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寧郡主出了宮,
身後的女官手裏捧着數頂宮中禁衛武庫里精美的將校兜鍪。
不一會兒,
車駕到了離着宮牆不遠的柴家門口,直接駛了進去。
到了二門處,柴勁已經等在了這裏,
「表姑姑,麻煩您了。」
「沒事,等會兒你拿進去挑一挑,看看中不中意。」
「是。」
說着眾人進了柴家後院兒。
讓女使們停在門口,
柴勁捧着那幾頂兜鍪和平寧郡主進了屋子,
「錚錚,來看一下。」
聽到平寧郡主的聲音,有了眼袋的柴錚錚走了出來,先行了一禮後看向了自家哥哥手裏的東西。
端詳了一會兒後柴錚錚道:
「看着,太過精美了些。」
「啊?」
「哥哥,要不我畫一下,再麻煩表姑姑」
平寧郡主笑着道:「也好。」
柴錚錚閉眼想了想那日看到的,少年從頭上摘下的兜鍪樣子後,提筆在紙上畫了起來。
畫完後遞給了平寧郡主。
「那我再去宮裏,錚錚等着我。」
「麻煩表姑姑了。」
平寧郡主再次進了宮,被內官告知皇帝去了皇后寢殿。
進了殿內,
郡主蹲了一禮:
「見過父皇,母后。」
皇帝看着平寧郡主手裏的畫紙道:「怎麼,沒有柴家姑娘中意的?讓朕看看。」
平寧郡主把紙給了大內官。
皇帝在看圖的時候,
平寧郡主在一旁和皇后解釋了一番柴家求東西緣由。
柴家錚錚姑娘,她遭遇的事情原委皇后自然是知道的,要不是徐載靖,這姑娘還不知要在擔驚受怕中度過多久。
想着那日徐載靖進宮的樣子,皇后拿着手絹兒捂嘴微微一笑心道:這般救人的英俊爽朗少年,誰不心動?
皇帝仔細端詳畫紙,他自然是分辨不出這兜鍪是什麼級別戴的,把紙給大內官,讓大內官分辨。
看到皇后笑,還以為是在笑他,
看着皇帝樣子,平寧郡主打趣道:「母后,您笑什麼?」
皇帝故作嚴肅的道:「對呀,你笑什麼?」
皇后智珠在握:「我看呀,這東西得去勇毅侯家找。」
平寧郡主和皇帝對視了一眼,皇后娘娘則是抱起了睡醒的公主道:
「把將作監的人叫來,我有事吩咐。」
皇帝對着大內官道:「快去。」
曲園街
勇毅侯府,
跑馬場邊,阿蘭和尋書住處的旁邊。
宮中內官和孫氏說着話:
「大娘子,真是麻煩您了,這大熱天,奴婢自己來就行。」
「內官哪裏話。」
阿蘭打開了房間的門鎖退到了一邊,繼續去侍弄馬兒。
內官和孫氏笑了笑一同走了進去,
看着琳琅滿目的各類兵器,內官輕聲道:
「大娘子,娘娘說要那日靖哥兒帶的兵器甲冑,不知有哪些?」
這句話把孫氏給問住了,她思考了片刻道:「稍等。」
很快,馬夫和阿蘭被叫了過來。
一會兒後,
內官走到門口招了招手,宮人們魚貫而入,然後抱着徐載靖平日裏鍛煉穿的兜鍪、甲冑、棉甲,一人扛着一根精鋼鐧走了出去。
「大娘子,還請您和靖哥兒說一聲,明日將作監就送來新的。對了,大娘子,靖哥兒現在可是在盛家?」
孫氏點了點頭
盛家書塾,
莊學究正愜意的吃着冰酥酪,
看了一眼學堂中的眾人道:
「嗯,今日咱們就說一說『仁』字,長柏,你先來。」
長柏思考了一會兒,正要說話,
院門口青雲道:
「學究,宮裏來人找靖哥兒。」
說着,宮裏的內官在青雲身後露出了頭。
學究擺了擺手。
徐載靖趕忙走出了院兒,看着面熟的內官問道:「您是皇后宮裏的?不知何事?」
那內官卻是展開了一匹白緞道:「靖哥兒好記性,請勿動!」
說着讓青雲撐着,內官則用毛筆描下了徐載靖的身型,隨後行了一禮道:
「有勞靖哥兒,還請您畫雙眼睛。」
徐載靖一臉的問號,但還是拿起毛筆,在白緞上畫了一雙鬥雞眼。
