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越少,事越大!
李大錘離開寶瓶城赴北元的時候,曾經跟蕭長車說過,要找機會替她殺了阿斯圖報仇雪恨。
當時自己也只當他是為了討好自己而隨口許下的諾言。
壓根兒就沒往心裏去。
阿斯圖可是堂堂的北元左賢王。
縱然現在不像前些年那樣權勢熏天,但還是掌握着燕都的衛戍之權,身邊護衛重重,想要殺他,那有這麼容易?
更何況,那是在北元的核心統治區。
可現在,他居然做到了。
蕭長車並不懷疑這件事情的真假。
李大錘有時候的確是口花花,但他隨口胡謅的那些事情,都是可有可無,無關大局可以付之一笑的事情。
真正的大事,他可是一口唾沫一個釘,半點馬虎眼兒也不帶打的。
阿斯圖死了!
全家上下大仇終於得報。
蕭長車面龐潮紅,氣息粗重,手都微微地抖了起來,倒是把送信過來的騎士給嚇着了。
「都護,你沒事吧?」他小聲問道。
蕭長車放聲大笑起來,一帶馬韁,小黑長嘶一聲,原地一個縱躍,倏忽便去數丈,再一個彈跳,已是將身後的衛士們甩得極遠。
都護的心情今天無疑是極好的。
這讓大帳之內所有將領們都是鬆了一口氣。
谷小滿代表大家做這一次戰鬥事後評估之時,語氣也很輕鬆。
這一仗,打得還是很不錯的,從最開始的進擊,到中間的一系列戰術動作再到最後的合圍、殲敵,大家的表現都可圈可點。
以前幾仗,可是都被都護罵得狗血噴頭,一條條挑出來的毛病,也讓大家無話可說。
那時候大家一踏進大帳,腿肚子都有些發軟。
因為一抬頭便能看見蕭長車如同罩了一層寒霜的臉。
但今天一進帳,看到的卻是一張笑臉。
整個大帳之中,都似乎明亮了好幾分。
果然,當谷小滿放下大家集思廣益寫下來的總結之後,主位的蕭長車點着頭道:「這一仗,大家打得的確很好,再接再勵吧!谷將軍,接下來我要離開幾天,剩下的三個目標,便由你來制定作戰計劃並監督執行!收拾了這三個之後,大家出來也就滿了兩個月了,該回去休整並且調整下一批次的作戰人員了!」
「都護要去哪裏?」谷小滿有些意外。
「回家!」蕭長車站了起來,看着屋裏的幾員大將,不是自己的心腹,便是李大錘的愛將,倒也不用瞞着他們,當下笑着道:「李都護在北元殺了阿斯圖。我要回老家一趟,去告訴逝去的家人們這個消息。」
大帳之內傳來了所有人的驚呼之聲。
這是怎麼做到的?
他們和蕭長車一樣感到不可思議。
阿斯圖與蕭長車的仇恨,那可真是比天高比海深,這一次公子可真是下了血本,冒了天大的險啊!
谷小滿在心底里咋舌不已。
都說衝冠一怒為紅顏,這一回自家公子為了博美人一笑,可也真是玩命了。
當然,公子當面是絕不會承認的。
他只會說公私兩便!
甚至於還會在自己面前得意地吹噓自己如何如何地在這件事情之上一箭雙鵰地佔了好大的便宜。
不過谷小滿知道,公子做這件事情,只怕一大半是為了給蕭長車出氣。
黑馬、鋼槍;
白袍、長發。
蕭長車單人獨騎出了軍營。
沒有人對此提出什麼異義,武道修為玄元九品的蕭長車,在這片土地之上,是站在巔峰上的少數幾個人之一。
敢於打她主意的人,基本上都死得很難看。
出軍營不久,蕭長車就一反常態地換上了女裝,
這一次,她想要以本來面貌去告慰自家死去的至愛親朋。
在黑域,這樣的單人獨騎,而且還是女子,一般情況之下,自然是會遭到很多人覬覦的,
事實上,在蕭長車狂奔而過的道路之旁,的確有不少人在偷窺着,
但最後,不知出於什麼原因,
這些人並沒有動手,
而是眼睜睜地看着這匹黑色的神駒馱着仙女猶如騰雲駕霧而去。
平時小黑是很難像現在這樣由着性子奔跑的。
因為他的主人要照顧着其他人胯下馬匹的速度。
當真讓小黑盡興的話,其它的馬匹都得吃灰。
但今天,蕭長車讓它自由發揮了。
這使得小黑興奮難抑,
頭不動,尾不搖,四蹄如踏虛空,每一次跨越都是丈余距離。
而坐在馬背之上的蕭長車,卻基本上感覺不到多少顛簸。
那些在權衡之後取消偷襲計劃的人,渾然不知他們已經在鬼門關上打了好幾個轉轉,如果他們敢於出手,那麼等待他們的下場,就只有一個。
那就是死!
