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刃行 第676章 六境（2）

    碰撞的衝擊，只在陳陌的身前形成如春風般的漣漪，但那漣漪所過之處，例如陳陌那裏，衣服與秀髮飄蕩起來，如山風過身，清爽無比，而此時陳陌的臉頰上有一顆豆大的汗水往下流，懸掛在下巴處。

    「好強的意纏！」陳陌感受到自己整個人好像被一張無形的大手狠狠的拍了一下，讓自己的意識都有些渙散起來，而這一掌，並不是一下子就過了，而是一個緩慢的過程，讓那直擊靈魂的痛擊也眩暈持續着。

    那邊。

    萬劍之劍與手持雷霆的虛影對抗着，時不時有光暗兩種閃電從他們接觸的地方乍現着。

    已經沒有劍從天空落下，但另一邊天上的雷霆依舊閃爍着，似乎有源源不斷的力量通過虛影拉出的閃電，輸送到最前端。

    兩人的腳下，大海翻湧的更加的猛烈，像煮沸了的開水，若是有船隻誤入此地，必然會被翻騰的海水攪得粉身碎骨，當然，這裏也不會有什麼船隻的到來。

    「咔嚓」一聲響，之後大劍爆裂了三分之一，滿天的碎屑飛劍像一道水流從高處落地之後濺起的水花，煞是美麗。

    「劣勢了？！」

    陳陌訝異，在之前看來，這聖人山的人佔據的上風，這立馬就被扳回局勢了？這天地之威真的是人力不可抗拒的。

    在陳陌訝異着大劍破碎的時候，他沒有注意到，那個老道的嘴角有一絲血漬滲出，染紅了嘴角的白鬍子。

    另一邊，莊山主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大劍破碎而憂愁，反而嘴角勾的更翹一些。

    莊山主踏出一步，腳下的海水翻湧的更厲害了。

    看着對到踏出一步，老道眉頭一緊，雙手同時結印，一合，身上以閃電為劍的虛影跨出一步。

    頓時，接觸之地的關暗閃電越發的猛烈，而那個地方正對着的上空，那條溝壑更加的撕裂，有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在切割着它們。

    一邊厚重的白雲在緩慢旋轉着，另一邊的的雷霆烏雲，一條條閃電蛟龍在烏雲中翻江倒海似的鬧騰着。

    一黑一白。

    一動一靜。

    「嗡嗚～」

    「咔嚓！」

    「轟嗒！」

    三種雖然先後響起，但聽起來卻幾乎同一時間響起。

    三種聲音之後或者三種聲音響起之時，陳陌便看到大劍又崩碎三分之一，幾乎同一時刻，陳也看到他們腳下的大海還是突然消失，不，準確的說，是海水被它們的衝擊力道向四周排空，形成巨大無比的一個半球，四周形成高大的浪牆，就像一塊石頭落入水裏的瞬間，水面激盪的樣子。

    大海排空，海底的景色一覽無遺，是濕漉漉的山體，這時陳陌才知道，他腳下的地方，並不是雲嶺山脈的盡頭。

    崩碎的飛劍再一次捲起劍花，漫天飛舞，陳陌來不及欣賞這壯麗的景觀，他只看到那個虛影似乎一閃一閃起來。

    「仙身要碎了？！」

    陳陌驚駭，只是片刻功夫，事情就發生了扭轉，老道再次落入下風，而且似乎有些支撐不住了。

    「還沒結束！」

    老道低沉的聲音傳出，臉色也變得煞白，顧不得嘴角的血漬有辱形象，微抬起一隻腳，一踏，腳下幾乎囊括整消失的海面的陣法大亮，然後消失，還回來的是虛影的凝實。

    「貧道未必輸！」老道沉聲喝道。

    「哦，是嗎？」莊山主輕蔑似的一笑，手中的劍又前刺了一分。

    此動作一出，半空中的剩下的三分一的大劍以劍破蒼穹之勢刺向虛影。

    炸裂，炸裂，大劍的最後一段也炸裂了！！而剛凝實的虛影再次閃爍虛幻起來，它手中連接天上的閃電也從中斷。

    「你的劍碎了，而貧道的仙身還在，贏不了貧道。」老道看着對方的大劍完全崩碎，似乎鬆了一口氣。

    「哦，是嗎？」此時的莊山主臉色也不太好，劍崩也確實給了不小程度的反噬。不過他並沒有認為對方搬回了一局，於是，刺出的一劍猛然後提，一招出劍式。

    與此同時，原本環繞在它周身的飛劍突然對着空中飛去，融入那碎劍之中。此時那碎劍之中，一把細長的劍顯現，是由飛入的劍與之前大劍崩碎時未完全崩碎的劍組成。

    「春風細雨，落！無！痕！」

    細長的劍，一劍刺入虛影的胸膛，這一劍，快得讓人看不見痕跡，似乎轉瞬間就刺入了虛影之中。

    這一劍刺入虛影，受傷的確實那個老道。老道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似乎有些難以接受這般狀況。

