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漢中郡城燈火通明,城池之上無數的火把映紅了半邊天空,影影綽綽能看到城牆之上或持槍肅立,或列隊巡邏的士卒。
一匹匹戰馬自那光明之處奔回,來到了衛義的馬前,聽着這些騎士們的回稟,衛義欣慰地點了點頭。
本來城中便已經做好了迎接皇帝和大軍進入的準備,原本以為自己突然提速連夜而來,會讓城中陷入忙亂,現在看來,卻是忙而不亂,有條不紊。
周宣是一個有能力的人,也幸得兩年前便讓他來到漢中擔任郡守,建設這衛氏最後的避風港灣。
眼下,衛氏便只剩下漢中了。
在知道李大錘是前大秦太子李濟民的遺腹子之後,衛義便知道衛氏基本上已經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了。
陰險的李大錘在前面佈下的陷阱,讓衛氏幾無翻身的餘地,與虎謀皮說得就是衛氏這兩年來的所作所為。
現在,衛氏的血被抽乾了,李大錘便衝着他們下手了。
所以衛氏只能向令狐氏屈膝。
這是他們唯一的的出路了。
可是沒有本錢的屈膝是打動不了令狐野的,自令狐野入關以來,衛氏和寇氏主掌的朝廷與他們大打出手,死傷枕藉。
而要說到雙方結下的仇恨,更是可以追溯到令狐野尚在關外之時,那時候為了限制令狐一族,朝廷可是想盡了辦法。
怎樣才能維持最基本的體面投降令狐野,怎麼樣才能在令狐野旗下仍然掌有權力,便是衛政道和衛義需要認真考慮的問題。
皇帝還真算不上。
因為一旦雙方達成了協議,令狐野肯定是要把皇帝拿走的。
所以衛氏便只剩下了漢中。
而漢中是扼守蜀郡的最要衝之地。
蜀郡之敵想要出擊中原,漢中便是他們繞不過去的坎兒。
守住漢中,便是扼住了蜀郡命運的咽喉。
衛氏只要能牢牢地掌握住漢中,便有與令狐野討價還價的資本,雖然從此以後,就要真正淪為令狐野的鷹犬,要在接下來的歲月之中與蜀中李大錘的部下不停地戰鬥。
這已經是眼下最好的結局了。
策馬行至郡城之下,郡守周宣卻也是從城內迎了出來,看到衛義憔悴的模樣,不由得吃了一驚。
「大將軍,不是三天之後才抵達的嗎?怎麼突然提前了?」周宣低聲問道:「莫非是出了什麼事情?」
「進去再說!」衛義道:「的確有些事情大大出乎了我們的意料之外,也讓我們先前的佈置全都失去了意義!一言難進吶!」
周宣點點頭:「好在城中早就做好了佈置,安置大軍的四座大營已經騰空,原先以城內駐紮的那些郡兵我已經提前讓他們遷到了城外兵營,大軍到了,直接便可以入駐!一應後勤輜重,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周兄辛苦了!」衛義點點頭。「接下來我們要做好戰爭的準備!」
「令狐識禮不過是個樣子貨,有勇而無謀,倒也不值得我們太過於上心!」周宣笑道。
「不是令狐識禮,而是有可能來自蜀郡的攻擊!」衛義的話讓周宣愕然勒馬。
「蜀郡?我們與北庭都護府翻臉了?」
「我們都上了李大錘的惡當!」衛義苦笑道。「先進城吧,再慢慢與你細說!」
「好,大將軍先進城沐浴更衣,我置辦了酒席與大將軍接風洗塵。看這個樣子,今天晚上只怕也無法休息了。」周宣笑道。
衛義點點頭:「所有人都安置好,最早估計也要到天亮吧!對了周兄,往蜀郡的要道現在是個什麼章程?」
周宣道:「這個不消說,一直以來,我便是嚴陣以待,從來不敢有絲毫懈怠的!」
「那就好!」
軍隊仍然在緩緩進城,周宣的確是一個極有能力的人,每一支軍隊入城,立時便會有相對應的軍官上前應領,將他們帶到他們紮營的地方。
將自己整個人扔進浴桶之中,任由熱水緩緩地滋潤着身體上的每一片髮膚的時候,衛義才真正的放鬆下來。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李大錘不是神,終於也有失算的時候。
只要漢中還牢牢地掌握在衛氏的手中,那衛氏便還有翻盤的機會。
這大秦天下,接下來便要變成三足鼎立了。
滅掉北元勢頭正盛的關外李大錘蕭長車集團,他們同時還擁有着蜀郡這樣的要害之地,實力強勁,現在李大錘又有了一個李氏皇子的名頭。
雄踞中原,得到眾多豪門世家支持的令狐野集團,在人丁、財富、地利之上遙遙領先。
盤踞於江南八鎮,地盤雖然不大但卻相當富庶,又可以借楚人作伐,後路無憂的何足道集團。
而後兩個集團,在相爭的同時,又在對付李大錘蕭長車集團時,是天然的盟友。
只可惜衛氏,以前本也有機會成為爭奪天下的一極的,現在,卻只能成為馬前卒了。
不過只要身在局中,便也不是沒有機會。
不到終局,誰也不敢說就一定是最後的贏家。
洗沐完,卸去了沉重的盔甲,換上了舒服的袍服,在衛士的引領之下,一路直上正堂,周宣站在大堂之外,滿面笑容地相迎。
美酒佳肴的香氣撲鼻而來,一天半夜都腹中深空的衛義,肚子裏竟然不爭氣地咕嚕咕嚕響了起來,倒是惹得兩人都大笑起來。
「大將軍請!」周宣道。
踏進大廳,八仙桌上擺滿了大大小小十好幾個盤子,放了四副碗筷,倒是讓衛義一楞。
「還有旁人?」
「大將軍海量下官一向是知曉的,下官可陪不好,便請了兩位陪客,今日大將軍一定要一醉方休,接下來什麼時候才能再醉一場,可就不好說了!」周宣道。
衛義點點頭:「是啊,接下來想必是惡戰一場連着一場,的確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放鬆地喝一次大酒。」
一屁股坐在了上席,看着周宣道:「主賓已至,陪客卻還沒有來麼?」
「當然已經來了!」周宣笑着拍拍手。
後堂傳來了腳步聲,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看着衛義,大聲笑道:「衛兄,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乎?」
看着進來的兩人,衛義兩手撐着椅子扶手,一點一點地站了起來,臉上滿是驚怒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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