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欺君之罪
長安。
球場上,二十多匹駿馬縱橫飛馳,
為避免馬奔跑時干擾球手視線,駿馬皆剪鬃扎尾。
馬上矯健的球員們,個個頭戴幞頭腳踏長靴,手持月杖追逐着馬球。
場邊,還有樂班在擂鼓吹角助威。
看台上,貴族們在仕女們的服侍下,喝着茶酒或是酪漿,品嘗着南國荔枝等水果點心,悠然的享受着這賞心悅目的激烈馬球。
這是端午將近,在長安永興坊壽陽縣開國公府球場舉行的一場馬球比賽,競爭的兩支馬球隊,一支來自齊國公秦瓊家,一支則是永康公李靖家。
武懷玉妻子樊玄符挺着七個月的肚子在看馬球,旁邊大嫂程氏和陳潤娘、高惠安、伊琳娜也各挺個大肚在旁邊。
秦瓊妻子李縣主倒是有些羨慕,秦瓊搬去白鹿塬療養,一去就幾乎一年,過年都不回家,李縣主留在長安城,自然是沒機會懷孕的,她雖也生了三個孩子,可還年輕,還是想再生幾個的。
一群貴婦人們喝着茶吃水果看馬球,聊些家常閒篇,倒也很愜意。
魏徵妻子裴氏、王績妻子裴氏還有永康公府的張出塵,李靖弟媳長孫氏,還有營國公府樊家女眷等也在。
李三娘跑去靈州,然後跟武懷玉鬧出天大緋聞,一度讓永康公府很惱怒,也讓壽陽公府有些尷尬,好在現在李三娘已經接回了京,正被關在府里禁閉反省。
球場上,兩家球隊競爭之激烈,氣氛之緊張,倒跟戰場上爭鋒沒多大差別,球員們爭鬥激烈,甚至很快見血。
那藤製護具都擋不住這麼激烈的拼搶。
齊國公府和永康公府的馬球隊都在長安很有名,畢竟兩家家主,一個號稱大唐第一猛將,一個號稱第一智將,家中球員那都是久經戰陣老部曲。
他們久經沙場,打馬球也很了得,反正突出一個字,就是猛。
相比起來,秦瓊球員衝撞的氣勢更猛些,有種勢不可擋一往無前之勢,而李家的球員更有策略一些,穿插迂迴,包抄傳球,配合打的好。
兩家球隊都很厲害,這碰撞在一起自然就更精彩。
比賽結束,今日秦家球隊更勝一籌。
李家的也不服輸,約定下場再戰,在樊玄符的張羅下,之前懷玉跟她提起的長安馬球聯賽這事,現在慢慢在搞,聯絡了不少豪門貴族,已經有好幾十家球隊了。
今天這場比賽,屬於一場預選賽,小組賽,在武家的球場打的,觀眾雖不算多,但也是計比賽積分的,等到小組淘汰賽的時候,就會在大球場打。
貴婦人們紛紛在賽後給球員打賞,婢女們端去各式打賞,什麼金葉子、金錢、金豆子、銀錢,甚至絹帛的,李客師妻子長孫氏甚至直接給她最看好的李家的一名球員賞了個侍女。
兩支球隊下場比賽在永康公府打,約定好了時間,各放了狠話,解散回去。
魏徵妻子裴氏也告辭回家。
回到隔壁魏府,魏徵正在忙着弄端午的雄黃酒、昌蒲酒。
清明插柳,端午掛艾,
唐人還要在端午飲雄黃酒和昌蒲酒,唐人認為可以辟邪除疫,甚至說昌蒲酒能治三十六風,一十二痹,通血脈,治骨痿、久服耳目聰明。
魏氏家釀向來在長安有名,曾經跟焦家的酒為長安最有名的家釀,不過自從隔壁武家釀酒後,尤其是他們釀出的烈酒倒是後來居上。
長安解除糧食釀酒禁令後,魏徵也是重啟家釀,他把家釀秘方給了武懷玉,自己倒也仍還是可以釀酒的,甚至許多長安好酒的人,也更認可他的手藝,都來訂酒。
不過聽說武家的酒坊用他的秘方釀魏公酒,數量非常大,他還偷偷讓僕人去買了點武家冰玉坊釀的魏公酒,發現居然跟他釀的沒啥區別。
這讓魏徵有些失落,好在還是有許多人更喜歡買他的,雖然他的更貴。
「今天隔壁的馬球很好看,可惜你沒去。」
「一群婦人看球,我去湊什麼熱鬧。」
「今天看球的人那麼多,又不只有婦人,」
魏徵自顧自忙着配酒,「這些權貴人家,真是奢靡,一味享受,不僅自己打馬球,還要搞出馬球隊,甚至現在還要搞什麼馬球聯賽,這種風氣要不得,」
裴氏就看不得他這種態度。
「你還釀酒飲酒呢,你怎麼不戒了?天下還有很多人飯都吃不上呢,伱卻天天飲酒?」
魏徵被堵的啞口無言,只好閉嘴。
別看他平時在朝堂上懟天懟地嘴炮無敵,但在家裏經常被這妻子怒的無話可說。
「我聽說武二郎在靈州惹上麻煩了?」裴氏問。
「算不得什麼麻煩,不過是丘家那個老二又凶性大發,當街食人,武懷玉把他捉拿關入獄中了,乾的好,那種人性都已經泯滅了的,早就不配再為官了。」
「你又去湊熱鬧麼?那丘家是一般人嗎?」
魏徵沒理會妻子,事實上他接到武懷玉的信後,並沒輕舉妄動,而是很認真的了解事情,並收集了不少信息,然後他還找了黃門侍郎王珪,一起聯合寫了一道奏章。
