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旬,趙匡胤回到京城開封,在萬歲殿御書房向柴了黃花谷之戰。其實戰果早已飛馬報與柴榮知曉了,只是沒趙匡胤說的詳細,說的驚心動魄。聽的也不是柴榮,主要是被柴榮召到御書房的幾位宰相和大臣。
聽完趙匡胤的匯報,宰相范質嘆道:「從此西北無憂矣。」
柴榮哈哈大笑道:「范愛卿不再反對朕西征了吧?」他見范質臉色微微有些尷尬,吩咐道:「傳朕的口諭,下午在偏殿舉行宴會慶賀,等諸將歸來再在廣政殿舉行大宴。」
趙匡胤等柴榮說完,又接着道:「臣還要還有一件喜事要向稟報陛下。」
「哦。」柴榮道,「你說。」
「臣從蜀中歸來,路過華山遇到了仙長扶搖子(陳拷老祖的號),臣知道陛下想會見他已久,特意邀請他入宮面聖,扶搖子仙長已經答應了,過兩個月就入宮來面見陛下。」
「你說的陳拷仙長?」柴榮滿面驚喜地道。
趙匡胤面帶微笑,躬身道:「正是。」
「好!」柴榮喜道,「趙愛卿真是朕的福將啊,去了趟鳳州,大周兒郎就打敗蜀軍,還替朕請來了朕數次邀請而不得的扶搖子仙長,真是好事成雙啊,哈哈.......」
「陛下過獎了。」趙匡胤這麼說着,不由的想起他和陳拷認識的經過。其實在他從軍之前,落魄江湖之時就認識了陳拷。當時他遭到官兵追殺,無奈逃上華山躲避,碰巧遇上了陳拷。
陳拷一見他的面相大為驚異,說他是成大事地人,拉着他下了一局棋,結果趙匡胤輸了。陳摶就和他立約,等他一朝成龍之後就把華山賜給他。
當時候正是趙匡胤最落魄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隨口答應了,還道老道犯了昏。沒想到短短的六七年時間他就成了手握重權的殿前司都虞侯。大周屈指可數的大將!想想真是如在夢中,覺得人生際遇之奇妙莫過於此。
去的時候,因為有任務在身,趙匡胤行色匆匆。無暇顧及其它。回來的時候勝局已定,他的心情也放鬆了下來,經過華山的時候不由地想起了當年那段往事,他的心不知怎麼的就激動起來。不由自主地上了華山,上了他曾經和陳拷下過棋的石墩上。他不知道是巧合,還是陳拷真地是神仙算準他要來,反正陳拷就坐在那裏。似乎就在等他。
趙匡胤沒敢提當年那段往事,陳拷也一個字沒提。趙匡胤說了一堆客套話,然後邀請陳拷去京城。因為他知道柴榮對陳拷也是慕名已久。數次下詔邀請陳拷入宮。都被陳摶拒絕了。他也就隨口這麼一說,沒想到陳拷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並且微笑着告訴他,等他這次辟穀結束後,就去開封。
趙匡胤不知道為何自己的面子比柴榮還大,難道自己真的想陳拷說的........他覺得自己地全身的熱血都沸騰了起來。
「........擬旨,嘉獎三軍。並下詔於秦、鳳等地百姓,從即日起他們就是我大周的百姓,除了夏、秋兩稅外,免除百姓其他各種賦稅徭役。」
「陛下聖明!」
趙匡胤從沉思中驚醒過來,急忙跟着道:「陛下聖明!」心裏暗罵自己該死,在皇上面前走了神,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柴榮微微一笑,又下了一道聖旨:「鳳翔節度使王景加領西南行營都招討使,宣徽南院使、鎮安節度使向訓兼領行營兵馬都監,朕聞孟昶正在大舉招募軍士,命保義節度使韓通率本部兵馬前去支援,希望他們可以儘快拿下鳳州。」
隨後柴榮又派人催促新任地三司使張美確保前線軍需物質的供應。
當晚的慶功宴上,文武百官無不大讚柴榮英明神武。柴榮卻微笑着搖搖頭道:「我大周能在如此短地時間內獲此勝利,剿滅蜀國精銳,豈是朕一人之力?此次成功,上賴先皇陰靈庇佑之功,下托眾卿盡心輔佐之勞,朕豈能貪天之功,據為己有?此次征蜀之功,除了前線浴血殺敵地將士,如今在朝地列位臣工,有一人朕尤當謝之。」
柴榮高舉起酒樽,來到王面前,向他祝酒,並對他說道:「邊疆戰功的取得,全仗愛卿選擇主帥得當啊,朕先敬獻愛卿一杯。」
