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起來岳西先去了客房。
小院裏柳畫樓正扶着韓陽春一步一挪地往太陽地兒走。
「昨兒不是跑的和踩了風火輪似的嗎,今兒怎麼成了瘸腿?」岳西打量着這兩個男子的背影,一水的高大修長,覺着挺養眼。
「妹妹你來了,快坐。」韓陽春和柳畫樓同時回了頭,一見岳西又同時露了笑容。
韓陽春並不見外,指了指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放在清晨微弱陽光里的一把竹椅:「坐哪兒,曬曬可舒服了!」
對於他這種反客為主的行為岳西只是笑笑,走過去扶着他的另一隻胳膊,與柳畫樓一起架着他坐了下去。
他本來身上皮外傷很多,經過將近一個多月的靜養已經好了七七八八。然而經過贏緋的恐嚇,嚇得他奪命而逃,又把腿上一處將將長好的一塊骨頭大概是弄裂了,睡了一宿覺之後,左腿已經疼得不能着地,走路的時候只能靠柳畫樓扶着。
「家裏的飯菜就是好吃!」呲牙咧嘴的坐下之後,韓陽春又指使上了柳畫樓:「柳公子,勞駕,搬個椅子出來給我妹妹坐。」
柳畫樓瞪了他一眼,沒動地方。
家裏雖然有個名副其實的皇帝陛下住着,柳畫樓卻只把岳西的話當聖旨。旁人的話他俱都是想聽就聽不想聽就聽不見!
這不,岳西說過病人要不時的活動下身子,他就一天最少讓裝死的韓陽春活動十次,每次都是又揉又捏的,折騰的身上有傷的韓陽春要死要活還不敢有任何表示,只得生生受了!
岳西還說過病人不能常年的臥床,要每天曬曬太陽,有利於骨骼的恢復。於是今早太陽光才照進客房前的空地上,他就把竹椅擺好,進屋把只能單腿着地的韓陽春拖了出來,照例曬一個時辰的太陽!
但凡病人靜養的時候如果照顧得當又吃的好,病好的時候都會又白又胖,有點虛浮。韓陽春如今是胖了些,人卻被曬黑了不少,成了個又黑又胖的模樣。
不過他本就是將軍,皮膚變得黑些倒是更顯威武!
「怎麼着?」岳西要笑不笑的看着他:「看你這意思是要在我家常住啊!」
「妹妹這裏吃的好,還有柳公子寸步不離的陪着我,愚兄是打算長久住下去的。」韓陽春笑着點頭,竟毫不避諱的承認了。
「說說,昨兒你到底和他說什麼了?」岳西一直好奇昨天贏家這哥仨個在屋裏都說了什麼,最後贏素竟沒有再提要除去韓陽春的事兒!
「還能說什麼?」韓陽春微微抬着頭,面目表情很是柔和的盯着岳西看:「作為你的兄長,陛下的大舅兄,他自然是不好開口求着我住下,但愚兄懂得陛下的心思,還用他說麼?我自會住下養傷……」
岳西看着他的眼睛,韓陽春的眼中俱是笑意,一派老大哥的模樣,像極了東哥!
岳西痛苦的閉了下眼,也不和他廢話,轉身就走。
韓陽春出手如電,一把拉住了她:「岳西,我有話說!」
「柳公子……」韓陽春望向柳畫樓:「我要和我妹妹說幾句話。」
這次柳畫樓沒有較勁,直接回了屋,還就手關嚴了兩扇房門,接着又把支起的窗子放了下去……
「你為什麼會叫我東哥?」院子裏只剩了他們兩個人,韓陽春還是壓低了聲音問道:「那日,我從崖上跳下的時候你叫了我東哥,我看得清清楚楚……」
岳西挑了下眉,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情急之下只是無聲的叫了那麼一句,他竟然看清了!
「那是因為……」心中百轉千回,一幕幕閃過的都是上一世小時候在孤兒院的情景,裏面有她,有北北還有東哥……
他們曾經青梅竹馬的一起長大過。
在那段歲月里沒有懷疑,沒有權利,沒有財富,更沒有廝殺!
有的,只是相濡以沫的溫暖!