蕭長車心情很好的時候,懶得主動去找他們的麻煩,但不代表着麻煩找上門,她依然會大度。
一槍戳死這些人,便是蕭長車對他們最大的恩賜了。
一天數百里!
神駒一日千里,像小黑這樣的馬匹,倒也能做到,但估計到了地頭,也就廢了,但一天中間休息個幾次,然後跑個數百里,對於小黑來說,除了覺得有些累,倒也算不得什麼。
天色擦黑的時候,蕭長車一人一馬立於山樑之上,看着遠處一條淙淙流動的小河邊上那殘餘下來的斷壁殘垣。
都說時間是治癒一切的良藥。
可蕭長車卻覺得時間在自己心中積累的只有憤怒與不甘。
小河依舊。
昔日的雕欄畫棟早已變成一地廢墟,當年留存下來的斷壁殘垣之上,在這萬物復甦的季節里,已是被生機滿滿的綠色給佔領得七七八八,唯有一些斷牆還崛強地在一些爬藤的侵佔之下頑強地挺立着。
蕭長車居然看到了有一縷炊煙在舊居邊上裊裊升起。
大概是什麼流浪的人選擇在這裏安家落戶吧。
這裏有山,有水,也有肥沃的土地,的確是一處好地方。
如果是真心把這裏當家,在這裏開荒種田,蕭長車覺得挺不錯,她不會去打攪這些人,可如果是一些蛇鼠無良之輩,那就葬在這裏成為草木的肥料吧!
下了馬,蕭長車緩緩前行。
懂事的小黑,與她保持着一定的距離,踏着小碎步跟隨着。
十數株桃花下正競相怒放,
前幾年回來的時候,除了一株已經長大,其餘的長出來的小樹都不過一人來高,現在卻都已經長成大樹了。
而在這些桃林之間,搭着一個小小的窩棚,炊煙就是從這個窩棚里升起。
當蕭長車打量着這個窩棚的時候,一個人從內里走出來,
看着蕭長車,臉上滿滿都是燦爛的笑容。
「你來啦?比我想的要早了一些呢!我在這裏等幾天了。」
竟然是李大錘。
蕭長車一時之間有些傻了。
李大錘沖她招着手,大聲道:「過來呀,發什麼呆?還以為你至少也要明天早上才能過來的!這晚飯也沒有做你的,看起來我還得再做一鍋了!」
蕭長車笑了。
然後又覺得眼睛酸酸的,澀澀的,她分開草從,向着窩棚走去。
清風徐來,桃花紛紛落下,沾滿了她的秀髮、衣衫。
待她走近,李大錘很是自然地伸出手去,蕭長車也自然而然地伸手與其相握,兩人轉身走進了窩棚。
棚子裏一口陶孟的蓋子在湯氣的蒸騰之下發出咣當咣當的響聲,誘人的香氣便在這一股股冒出的蒸汽之中瀰漫了整個窩棚。
「我餓了!」蕭長車坐在了小馬扎之上,看着李大錘。
李大錘笑咪咪地從包袱皮里掏出湯碗,湯匙,然後揭開陶孟的蓋子,滿滿地舀了一碗,遞給了蕭長車。
「應當是一天沒怎麼歇狂奔而回的吧?」李大錘有些心疼地看着對方:「其實沒必要這麼急的。」
「你怎麼知道我得知消息之後一定會回來?」一邊吃着東西,一邊看着李大錘問道。
「因為我是你肚子裏蛔蟲!」李大錘笑道。「你」
「閉嘴,我知道你接下來又沒什麼好話了!」蕭長車舀了滿滿一勺湯,一下子塞進了李大錘的嘴裏,把他的後半截子話給堵了回去。
的確,李大錘的後半截還真算不上什麼好話,兩人相處得久了,蕭長車對他也算是了如指掌了。
咽下這口吃食,李大錘從身後拖出來一個小小的箱子,把箱子推到蕭長車的跟前。
「阿斯圖以下二千餘人,被我宰得乾乾淨淨,其中他的親衛五百餘人,參與了當年之事的應當不老少!只不過腦袋我只帶回來了阿斯圖的,不方便!」李大錘道。
蕭長車伸出腳尖一挑,打開了箱子蓋。
箱子裏頭,阿斯圖的頭顱被用藥水炮製得栩栩如生,
啪的一聲蓋好箱蓋,蕭長車一口氣喝完了碗中的湯,然後站了起來,一手抓起箱子,便向外走去。
李大錘緊緊地跟了上去。
「回頭把這裏好好地修整一下。應當讓親人們有一個好的居所可以安息!」李大錘道。
「沒有報仇雪恨,我沒臉為他們修整墳瑩。」蕭長車回過頭來看着李大錘:「謝謝你,大錘!」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的仇,不就是我的仇嗎!」李大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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