內官捂嘴一笑,隨即行禮離開了盛家,搞的徐載靖和青雲莫名其妙。
回了書塾,
長楓看了一眼學究,
低聲問道:「靖哥兒,這內官找你何事?」
徐載靖搖了搖頭:
「我也搞不懂。」
內官們緊趕着回了宮,
把畫了徐載靖身形的緞子給展示了出來,
隨後將作監的大匠們就忙碌了起來,
有的忙着鑿木頭,
有的忙着修復甲冑兜鍪的一些邊邊角角。
皇帝去處理國事,
平寧郡主和皇后一起逗着月兒公主玩兒了好一會兒。
等內官們把成品抱了過來,
皇后看了看道:「穿上看看效果。」
「是,娘娘。」
隨後內官們把從徐家帶來的東西一件件的穿到了和徐載靖等高的木頭人偶上,
看着最後的樣子,平寧郡主道:「還是母后心思巧妙。」
皇后點頭笑了笑道:「如此看着,還是很威武的!靖哥兒畫的眼睛呢,讓我看看。」
作為將作監大匠,自然是懂得比例的,看到徐載靖的『作品』,特意作了放大。
內官不好意思的將步人甲護頸的位置往下拉了拉,
應該是眼睛得位置,一雙大大的鬥雞眼兒露了出來。
平寧郡主和皇后一看,哭笑不得,皇后道:
「這個詼諧的小子。」
平寧郡主道:
「母后,您還別說,這甲冑晚上黑乎乎的看着也嚇人,配上靖哥兒畫的這東西,倒也有趣兒了。」
皇后看着這一身甲冑,腰後插着雙鐧很是威武的木偶點了點頭。
「之前冬天,汴京流行的那個看着感覺可心的護耳,也是他畫的吧?」
平寧郡主點了點頭:
「母后說的是!」
「那,母后我就給錚錚送去了?」
皇后點了點頭。
柴家,
柴勁和妹妹坐在屋子裏,
這些天,柴錚錚的睡眠一直不好,雖然郎中開了安神的湯劑,但是她喝了一次後就不再喝了。
柴勁問過妹妹原因,
柴錚錚說,喝了安神的湯劑,做噩夢,想要醒但醒不過來,還不如不喝。
看着走神不想知道想什麼的妹妹,柴勁道:
「表姑姑怎的去了這麼久。」
柴錚錚也是點了點頭後向外看去。
「妹妹,待父親母親抵達汴京你就能出去了,再過幾日,天氣涼爽了些咱們去吳大娘子家的馬球場玩。」
柴錚錚對着哥哥笑了一下。
看到笑容,柴勁心裏微微鬆了口氣。
「妹妹,你也別多想!表姑姑說,知道此事的只有高家、徐家和皇城司的小兆主事」
「哥,嬤嬤和晴雪她們的屍體找到了麼?」
柴勁一滯,語氣低落的說道:
「找到了,那賊人被靖哥兒嚇破了膽,小兆主事一問就問出來了。」
「我能去看.」
柴勁搖了搖頭道:
「你不能去!」
發覺剛才語氣有些急,柴勁柔聲道:
「放心吧,她們已經入土為安,有家裏關照,不會少了香煙的。」
「再說,嬤嬤的兒孫,咱們柴家自會好好待他們。」
「晴雪,她家遠在小梁山,也不知道家裏還有沒有人。」
看着柴錚錚悲痛哀求的眼神,柴勁趕忙道:
「好好好,我去打聽,我去打聽,有消息了告訴你。」
「不知道表姑姑什麼時候回來,妹妹伱先眯一會兒可好?」
柴錚錚遲疑了一下後點了點頭。
躺在竹榻上,柴錚錚閉上了眼,一旁柴勁哼着滄州的小調拿着扇子給小妹扇着風。
許是有哥哥在,柴錚錚居然睡着了,
可還沒等柴勁高興,就看到妹妹一驚,又醒了過來。
「哥,我睡了多久?」
「一刻鐘了,再睡點。」
這時,柴勃走了過來道:「表姑姑來了!」
「哥,可有找到我要的東西?」
平寧郡主的聲音傳來:「自是找到了。錚錚,你先避一下。」
等柴錚錚進了裏間,平寧郡主招了招手,
內官們趕忙進了院兒,
在屋子裏將木偶組裝好,
隨後把徐載靖的東西給木偶穿戴上。
最後,內官粘好兜鍪內的眼睛,用護頸遮住,
再將兩根精鋼鐧插進甲冑後腰的皮扣里。
柴家兄弟看着點了點頭,好看的!
