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外虛空死寂浩瀚,充滿無盡神秘卻又危險重重。
一艘百丈大,通體銀白色的碟舟正風馳電掣的沿着大氣層邊緣,從大地曲線盡頭一路迎着大日升起的方向,疾馳而來。
趙升靠在碟舟一間艙室的晶窗旁邊,扭頭看向窗外,神情悵然而感慨。
此刻,下方天罡大氣滾滾如潮翻騰流轉,一團團動輒萬千里大的罡氣雲團不斷被碟舟甩在身後。
嗡!
這時,艙室的大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打開,趙升若有所思的回頭看過去,正好見到清須白髮的趙長都走了進來。
趙升見狀暗嘆一聲,心裏評價道:「才忍了兩天,就過來攤牌。這養氣的功夫,修煉得不到家呀!」
這樣想着,趙升立刻起身,沖趙長都施禮:「穹天,見過都老祖。不知老祖找晚輩有何事。」
「呵呵,無需多禮,老夫只是有些事兒想跟你聊聊。」趙長都滿面春風,伸手招呼他坐下。
待到兩人坐下,趙長都微微沉吟了一下,才開口道:「老夫聽你之前說過,你幼年被天道教收養,後來一直在天道教里輾轉。以你不足百歲便已金丹...嗯,老夫的意思是...」
說到這裏趙長都略顯猶豫,趙升見此情形,含笑說道:「老祖無需忌諱,穹天自是知無不言。」
說完,趙升便乾脆的點頭承認道:「沒錯,前日的天地異象是我造成的。」
趙長都聞言面露奇色,但不等他詢問。
趙升就直接吐露了實情:「天道教之所出動元嬰老祖追殺我,是因為我在虬靈秘境中偶然得了一塊天道碎片。能造一位新帝君的那種。」
聽到這裏,趙長都面露驚色,坐下玉蒲突然砰的一聲,炸裂開來。
趙升視而不見,繼續說道:「那塊天道碎片,前日已被我帶回了天柱界。所以才有了此等天地異象。」
「造化!穹天,你好大的造化吶。」趙長都聽完不禁拍桉叫絕,臉上忍不住露出一絲欽羨之色。
「老祖過獎了。穹天也是姑且一試。卻沒想到天地如此康慨。」趙升表現得十分謙遜。
「哎,此言差矣!能想世人之不敢想,敢做常人不敢為之事,方為世間奇男兒!兩界交戰千年,本界派出了無數諜探,可無一人想到將天道碎片帶回本界。
不行,此事意義重大,必須儘快稟告老祖宗。」
趙長都說道最後激動得差點坐不住。
趙升見狀勸道:「老祖莫急。需知世間心思敏捷之人何其多也!晚輩敢肯定,帶天道碎片回歸本界的事情,在晚輩之前也一定有人偷偷做過。只不過他們帶回的碎片等級太低,無法引動如此規模的天地異象罷了。」
趙長都聞言,忽然平靜下來,臉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喃喃自語道:「怪不得,怪不得回來後,氣運一次性暴增了那麼多。原本以為是另有奇遇,現在看來...必是這個緣故了。
哼哼,星河殿的人果然奸滑,怪不得派個暗諜都那麼積極!」
趙升聞言眸光一閃,聽趙長都的意思,似乎以前當真有人得了大好處。
這時,他瞧出幾分端倪,突然問道:「敢問老祖,我現在氣運如何?」
「紫氣盈天,貴不可言!」趙長都一時心神旁顧,竟一不留神的說了實話。
話剛出口,他立刻察覺自己失言,不由瞪了趙升一眼:「好小子,竟敢套老夫的話。」
趙升搖搖頭,笑道:「非也非也!晚輩曾在清陽老祖的雜記里,看到過關於望氣術的三言兩語。今日才出言一探,不想世間果然有此奇術。」
「你從哪裏看到的?記載雜記的書呢?」趙長都面露疑色。
趙升自知失言,連忙打補丁:「書已經被毀了。老祖若是想要,晚輩再複製一份內容出來便是。」
「嗯,」趙長都點點頭後,忍不住叮囑道:「望氣術乃本族絕密,即便是族裏也沒幾個人知道。你小子口風要緊,別不小心泄露了出去。」
「老祖放心,穹天曉得輕重。」趙升拍胸脯保證道。
望氣術雖是一門奇術,但它的局限性很大,就像削足適履一般,僅僅適用於天柱界。
趙升曾在幽神界嘗試修煉過此術,但始終沒有一絲進境,久而久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只是他現在卻不知道,南天趙氏之所以勢力膨脹得如此快,其實多有賴於這門奇術。
趙長都對趙升非常重視,只因以他的如今年紀和氣運,只要不半途隕落,千百年後趙氏說不定又會平添一位化神真君。
屆時,趙氏一門雙化神,家族氣運延綿萬載,方能稱為天柱第一世家!
