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 第一百零九章、即將失控的戰車

    「殺！」

    虛影一聲令下，無數獸人騎兵向小鎮發起了攻擊。

    「敵襲！」

    巡夜士兵發出的預警，驚醒了睡夢中的領民。

    身處邊界，全民皆兵是基本操作。

    眾人紛紛以最快的速度從床上爬起來，拿起武器踏出房門。

    作為領地主人的謝曼男爵，更是第一時間出現在城堡之上，嫻熟的指揮部隊佈防。

    看得出來，類似的場面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

    王國和獸人是世仇，邊界上沒有衝突是不可能的。

    鑑於雙方的實力失衡，獸人掌權者不想挑起戰爭，可下面的大小部落魚龍混雜，獸人高層也無法左右所有獸人的思想。

    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有腦子進水的，跑過來搞事情。

    類似的操作，人族這邊一樣存在。

    每年都有仇恨沖昏腦子的貴族，帶着私軍出去報復。行動成功皆大歡喜，發生意外死了也白死。

    「不對勁，侍衛長立即發出訊號向附近的駐軍求援！」

    謝曼男爵驚恐的吩咐道。

    以往遇到的襲擊，都是一些零散獸人，頂多也就是馬匪水準。

    眼前這些敵人明顯不一樣，居然穿戴着鎧甲。

    在生產力落後的獸人帝國，精銳不一定能夠穿戴鎧甲，但身着鎧甲的部隊一定是精銳。

    散兵游勇和精銳絕對不是一個概念，理智告訴他如果不立即求援，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

    黑夜之中，一名身形詭異的巫妖和一虛幻怪影相視而立。

    「這麼低級的手段，誰都能夠發現不對勁。想要挑起阿爾法王國和獸人之間的戰爭，怕是不夠吧？」

    巫妖王冷漠的問道。

    「手段是否高明並不重要，能否發現問題同樣不重要，關鍵是有人願意相信。

    獸神的這幫子孫不爭氣，按照現在的局面發展下去，他們和阿爾法王國的實力差距，只會越發的懸殊。

    此刻不打，拖到未來就更沒法打。

    一邊倒的戰爭，對我們來說，不是什麼好事。

    今時不同往日，兩國之中都不乏聖域強者，想要搜集靈魂的難度增加了許多。

    只有讓戰爭足夠激烈，死傷足夠慘重，我們才能夠實現目的。

    何況軍魂質量比普通平民要高的多，更加有助於你恢復實力。」

    聽了虛影的解釋，巫妖王微微點頭。

    不管怎麼說，動手的都是獸人。對阿爾法王國的主戰派來說，這個理由就已經足夠了。

    至於這些獸人的幕後是否存在黑手，那是另外的事情。

    或許在阿爾法王國的貴族眼中，只要把獸人都殺光了，那麼是獸人帝國中哪方勢力乾的都一樣。

    「既然是如此的話，那麼就讓下面的獸人，把這些人族全部做成燒烤，給他們的援兵看吧！」

    略微停頓了一下，巫妖王隨即說道。

    打定主意要激怒阿爾法人，手段自然是怎麼狠辣怎麼來。

    對心靈扭曲的巫妖來說，折磨敵人只是常規操作。如果不是擔心暴露身份，他還有更狠的手段。

    「沒有問題！

    接下來我們分開行動，在暗中幫助信徒們破城。

    光靠這些信徒的力量，攻陷這些小城堡都費力，想要激怒阿爾法王國高層，些許損失是不夠的！」

    說完，虛影直接從黑夜中消失，留下巫妖王暗自盤算。

    原本以為自己這種人人喊打的巫妖，已經是世界上最邪惡的生物，可是和神秘的虛影相比他還是差了不少。

    巫妖為禍四方，那都是自己動手殺。論起破壞力，完全比不上這種直接挑起兩國戰爭。

    選擇這樣的合伙人，不多長几個心眼，被賣了都要幫人家數錢。

    ……

    高效率的行動，最直接的結果就是一份份噩耗傳到了哈德遜手中。

    邊界領地發生意外不奇怪，可接二連三的發生意外，那就太過離奇了。

    沒有絲毫猶豫，指揮部內的哈德遜，直接下令各地守軍把敵人揪出來。

    邪教叢生的問題還沒根治，接着邊界又出問題，怎麼看都不對勁。

    怎奈亂世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異常舉動。大陸亂象持續了好幾年，反常的劇本天天上演。

