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師父我啊,從小無父無母,是個被人打罵討生活的小乞丐,是你師祖將我撿了回去,給我飯吃,教我認字和醫術。可師父他老人家也忙啊,於是啊,我就成了師兄的跟屁蟲。」
師父老頭回憶起了往昔。
「你師伯小時候還是很講義氣的,他從小就有主意,對我這個師弟說不上多好,但一點也不壞。你想想啊,我從小在乞丐窩裏長大,沒人疼沒人愛,突然多了這樣一個像兄長一樣的師兄,我能不喜歡他嗎?」
「小孩子的感情是很純粹的,我對師兄好,師兄也對我好,就連讀書認字都是他教會我的。只是後來,我學醫術學得很快,師父說我比師兄更有天賦,而我還很驕傲自得,便是那時候,師兄漸漸和我離心了。」
「現在回想起來,又怎麼能怪師兄呢,他教會的師弟,整日被師父誇讚,而他卻經常挨罵,若換做是我,也會不服氣,也會心生怨恨。於是我們就越走越遠,後來,因為師父將衣缽傳承於我,師兄才徹底走上了不歸路。」
「他錯也是真的錯了,就拿無邪的娘來說,他毀了人一家子,難道不是錯得離譜嗎?他這樣的人,死了都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可我也有錯啊,師兄教我入門,我卻因為與他的矛盾而遠離,未曾起到督導的作用,倘若我一直在他旁邊,他肯定不會犯下如此大錯。」
「是我辜負了師父對我的期盼,等我死了,又何嘗不該下地獄呢。」
慕容九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她沉聲說道:「師父,您這就是在鑽牛角尖了。人老了,總會想起從前,但這世上,哪有人不犯錯呢?您救了那麼多的人,功德多高啊。您若是覺得內疚,就等苗師伯好起來之後,你們一同治病救人,積攢更多的功德。」
「對,丫頭說得對,等他好起來,我們一起救更多的人,積攢功德,讓他死後少受點折磨。」
慕容九哭笑不得。
死後有沒有地獄還是兩說呢。
不過這樣也挺好,起碼讓人有改邪歸正的期盼。
又陪着師父多呆了幾日,等苗神醫徹底穩定了,慕容九才帶着師父回王府。
她煮了點安神湯,給師父還有這陣子沒休息好的人喝下,大家安安心心的睡了個好覺,一覺醒來精神抖擻。
現在外面都在傳凌王妃的師父翟神醫是再世華佗,讓心臟中刀、原本必死無疑的苗神醫活了過來。
這聽起來確實很厲害,不過翟神醫和慕容九師徒倆都覺得,他們其實是運氣好而已,否則光是輸血那裏運氣不好的話,苗神醫也活不到今日了。
再來一個人,可能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其實說到底,輸血法是可行的,不可行的是他們沒有能力去分辨每個人的血液是否能與傷者相融合,而非相斥。
而且還得分辨對方有沒有能傳染的疾病。
想要將此法發揚出去,幾乎是不可能的。
人類的未知太多了。
醫術上,好像也無盡頭。
但人生便是如此,怎可能事事圓滿呢。
慕容九也意識到,她應該投入更多的時間在醫術上。
「阿九,我們成立醫學館,如何?」
「醫學館在於培養醫學人才,讓更多願意學習醫術的人有地方學習,或許世間還有不少像阿九你這樣的天才,世世代代下去,大燕醫者遍地,能挽救更多的生命,也有可能讓現有的醫術更加精進,對不對?」
慕容九點頭。
她想過辦學堂,讓更多的人讀書識字,卻沒想過辦醫學館。
其實歸根結底,就是這件事情辦起來太難,所以她不敢想。
但民醫局的創辦,讓她更加明白大夫的稀少可貴,很多百姓因為太過愚昧無知,才讓自己病痛加重,甚至不治而亡。
總有人要做這件事。
苗神醫若是能好起來,相信他會願意和師父一起,將醫術傳承下去。
可能前期辦起來困難重重,但幾年之後,或許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說辦就辦。
朝堂上因為轉而支持小皇子,而鬧得人心惶亂,二皇子三皇子都不願善罷甘休,只有凌王最為佛性。
皇上以他平亂辛苦為由,讓他休息,實則是停了他的一切官職,而他也不以為意,整天帶着凌王妃和兩個孩子,在京城內外閒轉。
不久之後,重新修繕了學堂,終於傳出要辦醫學堂的消息。
這個消息一出,京城所有人譁然震驚。
京城裏免束脩的學堂已經開了十幾家,甚至開到了京城之外的城鎮,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要開醫學堂!
一個民醫局就已經收編了很多的大夫神醫,這醫學堂開起來,誰來教學?
再說了,誰不知道,學醫術自古以來,都是先當學徒,給大夫白干五年以上的活計,等師父哪天良心發現了,想教你了,才會真正教你醫術。
普通的百姓,連藥材都難以接觸得到,也不認字,就是給你一本醫書放在面前,你也不認得。
況且,醫書是每個大夫的不傳之秘,只會傳給家中嫡子,若是沒有子嗣,也會嚴格傳給自己最得意的徒弟。
就算之前的那些學堂辦得好,認字的人多了很多,但醫書呢?難不成,凌王凌王妃將自家傳承的醫書拿出來傳授他人?
大家都認為這醫學堂開不起來。
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
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會慘澹收場。
這都是京城達官顯貴們的想法,對於普通的老百姓,那當然是希望凌王能大辦起來,若家裏的孩子能去學醫,以後就不用愁生計了,當個大夫,比什麼都強。
便是村子裏的赤腳大夫,到了饑荒病害之年,也是餓不死的。
而且大夫還很受尊重,不比當販夫走卒好了百倍?
當開辦醫學堂的消息一傳出來,就有很多百姓帶着自家孩子去報名了。
不管醫學堂能不能開下去,能開幾年,最起碼,是能學點實用的東西的!
不過,進入醫學堂的前提是得識字,這就刷下去了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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