內官們離開了院子。
「錚錚,出來吧。」
柴錚錚走了出來,看着房間裏直立的甲冑,還有上面插着紅羽的兜鍪,她笑了笑。
平寧郡主道:
「皇后娘娘說,沒穿過的甲冑不好,特地去徐家找了他們家小五經常穿着鍛煉的。」
聽到此話,柴錚錚秀目一瞪,眼中有不明的神彩。
「也沒選別的,配了這對精鋼鐧,聽說這鐧乃『善器』,門神手上也是此物。」
「娘娘也是盼着能幫到你。」
柴家兄弟聽着點了點頭,
「表姑姑,錚錚在此謝過娘娘和您的疼愛之情。」
「好好,我定會轉告娘娘的。」
柴勁遲疑的說道:「白日裏還好,這夜裏看着有些」
平寧郡主笑了笑,走到了甲冑前,
房間裏其他人都不懂這是要幹什麼,直到郡主把遮着兜鍪的護頸往下拉了拉,
露出了裏面的鬥雞眼。
甲冑的威嚴和眼神的搞笑傻氣,
有着強烈的反差萌。
「這,這是誰畫的」
「它原來主人」
「哈哈哈,真是.」
待平寧郡主離開了柴家,
柴勁兄弟二人走回了柴錚錚的屋子,
兄妹三人落了座,柴勁道:
「錚錚,你可記得去年你寫信,問我滄州邸報傳的很熱鬧的,大朝會連戰連捷擊敗北遼宗室的貴少年是誰?」
看着妹妹很感興趣的眼神,柴勁道:「喏,也是它的原主人。」
三人又說了會兒『獻金箭』的閒話後,哥哥們離開了屋子,
柴錚錚在唯一一個女使的服侍下躺在了床榻上。
燭光映照下,
柴錚錚看着床榻不遠處這直立的甲冑心道:哥哥說的是,看着的確很威嚴還有些嚇人。
但是忽的想起那一對兒鬥雞眼,柴錚錚微微一笑,一下子不怕了。
柴錚錚迷迷糊糊睡着了,再次做起了夢,
夢裏那些害了家中嬤嬤僕役,如同猛獸般的賊人再次撲殺了過來。
柴錚錚瞬間心慌了起來,正要尖叫,忽的數根金箭憑空出現,將那些野獸釘在了地上,或是牆上。
然後,一個身穿金甲,兜鍪上插着紅羽的人出現在了她身前,手中雙鐧將夢裏最害怕的東西一個個打散。
待夢變成了那一日的上午,身前的人脫下了兜鍪,擦了擦汗水,
柴錚錚想着那日少年俊朗的面容,微微一笑,等他回頭,
那人回頭了,
卻是個斗,雞,眼。
柴錚錚哭笑不得的醒了過來,卻已經是天色將亮。
曲園街
在清晨的蛐蛐聲中,
徐載靖來到了跑馬場,
場邊的屋子早已打開,
徐載靖走了進去,
看着空蕩蕩的牆面,徐載靖喊道:「師父!師父!咱們家遭賊了!」
跟來的青草趕忙跑了過來一看究竟。
「遭什麼賊?你的東西被大娘子送人了!大娘子沒告訴你?」
徐載靖訕訕,
雖然在皇后娘娘的『搭救』下出了祠堂,但是孫氏還是如上次那樣和他賭起了氣,不搭理他。
「今日應該就給你送新的來了,練點別的吧。」
待徐載靖晨練完,去盛家書塾的時候,
遠在千里之外的登州,
一艘登州水軍的戰船緩緩的靠了岸。
呼延炯從船上走了下來,
看着岸邊的父親,呼延炯趕忙走了過去,身後跟着擎着一對兒隼的養鷹人,和提着籠子裏一對兒大雁的潘家僕役。
「父親,你怎麼來了?」
聽着呼延炯的話語,呼延海苦笑了一聲道:「來,慢慢跟你說。」
走了許久,
到了登州水軍駐地,
呼延炯還有些不可置信:「父親,你是說咱們家爵位沒了?」
「嗯。」
呼延海嘆了口氣道:
「唉,我和你母親以為他們只是倒賣些遼東珍奇,沒想到.不說了。」
「父親,其實,那爵位和咱們五房也沒什麼關係,就是那我和.」
「你的親事,徐家沒說斷,也是託了人家的福,你爹我還能在這登州水軍當個官。」
「那我外祖家之前因為母親,是有些怨言的,如今如何了?」
呼延海笑了笑道:「如今?登州水軍都指揮使你可知道是誰?」
呼延炯搖了搖頭。
呼延海道:「是齊國公在汴京搖掛着名。」
「啊?也就是說如今登州水軍還是您說了算?」
呼延海點頭:「如今整個金國的東西,朝廷只認和潘家兌換。」
剛才有些難受的呼延炯眼中一亮。
「回汴京吧,」