之所以聯合王珪,也是王珪也是朝堂上的老炮,當年他們還同在建成東宮,兩人一起彈劾更有份量。
畢竟丘行恭的妹妹是高士廉的妾,女兒又是長孫無忌的妾,這兩人都在朝為相。
現在就等這奏章呈到皇帝面前,然後等皇帝的回覆了。
他不相信皇帝這次還會包庇丘行恭,魏徵這次也不會輕易的罷休,不可能說罷免丘行恭的官職就算了,那樣的話,要不了多久丘行恭肯定又官復原職,他希望能夠真正以法懲治泯滅人性的丘行恭罪行。
「快端午了,人家武家都已經給咱送了粽子了,咱也買只羊宰了,買些江米,多包點羊肉粽子,還送些給武家,還得給王家薛家等送些。」裴氏道。
魏徵沒空搭理這些瑣事,擺擺手,「這等小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雖然去年因為想跟王家結親一事,搞的抵押房屋、藏書,最後鬧的欠了一屁股債,好在現在一切好起來了。
魏徵升上了三品秘書監,開始參預中樞朝政,他的墓志銘題詞潤筆,還有家釀等,現在也都是能帶來不少收益的,俸祿也高了,還時不時能得到賞賜。
裴氏每年都包羊肉粽子,不過以前包的少,買點羊肉包一點,有個端午節味,但今年條件好,裴氏打算多包些,自家人可以多吃點,也可以拿來送人。
「武家的鄣縣火腿粽,還有鹽州灘羊粽、三原鹹蛋粽等都挺好吃的·······」
如今相鄰的兩家關係處的不錯,魏二郎也已經正式跟武四娘訂婚,雖說孩子還小,可婚書一下,這親就結了。
現在不僅是鄰居,還是親家。
給事中馬周妻子武大娘回娘家送節禮,都還特意給裴家也送了一些禮物呢。
·······
早上,魏徵上朝。
他在宮門前跟黃門侍郎王珪打招呼。
「王侍郎,我們那奏章怎麼這麼多天沒一點動靜?」
「陛下不回復麼?」
「我將密折交給了高侍中,讓他轉呈陛下。昨日我還問了高侍中,他說已經呈給陛下了。」
王珪是黃門侍郎,正是高士廉的下屬,王珪不是宰相,他和魏徵要上密折,自然不經正常渠道,交宰相高士廉轉呈倒也正常。
可這麼多天沒結果,這不由的讓魏徵懷疑高士廉沒有轉呈。
「高侍中真說他已經轉呈了?」
「嗯。」
「那咱們一會當面詢問陛下,一問便知。如果真轉呈了,那便要問問陛下為何不回復,要是沒轉呈,哼。」
魏徵這句哼,王珪也聽懂了。
私自扣下給皇帝的密奏,這可不是小事,就算是宰相,坐實了的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尤其是此密奏還涉及到他高侍中和其親戚丘家。
早朝結束,魏徵出列請求奏事。
他先是當面詢問高士廉,王珪讓他代轉呈密奏之事。
「高侍中,請問王侍郎讓高侍中代轉呈陛下的密奏,是否真的已經轉呈?」
當着皇帝和百官的面,高士廉沒法說謊。
只能說自己好像轉了,又好像沒轉,事情太多可能一時疏忽,他回去查一下就知。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知道高士廉說謊了。
魏徵更是火力全開,直言那密奏是他與王珪聯名所寫,彈劾高士廉小妾兄長丘行恭不法之事。
現在高士廉私自扣押這密奏,還對王珪謊稱已經呈報,這是欺上瞞下,甚至欺君之罪。
「陛下,侍中高士廉此舉,包庇親屬,欺君罔上,根本不配再為宰相!」
皇帝陰沉着臉坐在那裏,當面詢問高士廉。
高士廉自知理虧,只得自請辭相。
稍後,皇帝從高士廉那裏拿到了魏徵、王珪聯合所寫的密奏,密奏已經被高士廉私自扣押並開封看過了。
裏面內容確實就是彈劾丘行恭的。
高士廉這行為觸及皇帝根本了。
身為宰相,這種欺上瞞下,包庇親屬的行為,越了紅線。
「降許國公高士廉爵為義興郡公,罷侍中相職,貶為安州都督。」
若不是他是皇后之舅,這樣嚴重問題,甚至可能會被處死,皇帝把他由國公降為郡公,從宰相侍中,降為安州大都督,已經算是十分客氣了。
不過因為丘行恭,高士廉罷相降爵,也着實震驚不少官員。
而此發此事的丘和,究竟犯了什麼事,也讓百官都好奇起來。
本來魏徵和王珪之所以開始是密奏,也是因為丘行恭跟高士廉、長孫無忌兩宰相,都是親戚,所以才先密奏,就是想繞開這兩宰相,不想被干預。
沒想到高士廉居然還是干預了。
高士廉罷相,魏徵王珪也就無所顧忌的直接開始彈劾丘行恭,魏徵更是金殿直言,請誅丘行恭,以正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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