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西上一世過的就是刀頭舔血火中取粟的日子,生生死死見的多了,所以也分外的沒心沒肺。
這倒不是她大徹大悟早就看穿了一切,而是見多了就麻木了,因此便成了她那副吊兒郎當的性子。
她是極少往心裏擱事兒的。
上一刻她還摸着乾巴巴的麵皮琢磨着自己的長相,下一刻她已然抱着喜來在夢裏開始調戲北北,將人家堵在了濕淋淋的浴室里……
……
「喜來,你的節操呢?!」
天剛擦亮,聽濤殿裏就傳出了岳西帶着濃濃睡意的聲音,聽着聲音雖然大,倒是並沒有生氣的意思。
「主子?」聽濤殿的大門被推開了一條小縫兒,雲畫手裏拿着掃把探進頭來:「喜來,別愣着了,快點起來吧,高公公在外面等着你撿柴去呢……」
喜來低着頭彎着腰坐在床上,用手扳着自己的兩個腳趾頭,默不作聲。
「快點兒啊,一會兒你師父說你,姑姑可不幫你說話。」雲畫直對坐在床上不動的小丫頭使眼色,奈何她只低着頭,自己就是把眼睛眨得再厲害,她也是看不見的。
「要麼進來,要麼出去,別在那裏站着,冷氣嗖嗖的。」岳西被從門口襲進來的冷風吹得精神抖擻,殘留的那點睡意也煙消雲散:「告訴高公公一聲兒,叫別人跟着去撿柴火吧,咱喜來去不了了……」
「啊?」霞染也從門外探進頭來。
「啊什麼啊?找地方晾褥子去吧,她尿了一大片,連老子的後背都是濕的!我說怎麼後半夜做夢泡在熱水裏洗澡呢……」岳西無可奈何的說道。
「喜來你尿床了?!」雲畫手裏還拿着掃帚就走了進來,嚷得好大聲:「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像小孩子似的!」
也不怪雲畫叫嚷,才入冬山上就陰冷陰冷的,一件衣服洗乾淨晾上,凍成了板子也要幾日才能幹透。褥子裏絮的棉花,再加上里子面子兩層布料就更難幹了,沒了褥子的床板可如何睡得?
喜來扭頭快速地撇了下岳西,隨即馬上就把頭皮泛着青色的腦袋扎在了兩腿間,堅決地做起了悶嘴葫蘆,小臉通紅,如同等着宣判的小犯人,身子已經攢成了一小堆。
「她本來就是小孩子。」岳西掃了雲畫和霞染一眼,示意她們不可再埋怨喜來。
「尿就尿了,我還不是尿床尿到七八歲的年紀。」
雲畫和霞染都低眉順眼的不再言語。心裏明白主子是不許自己再呵斥喜來了。
她們兩個自小都是跟着韓月夕一起長大的,如何能不知道她小時候的事情。
韓月夕可是沒有尿床的毛病。
她們哪裏想到岳西說的卻是上一世的自己,生長在孤兒院的她小時候很怕黑,一關了電燈就不敢獨自去廁所……所以哪怕是她千小心萬小心,甚至晚上都不敢喝水,卻依舊時常尿床。
尿了床後會被小朋友笑話,乃至被保育員責罵,才是最讓她難受的事。
有好幾次,她都是發現自己又尿了床以後,趁着大家還未起來的時候,趕緊把自己的被褥疊好,這樣等保育員來查房的時候就不會發現,而同寢室的小朋友也不會笑話她了。
她便可以躲過那一通難堪的尷尬。可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卻要躺在冰冷濕涼的褥子上,慢慢地用體溫把尿濕的地方再焐干……這樣的記憶幾乎貫穿着她的整個童年……
「真的?」喜來把頭扭過一點,露出半個臉頰對着她:「主子您也尿過床啊?」
「當然了!」岳西使勁點頭,好像尿床是一件多麼光榮的事情:「你別看你雲畫姑姑叫的那麼大聲,其實她也是尿床的……」
「主子!」雲畫一張臉憋得通紅,這麼大的人了,還被笑話尿床,放誰臉上也是掛不住的。
「嗯。」岳西瞄了她一眼,繼續對喜來說道:「不過啊,我說的可是雲畫姑姑小時候的事情,她現在長大了,自然也就不再尿床。」
「是這樣啊。」喜來信了岳西的話。她終於自覺地從自己尿出的一大片地圖裏移出了小身子,坐到了干松的地方,還長長的吐了口氣。
「奴婢一直以為娘娘……不是!」說順了嘴,喜來看見岳西就會不自覺的喊她娘娘,轉而小腦袋又記起人家現在不喜歡聽這個稱呼,只好改了口說道:「我還以為主子和我們不一樣呢。」
「嗯?」岳西不明所以地瞅着小東西:「我為什麼和你們不一樣?」
「過去您總是不愛和我們說話。」喜來每說一句話都要看一下岳西的臉色,生怕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對惹她生氣:「奴婢原來還以為您不怕冷,不怕熱,可以幾日不說話不出屋子,而且還從不去茅廁呢!」
「……」岳西很無語。心裏百感交集。
原來,那個死了的女人其實就是別人眼中的一個異類,連喜來這么小的孩子都看着她像個怪物!
