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皇后和符美娟抱頭哭成一團,柴榮聽完郎兵的稟報,怒火滔天:「查,徹底地查。寺里所有和尚都給我抓起來,一個都不能放過!」
「是!」
郎兵見柴榮眼中殺機畢露,心中一凜,急忙帶人下去搜查。寺里的幾個重要頭目剛才都被射死了,只有和秦旺搏鬥過的大師兄知客僧智空被生擒,郎兵讓黃六審訊他,希望挖出有用的東西。
地毯式的搜索下,在開寶的後院地下又發現一個小型的地下室,裏面藏了六七個衣衫破爛的年輕女孩,滿臉驚恐地望着眾人走進來,瑟縮的像雨中的鵪鶉。
細看這些女子一個個面容姣好,此刻個個容色蒼白,毫無血色,顯然被折磨的不輕。郎兵輕輕地嘆息一聲,柔聲道:「你們不用害怕,我們是大周的軍人,奉旨來救你們。」
也不知道她們聽懂沒有,郎兵從她們眼中看到的依然是驚恐,他再次嘆息一聲,對李勇道:「帶她們去漱洗乾淨,換身衣服,讓她們吃飽,然後問清各自家在哪裏,把她們一一送回家裏去吧。」
他說完,從裏面走出來,黃六笑着迎頭走了上來,「大人,智空受不過刑,全招了,我們在前殿那個大佛像的肚子裏扒出了將近五萬貫銅錢呢。」
「這些傢伙真狡猾。」郎兵皺着眉頭道,「那有沒有發現什麼賬本之類的東西?」
黃六搖搖頭道:「沒有,智空交代的就是這些了。」
郎兵想起大殿後面小殿裏面的那尊觀音佛像,心裏一動道:「去搜一搜小殿裏面的那尊像,看看裏面是不是也有什麼東西。」
「是!」
黃六領命而去。
郎兵走入走入大殿,士兵正把一捆捆的銅錢往外面抬。坐在殿中的柴榮面現喜色,他招呼郎兵過去道:「朕早就聽說僧侶富有,今天算是見識了。唐末以來,天下戰亂頻繁,民生疲敝,可是可是佛教卻比以往更加昌盛,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郎兵略顯拘謹地搖搖頭道:「臣不知。」
柴榮瞟了郎兵一眼,自從那件事情後,兩人之間似乎多了一層隔膜,原本推心置腹的君臣忽然變的不咸不淡起來。柴榮心裏嘆息一聲,他不怪郎兵,就算換了任何人心裏都不會不留下陰影,只能慢慢消除了。
「是不知道還是不願意說?」柴榮輕輕一曬,不等郎兵接話繼續道,「因為僧侶不用交稅,服勞役,還享有國家的供給,佔有大量的田產。他們還有香油錢,還有法事錢,他們開當鋪,嘿嘿,這可是抽筋剝皮乘人之危的好生意吶。」
柴榮說到這裏聲音陰森森的。
「和尚也開當鋪?」郎兵疑惑地道。
「豈止開當鋪,朕派人查的可是清清楚楚,這當鋪還是和尚首創的。」
「哦。」郎兵點點頭,心中疑惑,柴榮一個皇帝,查這些事情幹什麼?他不關心佛事,如果對佛事稍有了解,他就會知道柴榮在佛教歷史上是大大的名人,因為他幹了赫赫有名的一件大事情:滅佛。
柴榮像是發泄似的繼續道:「僧侶中有道高僧朕承認有,但是這些年僧侶數量暴增,他們是什麼人?逃避國家賦役,實在沒辦法的;軍隊裏的逃兵;無業游民;逃亡奴婢;還有罪犯。這些人進入空門,四大皆空,從此吃齋念佛,清靜度日也就罷了,他們實在有辱佛門名聲,還弄出這許多骯髒事!」
郎兵默默地聽柴榮說着,一邊偷眼瞟向折賽芬和符美娟,折賽芬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符美娟躲在符皇后懷裏,臉上淚痕未乾,正在偷偷看向郎兵,一見他目光望來,臉上一紅,轉過頭去埋到了符皇后懷裏,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悄悄看來。郎兵覺得煞是有趣,忍不住對他擠了劑眼睛,然後又垂下頭來,裝作認真聽柴榮說話的樣子。
「陛下,郎將軍.......」黃六滿臉喜色地道,「找到賬本了,還有一批黃金白銀珠寶,都在那佛像的肚子裏了。」
「賬本拿給我看看。」柴榮急忙道。
「是。」
黃六遞過了賬本,竇思儼接過來呈給柴榮。賬本有兩個,柴榮取過厚的那一本,翻了幾頁,忽然大怒摔到地上,咬牙切齒地道:「好一個陶文舉,堂堂朝廷大員、朕的近臣,居然和和尚勾結,騙取錢財。」
