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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 ) 送走了賢王妃母女,岳西去廚房看了看,見霞染也在裏面幫工,桌上地上擺了許多雞鴨魚肉,瓜果蔬菜的,一看也是才回來,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
「當家的。」看見岳西進來,霞染放下手裏正擇的青菜走過來小聲說道:「我看見陛下帶着郡王爺去了大公子住的客房,一進qù 就把院門鎖了……」
「哦?」岳西面上不動聲色的點點頭,轉身往後院去,不忘囑咐大師傅一句:「客人已經走了倆了,別做太多。」
一離開廚房,岳西就加快了腳步小跑着往後院趕。
她知道贏素對韓陽春一直懷着深深的戒備之意,隨時都有弄死韓陽春的可能。
岳西可不願yì 皇帝陛下在家裏殺人……
出於對生命的尊重,上一世的岳西雖然是特工出身,在做任務的時候都會儘量的多用腦子而不去刻意的殺人,為此東哥和楠姐還曾經取笑過她。
這一世她依舊保留着上一世的習性,岳西不喜歡殺戮。
也不認為殺戮能解決一切問題。
才跑到客房小院的門口,岳西就看見院門猛的從裏面打開,一個人旋風一樣的沖了出來,她忙往邊上一閃身,兩個人堪堪錯過沒有撞上!
「慌慌張張的這是幹什麼!」一把薅住那人衣服,岳西皺眉問道。
「贏緋這個黑心的東西,他要砍哥哥的腿呢!」韓陽春抬手想甩開拉着自己衣袖的手,看清抓着自己的是岳西後他急忙收了動作並就勢往岳西身後一躲:「妹妹!你來的正好,你那黑心的相公和承平郡王是一夥的,他們要害死我!」
「!」岳西使勁擰着身子看着使勁往自己身後藏的男子,越看越像韓陽春,連說話都像,只是……那貨不是還在屋裏不死不活的躺着嗎?
「今兒你要是不把這事兒說清楚,我看不用我害你,陛下都得要了你的命!」打開另一扇門板,贏緋抱胸靠在上miàn ,身後還站着面沉似水的贏素。
贏素的手裏倒提着那柄軟件走了過來,一把將岳西扯過來護在自己身後,而後狠狠地盯着一臉坦然的韓陽春看,半晌之後,皇帝陛下開了口:「你胖了!」
「噗!」岳西一直精神高度集中着,也怕身份不明的韓陽春傷了贏素,未曾想他一開口就說這麼一句出來,她聽了只想笑:「他坐月子似的躺了那麼久,小柳天天還按時給他灌下兩碗雞湯肉湯的,不胖才怪!」
贏素不笑,他只冷冷的看着韓陽春道:「等下,若你的解釋不能讓朕滿意,以後就天天躺在床上不用起來了。」
這是皇帝的威脅。
韓陽春的辯白若是不能讓贏素消除了戒心,那他以後就別想有重見天日的時候了!
……
贏曜的別院裏,小于氏的屍身已經被抬了下來,放在後院的地上,直挺挺的,身體已經僵硬。
幾個丫鬟婆子膽戰心驚的躲在院子的四周,誰也不敢靠近那具面目全非的屍體。
贏曜已經在屋裏坐了很久,眼睛一直望着小于氏,腦子裏卻在想着別的事情。
他在反思。
為官幾十年,他自認小心謹慎。
人前,他寡言少語,人後,他也並不結黨營私。
在朝臣中雖然被人詬病老奸巨猾不作為,可也正是因為這個性子才讓他得以在當年皇子們奪嫡的爭鬥中倖存了下來。又在明成與韓相的爭鬥中成了雙方都想拉攏的對xiàng ,到了現在明成已經成了鬼,小皇帝的刀也出了鞘,下一個要死的人大概就是手握虎符的韓其……
贏曜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候遇到這樣的事!
而這樣事只要有一件,就能讓那些言官們咬住了自己不放,直到自己被咬掉一層皮……
「是我大意了……」他喃喃的說道。
思前想後,把所有的枝節都沒有漏掉,贏曜把這件事從開始到現在的過往都細細地過了一遍,尤其是在西廂村岳府里皇帝陛下說過的話,他更是反覆思索了幾遍。
「到底是誰想置我於死地呢……」
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贏曜並不貪財。
身為皇帝的子嗣,從小他見多了金銀財寶,一般的東西就是再好再多也很難是他動了心思。
而替明家送東西過來的那個人似乎是專為投其所好來的!那箱珠寶里最讓贏曜心動的是兩把『神機營』密造的火銃!
這種神奇的,能一下子就把人都腦袋炸的四分五裂的新鮮玩意兒他早就聽說過,也見過它的威力,惟獨『神機營』太過神秘,他用了多種方法都不能聯繫上,因此也只能暗自喜歡……
其實,神機營的首領總使正是他的兒子承平郡王贏緋!
