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陽、南陽、淮安、汝南、房陵、襄陽、舂陵、弋陽,是為秦國的南方八鎮。
作為大秦曾經準備南征的發起地,這裏自然而然地便成為了一個物資、技術、資金的集中地。
便捷的交通為軍隊的迅速調動提供了要件,
大量的屯田使得官府能夠就地籌糧,
無數的工匠,讓軍械能夠迅速得到補充。
因此種種,使得南方八鎮成為了大秦另一個特殊的地方。
這樣特殊的地方其實大秦還有一個,那就是北庭都護府。
只不過北庭距離中原實在太遠,又有陽關扼守,所以大秦朝廷對於北庭向來都不怎麼在意。在大秦中樞看來,不管北庭怎麼折騰,只要中樞在財政之上開始扼殺北庭的時候,北庭就會舉步維艱
更何況,北庭還有北元這個強敵窺伺,沒有了中原的支持,北庭都護府會垮得很快。
而南方八鎮就不一樣了。
大秦從立國伊始,但凡還想有點作為的皇帝,基本上都是把滅掉楚國,統一天下作為己任的。
北元那是蠻荒之地無所謂,可楚國熊氏佔領的那可是以前大雍的地盤,從法理上講,那就應當是大秦的。
人丁眾多,土地肥沃,交通便利,水利發達,誰掌握了南方八鎮,對於中樞的威脅,比起北庭來,那完全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只不過在過去,朝廷對於南方八鎮掌控極嚴,誰要是想在江南八鎮搞小團體,會死得很難看。
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大秦對於滅亡楚國已經愈來愈有心無力,甚至於將楚國的存在,作為了一常態的時候,事情便終於有了變化。
大量的軍隊屯田,慢慢地變成了私田,無數的工匠作坊,也在某些人幾十年如一日的經營之下,化公為私,南方的某些人,官商勾結,一步一步地將大秦多年來的部署變成了自己家業的一部分。
即便是南方八鎮的軍隊,也有漸漸私人化的趨勢。
就像令狐野之於北庭都護府一樣。
何其苦在幾年前之於南方鎮軍,也是同樣的道理。
於是,便有了寇仲和衛政道那個龐大的想要一箭數雕的計劃。
計劃基本上是成功了。
何其苦被廢掉了,南方鎮軍分崩離析,河東河西豪門幾乎被滅殺殆盡,南方的這些豪族也因為爭奪何氏遺產而大打出手。
本來如果一切正常的話,應當是衛義或者張全義率軍到南方,接管南方八鎮的防務的。
只是何足道沒有死。
寇仲到了洛陽,本意是想將何足道困在北方然後殺死,以免他再度南下的。
但寇仲卻死了,何足道還是如願回到了南方。
雖然此時南方八鎮再也不是數年之前的何其苦麾下的那個渾然一體的南方八鎮,但底蘊猶存,特別是何足道的歸來,給了南方八鎮大部分人一個可以靠攏的對象。
何家的敵人,這一次是真的被徹底掃乾淨了,剩下的中間派們本來就是牆上草風吹兩邊倒的貨色,立時便再次歸附於何足道。
南方八鎮的確遠遠比不上過去了,畢竟襄城一戰,他們的精銳損失太大。
但當剩下的殘餘重新被擰成了一股繩後,他們的力量仍然足以影響到天下大局。
「大將軍,魔教就像是一個長在身體裏的毒瘤,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會暴發壞了你的大事,以在下看來,還是及早與他們了斷來得更好!」坐在廊橋欄杆之上的令狐知書抓起一把魚食,灑進下面的漁塘里,看着無數錦鯉在嘩拉啦的水聲激盪中飛游過來搶食。
「昨天柯無忌也剛剛勸我要與你們及時了斷。」何足道哈哈一笑道:「令狐兄,幾年沒有回南方,這一回回來,當真是感覺物是人非啊。魔教在南方八鎮的發展,當真猶如雨後春筍啊,成長得太快了。」
「襄城這一戰,寇仲衛政道是殺敵一千,自損三千!」令狐知書失笑道:「當然,如果把江南這一局放到天下這一局大棋中去,倒也不算什麼,要是他們贏了,當真是可以再讓天下平靜幾十年的。只不過棋局起勢過於龐大,算計太過於精巧,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事,只要一個環節出錯,便可能引起連鎖反應,最終導致全面崩盤。」
「正是這個道理啊!」何足道點頭道:「寇仲太自負了,想一舉解決南方八鎮軍隊問題,天下豪閥割據問題,還有你北庭都護府擁兵自重問題,這樣大的局面,他們也不想想自己真能掌控嗎?」
「所以當何兄你這裏破局的時候,整個天下便崩了!」令狐知書道。
