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陌生的天地。
天空黑雲層疊如幕,沉悶壓抑,雲幕深處無數晦暗雷火翻湧隱現,不時劈下一道道粗大雷霆。每次天雷降世都代表着有妖魔鬼怪不容於天地,因而受到了天誅。
天幕之下的廣袤大地,山川起伏連綿,入目灰白,仔細一看赫然見到無邊無際的皚皚白骨屍骸鋪滿整片大地。
大地上屍山骨淵高低林立,山坳谷底陰暗之處,森森鬼火簇簇,或聚集成大片幽綠火海,或散落成為無數粼粼幽焰,聚散無常,旋生旋滅。
陰冷刺骨的鬼風從積屍山的最深處而來,呼嘯掠過這片死亡山川,席捲了海量幽綠鬼火,同時飄撒下漫天飛舞的骨灰。
然而,在積屍山的最深處,厚厚的煞雲豁然破開了一個百里大的空洞,空洞上空赫然顯現出一輪暗淡的「彎月」
彎月下方居然勾連着一道千百丈寬的龐大白骨天梯,天梯最末端屹立於皚皚骨山之間,大大小小的污穢血河環繞山間
一座座骨山上,無窮無盡的各種殭屍正不知疲倦的向上攀爬着,一直爬到白骨天梯上,最終穿過那輪彎月。
骨山腳下的一條條血河中,密密麻麻的鬼物漂浮於河面,正從遠處源源而來。
在這片屍鬼樂園的上空,然堂而皇之的懸浮着大大小小近百座奢華偉麗,莊嚴宏大的神廟,其中最小的也有近千丈。
最大的一座宛若仙神天宮,竟比飛仙城還要大上一倍。
此時,這些神廟裏傳出一陣陣誦經聲,誦音浩大肅穆,響徹天地。
白骨天梯盡頭的骨台上,一道漆黑鬼影桀桀怪笑着,望着近在咫尺的時空裂縫。
「桀桀,快了快了!老骨頭你也等的不耐煩了吧!」
千影冥神話剛說完,白骨天梯忽然一震,繼而傳出一聲沉悶的轟鳴:「唔~」
一息過後,白骨台的地面緩緩擠出一顆慘白粼粼,頭顱大的骨珠。
骨珠嗡嗡作響,一道遲鈍沙啞的聲音驀然響起:「冥神,我們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你相信能得到解脫嗎?」
這枚骨珠是一方載體,承載了積屍山主宰不化骨神的一道神念烙印。
此時,不化骨神的主體已經偷偷潛伏到了另一邊的深淵之下。
「桀桀,相信如何?不相信又怎樣!東躲xz了幾千年,本神早就活的不耐煩了,與其被天道那個狗***天誅,不如捨命一博。
天道教那幫傢伙雖說是天道走狗,但看這番大動靜,定然是動真格的了。」
說到這裏,千影冥神又習慣性的桀桀一笑:「桀桀,老骨頭你看到了嗎?一個生機勃勃的世界正在另一邊億萬萬生靈等着我們去蹂躪,去吞噬!。
知道這代表了什麼嗎?」
骨珠嗡嗡作響:「唔,是...希望吧!」
冥神的魅影一陣晃動,異常激動道:「對,說的太他瑪的對了!是希望啊!是掙脫這該死牢籠的希望!是飛升上界的一絲希望!
