威、蕭瑀、李綱、裴矩,此前還授過羅藝。
裴矩已逝,杜伏威也早沒了,羅藝也造反被誅。
蕭瑀倒是厲害,先拜少師,如今再降少傅。
李綱則是先拜少保,再遷少師。
武懷玉拜少保,他倒沒料到,主要這個一般是授給那些德高望重的大臣,除了杜伏威、羅藝這些割據反王特殊,如蕭瑀李綱裴矩都符合這條件。
武懷玉明顯是不太符合的,太年輕,不過他拜過宰相,又做過東宮的太子洗馬、崇賢館主、太子少詹事,現在拜太子少保倒也說的過去,畢竟雖是加銜,太子三少也屬於東宮官,是太子老師。
懷玉領旨謝恩。
「陛下讓武少保入宮。」
管家送給天使一本金冊,天使笑着收下,並說自己是張阿難的孫子。
這透露出的是自已人的意思。
要說老張也確實厲害,這宮裏義子義孫很多,雖然老張平時蔫蔫的不顯山不露水,但宦官能封縣公穿紫袍,擔任內侍監,在宮裏宦官中甚至有了自己的張氏宦官家族,勢力很大,只是他很低調,不會犯蠢越界,李世民對他一直很信任,也很滿意他的這種本份,從秦王府到東宮,一直讓他總管大內。
「二郎快去吧。」豆盧懷讓替他高興。
他覺得武懷玉這是要復相了,畢竟判度支這塊,還需要懷玉來統領啊。
民部尚書也一直還空缺着呢,不就是皇帝在給他留位置嗎?
雨後的長安,空氣清新,也顯得格外的乾淨。
懷玉特意走東市街。
他辭相後的這段時間,長安改造並沒有停止,不但三市周邊六坊的改造日新月異,連三市也已經開啟拆牆工程。
以前東西市是要午時擊鼓三百下開市,日落時再擊鼓閉市,一天其實才開市半天。
武懷玉覺得這很不好,早制訂計劃拆除坊牆,解除種種限制,以後開市時間放到早上,天亮開市到天黑,不再有坊牆隔離,雖然管理上可能會麻煩些,但相比之下,拆牆利大於弊。
騎馬走在街道上,路上沒有積水,東市街剛經過擴建維修,墊土硬化再鋪沙,路邊的水渠都加寬加深並改成暗渠。
與宣陽坊相鄰的東市西麵坊牆,已經全拆掉了,露出了東市井字街,原來環東市坊牆的環坊街道也露了出來。
雨剛過,許多工人已經開始又在忙碌。
一片熱鬧景象。
懷玉覺得挺好的。
整個長安的這些拆牆、街市、坊市的改造,將要持續很長時間,基本上全部採用的招標承建模式,並沒有免費征服民丁服役,而是承包的各商人,出錢僱傭長安及京郊百姓,許多長安的百姓都得到份不錯工錢的活,
甚至帶動了許多建築材料的交易。
相比起傳統的官府土木工程,幾乎完全採用徵召民夫、工匠免費服役,甚至所需材料,都是讓各地方採集輸送,現在這種模式不擾民不給百姓增加負擔,也不會耽誤農時什麼的。
甚至百姓還能得到一份不錯的收益。
而且還不需要朝廷出錢,改造好的商鋪街市,部份抵給開發商做工程款,剩下的還能出售出租賺一筆,這個模式是魏徵他們怎麼都想不明白的。
但長安可是都城,如此多的人口,註定他的消費力巨大,城市經營是可行的,現在這一路做下來,雖也遇到不少問題,但都還是在順利前行。
長安因我而正在改變。
武懷玉覺得很興奮而自豪。
起碼那些在工地上幹活的百姓,他們沒有哪個會跟楊廣修東都挖運河運征糧時那樣的麻木和怨憤,相反他們雖辛苦幹活,臉上卻很高興,因為這活是有報酬的,而且度支使衙還定下了各工種的最低薪標準,給予他們保障,乾的快進度好,還會有獎賞,甚至每天這三頓飯的伙食,度支使都有標準要求。
免費的和有償的,心態完全不一樣。
進入東宮,懷玉發現宮裏很忙碌,很多人整理打包。
嗯,大安宮也已經提前修好了,太上皇將讓出太極宮,而天子也終於將要正位太極宮,這狹小的東宮將留給承乾。
見到天子,李世民笑着上來,「這段時間在家可休息好了?」
「謝陛下牽掛,臣休息好了。」
「嗯,那就回來做事,民部尚書判度支還給你留着。」
皇帝沒說讓武懷玉復相,武懷玉也沒提,但對於回來再任民部尚書判度支他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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