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元道君 第八卷：北寒證金丹 344，世事興衰，輪流變換

    金光如波，變幻莫測。

    忽而成明鏡，鏡中玄妙，另有世界，忽而成金冊，書頁翻開，內藏乾坤，其書鏡相合共有三十六界，界界相連，成天罡大陣。

    此陣一起，內外隔絕，再也感知不到彼方天地。

    與此同時，王奇和外界的聯繫全被斬斷，那生生不息，源源不斷的靈機也消失無蹤，他望向此陣，以神御感之，遂見金光刺目，奪神攝魄，內里不止有金仙真人，還有一座龐大無比的玄奧陣法。

    那是玄真派的山門大陣！

    他暗自思量，若想破此陣，最少需得全力斬出十劍！

    可他也知道，對方絕不會讓他輕鬆破陣，剛念及此，上方天穹裂開，星辰灑落，萬般星輝聚而成神。

    星天神將！

    兩位金仙，一攻一防，再加上宗門大陣，所有壓力盡覆於此。

    萬星河亦出現在陣法之中，他眼中殺機更盛，也不言語，身化流光與星天神將一左一右，攻殺而去。

    忽有玄墨之氣現於那少年肩上，化做一道披風，只見此子一轉身，便消失於陣法之中！

    幻魔外相，如意神禁！

    此禁有虛空行走的能力，既便在陣法中亦能穿梭界域，來到兩界間隙，雖然出不了陣法，但在界外空間陣法的力量也會相對的減弱，更容易破界而出。

    周真人靈器所演之陣法當然能封鎖空間，不過先天神禁亦有高下之分，玄真寶鑑固然是上品靈器，但還比不上可通大道的九幽圖錄，再者王奇乃是一品金仙，法力質量也比周真人高，故而才能打破兩界，進入界域間隙。

    萬星河見得此景，似是早有預料一般，星天神將長槍擲出，化做一道長虹直刺王奇消失之地，下一刻，空間震動，風雲盪起。

    他要把王奇逼出來！

    說起兩界間隙，在這瓊華界中也不是誰都能去的。

    必需有能破開空間的先天神禁，方可進入，否則就是算是金仙真人，也一展莫籌。

    比如現在的萬星河，還在陣法之外的萬樹，都無法憑自己之力進入兩界間隙，當年萬樹真人之所以能截住王奇，其實是佈下了八百里神國，在感應到輕微的虛空震動之後，以神國挪移之法追蹤而至。

    一息。

    二息，三息過去，空間震盪漸漸停止，但卻沒見得那少年的身影。

    萬星河轉過身去，問道：「可還在陣中？」

    「此子能隔絕空間，故而不怕虛空震動。」周真人細細感應，又道：「當是那封離乾坤的神通！」

    在他陣法覆蓋之地，可以明顯感覺到有一處空間被截了去，雖然逃不出他的陣法，卻也能自成一體，不受陣法所束。

    「周真人，與我同去如何？」萬星河自己是無法進入兩界間隙的，但周真人的玄真寶鑑卻可以。

    「可！」周景雲伸手一指，玄真寶鑑有光華射出，於大殿上方漸漸形成一座華麗門庭，其上道紋閃爍，流光溢彩，不過門內卻漆黑一片，無聲無光。

    周真人手托寶鑑，身形一動，便入了門庭之中。

    「師弟，神國開啟，小心應對。」話音未落，萬星河也消失在大門之內。

    ....

    兩界之間，無天無地，其上下蒙蒙不清，其左右茫茫不盡，極目而視，所見皆是無窮，不可測度。

    「小心！」周景雲出聲提醒，但他身邊剛起靈器玄光，心中便落下一點塵埃。

    與此同時，剛剛進來的萬星河眼前一黑，六感盡去，甚至連神念感應都無法延伸於體外，他心微驚，這就是那因果劍術嗎？

    早前曾聽萬樹說起過此招劍法，其劍出即落，避無可避，那時他還有些不屑，想自己乃是無漏金仙，什麼劍能斬進自己心中，就算是當世劍仙都不行，何況一個鍊氣士。

    此時身中此劍，才知因果之究竟！

    但他也不慌，念頭一動，無數星光聚於身中，盡向那一點塵埃而去。

    一息之後，光明重現，他以星天神將代替自己承受此劍，毫髮不傷。

    斬魂之劍雖然可以直接殺入修士心中，但亦可被轉移它處，無論是萬星河的星天神將，還是周景雲的玄真寶鑑，都可收納此劍，不過這也是斬魂未完成之故，僅有一道天罡神禁，未得與之相合的命濁神煞，否則任你是大羅金仙也逃之不得。