群臣聞之,莫不嘆服。酒宴當真是盡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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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線大勝地消息很快就被顧三傳入了郎兵家裏,郎母阮芳寧和劉芸都喜不自勝。
顧三笑嘻嘻地道:「恭喜老夫人、少夫人,郎將軍這官帽又該換個大的啦。」
劉芸看着賊眉鼠眼的顧三,覺得沒有以前那麼可惡了,她笑着問道:「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顧三道:「快了快了,小人估摸着這個月底不回來,下個月月初肯定回來。嘿嘿,其實也不是我說的,是在兵部打探的消息。」
「行了,多謝你了。」劉和阮芳寧對視一眼,讓人賞了顧三兩貫銅錢,打發他下去了。現在的顧三儼然成了郎兵在京城的情報頭子,他如今也在馬行街買了個房子。兩貫錢已經不放在顧三眼中了,但他還是歡天喜地接過賞錢,謝過之後,繼續打探消息去了。
阮芳寧握着劉芸的手走進後院,邊走邊道:「三郎這次立了大功,他要是升了官,你也該有個誥命的身份了。」
劉芸搖搖頭道:「娘,芸兒也不要什麼誥命,只想三郎他能平平安安的,芸兒就滿足了。唉。當兒聽說我朝大軍受挫地時候
知道我有多擔心。」
「娘知道。」阮芳寧拍了拍劉的手,「三郎是娘的心頭肉,娘和你一樣擔心吶,這都是咱們女人的命啊,男人整天想着建功立業,哪知道咱們女人的擔心?」
劉芸低頭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行了,不說這個了。只希望三郎早點回來。」阮芳寧說着眼光瞟向劉芸淡黃裙子覆蓋下的小腹,悄聲問道:「還沒動靜?」
劉芸臉上一紅,隨即變的發白,她用力地搖搖頭。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問起了。尤其是前兩天得知小蘭、春妮有了身孕。阮芳寧的心就像貓爪似的,看到劉芸總忍不住往她小腹上瞟向幾眼。
可偏偏劉芸就是沒有身孕,小腹平坦地像麥場的地,雖然成親已經八個月了。雖然他們也沒少努力。
劉芸回娘家的時候,她爹爹劉貴每次都要問起。
劉貴在京城開封十幾年了,也和一些當官的打過交道,知道這些官宦家庭素來重視傳承。母憑子貴,劉芸一個小商人地女兒要想在郎兵這樣的高官家裏立足,沒有個兒子肯定不行的。
尤其是前幾天。劉貴還親自來了一趟。悄悄地叫了劉。又把這事兒問了。這讓一向心平氣和的劉也煩躁起來,她紅着臉耐着性子嚅嚅地告訴老父還沒動靜呢。劉貴就有點急了。問劉是不是.......是不是她有什麼問題,不能生養?
「我真有問題嗎?」劉芸在心裏問自己,不過她感覺自己一切都正常,三郎看起來也沒問題,怎麼肚子裏就沒動靜呢?她想去找個郎中看看,又不好意思去,她爹告訴她,如今她是朝廷六品官員地妻子,一切都要注意身份,這事兒她又不能親自去,還不好和下人說,更不好和阮芳寧說,一直悶在她心頭幾天了。
她看着阮芳寧走回了前堂,自己慢慢地走進後院,花園子裏盛開着滿園的鮮花,奼紫嫣紅,爭奇鬥豔,顯得好不熱鬧。劉芸的心頭愈發煩悶,父親臨走時的一句話又浮上心頭:要是.......要是實在不行,你就主動點,幫三郎挑個漂亮點地丫頭收了房,官家的夫人最忌的就是善妒。
劉芸煩心並不是因為她善妒,也不是因為父親地話,他知道老父是好意,她幫着收了個丫鬟,不會受氣,還會更受丈夫寵愛。她煩心地是,要是自己真地有問題,那豈不一輩子沒有子女了?一想到小蘭、春妮那可愛的寶寶,劉芸就一身心神悸動,忍不住煩悶,輕輕地嘆了口氣。
「妹妹,這是怎麼啦?」
一隻白皙地小手覆上劉芸的肩頭,聽到熟悉的聲音,劉芸急忙擦了擦臉上的淚珠,轉過頭來。
鄭萱庭掏出手巾,輕輕擦拭了劉芸臉上殘餘的淚痕,心疼地道:「你到底是怎麼啦?這兩天總是一副唉聲嘆氣的樣子,你以前可從來不這樣的,是不是我不在這些日子有人欺負你了?」