快到七夕的時候,
如往年那般,街上又有許多賣磨喝樂、水上浮、谷板的商販。
積英巷盛家,
迎來了轉折親成國公馮家和長興伯符家的幾位大娘子來訪。
大娘子們都買了不少上面說的小東西當做禮物。
王若弗迎着親戚們進了壽安堂,
盛老夫人趕忙站了起來。
待眾人落了座,上了茶,便閒聊了起來。
兩家親戚來,主要是感謝盛家和王若弗給送了消息,
「唉,老夫人,我官人說,我公公他都走到門口了,差點進去接待了!真是好險。」
老夫人道:「能幫上忙就好。」
眾人又感嘆了一番呼延家,明明是這麼好的晉升頂級勛貴的機會,卻最終活活把爵位給葬送了。
盛家孩子們下了學,又過來見禮一番,自然少不了對孩子們的誇讚。
聊到最後,話題是齊國公府的即將舉辦的宴席。
幾位大娘子估摸着,幾乎大半汴京勛貴官眷都接到了帖子。
約定着到了齊國公府湊到一起,大娘子們便紛紛告辭。
七月初七,
七夕當夜,
如去年般,徐載靖和兄長借着大姐夫的用品在乞巧樓前拜了魁星,
隨後,孫氏帶着兒媳們和女兒乞巧。
安梅這幾日卻是有些悶悶不樂,還是華蘭用從父親盛紘哪兒聽來的齊國公掛名,呼延海實際掌控,生意盡歸安梅未來婆婆潘家手裏的消息逗安梅,這才讓安梅有了笑容。
祝家宅,徐載靖的姑姑說孩子多了熱鬧,倪家的孩子們被倪祈秋接到了祝家,一同乞巧,倪大娘子也祈禱着遠方的官人能一切平安。
盛家也是紮起了乞巧樓,
墨蘭為了不像去年那般乞不到巧,特地讓長楓給她多抓了幾個蜘蛛放進數個木盒裏,還在木盒上寫上了『墨』字。
如蘭不甘示弱,捉的蜘蛛比墨蘭還多,同樣做了標記。
只有明蘭,從衛恕意那裏拿了兩個小木盒,沒標記的就是她的了。
柴家院兒里,也立了個小小的乞巧樓,樓前供奉着磨喝樂谷板瓜果等東西,其中還有一個木雕的步人甲木偶,
柴錚錚閉眼默默祈禱,睜開眼時想要如往年般看向身旁的晴雪,但是她止住了。
放上關着蜘蛛的小木盒,柴錚錚回了屋子。
榮家的乞巧則有些吵鬧,
因為榮顯被相州知州余大人給親自送了回來,
回來以後就吃了榮妃從宮裏賞賜的加料竹板炒肉,
當時執刑的是個高壯的內官,每一下都能讓榮顯疼到失聲。
乞巧的這晚,榮飛燕耳邊都是哥哥的痛呼和哎喲。
七月初八的早晨,明蘭興沖沖的把乞巧樓前自己的木盒打開,
兩個木盒裏面都有蜘蛛結出的漂亮蛛網,
她趕忙獻寶一般的給老夫人一個,給衛恕意一個。
如蘭有兩個結網的,墨蘭那麼多木盒,卻只有一個結網,比去年好,都算乞巧成功了。
榮家、柴家的兩位姑娘打開木盒的時候,也都是面帶笑意。
康家的院兒里,乞巧樓前的供奉有些寒酸,磨喝樂的模樣似乎也是去年的。
康兆兒和弟妹三人屏着呼吸打開了唯一一個破舊的紙盒,
看着裏面圓圓的蛛網,三人高興的跳了起來,趕忙進屋去找自己的小娘。
七月初十的時候,
巳時正刻(上午十點)
汴京東北角的永泰門外,
齊國公夫婦滿臉笑意的迎着遠道而來的柴家主君夫婦進了汴京城。
兩家人馬車隊眾多,僕役婆子也是打扮的甚是鮮亮,引得不少汴京百姓的注視。
兩家僕役遇到有人打聽,皆是有禮的回道:咱們是滄州柴家和齊國公府的。
遇到懂行知道歷史的老人,多是暗暗說道,這柴家才是大周真正的豪富之家。
柴家人進了皇宮附近的柴府,
歇了一日,
七月十二的時候,齊國公府再次發了帖子。
南講堂巷
榮母來到了榮飛燕的回雪院道:
「燕兒,國公府發了帖子,柴家人進京了,他們家姑娘也來京里了!」
「到時,咱們得去瞧瞧,聽你姐姐說,這柴家可是了不得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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