那是贏素一手締造出來的組織。
神機營里有各種能工巧匠,已經做出了很多大殺器,那是贏素的一隻秘密力量。
「保命吧……」天色已然開始暗了下來,屋裏外頭一片燈火通明,燭枱燈籠都點着,贏曜覺着有些刺眼。
想明白一件事不難,難的是要把想明白的事情落實到實處……
終於,贏素做出了一個萬分艱難的決定。
扶着桌子他慢慢的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朝着小于氏走去。
站在她的身邊,他低頭看着她,心底里竟然冒出這麼個問題來:這女人是誰?
不管生前多麼美麗妖嬈,只要沒有了胸口裏的那口氣,那麼再美麗的屍體也是駭人的!
小于氏是自己碰死的,因為存了必死的心,所以撞向案幾的那一下就格外的重,她走得時候心裏的痛大抵比頭上的傷口更加的疼……
到死,她才明白了一件事:她深深喜歡的那個男人從來都未曾把她當人看過。不止是她,也包括了她的姐姐!
小于氏太陽穴上的鮮血早就凝固,黑紅黑紅的一片糊在她的大半個臉上,怎麼看都是面目猙獰。
然hòu 贏曜卻並不害怕。
從來活人都比死人可怕很多,死了的小于氏是再也不會亂說一句話了。
此時贏曜看着這個曾經陪伴了自己半輩子的女人倒是有些許的傷心:「本王知道你和你姐姐都是真心實意戀慕着本王的。」
他在小于氏身邊蹲了下去,伸手想去撫開她額上散落的一縷頭髮,然而頭髮已經被凝固的血漿固定住,他扒拉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打盆溫水過來。」贏曜吩咐道。
「王爺,這種事情就讓丫鬟婆子們去干吧。」別院的管事彎腰在他的身後低聲說道。
贏曜擺擺手:「去,準備一口棺材……」
想了想他才接着說道:「只要一般的棺材就好,不要太扎眼。再為她準備一套入殮的衣服,這個,要准本最好的,聽見沒有?不論使多少銀子,本王都不在乎!」
「你跟了我一場,就是到了最後,本王也不會虧待了你……」接過僕婦哆哆嗦嗦遞過來的佔了水布巾,贏曜溫柔地在小于氏的臉上擦拭着,越擦手下的力氣越重!
贏曜發現小于氏臉上的血漿太厚,打理起來遠比想xiàng 的要麻煩很多!
「你們來吧,把她打扮的漂亮些。」
最後的一絲耐心被消磨乾淨,贏曜也覺得自己做到這個份上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了,扔了手上帶着血的布巾,他又用胰子把雙手洗了不下五遍,饒是如此,他把手掌湊近鼻子去聞的時候,還是覺得有股子血腥氣!
「把那箱東西裝上車。」換了一身衣服,又簡單洗漱了一番,贏曜站在銅鏡前端詳着自己,總感覺自己並不算老,若不是出了這件事,他最起碼還可以再朝堂上風光十年!
並且他的身體不錯,他自xìn 就是那個體弱多病心黑手狠的小皇帝死了,他也不會死。
「把那個小孩子也送到車上去,餵點藥,不要讓他哭鬧。」轉身走到桌前坐下,贏曜頭也不抬的吩咐道。自己則鋪了一張紙在面前,遲疑着伸出手去捻起了桌上的狼毫。
「唉……」他深深的嘆了口氣:「皇兄啊,你的兒子狠吶……兄弟我敗給他了……」
……
深夜,幾輛馬車靜悄悄的停在了西廂村岳府的門前。
少傾之後,乘着夜色而來的贏曜與穿戴整齊精神抖擻的皇帝陛下再次見了面。
「這是你最後的決定?」贏素一字不落的將手裏賢王親筆寫的辭官的摺子看了兩遍,輕聲問道。
「是,老臣連一個婦人都管教不好,確實是不能再管天xià 事了。」贏曜垂首站在地中間,一副誠惶誠恐的模yàng 。
贏素抬手揚了揚手裏的摺子:「私藏朝廷侵犯只這樣怕是不能服眾,賢王,你不要讓朕為難。」
贏曜閉眼苦笑,沉吟片刻之後才嘶聲說道:「當年先皇龍馭賓天的時候還指了老臣為顧命大臣,現如今陛下春秋鼎盛,正是大展宏圖之時,老臣這個顧命大臣做的早就有名無實,也該一併辭了去!」
「嗯。」贏素微微點頭:「再加上一樣:賢親王這個爵位一併廢庶,朕以為這個賢字你也擔不起!」
「!」贏曜慢慢的抬了頭與贏素對視着,他輕聲問道:「老臣只求一句真話:此事到底是不是陛下您設計的?」
贏素盯着他,淡淡的說道:「朕如何會做這樣不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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