劉芸搖搖頭。
「唉,你倒是說呀?」鄭萱庭跺跺腳,「難道和我也不能說嗎?」
「當然不是。」看着自己最親密的姐妹關切的眼神,劉芸嘆了口氣,拉着鄭萱庭在花園沿子上坐了下來,猶豫了一下道:「姐姐,小蘭妹子,春妮妹子如今都有了身孕,我和三郎成親比他們早了五個月,按說早就應該有了,可是......依然沒動靜啊。」
劉芸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嘆了口氣。
「呃.......」
這個問題可把聰慧過人的鄭萱庭難倒了,畢竟是個未經人事姑娘家,她又怎麼會懂?不過有一點她清楚,如果一個女人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力,那將會無比痛苦。她輕輕地拉起劉芸的手,安慰道:「不會,你好好的,什麼毛病都沒有,大概是機緣未到吧。」
劉芸輕輕地搖搖頭。
「要不,找個姐姐替你找個郎中看看,如果真有什麼不妥,吃上兩服藥也就好了。」
劉芸點點頭道:「也只好如此了,不過此人一定要可靠,我不想有什麼風言***影響了三郎的名聲。」
「放心吧,姐姐一定給你找個信得過地人。最好能找個女郎中。說不定不是你的問題呢。」
劉芸急忙道:「但願是我的問題。」
「............」
「要是三郎有了問題就麻煩了。」劉芸皺着眉頭,「是我的話,給他納房妾就是了,我看那個丫鬟馬新梅不錯,人長的清秀,還知書達禮,臀大腰細好生養.........」
她話未說完,忽聽得身邊不遠「砰」的一聲,似乎是瓷器落地碎了。急忙站了起來看向左側,馬新梅正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株青松後,手裏捧着個盤子,地上一個青瓷杯子摔的粉碎。湯湯水水撒了一地。
她一見劉芸看了過來,惶恐地道:「夫人.........」
劉芸輕輕地笑了笑,溫和地道:「沒事,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馬新梅急忙道:「夫人恕罪。奴婢無意間聽到的。」
「怎麼有這麼巧地事情?」鄭萱庭冷笑道,「我早就覺得你不對勁,從你進郎家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個大戶人家出身的小姐。什麼活兒都沒做過,端個茶都粗手大腳的,還有那副氣質。哪有一點兒下人地樣子?說吧。你到底是什麼人。有何目的?」
馬新梅一聽頓時眼淚都急出來了:「夫人,我真的沒有惡意。這幾天夫人的臉色難看,體內虛火上升,心神不寧,夜不能寐,我就做了點清心去火地滋補湯藥來送給夫人喝,無意間聽到了夫人和鄭小姐
。」
劉芸看了看地上的湯水,點點頭道:「難為你這麼關心我,我不怪你,聽到就聽到吧,也省的我和你說了。」
「嘿!」鄭萱庭冷笑一聲,「看吧,露餡了吧,連夫人夜不能寐都說了出來,還會做湯藥,這哪裏是丫鬟會地?你到底是何人?」
馬新梅站直了身子,幽幽地道:「新梅確實不是丫鬟,不........如今已經算是了,新梅敢保證自己是絕無惡意的,既然鄭小姐懷疑,那我只好把來歷說出來了。」
「你?」劉芸有些吃驚地看着馬新梅,她心思比較單純,馬新梅又是王懷隱介紹來的,她一直沒有懷疑過。
「屋裏來說話吧。」
三人進了屋子裏,馬新梅才慢慢說出一段故事。
馬新梅就是翰林醫官馬道元地女兒。
馬道元脾氣耿直,得知陶文舉在宋州徵稅地暴行,憤慨異常,趁着給柴榮用藥地機會舉報了陶文舉的行徑。當時候柴榮斥責他一個皇宮地醫官不該干涉朝政,柴榮又忙於整頓禁軍,處理高平之戰耽誤下來的政務,再加上帝位還不穩故,不想動陶文舉這樣的老臣。
不過馬道元雖然受到了斥責,卻依然不忍宋州百姓蒙冤含恨,一有機會就在柴榮面前提起陶文舉的不是。柴榮非常不耐煩地對他道:「等你收集足夠的證據再來對朕說吧。」並疏遠了他。
馬道元卻認真地開始收集陶文舉犯罪的證據,一次偶遇還當面斥責了陶文舉。沒想到他證據還沒收到,陶文舉的報復就來了。