想到那時的無限風光,趙長都不禁心神激盪,面露喜色。
好在他千年的養氣功夫,不是白給的。
趙長都很快收斂心神,恢復平靜,轉而不提此事,而是聊起了趙升在幽神界的一些事情。
看似閒聊,實則是在進一步了解趙升的心性與為人處世。
以趙升的人生經驗,當然應對自如,無論趙長都怎樣試探,他都答得滴水不漏。
……
時間慢慢流逝,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兩日。
銀白碟舟飛過小半個天柱界,終於接近了此行的目的地。
站在晶窗旁邊,趙升遠遠眺望前方,只見在千百里之外,一座巍峨險峻,上下筆直的撐天巨柱,生生捅穿九層天罡大氣。小半截山體直直伸出天外,在茫茫雲海映襯下,猶如一座龐大山峰懸浮雲巔,古老而神秘,浩大且浩瀚。
它便是「一界之鼎柱」天柱山了。
古語有云:天柱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嶽掩仙城,天台十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
因此,天柱山伸出天外的一截,名曰「天台」,又名「飛升台」。
趙長都之所以帶趙升趕到此地,是因為趙氏的化神老祖宗如今正坐鎮天台,負責看守飛升大陣。
不多時,碟舟抵近天台百里,卻忽然停了下來。
趙升不覺驚訝,因為碟舟前面的虛空裏,看似空無一物,實則暗藏着密密麻麻的上古禁制,若不得允許擅自闖入,化神真君也得進一個死一個,來一雙死一對。
兩息之後,趙升跟着趙長都飛出碟舟,來到域外虛空。
趙長都放出一圈黃光,將趙升保護起來,以此隔絕極度惡劣的域外環境。
做完這個,他揚手拋出一枚杏黃玉符,玉符化作一道流光,忽然沒入虛空消失不見。
趙長都見趙升目光好奇,解釋道:「老祖宗平時都在虛空夾層里隱修,我們得耐心等待一會兒。」
趙升點點頭並不做聲。快要見到靖小子了,他心裏反倒有幾分激動。
大概等了半盞茶功夫,兩人面前的虛空忽然泛起一層層斑斕異光,繼而一條窄窄的白色光路自虛空鋪展開來,七扭八拐的一直延伸到百里外的天台邊緣。
「跟緊了,千萬別脫離光路範圍,不然老夫也救不了你。」
話音剛落,趙升只覺身體騰空而起,竟被趙長都牽引着,飛進光路裏面。
剛一進光路,趙升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前路盡頭,兩側黑暗混沌,隱藏無數兇險。
趙長都帶着他小心翼翼的往前飛,有時前行,有時轉彎,有時又往回飛一段。
這樣飛了半刻鐘時間,趙升估摸兩人飛了不止一百里,最少也有七八百里遠。
從外面看光路僅有百里,但內部卻幾倍於此,頗有「芥子須彌」的意味。
又過了百息時間,光路盡頭忽現,趙升眼前豁然開朗。
砰!