郎兵撿起那本小冊子,翻開來一看,裏面都是賬目的進出,收賬人和出賬人寫得很清楚,上面出現最多的赫然是陶文舉的名字,雖然上面沒有說明他們怎麼勾結謀利,但是賬目卻是清清楚楚顯示了陶文舉拿了大頭。
柴榮翻開另一個小冊子,看了一會兒,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還未看完就遞給竇思儼,語聲冰冷地道:「拿去燒了,不許任何人翻看。」
「是!」竇思儼小跑着抱着小冊子往寺廟的伙房跑去。
柴榮略顯疲憊地轉過身來,對郎兵道:「郎愛卿,你讓把犯人交到刑部,由刑部審訊。救出的那些女人你也不用管了,朕會讓驛官把她們一一送回去。你也辛苦了,早點弄完回去吧。」
他笑着走到郎兵身邊低聲道:「朕是過來人,很明白你現在的心情,早點回去陪陪新娘子吧。」
他說着拍了拍郎兵的肩膀,大聲道:「起駕回宮。」
柴榮直接回了宮,符皇后卻沒有和他一起回去,她把符美娟和折賽芬兩人送了回去,安慰了符美娟半天,在魏王府吃了午飯才回宮。符皇后不喜歡擺架子,也不喜歡前呼後擁的,她喜歡走在人群中間,享受那份熱鬧,可惜現在她不能了,她是皇后,是一國之母,出宮都不方便。
難得有這個機會,符皇后坐着一頂符家的小轎子,由侍衛抬着晃晃悠悠地沿着御街往皇宮方向行去。
京城真是越來越熱鬧了,掀開帘子看向窗外的符皇后臉上不由的露出笑容,如今的開封比四五年前何止繁華了一倍,義父和丈夫功不可沒啊,她臉上露出自豪的笑容。
她忽然看到一個賣泥人的小攤,幾個小民正在那裏挑挑揀揀,她想起了宮裏剛剛二歲多柴宗訓,臉上笑容更燦爛,她擺擺手道:「停下來,本......我要買點東西。」
她走下轎子看了看那些泥人,覺得個個惟妙惟肖生動有趣,拿在手裏愛不釋手。旁邊兩人四十多歲滿臉黝黑的漢子對她笑了笑,往旁邊挪了挪,給她讓了地方。
一個漢子道:「我買兩個吧,家裏那倆小子一人一個,誰也不用爭了。」
另一個臉色稍微白些的漢子笑道:「那我也買三個算了,給我那小娘一個。現在日子好過多了,想想前幾年,兵荒馬亂的過的什麼日子。不要說買泥人,能吃飽飯就謝天謝地了。」
前面那漢子笑道:「這還不是先皇和當今皇上的功勞?」
「是呀,兩位皇上都是仁義明君。」他說到這裏神色一動,放低了聲音道,「你聽說了嗎,就是今天皇上親自去了城外開寶寺,查封了寺廟了,抓走了和尚。」
黑臉漢子也放低聲音道:「這麼大的事情,怎能沒聽說,滿城的人都知道了。哎,沒想到佛寺聖地居然成了藏污納垢的地方了,真是作孽啊,我聽說這些和尚可禍害了不少良家婦女哩。」
白臉漢子聲音壓得更低了:「那是,聽說連皇后娘娘的妹妹和那個什麼折小姐都被他們抓了去,關了一夜呢,要不然皇上怎麼會親自去呢?也怪他們沒眼識,這郡主能隨便動的?真是色迷心竅。」
「作孽啊,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在那種地方呆了一夜,不知道被折磨成什麼樣子,今後如何嫁人吶。」
白臉漢子嘿了一聲道:「這個我們就管不着了,皇后的妹妹還愁嫁嗎?誰敢說呀,不是找死嗎?」
「心知肚明就行了。我還聽說,那個新近起來的都指揮使郎兵也被關在地窖幾個時辰呢,你想啊,就算和和尚沒什麼,這孤男寡女的,還能不弄出點事來?」
兩人說着露出會意的笑容。
符皇后越聽心裏越不是滋味,買泥人的心情也沒了,聽到最後她臉色鐵青,忍不住斥責了一聲:「淨胡說。」
那兩個漢子驚愕地看了這個美貌的少婦一眼,不解她是何意。
符皇后卻已經上了轎子,冷冷地道:「回去吧。」
小轎子以更快的速度往皇宮趕去,帶起一陣微風,卻吹不去符皇后心頭的煩惱:六妹的名節算是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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