就是那點溫暖支撐着她,直到在異世再與他相遇,岳西雖不能忘卻死時的痛苦,可她也並不能真真正正的對他懷恨在心。
「東哥,是母后為我取得乳名,我以為這世上再不會有人那樣叫我。」
韓陽春抬起岳西的手,他把臉頰湊過去在她的掌心輕輕的蹭着:「母后說,即便是有一天我們母子分離,她無論在天上還是在地下都會這樣喚我,總有一天我能聽到……」
滾燙的淚水落在岳西的手上,燙得她的心都跟着疼了……
帝王家的孩子怎麼都這麼苦?韓陽春也好,贏素也罷,都讓她心疼。
韓陽春在無聲的哭泣,淚水從岳西的指縫間落到了地上,他的肩很克制的輕顫着,但這樣更讓岳西看不下去。
「你見過我母后是麼?還是她給你託了夢……我都快記不清母后的模樣了……可我還是想她……」
她伸出另一隻手去哄孩子的拍着:「哪個當娘的不是這樣呢,都盼着自己的孩子好好長大,沒病沒災的……你娘也一定是這樣的。」
「那你告訴我吧,你怎麼會知道那個名字。」被她一哄,韓陽春不好意思了。他忙坐直了身子,並在衣袖中摸索了一陣,最後還是扯着袖子擦了把臉。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岳西思索了片刻之後才說道:「以後,若是有了機會再說吧。」
她這種穿越者的身份又如何能夠輕易的說出來?幾乎差點要將實情講出的岳西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昨日,陛下問我,我到底是誰。」韓陽春抬着頭仰視着頭上的藍天白雲,眼睛眯着:「我說,我當了二十多年的韓陽春了,就還是韓陽春吧。」
「陛下很滿意……」韓陽春閉了眼,很輕很輕的說道:「可我並不怕死,也不怕贏素……我只是怕母后傷心……」
「她拼了性命保全了我,我若不好好的活着,母后會難過的……」
對於一個將孩子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還重的母親,她所在乎的不會是她的孩子將來會叫什麼名字,而是她的心肝寶貝能不能平平安安的長大……這才是最最重要的。
「好好養着吧,別曬了,你看看你現在黑不溜秋的,都說小孩子會生的像舅舅,我可不想我兒子這麼黑!」岳西在心裏嘆了口氣,轉身出了院子。
韓陽春沒有動,似乎是睡着了,眼角的淚痕隱約可見……他的臉上倒是掛着一抹微笑。
……
賢王的妾室因為收受賄賂私藏朝廷重犯已然畏罪自絕,早朝上皇帝陛下又准了贏曜辭官的摺子,同時因他管束後宅不嚴罰了他當年的俸祿,並且革去贏曜親王的爵位,只保留他贏氏皇族的身份!
吵鬧了多日的案子終於在一夕之間塵埃落定。
結局是出乎意料的。
朝臣們看出了御座上皇帝對於這件事的憤怒,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革了贏曜的爵位!
那可是世襲罔替的親王爵位啊……
眾人在吃驚之餘又都把視線落在了面無表情的贏緋身上,也小小的替他惋惜了一把:承平郡王怎麼就攤上這麼個不醒事的爹呢!現在可好,他這個郡王爺怕是要做一輩子嘍!
贏曜的賢王封號被革去,贏緋自然也就世襲不到了……
「誰又惹你了?」皇極殿內,贏緋看着一直沉着臉不說話的皇帝陛下小心翼翼的問道:「我以後連親王都做不成了都沒傷心呢,你怎麼看着比我還不高興呢?」
贏素是在床上被兒子們打斷了好事,一整天都在欲求不滿的情緒里沒有出來……
「朕在生氣!」
「看出來了。」贏緋站在書案前小聲問道:「陛下生氣到底為了什麼呢?不說出來微臣如何能勸解呢?」
「是岳西……」贏素想到晚上的那一場全家都摻和進來的歡好就氣不打一處來,可這樣的牢騷如何能堂而皇之的說出來?
贏緋沒有言語,卻給了贏素一個瞭然的表情。
「你在想什麼?」贏素皺眉說道:「根本就不是你想的樣子!」
「回陛下,微臣什麼都沒有想,只是在聽陛下您說話。」贏素抄着手規規矩矩的立着,完全沒有受到父親被嚴厲處置後的影響,依舊笑得如沐春風!
「朕的意思是,朕生氣是因為岳西養的那頭驢子!」贏素丟了手裏的摺子,憤然起身,快速的在龍書案後走來走去,口中不停的罵着驢子,而他的腦袋裏想的卻是自己的兩個兒子!
「驢?」贏緋不解的看着莫名其妙抽瘋的皇帝陛下,實在想不明白岳西的驢子如何能把他得罪了:「驢寶氣?它踢着你了?」
贏緋開始上一眼下一眼地在皇帝陛下身上尋找可能被驢子踢到的地方。
「不是……」贏素煩躁的擺擺手,似乎是難以啟齒:「那頭懶驢一點都不懶……」
……
才用了午膳,高公公就過來送了信,說陛下已然回府了。
正躺在床上打瞌睡的岳西忙起來穿鞋下地到後院去迎接。
早晨贏素走得時候就不高興,岳西就怕他回來給兒子們甩臉子,所以難得的狗腿一把,親自過去候着。
後院的門大開着,贏素的馬車緩緩的駛了進來,岳西笑着走了上去,才想說話,她忽然看見了馬車後面拴着的驢子,立時高興的叫了起來:「寶氣?!哎呀,我的驢回來啦!」
「哼!」贏素沉着臉從車上走了下來,臉色比走得時候還黑:「看看你的驢子做的好事!」
「我家寶氣能做什麼好事啊……」岳西不理氣急敗壞的皇帝陛下徑直跑向驢寶氣:「呦!這是你乾的?」
岳西驟然停住了腳步,吃驚的看着與驢寶氣並排拴着的那匹挺着巨大渾圓的肚子母馬笑出了聲兒:「不愧是我岳西的驢子!真真是上了馬了……」
------題外話------
得,驢寶氣把陛下家的母馬給拐回來啦……
陛下虧大發了……\(^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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