「你這麼說,好似我何某人就該老老實實的去死一般!」何足道伸手,池塘之中一條最大的錦鯉便破水而出,落在了何足道的手中,搖頭擺尾地不停掙扎。
「事實便是如此,如果你何足道當真死在了河東,那我們令狐氏也不敢入關,我們不入關,李大錘的那些算計便無法實施,或者不會收到這麼好的效果,這天下,當然也會平穩許多!」令狐知書嘆道:「有時候人算不如天算啊!」
「對於我來說,這天下,如今卻是最好的天下!」
「這倒不假!」令狐知書點頭表示贊同:「早先你是網中之魚,不管怎麼掙扎,都無法擺脫羅網,但如今,你卻是鯉魚跳龍門,化魚為龍了。」
何足道大笑,伸手一拋,手中的錦鯉在空中划過一道美麗的弧線,無數的水珠在陽光的照耀之下閃爍着七彩的光茫,伴隨着那錦鯉卟嗵一聲落進了水裏。
「我不是不知道魔教的危害,但是這幾年江南困苦,魔教趁機大舉侵入,底層早就被他們滲透一空了,讓我這個時候清除他們,那不是在清除魔教,那是在自殘!」何足道微笑着道:「令狐兄,你居心不良啊,我就不信你看不出這裏面的關連。」
被何足道當面揭穿,令狐知書仍是面不改色:「長痛不如短痛嘛。」
「不不不,其實一直以來,我也在研究柯無忌他們這些人到底想要做些什麼。百姓越窮,他們便越容易蠱惑人心,參加他們的人便越多。可是南方八鎮原來不是這個樣子的,所以我現在要做的很簡單,要南方八鎮的人重新富裕起來,跟過去一樣,那老百姓自然就不會信他們的歪理邪說了。你在博陵做得就不錯嘛,聽說你走的時候,還收穫了萬民傘,百家衣!」
「你在變,魔教也在變!」令狐知書搖頭道:「事情不會像你想得那般簡單,你不是說柯無忌已經與賀一鳴聯合在一起,準備走向明面了嗎?這便是他們的改變。」
「走向明面的魔教,還是魔教嗎?」何足道呵呵一笑。
令狐知書點點頭,何足道這樣的人,本質上與寇仲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都是無比的自信,總是覺得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你的部下,遲早會與柯無忌他們起衝突的。」令狐知書斷言道:「柯無忌他們不管怎麼變,他們痛恨權貴,痛恨兼併的本質是不會變的,而你雖然殺掉了過去很多的權貴豪門,但在你的手下,新的權貴豪門正在形成,比方說楊立新,馮寬、陳建仁這些人。」
「既能穩住楊立新、馮寬他們這些新的權貴,又要能好好地有效利用柯無忌那幫人,雖然是一個考驗,但並不是不能做到!」何足道淡淡地道。
「很難!」令狐知書道。
「我知道有一個人正在這麼做,而且做得還不錯!」
「李大錘?」
「不是嗎?」何足道笑道:「關外如今一片欣欣向榮,李大錘這個小兒能做好的事情,我何足道為什麼就做不到呢?」
「想不到何大將軍你還會如此推崇李大錘啊!竟然要仿效他的執政手段!」令狐知書有些意外。
「令狐兄,你不必擔心我會倒向李大錘!」何足道輕嘆一聲:「想必你也聽說過了李大錘是李澤民和何清秋的遺腹子這個傳言吧?」
令狐知書笑出了聲:「我當然知道,因為這個傳言,還就是我傳出來的。何兄,這就是一個謠言。」
「謠言啥的,一點兒都不重要!」何足道嘆道:「只要對李大錘有用,他就一定會用,所以我何足道將來一定是李大錘要誅殺的對象,你覺得我會投靠他嗎?」
何其苦、何足道父子當年背叛李澤民何清秋,導致太子一系慘敗,整個天下大變,這樣的深仇大恨的確沒有任何可以原諒的理由。如果李大錘要繼承前太子的政治遺產,那就自然也要繼承相應的仇恨。
所以,何足道只能與李大錘戰鬥到底。
「李大錘一定會來南方搞事情的!」令狐知書道:「北庭、蜀郡兩點已成,他現在就差在南方再做一個支點了,這便是我來何大將軍這裏的原因。大將軍,李大錘狡滑如狐,萬萬輕敵不得啊!」
「如果真來了,那就好好較量一番!」何足道淡淡地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如此而已。」
「還請大將軍給知書行些方便,我此次過來,只為擊敗李大錘,這是兩利之事,不知大將軍允准否?」
「既是兩利,有何不可?」何足道笑道:「你去找建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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