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榮舉起酒杯剛剛端到唇邊,外頭便傳來了巨大的喧譁之聲,他啪地一聲將酒杯頓在桌子上,怒聲吼道:「什麼情況?」
轟的一聲,回答他的是大廳的兩扇大門連同着門框齊唰唰地倒了下來,倒下的門板之上,還躺着好幾個人,都是大廳之外的護衛。
讓林榮不解的是,那個手扶腰刀,龍行虎步而來的人,居然是永興縣的駐軍首領,校尉張原。
一直以來,張原都是很識相的。
張原出身寒素,林榮原本是瞧不起的,也沒有將這個人放在眼中。
要不是大哥林烘的囑託,他才不會放低身段去結交這個下里巴人。
是的,在林榮的眼中,張原哪怕是朝廷軍隊駐永興縣的最高統領,也不過是一下里巴人。
大哥林烘說,張原他們這些人,都是跟隨着太后在襄城衝鋒陷陣的那一批,對太后最是忠心,所以太后也把他們放在最基層的地方替其掌握軍隊,訓練軍隊。
不要小看張原這批人,他們看起來不顯眼,但真要有事,大量地集結起來之後,就是一支恐怖之極的力量。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林榮才刻意結交一下。
而這幾年來,張原也很給面子。
林榮一直得意地認為,張原已經被他拉過來了。
下里巴人嘛,眼界能有多高?
稍許一些錢財,便能讓其俯首貼耳。
只不過今天看起來,自己似乎錯了。
「張原,你要幹什麼?」林榮拍案而起。
張原當庭而立,對着林榮怒目而視,厲聲道:「奉令,緝拿永興縣令林榮到案聽審!」
林榮仰天大笑:「張原,莫非你得了失心瘋?聽令,聽誰的令?」
屋子裏其它人都哄堂大笑起來,而大院之外,兵刃交錯、戰鬥的聲音傳了進來,那是張原的部下與林榮他們的私兵開始交鋒。
「張原勾結魔教,辜負聖恩,其罪當誅,諸位,還在猶豫什麼?一齊動手,拿下這個叛逆,就是大功一件!」林榮厲聲喝道。
大廳之內,幾人蹂身而起,撲向了張原。
張原以前在永興縣,看起來很有地位,可這並不是因為他武道修為有多高,御氣六品,只能說過得去,其實當這個校尉還是有些勉強的。
光是這大廳之中,武道修為比他高的便有好幾個。
在林榮看來,拿下張原當真是易如反掌。
擒賊先擒王,拿下張原之後,他手下的那幾百甲士,自然也不會再形成威脅。
張原嘿嘿一笑,不進反退,倒是他身後,兩名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士兵迎了上來。
然後,在林榮震驚的目光這中,這兩名毫不起眼的士兵,竟然三下五除二,就把衝上去的幾個人打倒在地。
兩個玄元八品。
張原手底之下什麼時候有玄元八品的高手了?
整個永興縣都找不出來一個。
張原當真勾結魔教了。
不管為什麼張原翻臉,先前說他勾結魔教只是先扣一頂帽子再說,但現在看起來,只怕是真的。
只不過真要如此,為什麼張原不乾脆找打開城門,放外頭那些魔教崽子們進來,不就完事了嗎?
幾萬暴民,那可是人多勢眾,衝進城裏來了,甲士的優勢可就會被降到最低。
大廳里當然還有高手,只不過看到先前衝出去的人被人砍瓜切菜般的拿下,頓時便不敢動了。只是眼睜睜地看着張原提着刀走向了林榮。
嗆的一聲,腰刀出鞘,壓在了林榮的脖子上,巨大的力道摁得林榮卟嗵一聲坐回到了椅子之上。
「諸位,張某奉令捉拿林榮。」張原看向屋內眾人,厲聲道:「還請諸位好好配合吾行事,否則禍及家人,殊為不智。」
「張校尉,我們怎麼知道你不是投了魔教,意圖不軌?」大廳之內,有人質問。
楚國之內,官員與魔教勾結,甚至本身便是魔教中人這種事情,是一點兒也不出奇。
話音未落,剛剛動手那兩人,齊唰唰地掏出了兩面腰牌亮在了眾人的面前。
天羅!
屋裏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天羅怎麼要對付林榮了?
林榮的背後可是林烘,這是大楚重臣啊!
而坐在上首的林榮更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與廳內諸人不同的是,他的見識更多更廣。
這兩面腰牌的確是天羅的不假,但天羅內部,也是有區別的。
剛剛那兩面天羅腰牌之上有特殊的雲紋,那是天羅之中的內衛,是隸屬於太后的心腹嫡系的。
天羅內衛為什麼會來永興這種小地方?