陶文舉是起居郎,負責皇帝的飲食起居,馬道元在皇帝面前說他的壞話早就傳到了他的耳中,他一直隱忍不發,直到找到了個機會,讓人暗中殺害了在壽州置辦藥材的馬道元唯一的兒子,馬新梅唯一的哥哥。
馬道元老年喪子,痛的肝膽俱裂,發誓一定要把陶文舉繩之以法,沒想到不久又遭到陶文舉的陷害。
陶文舉老謀深算,在數月前就買通了一個妓女,在馬道元家的鄰邊住了下來,一日馬道元從皇宮回家的路上,那個妓女派丫鬟攔住了馬道元的轎子,說她家主人得了急症,知道馬道元醫術高明,請他去救命。
馬道元一向以治病救人為己任,一聽鄰居得了急症,不疑有他,急忙下了轎子,隨丫鬟前去,這一去就中了那妓女的詭計,她大叫馬道元欲對她施暴,叫聲引來了四周的鄰居,當場在內室中捉住了馬道元。
馬道元隨即被罷官,陶文舉卻不肯放過馬道元,他不敢殺馬道元,卻找了一幫地痞流氓把馬道元毒打一頓,狠狠地折辱了一番,可憐馬道元一個六十多的老人,哪裏受得了這份毒打?在床上躺了半年多,要不是馬新梅繼承了父親的衣缽,學會了他的精湛醫術,他早已魂游地府了。
馬新梅整日聽着父親在床上痛苦呻吟,睡夢中猶自念叨着替哥哥報仇、替百姓伸冤,心裏之痛苦可想而知。對於殺害她哥哥、陷害毒打她父親的陶文舉自然恨之入骨,可她一個弱弱質女流對朝廷重臣卻能有什麼辦法?但是她卻不甘心,她暗暗發誓如果誰能扳倒陶文舉,替哥哥、父親還有宋州的數千百姓報仇雪恨,她願意終身為奴為婢,做牛做馬報答他的恩德。
或許上天真的聽到了她的話,不出數月,陶文舉被斬首,父親官復原職。馬新梅大喜過望,她很快打聽到了扳倒陶文舉的人是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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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你就來到郎家做丫鬟?」鄭萱庭心中的疑惑盡去,「你.......你真是個守信諾的奇女子!你和王懷隱是什麼關係?」
馬新梅道:「王道長算是我的師兄吧,他師傅和我父親是好友,經常一起研究醫道。我父親擅長臟腑科、小兒科、針灸等,王道人師伯擅長治骨傷等外傷,兩人所學很有互補性,一直想集兩人之長編著一本醫術,可惜一直沒能如願。」
她說的這些卻不是鄭萱庭、劉芸關心的了。鄭萱庭沒聽她說完就問道:「這麼說來你也擅長醫術了?那你看看芸妹........」
「如果我觀察不錯的話,少夫人沒有任何問題。」馬新梅打斷了她的話,伸出手來對劉芸道,「少夫人,讓我再給您把把脈吧。」
劉芸伸出手臂,睜大眼睛緊張地看着馬新梅,心裏默默地念叨:但願你看錯了,不,你一定看錯了!
良久,馬新梅鬆開了她的手,搖了搖頭道:「我沒看錯,少夫人一切正常。」
「不會看錯?」劉芸還抱着一絲期望。
「這算不得什麼疑難雜症,我不會看錯的。」
劉芸覺得身子一軟,無力地坐倒在椅子上,喃喃地道:「怎麼會,怎麼會呢,他看起來一點事情都沒有,強壯的很,每次、每次.......那個也很正常........」
馬新梅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說這些也是臉色微紅,不過好在這裏都是女人,她也沒什麼顧忌:「這個有很多原因的,不是表面看起來正常就是正常的,比如常年臥病在床造成的身體虛弱,比如無意中受傷傷了筋脈........」
劉芸急忙道:「三郎曾經受到上,還把以前的東西都忘了。」她急忙把郎兵在潞州受傷的事情說了出來,說完急忙問道:「你看能醫好嗎?」
「應該能吧。」馬新梅應道,心裏卻明白前面一個還好治些,後面這個就麻煩了,非針灸之術極為高明不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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