不怕冷,不怕熱,見天端着個皇后的架子,連茅廁都不去,不是怪物是什麼?
岳西只能在心裏嘆氣:這過得叫啥日子啊……
「主子……奴婢又說錯話了吧?」喜來察言觀色,如今看見娘娘發了呆,半晌沒有說話,她嚇得就想逃跑。
「哼!」岳西從鼻子中冷很一聲,讓喜來和站在大殿中央的雲畫霞染都哆嗦了一下。
「想跑?哪有那麼便宜!」一把拉住喜來的小腿兒,岳西把她又拖了回來,用還帶着二人體溫的棉被把喜來一裹,她的手已經探進了棉被,在喜來的肋骨上搔着癢:「壞東西,昨天是嫌我臭,今天又給我尿了一身,現在老子可是又騷又臭的,你說該怎麼辦吧……」
「咯咯……咯咯……」喜來扭動着身體,小腿亂蹬亂踹讓岳西幾乎抱不住她:「奴婢不敢了,不敢了……」
一大一小,才睜眼從床上爬起來,如今又沒大沒小地笑鬧成了一團,看得雲畫和霞染都是目瞪口呆。
她們是真沒有見過這樣不注意鳳儀的皇后娘娘,看她那瘋鬧的樣子,倒像變了個人似的。
「別打喜來!」
聽濤殿的大門被『咣當』一下被撞開,江嵐上氣不接下氣地沖了進來,不等把門關嚴便直接跑到床前,看着臉上還帶着笑意的兩個人傻了眼:「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岳西橫了她一眼,把喜來用被子裹好遞了過去:「給她換件衣裳,別凍着。」
江嵐愣了下,知道自己是錯怪了人家,忙神情尷尬地接過喜來疾步走了出去,雲畫趕緊跟過去將兩扇大門關嚴,再一回身,就瞅見主子已經下了地,正趿拉着鞋子站在床邊邊穿衣邊吩咐道:「打盆熱水去,我要洗漱。」
「主子,您的裏衣都是濕的。」霞染過了抱起了褥子準備去晾曬:「要不,您先穿奴婢的?」
「湊合着吧。」岳西緊鎖着眉,怎麼也系不好領子上的盤扣兒。「里里外外都這麼一身衣服,給我換上你們不是一樣沒的穿。忙你的去吧,穿在身上一會兒就幹了……」
雲畫幾步走到岳西的身前,伸手幫她穿戴好才出去準備主子洗漱的東西。
……
岳西望着木盆中的倒影已經很有些時間。
誰也不知道她在看什麼。
岳西是在看自己,看自己映在洗臉水上的模樣。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認認真真的端詳自己的長相,結果一看之下,其內心可以說到了驚詫的地步!
「這是……我?」
似乎不能確定自己眼中的景象是否真實,她抬了頭,求救似的對圍在身邊的幾個女子開口問道。
眾人集體的嘆了氣,又整齊劃一的點了頭。
岳西皺了眉,低頭看向水面上的倒影幾乎有心再死一次:「可這也太難看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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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過後,接下來的內容該是全新滴了~
俺看誰能狠心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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