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狐裘風帽下贏素的一張臉唇紅齒白艷若桃李,看得贏緋心裏忽悠一下,忙伸了手想要為他把脈,贏素卻呵斥了侍衛一聲徑直進了那間屋子。
侍衛舉着火把忙往後退了一步,讓出了門口的路來
。
屋內整齊碼放的六口棺材上都落着灰,一看就是很久都沒有人進來打掃過。
「這是誰給送來的?」默默地數了一下棺材的數量,贏素眼睛盯在停放在最裏面的那口最氣派的棺材上輕聲問道。
「這個……」贏緋欲言又止。
「朕知道了。」行宮裏除了岳西還有幾位太嬪,能在他父皇薨逝後還記得這幾個女人存在的除了他母后再無旁人。
「我娘子定是會以為這是朕的意思……」贏素說着話攏緊了身上的狐裘,越發覺得這行宮上下無一處不是冰冷的。
閉了眼,腦海中映出岳西清瘦高挑的身影落寞地站在靜中圓的門口,只要一低頭就能看見這處停着鳳棺的院落,贏素心中一陣絞痛!
攏在狐裘中的素手按在胸口,他伸了左手出來:「刀。」
侍衛忙將手裏的火把遞給旁邊的同伴,抽出掛在腰間的佩刀雙手舉着遞了上去。
贏素左手抄刀緩步走到那口漆着紅漆描着金線的鳳棺前手起刀落,刀頭『砰』地一聲沒入棺木!
屋裏屋外所有的人都隨着這一聲哆哆了一下。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贏素平日再是隱忍,他若發了怒身邊的人也不可能不怕!
「去前面。」收了震得虎口發麻的手,依舊攏在狐裘里,贏素轉身出了屋子:「都燒了!」
「是!」侍衛們齊聲應道。
贏素在前贏緋在後,君臣一前一後出了那個小院,不一刻身後便傳來一陣刀劈劍砍的聲音,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六口棺木成了一地的劈柴。
一直跟在贏素身後的仵作與兩個衙差不禁互相對視了一眼,不明白幾口的上好的棺木為何要燒掉。
「陛下!」聽濤殿燒得已經沒了模樣,贏緋拉住了想要往裏邁步的贏素堅決的說道:「太危險,陛下不能進去。」
贏緋抬了頭,眼中有淚光閃動:「你說……她後來是歇在此處的……」
「是。」贏緋往前走了一步,攔住了贏素的去路:「不能進去。」
贏素轉了視線往黑漆漆的瓦礫堆里看了看,而後點了頭:「朕就在外面看着,你們,進去清理……」
大殿的廢墟隨時都有再次坍塌的可能,此時進去確實相當危險。
在沒有查清這把大火是如何焚燒起來的,他必須好好的活着!
漫天的大雪紛紛揚揚的落下,落在完全冷透了的殘垣斷壁中,很快就把那些烏黑的顏色掩了。
一片黑白分明的景致里,仵作與衙差們萬分小心地忙碌着。
聽濤殿裏一共清理出四具燒焦的骸骨,單從身量上看因該是三個大人一個孩子,四具屍身纏在一起倒在大殿門口的位置,似乎是火起後想要逃出的樣子……
「就這些?」贏素說話的時候唇瓣是輕輕顫着的,口中腥咸瀰漫,身體裏蟄伏的蠱毒也隱隱待發,他攏在狐裘中的手已經握成了拳。
「回皇上,在陛下沒有到來之前,縣令大人特別吩咐過,這裏的一切都要保持原樣,不許任何人觸碰,所以就像您看到的,此處就是這四具屍骨。前院和後院燒毀的屋子還沒有清理,因此小人不敢胡亂猜忌
。」
贏素蹲下了身子,在每一具森森白骨上細細的看着,尤其是那一大一小緊挨在一起的兩具,他更是看了又看……
良久之後,贏素起了身踏着越落越厚的積雪出了行宮:「承平王,餘下的事情都交給你。把他們都掩埋了了吧。記得向內府的司官說一聲兒,就說是朕說的,將行宮裏太嬪以及宮人內侍的名冊都減了吧。」
「是。」贏緋躬身應道。
他沒有多問一句關於皇后娘娘的話,他心裏明白:在天下人眼裏,大昭的皇后娘娘早在一年前便沒了!