他跟着趙長都輕輕落到一處晶石地板上,此刻兩人面前是一座巨大無比的圓形廣場場直徑足有百里之大。
放眼望去,趙升眼睛一縮,心裏震驚莫名。
這座廣場的地面赫然全是有一塊塊三丈見方的巨大靈石板鋪成,而且俱是中品靈石,每塊靈石板上篆刻着密密麻麻的太乙靈文。
除此之外,廣場上屹立着一根根十人合抱粗的百丈晶柱,數量多達九九八十一根,然而有些晶柱表面遍佈大大小小的裂痕,甚至七八根晶柱有明顯斷折的痕跡,不過此時已經被後人用極其高明的手法修補過,勉強維持完整。
趙升很快略過這些晶柱,反而差點被此地濃郁之極的靈氣環境驚住了。
此地靈雲繚繞,靈氣精純無比,幾近液化。
重生七世,趙升覺得僅有跨界傳送陣所在的陰陽星球能比這處廣場略勝幾籌。
趙長都似乎對趙升這種失態的情況司空見慣。他並未催促他動身,而是等趙升回過神來,才帶着他往廣場深處走去。
一邊走還一邊解釋道:「這座天台與本界唯一一條五階靈脈聯通,此地靈氣濃度之高,堪稱本界第一。在這裏修煉一年,等同別人十年苦修,可惜這世上沒幾個人有資格在此地潛修。」
趙長都語氣充滿遺憾,好像連他也沒這個資格。
趙升見狀,臉上浮現若有所思的表情。
但...作為合格的捧跟,從不會讓話撂了地。
趙升及時好奇詢問:「都老祖,連您也不能在此修煉,莫非世上只有化神真君才有此資格?」
趙長都點點頭:「對嘍,就是只有化神真君才有資格長駐天台。其中原因,你看看周圍的陣柱便知一二。唉,這裏已經承受不起折騰了。」
趙升聞言知意,頓時明悟過來,為什麼趙長都不惜打破作戰計劃也要提前撤軍。
原來不僅僅是知道了清陽老祖的訊息,更重要的應該是為了跨界傳送陣!
「難怪...會拋下大部隊,然後心急火燎的把他帶到這裏來。」
就在趙升恍然大悟的時候,兩人已來到廣場最裏面.眼前境是一座九層高的晶瑩靈石塔。
此塔不高也不大,最寬的塔底也不超過三丈,越往上塔身越細,第九層更是纖細玲瓏,僅能讓一個七八歲的孩童容身。
但就是這座塔,卻讓趙升再次震驚莫名。
試問,有誰見過全部用極品靈石建成的高塔?
這根本無法用奢侈形容,簡直是壕無人性!
假如趙升現在已經晉升元嬰境界,他甚至能「看到」絲絲縷縷不同屬性的天外玄英正在塔中流轉,
九層塔自下而上,赫然色分九彩,依次代表着金木水火土,冰風雷,至於第九層則是時空的無色之色。
趙升越看越心驚,忍不住沖趙長都問道:「老祖,這...這座靈石塔是...?」
趙長都哈哈一笑,打趣道:「你小子也被它驚到了吧!其實每個人見了這等瑰寶,也比你好不了多少,當年...嗯,算了不說了。這座寶塔又名飛升塔,正是飛升大陣的陣法中樞和靈源中心。
以前,只要飛升塔積蓄滿足夠的源力,就能開啟飛升大陣,送一位真君飛升靈界。」
說到最後,趙長都滿臉遺憾的搖頭嘆息:「唉,可惜現在卻是不成了。天意莫測啊!」
他的話音剛落,天上忽然傳來一道醇厚溫潤的聲音:「成與不成不在天意,只在己心。需知人定勝天!長都,你總是缺了幾分堅韌不拔的意志。不然的話,你還有一分晉升化神的希望。」
趙長都一聽這話,頓時臉上露出激動之色,連忙抬頭看去,正好看到一位身高丈八,體魄雄壯如山,肌膚如金玉的巨人,自塔頂虛空浮現,同時緩緩飄落下來。
望着那張稜角分明的剛毅面容,趙升不禁心潮起伏。
不容易啊!
重生一世,他總算看到一個熟悉的人。
小七,靖兒,玄靖,靖老祖,老祖宗...鍊氣,築基,金丹,元嬰,乃至化神
可以說,趙升是看着眼前之人一步步走到今天這種高度的。
尼瑪!他連續重生了七世,才堪堪邁過元嬰的門檻。
再看看這臭小子,竟然順順利利的走到一界絕巔。
世道太他媽不公平了!
有時候,趙升甚至懷疑他和趙玄靖兩人到底誰是主角?
莫非他是那個送寶又傳火的老爺爺?靖兒才是.....莫欺少年窮的天命之子!
一見靖老祖現身,趙長都連忙躬身行禮:「長都見過老祖宗?」
一旁,趙升驚醒過來,連忙也有樣學樣的行禮問候:「趙氏穹字輩兒孫,趙穹天,拜見老祖宗。」
「嗯,都免禮吧!」
趙玄靖習慣性的點點頭後,突然眉毛一挑,面露驚色:「嗯?紫氣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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