    今天這裏出事，明天那裏發生意外，實在是太常見了。

    見的多了，哈德遜都懶得驚訝。

    只是後續劇本，就開始出乎預料。守軍剛動起來，敵人就突然消失了。

    除了戰場上留下的獸人屍體，在告訴他們這是獸人幹的外，其他線索全部被掐斷。

    為了誘捕敵人，守軍多次在邊界設伏，可惜敵人就是不咬鈎。

    如果擱在十年前，這就是一樁無頭公案。不知道敵人是誰，那就只能不了了之。

    可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被激發了好戰欲望的王國貴族，一個個榮譽感爆棚。

    消息傳開之後，國內的貴族們直接沸騰了，一個個年輕的貴族子弟紛紛叫囂着戰爭。

    剛剛安穩了幾年的王都，再次成為了風暴旋渦，每天跑去王宮門前請戰的貴族絡繹不絕。

    翡翠宮。

    「前線駐軍是幹什麼吃的，敵人總不能是從地下冒出來的吧？

    王國在邊界投入那麼多的人力、物力、財力，現在城鎮淪為廢墟，國民慘遭殺害，居然連敵人……」

    面對凱撒四世的怒斥，理查德公爵只能在心裏大呼冤枉。

    理論上前線的駐軍歸軍務部節制，可實際操作的過程中，他這個軍務大臣的發言權卻非常有限。

    本來軍功爵制度，對軍務部的人事權就是一大限制，再碰上哈德遜那種強勢主帥，軍務部就更沒法折騰了。

    現在前線將領的升遷調度，基本上都是按照制度進行的。

    大家只要按部就班的履職就夠了，完全可以不鳥軍務部。

    後勤上哈德遜同樣盯着的，誰敢藉由後勤刁難人，首先要面對的就是王國傳奇元帥的怒火。

    持續幾年之後，前線將領慢慢也明白了，軍中誰才是老大。

    在這輪權力鬥爭中，軍務部可以說是完敗。

    從理查德接任開始，他接手的就是一個弱勢的軍務部。

    想要強勢都不行，自始至終哈德遜都在堅持原則，完全按照王國的制度在行事。

    雖然這套制度，本身就是哈德遜軍事改革後，自己搗鼓出來的，但不等於軍務部就可以違背了。

    即便是保守派執政，想要篡改軍中的遊戲規則，那也是千難萬難。

    權力鬥爭是其次，關鍵是理查德公爵自己心裏沒底氣。

    怕篡改制度後，影響到軍隊戰鬥力，從而破壞了覆滅獸人帝國的大計。

    這些現實問題，凱撒四世自然清楚。

    放過第一責任人的前線統帥不追究，逮着理查德公爵訓斥，本身就是一次借題發揮。

    保守派的執政理念和他這個國王幾乎是背道而馳，雙方的矛盾從一開始就註定了。

    政治上奈何不了這幫老傢伙，凱撒四世只能找機會借題發揮。要是能夠提前氣死幾個，那就更好了。

    可惜這個想法，註定只能是奢望。

    玩弄政治一輩子的人，無論是心態，還是臉皮早就練了出來。

    靜靜的看着凱撒四世表演，理查德公爵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異樣，仿佛被訓斥的人不是他。

    「陛下，敵人是否找到並不重要。

    能夠調動獸人軍隊的，必定是獸人帝國內部的某一股勢力。

    只要把他們全部殺光，問題自然就解決了！」

    看得出來，理查德公爵是一個狠人，開口就是滅人家全族。

    方案肯定沒問題，獸人都死光了，仇也就報了。

    「公爵閣下，你是準備提前發動戰爭麼？」

    凱撒四世不滿的問道。

    王國尚未做好戰爭準備，武器裝備準備的差不多了，但王國的糧食儲備還遠遠不足。

    滅國之戰一旦爆發，註定是曠日持久。茫茫大草原上，光追繳殘敵就不是短時間能夠完成的。

    沒有可供百萬大軍食用三年以上的軍糧儲備，發起戰爭就是對自家的不負責。

    「自然不是！

    陛下，王國此時不適合發起戰爭。

    我們的物資儲備，頂多支撐大軍在前線戰鬥一年，這麼短的時間頂多擊敗獸人。

    莫說是覆滅獸人帝國，想要重創他們都難。

    異族聯盟是一個繞不開的難題，不想辦法拖住他們，王國很難取得質的突破。

    調查真相是次要的，現在最需要做的是儘快平息輿論風潮。我們和獸人之間的恩怨那麼多，也不在乎增加一筆。」

    理查德公爵淡定的回覆道。

    政治就是這麼簡單，真相是什麼，完全看大家需要什麼。

    前線遲遲沒有拿出調查結果，固然有真相難查的緣故，更多的還是王國現在不需要真相。

    如果政治需要，矛頭可以立即指向獸人，同樣也可以指向王國其他敵對勢力。

    「陛下，理查德說的不錯，現在我們需要儘快平息輿論。

    即便是要發動戰爭，那也要先拖住異族聯盟。

    盟友們的改革並不順利，除了莫西公國還算太平外，另外三國的政治鬥爭都見了血。

    中大陸三國的軍事實力看似提升了不少，但內部矛盾也跟着增加了，給未來留下了不小的隱患。

    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是鼓動法蘭克人和伊利比亞人先動手，把異族聯盟的視線吸引過去。」