幾千年了,總算讓本神等到了一個機會。
老骨頭,你現在興不興奮?聞到自由的味道了嗎?」
「冥神,你是鬼影化形,本尊是不化骨復甦。我等異類生靈,飛升何等艱難啊!」骨神聽完慨嘆道。
正在這時,白骨台上忽然響起一道笑聲:「哈哈!骨神前輩此言差矣!」
話音未落,台上衝起一道血光。
血光散去,顯現出一個身高過丈,長得青面獠牙,宛若惡鬼的怪人。
怪人身穿一襲華麗血色長袍,頭上箍着一圈流光金箍,背後浮現出無邊血海幻象,血海里有無數張絕望人臉正在哀嚎痛哭。
怪人
剛現身,四周突然颳起陣陣黑風,陰森黑雲驟然瀰漫白骨天台。
「哼,故作玄虛!」
怪人見狀冷哼一聲,背後血海猛的綻放出萬千道耀眼血光,將台上黑雲衝散。
「呵呵,蚩九,你急眼了!」
隨着這道聲音響起,一個丰神俊朗,頭戴祭祀冠冕,雙目血瞳的「年輕」人從天上飛了下來,站在怪人,千影冥神,不化骨神三位化神級大佬對面。
「大黑天,你想找死嗎?或者說你黑天教想挑戰天道教的地位?」拜天教宗眸中閃過一絲血光,一開口便殺氣騰騰。
蚩九二字無疑觸犯了他的眉頭。這位天道教本代教宗出身鬼蚩奴族,平日最忌諱聽到和鬼蚩相關的字眼,就連名字也改成了拜天二字。
偏偏說這話的人是幽冥界中僅有的兩三位絲不懼於他的存在。
血瞳年輕人尊號大黑天,現為黑天教教主,化神中期境界。
幽冥界以宗教為尊,此方天地宗教千千萬,唯天道教稱雄於世,而黑天教是僅次於天道教的超級勢力,統治了整整一個洲陸。
「桀桀,兩位若是相看兩相厭,不如現在打上一場。本神和老骨頭願意在一旁觀戰。誰要是勝了,這次侵略天柱界的戰爭就由勝者主持大局好了。
老骨頭,你覺得呢?」
千影冥神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不化骨神則是向來聽老朋友的:
「唔,冥神的主意很好。本尊贊同。」
大黑天與拜天教宗兩人對視了一眼,隨即雙雙默契的點點頭,當做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絲毫不去接冥神的話茬。
「冥神,你們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
「哼,無趣!」
千影冥神哼了一聲後,又不耐煩道:「本神的化身已經奪舍了兩百餘人,大半地脈已在掌控之中。老骨頭的本體也已重新聚攏成型,隨時可以發動。
你們這邊呢?」
「冥神放心!我人族這邊早已準備妥當,萬不會出現岔子。」
「呵呵,人族狡詐得很!本神得到了一個有趣的消息,你們天道教背着我等暗地裏準備實行另一個計劃,好像叫什麼渡化接引計劃。對不對!」
拜天教宗聞言面色不變道:「此話荒謬之極。有時空通道再此,我教何必捨近求遠呢?」
「本神化身萬千,幽冥界有什麼秘密能瞞得過本神,豈會在這裏信口雌黃。
萬年前第一次大戰後,有頭血神子躲在天柱界未歸。最近幾百年,你們天道教又藉助天道跟那頭傀儡聯繫上了。本神說的一點沒錯吧!」
此話一出,旁邊的大黑天頓時忍不住了,當即喝問道:「拜天,你們天道教竟然隱藏着此等絕大隱秘,莫非是想吃獨食?」
「絕無此事!」誰知拜天教宗一口否決,任憑大黑天如何激將發問,都始終矢口否認。
直到千影冥神看夠了熱鬧,才沖血瞳年輕人,嗤笑道:「大黑天,你也是堂堂大教的教尊,真是忒小家子氣了。索性向天道獻祭千萬人魂,與祇溝通一回,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嗯,冥神說的很對。」骨珠嗡嗡作響。
大黑天聞言,眸中閃過一道冷光,這才住了口。
獻祭千萬人魂容易,但與天道溝通一回,道化的程度便會大幅增加。
若是自身神魂被天道侵蝕太深,難免淪為天道傀儡,成為一頭悽慘無比的血神子。
拜天見狀笑了笑,才說回正事:「既然冥神和骨神已經準備妥當,不如定在七日後發動總攻。讓天柱界那群蠢貨高興了兩個月,現在也該夢醒了!」
「好,就定在七天後。本尊的黑巢早已飢餓難
耐了。」大黑天忽然也殺氣騰騰的附和道。
……
天柱界一方,對即將到來的驚變渾然不知。
就在四大異界化神定下總攻日期的時候,飛仙城裏也有一群高階修仙者正為反攻之事做準備。