    「嘭」的一聲，虛影消散，長劍崩碎，化作星輝。

    這一擊給這場戰鬥掛上了句號，那巨大的浪牆反撲回來，回填之前空虛的地道，反噬的力量非常的強大，一道道巨浪出現在海面之上，三人眼花繚亂。

    此時的陳陌突然把視線左移，猛然發覺有第三人加入戰場，這讓陳陌還沒平靜的心，又掀起巨浪。

    而那道突然加入的身影的氣息也異常的強悍，而那強悍也極為古怪，好像突然冒出來一般。

    陳陌視線盯着那裏，隨着大浪漸漸平息，那裏的場景也變得清晰起來，三個人，不同的姿勢，對峙着。

    莊山主手中的劍刺向那個與之戰鬥的老道，劍差三寸就刺進老道的心口。之所以沒刺入，不是莊山主不想，而是被第三人阻攔了。第三人的出現，也是一個老道，那個人，陳陌認識，趙溪泠的師父，趙志摶。趙志摶手中的拂塵之須纏繞在莊山主的劍刃上，這才使得莊山主的那一劍沒有得逞。

    「嚯，你這老道踏入六境的速度可真快。」莊山主看着趙志摶，語氣有些輕蔑的說道。

    莊山主一言，陳陌聽到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趙志摶:他也六境了，而且似乎是剛入六境的。

    不過趙志摶的話除了讓陳陌驚訝，又覺得合理起來。

    「畢竟也身處六境過，要回來，自然容易一些，況且貧道不快一點，貧道這師弟可就要死於莊山主的劍下了。」劍拔弩張的情況下，趙志摶呵呵笑道。「既然莊山主已經讓貧道的師弟境界大跌，為何還要趕盡殺絕呢？」

    「若換做是我，他也未必見得會留手吧？」莊山主反問了一句。

    「莊山主的意思是不想收手咯？」趙志摶臉上的笑容消失，語氣也變冷起來，威脅之意不以言表。「雖然貧道的六境是差了些，但此時的你，恐怕也好不到哪裏去吧，真的要兩敗俱傷，別到時候給了某些人坐收漁翁之利。」

    「你這是在威脅我？」

    「威脅算不上，只是提個醒，姓丁的那個老鬼可是盯着咱們的位置很久了，要是被他得勢，我們想要坐回去，可就有點難了，到時候，以他的秉性....呵呵。」趙志摶沒有說下去，說這麼多已經足夠了。

    莊山主冷哼一聲，收劍後撤一段距離，而後把目光看向山頭上的陳陌，說道:「陳陌，姓言的丫頭在神霄閣可要看好咯，別到時候出了什麼事，她的老師拿你試問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莊山主說完，御劍離去。

    「莊山主放心，言先生在神霄閣吃好住好，貧道保證，她完完整整的來就會完完整整的走出神霄閣。」趙志摶明白莊山主雖然是在對陳陌說，但也是在對他們這些神霄閣的人說。

    陳陌還沒從眼前震撼的場景與複雜的變化中回過神來，自己話都沒說，莊山主就走了。

    隨後他便老道數道身影踏着飛劍來到趙志摶那邊，這其中就有多日未見的趙溪泠。

    「掌教！」趙溪泠等人關切的看着與莊山主對戰的老道。

    「此時開始，掌教由趙志摶趙真人接替，我不在擔任掌教。」掌教臉色蒼白的說道。「師兄，送我回去吧，我，好累。」

    「嗯。」趙志摶面無表情點了點頭，然後看着其他神霄閣弟子，說道:「你們也回去吧。」

    說罷，趙志摶帶着掌教朝神霄閣方向飛去。

    幾個神霄閣臉色沉重的相互看了一下，一聲不發的也回去了，唯有趙溪泠沒有急着回去，落到陳陌所在的山頭，與陳陌在一天直線上，陳陌面向大海，趙溪泠面朝神霄閣。

    「還以為你繼續閉你的關呢。」陳陌平復自己澎湃的心情，對趙溪泠說道。

    「別得意的太早，下次再見可就不一樣了，而我，也一定比你最先踏入六境。」說罷，趙溪泠便踏劍而去，不給陳陌冷嘲熱諷的機會。

    「逃這麼快？這是怕了我不成？」陳陌冷笑了一下，看着還在波濤洶湧的海面，又看了看天空，此時的天空，那黑白之雲已經消散了九成。

    陳陌沒有急着離去，而是盤坐下來，眼睛緩緩的閉上，腦海中想着剛才的戰鬥，他所回憶的並不是戰鬥如何激烈，而是回憶着戰鬥中他們各自的氣息波動，慢慢的，就把自己身處在那個位置，遐想着不切實際的東西。

    許久之後。

    太陽的餘暉照映着平靜的海面，陳陌緩緩的睜開眼睛，似乎有靈光在他那深邃的眼眸中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