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義走到掛在牆上的大幅地圖前,久久凝視着地圖。
打鐵還得自身硬,如果現在自己有實力正面擊敗令狐野的軍隊,又何必在乎李大錘呢?如果自己實力強勁,張松林、吳德這些人又怎麼會轉換門庭呢?
「守住河東郡,控制潼關,與張全義聯手,牢牢地控制住這片區域,與令狐野打一場持久戰,只要能熬到明年春耕的時候,令狐野的攻勢就不可能在保持如今的強度了!」衛義道。
衛政道點點頭。
只要熬到明天春天,令狐野動員起來的數以十萬計的青壯,就必須回到家裏去春耕,否則你誤農一時,農誤你一年。
沒有了這些勞力轉運糧草,修橋鋪路,軍隊的戰鬥力便會大打折扣。
而再往前,進入夏季,酷暑會嚴重削弱士兵的士氣,此時糧草也會到一年之中最困難的時候,令狐野不見得還能撐得下去。
而長安是不愁糧食的。
洛陽也是不愁糧食的。
這兩地的糧佇,足以支撐軍隊至少兩到三年之用,當然,這是不包括普通百姓而言的。
可是只要前線擋住了令狐野的進攻,長安周邊也是有大把農田可以種植的。
「永豐倉一定要守住!萬萬不能落到令狐野手中。」衛義指着地圖之上一個點道。作為令狐野這樣的軍事大家來說,永豐倉的重要性,一眼便能夠看出來。
這裏,也肯定是接下來爭奪的一個重點。
拿下永豐倉,可不僅僅是獲得穩定的糧食供應,還能夠扼守住潼關守軍西進援助長安的通道。
「稽查大隊五千人,將會馬上出發去增援永豐倉。」衛政道話剛剛出口,猛地想起稽查大隊是吳德一手創建,而吳德現在就跟李大錘混在一起,這稽查大隊到底是誰的還真說不準。
父子兩人對望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無可奈何。
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竟然都無法繞過李大錘。
長安已經抽不出更多的精銳部隊來,畢竟相比起永豐倉,長安更加的重要。
而長安想要長期堅守,也離不開蜀中的大力支持,只要蜀中持續不斷地往長安輔入物資,長安便更有底氣與令狐野打一場持久戰。
「令狐野的實力,不可能在洛陽和長安兩邊同時發起同等規模的進攻!」衛政道思忖道:「所以必然一處是實,一處是虛。在我看來,令狐野必然會以長安為進攻重點,洛陽那邊就肯定是虛的。」
「您想讓張全義在洛陽方面發動大規模的進攻,讓令狐野不得不分神他顧?」衛義搖頭嘆道:「張全義現在在洛陽,的確有這個實力,但問題是,他願意嗎?他現的態度含糊不清,我只希望他不要背棄我們才好。只要他不投向令狐野,那就能牽制令狐野不少的力量!」
「所以我們要勸說他跟我們同舟共濟!」衛政道笑了笑道:「昨天我跟何冰兩人商議了一個小午,得出的就是這結論,也許,一個王爵,能讓張全義動心。想想看,一個從小孤苦伶仃的連寒素之家都算不上的人,能夠封王,這是何等的榮耀?」
衛義哈哈一笑:「父親,您這一說,我都要動心了。讓何冰去勸說張全義?這個時候,何冰願意離開長安城?前段時間不是說他還在努力地想要控制那支稽查部隊嗎?」
「以前是想,但現在卻不見得想了!」衛政道搖頭道:「稽查大隊是吳德的,他或者可以搶過來,可如果稽查大隊是李大錘的話,他搶得過來嗎?與其在長安作無用功,不如去洛陽那邊與張全義談談,他們以前本來就都是黑冰台的同事,何冰還是張全義的上司,說不定他們就可以達成協議,成為同盟,這樣,他們就可以與我們衛氏分庭抗禮了。」
衛義淡淡地道:「現在我倒是希望他們能夠談好合作,如果張全義與我們精誠合作的話,洛陽、潼關、長安連成一片,只要擊敗一次令狐野,關隴集團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倒向令狐野,而我們就有了更多的操作餘地了。」
「但願他能成功吧!」
「給張全義什麼王爵?」
「藍田王!」衛政道笑道:「王爵的玉印我都已經讓工匠刻好了,金冊、玉碟也一併帶了去,只要張全義點頭,這些東西就都是他的了,朝廷這邊也會明發旨意,詔告天下。」
「只怕會讓很多人眼紅!」
「只要他們向朝廷輸誠,那麼區區王爵又算得了什麼呢?」
「這倒是!」
「蜀中那邊怎麼處理?」