他們不是一直都在丹陽嗎?
林榮渾身戰慄不已。
一定是哪裏出問題了。
林榮束手就擒,大廳里的其他人自然也就失去了抵抗意志,隨即大廳之外的抵抗也冰消瓦解,林榮的心腹嫡心紛紛被擒。
先前還在大廳之內與林榮把酒言歡,敢對張原動手的人,在看到天羅腰牌之後,立即便紛紛倒戈,紛紛向張原表示要為大楚盡忠,要為太后效力。
他們不認識那兩個動手的人,也不敢隨意地上前去套近乎,也就只對一個張原很熟悉,現在的情況還不上前趕緊與張原拉關係還等什麼呢?
明擺着天羅是信任張原的嘛。
有了這些人的配合,城內的騷亂,迅速得到了平息,一切都恢復了平靜,只是在悄無聲息之中,永興城卻是已經換了主人,駐軍校尉張原暫代縣令一職。
林榮坐在書房之中,沒有將他投到大牢裏去,這讓他稍稍地鬆了一口氣,看來大哥林烘的面子還是在的。
只是天羅內衛為什麼找到了自己頭上呢?
天羅內衛一般都是太后身邊的人,他們查辦的,可都是謀逆大案,只有對太后形成威脅的人,才會勞動他們的大駕。
自己一個小小的縣令,值得內衛動手?
莫不是大哥想要謀反?
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林榮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哆嗦。
這不可能吧?
要是大哥真有這個想法,平常至少也會在自己這個弟弟面前露出一些端倪吧,可在自己看來,大哥一直謀劃的可是在如何更進一步啊!
就像今年,大哥就在謀劃着如何發動一場突襲,看看能不能將襄城拿下來。
上一次的襄城大戰,雙方都傷亡慘重,最後大楚拿下了樊城,可襄城還在南部鎮軍手中,現在被何足道控制,要是將襄城也拿下來了,那就算是一場完勝,將幾年之前的那些遺憾可徹底補上。
沒理由啊!
林榮百思不得其解。
書房門響,一個人走了進來。
林榮抬頭,並不是先前那兩個人,而是一個他不認識的人,咣當一聲,一把椅子放在了他的面前,那人坐在了林榮的對面。
「我跟你不熟,但是呢,我跟你大哥還是很熟的。」來人笑道。
「閣下是?」林榮心中湧起一絲希望:「我們林家,一向對朝廷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啊。」
「也許。不過我現在要問你的,你要是不老老實實的回答,那後果可就不好說了!」來人皮笑肉不笑地道:「這個時候,你的那些下屬們也都在接受審訊,不過呢,他們可沒有這麼好的待遇,天羅的審訊手段也是知道的,所以不用指望他們還能幫你隱瞞什麼,自己交待那才是最能獲得諒解的路子。而且林榮,只要不是謀逆,其它的事情,委實算不得大事情是不是?」
林榮懵然地了點了點頭。
「您想要知道呢什麼?我必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很好,這個態度很好,那我們就從襄城之戰前,咱們永興縣徵召士兵的事情開始談起好不好?」來人笑咪咪地道。
江萍坐在那裏,百無聊賴地翻着永興縣的縣誌。
看着看着,嘴角不由噙起了冷笑。
瞅瞅,瞅瞅,這麼多年來,在這裏當縣令的,有多少是姓林的?
而且但凡是姓林的,便能在這個位置上干很長。
而不是姓林的,能幹滿任期的,都沒有多少個。
在翻翻裏頭那些個能在縣城之中有名有姓的,也基本上姓林。
難怪啊!
難怪那老夫妻兩個說山林水澤都是姓林的,連上山去打個野味都不敢,這麼多年經營下來,永興縣還真算是朝廷的嗎?
而且整個大楚,這樣的地方還有多少?
砰的一聲,江萍將縣誌丟在了桌子上。
看似花團錦簇,實則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嗎?
還真讓那個李大錘給說中了!
懷裏的母蟬突然抖動了起來。
掏出小盒子,打開蓋子,母蟬振翅而起,懸停在空中。
那個李大錘已經說服了城外的那些人嗎?
辦事還真是有效率,
還好,自己這邊也不慢。
剛剛的騷亂持續的時間極短便得到了平復,現在,應該到了審訊的階段了。
一切,都在有序推進之中。
母蟬在屋子裏開始轉起了圈子,這說明李大錘離這裏很近了,江萍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李大錘出現在了外頭的一頂屋脊之上,在他的身前,子蟬嗡嗡飛來,而他,也是幾個縱躍,便落在了江萍面前。
「姜姜,不辱使命,你有一天的時間可以解決城內的事情!」
「不用一天,今天一夜就可以了!」江萍微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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