……
「安排好了?」身子幾乎完全用狐裘罩住的贏素,對才上馬車的贏緋問了一句。
贏緋瞥見他藏在風帽下的嘴唇已經紅的像塗了胭脂,忙伸手想去摸他的額頭。
贏素卻瞬間躲開了:「不要碰朕,你的身上涼,離我遠些!」
手掌還沒有碰到他的肌膚便已經被他推開,贏緋的手掌只在他的面前一晃,還是感覺到他呼出的氣息是反常的溫熱:「又燒上了?」
「嗯。」贏素輕聲應了才問道:「處置利落了?」
「都燒成那樣了,連棺木都省了,只各自用瓷壇裝了淺淺的埋了,連個石碑都沒有。」贏緋心事沉沉地說道。
「不用立碑,又看不出誰是誰來。」身子滾痰,頭昏沉沉的贏素說話時氣息雖然不穩卻沒有一點悲傷的感覺,贏緋越看越覺得他今日的樣子太過反常。
「素,你不要太難過了,我會查出到底是誰把她們的門反鎖了放的火!」贏緋沉聲說道。
「難道你也認為我娘子死了?」雪白的狐裘下他抬了頭,一張俏臉因為疼痛已經顯得有些扭曲,而贏素居然用帶着竊喜的語氣說道:「行宮的那些女人死沒死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我的娘子至少不在那些屍身裏面!」
「啊?」贏緋對他的話顯然是感到很吃驚:「不知陛下是如何看出那些人里沒有岳西呢?」
「住嘴!」疼痛難忍的贏素『呼』地坐起,他幾乎與贏緋臉對着臉說道:「緋,你放肆了……」
一股熱氣直撲在自己臉上,贏緋單憑這個就能覺出他此刻一定是發着高燒。
對上贏素冰冷而凌亂的眼神,他咽了下口水,隨即低了頭:「臣,知罪。」
「哼!」贏素冷哼一聲又慢慢地退了回去,蜷起身子來淡淡地說道:「她是我的娘子,不管她叫了什麼名字,也只有朕才能叫得,這是規矩……」
「是。」贏緋輕聲應了。
「你都這麼大歲數了,為何還不立郡王妃?」身上痛的難忍,可一想到那些死人里並沒有岳西,贏素還是開心的想要找人說說話。
只是現在車裏只有一個承平王,平日裏這個離他最近的叔伯哥哥,如今贏素卻怎麼瞅都覺得他不順眼。
「啊?」沒想到陛下能在這個時候問出這樣的問題來,贏緋一時張口結舌地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我知道你眼光高,庸脂俗粉自然是看不上的。」贏素伸出白皙的手掌將擋住了視線的風帽往後推了推,斜睨着坐在下首的贏緋咬牙切齒地說道:「這次回去朕定要同母后和賢王妃好好說說,早點為你定下門親事!」
「多大的仇?
!嗯?」贏緋看着因為疼痛連說話都惡狠狠的贏素搖着頭說道:「這裏就咱們兄弟二人,素啊,你就這麼恨我?」
贏緋抬起右手來搖了搖,可手裏什麼都沒有,於是他的動作便顯得很是滑稽。
「呵呵!嘶……」
「你看看你,小心眼兒……」
尷尬過後兄弟兩個一起笑了。
贏緋探身往贏素身前湊了湊,贏素乖乖地從狐裘里伸出一隻纖細的手臂來哼哼道:「反正,不管是誰敢打我娘子的主意,我都不會輕饒了他!」
贏緋的手搭在他的脈上瞟了他一眼,隨即淡淡地說道:「陛下若有這份閒心不如多管管您的心頭好!」
「花朝?」贏素抬了頭。
「呵呵,皇后娘娘可是叫她韓二,微臣覺得這個稱呼甚好。」贏緋鬆了搭在他手腕上的手,並將狐裘給他蓋好:「再忍忍吧,那藥雖然止痛,可吃多了會上癮呢。」
「我不吃藥!」贏素用力的搖了搖頭:「我沒有幾年日子好活,總得尋到我娘子,給大昭留下龍嗣才是。」
「那藥,朕以後都不會再服用。」
「也好。」贏緋回身又坐回原來的位置,挑了帘子往外看了看,忽然說道:「太平局……太平局的車還在做生意?」
「嗯?」贏素挑了眉,投了一個問詢的眼神過去。
「素,你來看!」贏緋對着贏素招招手:「來看這輛車。」
「那有什麼好看的?」贏素嘴裏嘟嚷的,還是不情不願地移了過來,只往外看了一眼,便被車外吹進來的冷風逼得往後躲了躲:「太冷了……」
「你看……」掀着帘子,贏緋指着才從他們馬車邊駛過的一輛騾車說道:「那是太平局的車,而這太平局的東家就是皇后娘娘。」
「什麼?那是我家的買賣的啊?」原本神色懨懨的皇帝陛下打了雞血似的猛撲到車窗前,將贏緋的半張臉也推到一邊,他一個人將整個窗戶都堵得死死地,並喜滋滋地說道:「她啊,可貪財了,以後我有了銀子一定要交給娘子管着,她最能攢錢啦……」
贏緋對着車廂的頂部翻了個白眼兒,抓耳撓腮的又想扇扇子了。
扭頭看着他家似乎心情大好的陛下,贏緋輕聲問道:「素,你能告訴為兄,你為何知道哪些屍身里沒有她麼?」
「因為……」贏素才開了口,便又轉了頭望向他:「你什麼是候定了郡王妃,我就什麼時候告訴你!」
「愛說不說!」贏緋擰了身子雙手抱胸,靠在車廂閉上閉門養神起來。
贏素見他閉了嘴便又從車廂里往外探出頭去,遠遠的華蓋上上白雪皚皚霧氣昭昭,看着頗有些仙風道骨。
贏素忽然有種感覺,自己似乎是離着娘子越來越遠了……
「停車!」他忽然大聲叫道:「回去!」
------題外話------
電腦反覆重啟~
這些是手機寫出來的~
先貼~
加更的先欠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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