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君你——」
沐府耆老顫巍巍的手怒指姜君,漲紅了臉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眼瞅着沐家主要不行了,只得先把沐家主抬下去治療,心中卻是疑惑羽界主是怎麼回事。
這麼多年都不曾動過紅鸞玉佩,如今竟做出這等事情來。
豈不是把沐府放在火上炙烤?
尤其是沐家主,首當其衝。
最讓老人疑惑的是,沐家主既把真身放在紅鸞玉佩上,鐵定是還有後路謀算的。
的確如他所想。
沐家主的一瓣真身繫於紅鸞玉佩,並且經年累月,借用玉佩,以真身之氣交織出恐怖如斯的天羅地網,覆在羽界主的心臟之上。
只要真身察覺到了異變,就會立刻鑽入羽界主的心臟,將其取而代之。
就算羽界主負隅頑抗,無法奪舍掉羽界主的軀殼元神,亦能引爆心臟,讓羽界主臟腑破裂骨血逆流七竅生黑而亡。
但就在沐家主打算奪舍和引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撼動羽界主的心臟。
方才,以失敗告終!
羽界主臉色蒼白,眼神空洞,瞳眸倒映出那一道滿臉鮮血的身影。
他看向逐漸地聚集了眼睛焦距,視線從模糊轉清晰看向楚月的時候,才發現楚月正在望着他。
「謝了,武侯。」他虛弱地元神傳音道。
「客氣,羽叔。」楚月抹了把臉上的血。
君臣立於天地間,相顧而笑紅了雙目,皆是如泣如訴血色的風中。
羽界主顫抖又冰冷的手掌,緩緩地撫在了自己的左側胸膛。
那裏,正是心臟之地。
他想起來,很多年前。
羅玲玲踏着月華寒霜而至,望着他說:「海神天夙十九年,你的心臟,必遭一劫。」
「如何化解?」楚紅鸞急切地問。
對於羅玲玲的神算之道,她和羽郎都有着絕對的信任。
「開膛破肚,借月換心。」羅玲玲的臉,冷若冰霜。
「若是開膛,焉能生還?」
「能夠生還只是希望太小,還有一計。」
「還請明示。」
「日月養護,提前綢繆,驟雨降臨之際便可擋此劫。」
「用什麼養護?風鈴花,紅鸞草,需要經過特殊製造的風鈴花和紅鸞草。」
從那以後隔了半年,羅玲玲和楚紅鸞,拿了許多的風鈴花汁、紅鸞草丹給了羽界主。
羽界主須得每隔半月,用風鈴花汁敷在心口,又得在月圓之夜,服下紅鸞草丹。
他一直很好奇。
羅玲玲口中的特殊煉製,究竟是怎樣的特殊工法去煉製的。
時至今日,方才悟出明了。
直到捏碎紅鸞玉佩,他才看懂。
紅鸞草用楚紅鸞的魄精滋養而成。
風鈴花則是放入了羅玲玲的魂元。
難怪從那以後,他總覺得羅玲玲和楚紅鸞的身體不如從前了。
原來為了替他抵擋今日之劫,都不再是完整的人了。
一個是他此生摯愛的妻子。
一個是他託付後背的戰友。
如今這大道朝月,萬象天地,就餘下他一人了啊。
世間再無楚紅鸞。
冰棺深埋羅玲玲。
羽界主的左側胸膛,在沐家主真身想要攻碎其心臟時,心臟深處,盛開了一朵風鈴花。
在那個時候,羽界主感受到了遠在執法總處,冰棺里的羅玲玲。
「小月。」
羽界主微笑地看着楚月。
楚月看他,卻是精神一震。
在某個瞬間的羽界主,竟有着母親的慈愛和溫柔。
那雙眼,那樣的神態,就算是羽叔的五官,楚月卻似乎看到了另一個人。
一個,錯過了很多年的女子。
「小月,阿娘再也不會丟下你了。」
「………」
羽界主似有游離之症,恍惚片刻,再猛地抽過神來,清醒之際,滿脊背都是潸潸而流的冷汗。
玲玲,是你嗎?
是你早就算到今日我遭此劫難之時,會和你的孩子在一起。
因而,你以魂元飼花護我心臟,是想在今朝,借我之軀,只看她一眼嗎?
羽界主震驚不已。
羅玲玲的神算,太過於厲害,是他難以想像的程度。
以身為局,天地作棋。
只為重逢。
縱然是剎那,也足矣慰半生。
「母親。」
楚月睜大了眼睛,元神微微地顫動。
這一道聲音,響在她自己的心臟。
卻在同時間,慕傾凰、羅玲玲、雪輓歌都有所感受,心心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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