    祖埃爾侯爵順勢附和道。

    正常情況下，最不想打仗的肯定是財政部。

    覆滅獸人帝國屬於「利在千秋」的偉業，短期內財政上是看不到回報的。

    參考前面幾次的擴張就知道，王國佔據了大片的土地，但是增加的稅收至今都是零。

    歷朝歷代的擴張停步，最核心的原因就是財政。

    如果不是王國和獸人的仇恨太深，烙印到了所有人的骨子裏，現在朝堂上肯定會有一個反戰派。

    都是獸人自己造下的孽，過去的三百年裏把王國揍的太慘，硬生生揍出了貴族子弟必須上戰場的傳統。

    以至於到了現在，家家有血仇，誰敢言和就是在褻瀆自家的榮耀。

    「輿論浪潮的問題，你們自己想辦法解決，實在是不行就讓哈德遜元帥在邊界採取行動報復。

    外交攻勢必須立即開展起來！

    不管是收買利誘，還是暗中策劃挑起衝突，都必須把法蘭克人和伊利比亞人拉下水。

    具體的事務，宰相你負責統籌吧！」

    凱撒四世的話音剛落，一眾保守派官員就暗自叫苦，國王的反擊終於來了。

    相比之前的那些小手段，眼下這種正大光明的佈置棘手任務，才是真正的殺招。

    干好了是應該的，搞砸了任務，卻需要承擔責任。

    偏偏貝克特宰相還不能推脫，權力和義務對等，這些事情正好在他的職權範圍內。

    涉外事務通常是外務部負責，可宰相才是政府首腦，從王國權力構成上外務大臣需要對宰相負責。

    出於對此事的重視，國王讓宰相牽頭處理，誰也挑不出毛病。

    「陛下，請放心。

    五年之內，法蘭克帝國和伊利比亞王國必定會向矮人族動手！」

    貝克特宰相果斷表態道。

    任務推脫不掉，但時間上卻可以往後推。

    想要在萬里之外，製造矛盾衝突挑起紛爭，對王國來說也是一種挑戰。

    在挑起戰火的同時，還必須把自己隱藏起來。

    「五年太長了，國內的戰爭氛圍日益濃郁，我們未必能夠壓制的住。

    爭取在兩年內，挑起他們之間的紛爭吧！」

    不是凱撒四世故意折騰，王國的主戰浪潮確實在不斷高漲。

    最核心的原因就是：屯田兵分批回歸，一眾貴族手中的軍事力量空前強大。

    實力成為了大家的底氣，哈德遜的威望也再次被推向了巔峰。

    哪怕前線發生變故，大家也只是叫囂着向獸人開戰，沒有人鬧着要王國調查真相、捉拿真兇。

    內心深處的潛意識，眾人就已經把賬記在了獸人帝國頭上。

    這是窮兵黷武，走……路線的後遺症。

    此時的阿爾法王國，就是一輛狂奔的戰車。奔跑的速度太快，剎車隨時都有可能報廢。

    高層早就覺察到了不對勁，甚至哈德遜在進行軍事改革的時候，都和大家說過這個問題。

    只不過當時王國正處於生死存亡的邊緣，稍有不慎就會國破家亡。

    能夠力挽狂瀾於生死邊緣，再覆滅死敵獸人帝國，後遺症啥的大家根本就顧不上。

    包括凱撒四世在內的許多人，都認為哈德遜是謹慎過了頭。

    兵強馬壯的情況，局勢再怎麼糟糕又能夠糟到哪裏去？

    直到王宮外面擠滿了請願的貴族，凱撒四世才發現國人太好戰，也不是一件好事。

    事實上，真正的後遺症遠比這嚴重。

    若非哈德遜威望足夠高，能夠壓得住一眾驕兵悍將，搞不好擅自挑起戰爭的鬧劇，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次。

    前線的貴族領主，都能夠率領私軍跑到獸人帝國搞事情，駐軍將領跟着學習完全不是問題。

    幸好阿爾法王國沒有以下克上的傳統，不然場面還會更熱鬧。

    畢竟，這頭戰爭怪獸內部，沒有主和派平衡主戰派。

    熱血的年輕一代，可不會從全局考慮問題，戰爭在他們眼中就是戰功。

    誰敢阻礙他們獲取戰功，誰就是他們的敵人。

    按不住剎車，凱撒四世現在也沒想過要提前剎車。

    一切的問題，等覆滅了獸人帝國之後再說。

    沒準吞併了獸人帝國後，問題就不復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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