    二人才見得光明，便感到虛空蕩動，一股極為龐大的力量瀰漫於周圍，使得空間以一種奇異的頻率震顫起來，他們的身軀亦隨之而動，甚至連神海都顫抖不止。

    大威震空！

    一道深邃龐然的玄灰氣機憑空而現，只在眨眼間便化作人形，其身高十丈，巍巍如山嶽，體覆漆黑戰甲，赫赫如神魔，此甲非同一般，乃由無數細密鱗片組成，動如水波流轉，望之迷神，靜似無底深淵，引人入勝。

    這是真正的幻魔外相，幻魔如意神禁！

    此禁有三大功能，一為人形外相，可自動攻擊敵人，二能防守神海，抵禦外魔，三能化作披風，增力增速，行走虛空，

    周景雲與萬星河才進入此間，便中了王奇的因果之劍，雖然以極快的速度恢復正常，但已陷入被動，幻魔外相乃力道之相，其武學技巧與王奇一般無二，一旦佔得上風，便是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一時間各等拳法接連而至，頓時天地失色，兩界無光，打得周萬兩位真人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此時此刻，他二人心中的震憾實是無以加復！

    金丹外相？！

    這小子才入進階多久，便到了外相之境？

    而且此道外相從未聽說過，若是再加上那傳說中的山海兩外相，豈不是一個人有三個外相？

    這怎麼可能！

    待得三息之後，兩人才緩過神來，他們畢竟是金仙兩重，已經凝罡煉煞千餘載，即便比不上外相境，但一個有上品靈器在手，一個有天星神光護體，經過初時的震撼，又習慣了幻魔外相的攻擊節奏之後，也就安定了心神。

    而且這外相的神通武學看上去雖然精妙絕倫，卻少了一絲靈動，更沒有金仙外相應有之威力。

    原來此相罡煞乃是神禁自發而生，未經凝鍊，威力自然就差了許多。

    萬星河明得內里，冷笑一聲，道：「如此外相，也敢出來現眼。」

    言罷他張口一吸，把環繞在周身的星輝全數吞下，隨後便見得其身軀節節增高，只是瞬間便漲到了十丈左右。

    銀甲耀目，長槍寒心。

    他修行萬歲山三大道典之一的【星靈神道】，所引星辰亦是有名的殺星，號曰：玉衡，此星光芒烈勝，煞意無邊，並伴有殺戮之識，引這等星煞入體者可輕易習得諸般武學，曾有一段時間，他再履紅塵，以武論道，打遍人間無敵手。

    如今見得幻魔外相，戰意陡升，握了握掌中長槍，他轉身對周真人說道：「先破此相，再擒其人。」

    一般外相被破，其人實力也會大減，概因外相乃是修行之見證，仙途之道果，一旦被毀，心神受損之下必會出現破綻，須知無漏金仙最難擊殺，若不破其心神，只能以陣法困之，慢慢磨去法力，如抽絲剝繭，一寸一行，待到法力盡去，才能斬得其身。

    當然，若境界或力量相差巨大，如元神之比金仙，道器之比法器，亦可一舉破敵。

    長槍一點，虛空生輝，銀甲在輝光之下愈發耀眼，分不清到底是光還是人，仿如一團璀璨星辰，綻放於兩界之間！

    另一方的幻魔外相亦不甘示弱，只見其雙手畫圓，有氣機浮現，此氣外濁內清，旋轉不定，如似海中漩渦，所有光芒進入其中，盡皆消失不見！

    剎時間，二者撞在一起。

    轟——

    天搖地晃，虛空動盪，無量光芒綻放於兩界之間！

    ......