在天葬原地下百里,一處寬敞空曠,遍佈石鐘乳的石窟里,一一頭渾身金光,體型龐大無比的山龍正焦躁得在石窟里翻滾着,一道道強大的神念激盪不已,反覆迴蕩於洞窟中。
「主人,主人!我...我感覺有危險正在逼近!我們快逃吧!」
趙玄靖站起身來,他那高達三丈的偉岸身軀,在山龍面前竟成了一個小不點。
「小七,安靜一些!你說說危險從那邊傳來?」趙玄靖面色凝重,連忙詢問道。
山龍雖靈智不高,但天生靈覺逆天,對危險感知尤為靈敏。容不得他不慎重。
「來自深淵那邊。很危險,會死的!」
趙玄靖聽完這話,心裏稍松,深淵那邊危險重重,山龍又如此感應再正常不過了。
但不知怎麼的,他忽然感覺有些心驚肉跳。
想了想,他取出一面寶鏡,輸入進一道神念。
很快,寶鏡鏡面上閃爍出三百多道星光,每到星光都代表着一名監控地脈的地藏宗弟子。
「正常!」
「正常!」
「正常!」
「無異狀!」
閱完眾人傳回的信息,趙玄靖心頭一松。
但很快,他又眉頭一皺,隨即向小七囑咐咐了一聲後,身體浮現黃光,驟然從地窟里消失。
片刻後,趙玄靖來到了趙氏駐守的城牆地段,見到了趙升。
趙升對他的到來感覺十分意外,趙玄靖身負重任,應該抽不出身來才是,為何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突然急匆匆的過來。
等到兩人坐定,趙升當即問道:「老祖,您可是有事吩咐?」
趙玄靖凝重道:「清陽,你師父的事知道了嗎?」
「師父已經告訴我了。不過我覺得此事不妥。」
「哦,有何不妥?」趙玄靖心裏一動,立即追問道。
趙升說道:「老祖你也知道,我有一種秘術,最擅長觀人氣運。但據我觀測大家的氣運比開戰前大大降低,此是不詳預兆。因而我很不看好本界的反攻計劃。」
對於望氣術,趙升雖然還沒有傳給第二個人,但也沒有故意瞞着趙玄靖和董妙真。
「當真!氣運降得這麼厲害嗎?」
「千真萬確!」
聽到趙升堅定的回答,趙玄靖眉頭緊緊皺成一個山形。
很快,他有了一個決定。
反攻幽冥鬼界是大勢所趨,即便是他也改變不了聯盟的意志。
不過為家族小輩提前多準備幾條退路,趙玄靖還是能做到的。
「清陽,你聽着……」趙玄靖心念一定,立即沖趙升神念傳音過去。
...半個時辰後,趙玄靖遁地離去。
趙升則馬上召集修仙族人,將一枚枚千里遁地符下發給眾人,同時做出眾多安排。至於先天武者也另有安排。
會議過後,趙家眾人紛紛忙碌起來。
與此同時,趙升婉拒所有邀約,一頭扎進修煉室中,開始夜以繼日的繪製各種符籙。
五天後,深淵戰場上殺聲陣陣,但入侵的殭屍和鬼物的規模卻比十天前減少了三分之一,以至於防線上出現了多處空當,看上去稀稀拉拉。
這時候,從幽冥鬼界湧來的靈氣已成了涓涓細流。天葬原上的靈氣環境變得十分惡劣,完全偏向
於異界。
在這種環境下,本界修仙者不得不通過靈石和丹藥之力,恢復自身損耗的真元靈力。
而在這一天,從開戰至今從未動彈過的飛仙城忽然緩緩下降。
在下降過程中,飛仙城那銀白色的龐大地盤突然浮現出成千上萬道靈光灼灼的複雜陣圖,陣圖中有不計其數的七色流光閃爍。
當飛仙城降至千丈高度,與時空裂縫齊平之時。
一道巨大無比的光幕驀然從底盤陣圖上沉降而落。
一股難以形容的偉力隨之籠罩了整個深淵戰場。
倏而,
砰砰砰之聲響徹深淵!
所有在天上張牙舞爪的屍鬼同一時間紛紛爆體而亡,如石頭般墜落深淵,就連那媲美元嬰的千年鬼王也不例外。
飛仙城獨有天下的禁空滅魔大陣一出,頓時將深淵戰場上的所有怪物一掃而空。
當金壁長城上下歡呼震天,萬千法術光芒沖天而起之際。
飛仙城上空的光罩忽然裂開來一道縫隙,緊接着一道道各色遁光從縫隙飛出,跟隨在鎮海雲舟後面,義無反顧的衝進時空裂縫裏。
然而,一天過去了!
反攻大軍自此一去不返,始終沒任何一道訊息傳回本界。
並且自從一天前,時空裂縫就再也沒出現過一頭殭屍鬼物。
它靜靜的掛在天上,靜靜的泛着血光,越發得詭異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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