「裝糊塗吧!」衛政道長嘆了一口氣:「只不過往蜀中轉移的計劃,我們得重新考慮了。」
書房外響起了崩崩的敲門聲,緊跟着門就被推開了,一個婦人虎着臉走了進來。
屋內的兩個男人卻都是滿臉笑容的站了起來。
衛義緊走兩步,扶住了婦人,道:「母親怎麼出來了?我還準備跟父親說完了事兒,就去後頭給您請安的!」
婦人哼了一聲道:「你回來都多長時間了?餉午後到的,現在天都黑了,我要不來,你只怕待一會兒便又要走了吧?」
「哪能呢?我可不是聖人,過家門而不入,回家不拜見母親的事情,那是萬萬做不出來的!」衛義笑咪咪地道。
「後頭已經備好了飯菜,你都幾個月沒有回來了,今天好好地陪你爹娘喝上幾杯,然後就住在家裏,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辦!」婦人道。
「母親,吃飯是一定要吃的,不過在家裏住估計不行,今晚我還要去軍械司那邊找他們的長官,趁夜將他堵在屋裏,然後把要提的軍械手續都搞好,明天一早我就得回潼關了。現在前線軍事很是緊張。」
「你們男人,唉!」婦人嘆了一口氣,卻是轉頭看向衛政道:「今天下午張若的女兒輕雲小姐派了一個婢子過來說,她剛剛從關外那邊得了不少上等的裘皮,即便是長安也難得一見的好東西,給我們準備了幾樣,明天就會送過來!」
「張輕雲?」父子兩人異口同聲。
「倒真是父子倆!」婦人橫了衛義一眼,道:「記得相公以前跟我說過,張若這個女兒,應當是在給北庭都護府的李大錘做事。這個女子以前跟我沒有交往,突然便派了人來跟我說這事,真實目的只怕要見相公,和相公說什麼事情吧,所以我便應下了。」
張輕雲就是李大錘在長安的代言人,這一點,衛氏父子是很清楚的,只不過以前大家都裝作不知道而已。
現在張輕雲公然上門,那便是要捅破這一層窗戶紙了。
「看起來李大錘已經知道這事兒瞞不過我們了,所以準備與我們談談?」衛義想了想,道。
「應當是這樣!」衛政道點頭道:「此人有膽量,有謀劃,有誠府,也有實力,只不過他的實力遠在關外,蜀中這地方,也是因人成事,張松林與吳德,只不過是他的合作夥伴而已。我想,他更需要我們幫着拖住令狐野,或者說讓我們與令狐野打一個兩敗俱傷,到時候他好得漁翁之利!」
「所以,我們與他還是可以合作的!」
「當然,不過他需要拿了誠意來。」
「父親,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李大錘有成為贏家的可能?」衛義問道。「我們要怎麼辦?」
「我們便幫他成事又如何呢?」衛政道一攤手:「我們衛家什麼時候想過坐那張椅子,當什麼皇帝嗎?」
「既然是談,那李大錘這一次得拿出誠意來,光靠嘴可不行!」衛義道:「稽查大隊肯定是被他控制的,那麼這一次守衛永豐倉,便可以看出他的誠意了。真與我們合作,那就得幫着我們拼命守住永豐倉,如果敷衍塞責,那就不必說了。父親,我會做好備用方案,一旦稽查大隊出工不出力,我也會確保永豐倉掌握在我們手中。同時還可以要求他出兵入關,威脅河東河西,只要關外大軍出現在陽關以內,令狐野就得退兵。」
「你讓他守永豐倉可以,讓他出兵與令狐野火併,現在他是絕對不乾的!」衛政道搖頭道:「別看現在關外他已經一家獨大,其實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現在肯定也是抽不出人手的,而且現在就與令狐野為敵,何如讓我們先打一個死我活更好呢?」
「父親,明天我陪您一起,我懷疑李大錘會隨着張輕雲這個丫頭一起過來。」
「父子一起見他,太隆重了。你自己去辦你自己的事情!」衛政道搖搖頭:「明天我估計李大錘不可能來,現在他是何等身份?他肯定覺得上門來拜訪我會自降身價,所以張輕雲明天大概率就只是來打個前哨,給雙方約定一個時間或者地點!」
「這麼大的譜嗎?」衛義不滿地哼哼。
「現在的他,有這個資本,因為他有時間,有本錢,拖得起,而我們呢,危如累卵,需要他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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