    鑒寶殿中忽然響起陣陣雷音，但這聲音卻又聽不真切，似是近在耳旁，又如遠隔天涯，遙不可及。

    正在閉目感應的兩界之戰的萬樹真人猛地睜開雙眼，就在剛才雷音起時，他心中忽然湧起極度不安的感覺，這在他漫長的修長生涯中，還是第一次！

    生死殺劫！

    神國展開，就要瞬移而去，但是.....原本設於大殿為防王奇逃走的虛空禁制，此時卻成了他的牢籠！

    同時一道聲音傳入耳中：「萬真人，該上路了！」

    這聲音輕描淡寫，又重若萬鈞！

    下一刻，一抹漆黑劍光出現，六感盡去！

    神國之中，他招來獸靈欲要抵擋此劍，但尚不及接觸到劍光，便已化作飛灰。

    他身軀一轉，自散道體，而後龍吟響起，大印浮現，重組身軀之後，六感依然如故，不僅如此，他的地魂隱隱欲動，似要離體而去！

    道劍：斬魂！

    此劍雖然沒有煉入命濁，但對於金仙以下者，還是有着致命的殺傷力！

    比如現在，若萬樹沒有能代他受劍的靈器或是同等魂靈，必需損失一魂，才能消去此劍。

    萬樹眉頭緊皺，神念一動，大印之中有金龍騰空而起，此乃萬獸之總攝，萬靈之結合，然而金龍才到了那黑色劍光之前，驟然分化成無數金色沙塵，繼而消失無蹤。

    金仙殺劍，豈是這些獸靈所能承受！

    神國大印震動不止，道道裂痕現於其上。

    萬樹神情大變，他感受到了，這是....金仙法力！

    他心中震憾，怎會如此！

    這才多少年，此子便成了金仙真人？！

    但他亦不是束手就縛之輩，大印雖遭重創，還有四方神獸，他念頭一動，四方高台起於身側，其上各有一尊雕像，分別是青龍，朱雀，白虎和玄武！

    天罡地煞，四象封魔！

    剎那間金光放射，四象化形而出，青龍游於側，朱雀懸於天，白虎起殺機，玄龜喚靈潮，四相之力各有生滅，此消彼長，源源不絕。

    他想以此陣封住王奇劍光，鎮住自身三魂，若能拖延一些時間，等兩位真人出來，危機自解，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是王奇的對手，想當初這小子還是鍊氣期時便能與他打個平手，何況現在已是金仙。

    但下一刻，他的所有預想皆成泡影。

    只見那懸浮於神國之中的漆黑之劍只是輕輕一掃，便盪去了所有獸魂。

    這便是境界之差！

    神仙與金仙等若天壤之別！

    唯今之計，只有自爆神印，打破虛空進入兩界間隙，才有一線生機。

    但他此念剛起，便感到一股絕大力量束縛了他，不僅身軀難動，連法力運轉也變得困難無比，仿如陷於深淵之中，無力自拔。

    與此同時，一位少年虛影踏入他的神海，言道：「萬真人，好久不見。」

    萬樹心中一嘆，向少年禮道：「見過王真人。」雖然六感盡失，但在自家神海中，亦能有所察覺。

    六十年啊！

    只是短短的六十年，那曾在他手下險死逃生的少年，竟成就無上金仙！

    所謂世事之興衰，輪流之變換，不過如此。

    他知道今日在劫難逃，於是收回神印，托在掌中，接着說道：「聞君有一劍，可斬道，亦能見道，不知可否賜在下一劍，以償有生之願。」

    忽而一道璀璨絢爛的藍光出現於他漆黑無光的世界，照亮了他的眼，他的心，他的道。

    神印高懸，如日中天，萬獸來朝，國域無邊。

    有龍鳳相宜，有龜鶴逢源，有上古荒獸，有稀世妖靈，書中所見，想中之想，盡於此地，萬樹盤坐於界域中心，聆聽着夢中的聲音，漸漸地閉上了雙眼。

    這就是他的道啊！

    於死聞道，無憾也。

    現世之中，他也閉上了雙眼。

    一尊神國大印緩緩落下，被王奇接住，有聲音自其上傳出：「萬樹已死，然神印無罪，望真人善待其中獸靈，或引靈渡之，或擇人授之，不勝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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