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 一聲令下,一群年輕的文吏便應聲上前,雙方當即打了起來。書神屋 www.shushenwu.com
這裏的官吏多多少少都有背後的宗室王公照顧着,還沒有人敢在此地如此放話。
更不要說宗室中人對外戚反感,尤其是長孫無忌,張陽這等外戚更是嗤之以鼻。
皇帝的親戚也有食物鏈,通常是皇帝的兄弟排首位,之後是皇帝的堂兄,再之後是一些叔伯的後人。
皇子是他們最親近的對象,也是這個食物鏈的最頂端。
而外戚,則是宗室中人都排斥的對象。
外戚與宗室兩家向來不和睦,也虧得長孫無忌平時裝着孫子,也有李世民從中周旋,宗室沒有與外戚撕破臉。
而宗室中人本就是對驪山與趙國公有很大的成見。
這一刻張陽更是帶着人直接走入了宗正寺,更是要將這裏的人都趕走。
眾人的怒火也在這一刻被點燃了。
雙方就像是炸了火藥,在宗正寺內轟轟烈烈打了起來。
關中民風向來地彪悍,大唐的朝堂更是彪悍中的彪悍。
官吏之間吵架吵不過,打架動手腳,被打得幾天下不了床的事情並不少見。
……
聽說那位多年不來長安城的驪山縣侯終於回來了,而且更罕見的是這位縣侯竟然上朝了。
裴炎腳步匆匆而來,站在宗正寺門外,臉上帶着這個年紀的人特有的緊張與期待。
只是剛走到門口,卻聽到官衙內怒罵聲與哀嚎聲混成了一片。
「嘶……」
裴炎倒吸一口氣,緊接着有三兩官吏踉蹡走了出來,看模樣傷得不輕。
忽聞有官兵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再一看來人竟然是金吾衛的人。
「何人在此地鬧事!」有官兵怒喝。
只見官衙內的混亂依舊,那些金吾衛一擁而入前來勸架,這一下倒好,官衙內更混亂了。
裴炎轉過身背對着宗正寺,快步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宗正寺打得火熱,更有宗室中人的部曲前來「勸架」但此刻的情形是更凶了。
許敬宗聽聞這個消息很是淡定,他悠哉地剝着聽着茶葉蛋,又聽着新收的手下郭正一的稟報。
「許侍郎,聽說那幾家宗室的部曲都去了,縣侯恐凶多吉少。」郭正一的神色凝重,又道「這該如何是好呀。」
許敬宗眉眼一挑,「怎麼?你去調一支兵馬前去馳援?」
「呃……」郭正一欲言又止,低聲道「下官要是可以調動兵馬,現在就已在路上了。」
許敬宗眉眼一挑,剝了顆光滑的茶葉蛋交到了郭正一的手中。
「許侍郎……」
拍了拍他的肩膀,許敬宗安慰道「無妨,宗室那些人能不知道陛下的用意嗎?為什麼讓張陽在這個時候任職宗正寺卿?」
「下官愚鈍。」
「那是因縣侯有着一身浩然正氣。」許敬宗重重點頭道「他天下無敵,這點小場面,算得了什麼。」
幾個太監在皇城匆匆而過,他們快步走到了太液池,走到陛下的面前,「陛下!宗正寺打起來了,那張左丞……」
李世民喝着茶水,正在看着一篇文章,正是現在那些學子專研的束水沖沙之策。
見沒有回應,那太監又問道「陛下?」
李世民咳了咳嗓子,沉聲道「太子呢?」
「太子殿下已調派金吾衛,去宗正寺勸阻了。」
「那就行了,以後與宗正寺相干的,就不用稟報朕了,交給太子就好。」
「喏……喏。」
宗正寺內的打架還在繼續,自從金吾衛的一支兵馬十數人加入之後,這裏的群架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張陽坐在上座依舊淡定自若地喝着茶水,身前有李義府帶着人結成一堵人牆,零星有人想要衝過來了,零星的拳腳打過來,他們都攔住了。
不多時,這裏的群架已進入了尾聲,因張陽帶來的人不少,宗正寺與金吾衛竟輸在了人數上。
眾人紛紛倒在地上捂着傷口。
張陽這才站起身,對李義府道「將這些人都丟出去。」
「喏!」
又過了片刻,太子右率副統領李安儼帶着人來了,見到宗正寺內的情況也是咋舌不已。
一個個身負重傷的人被拖了出來,還有不少人罵罵咧咧被拖出了宗正寺。
見狀,李安儼快步上前,「縣侯可在?」
張陽喝着茶水目視前方,皺眉道「是太子殿下來問罪的?你們來晚了呀,我已經將這個地方打下來了。」
「呵呵呵……」話語接着道「安儼老兄,說來慚愧,我這個宗正寺卿前來上任竟如此艱難,本是為社稷謀福祉的府衙,我前來赴任卻要像攻城略地一般奪下來。」
張陽放下茶碗,「如果太子要責罰,我也認了,但陛下旨意我不得不從,我也不得不這麼做。」
李安儼連忙行禮,「縣侯這是說的什麼話?末將不是來問罪的,是太子殿下命末將來看看縣侯可有受傷。」
「倒是沒有受傷,只是可憐這些跟隨我的年輕士子受了毒打。」
倒有個還沒被拖出去的宗正寺文吏怒道「張陽!明明是你毒打我等。」
張陽淡淡道「打架是相互的,明明是你們先動的手。」
「你放屁!」
李義府拎起這個孱弱的文臣拖出了府衙,又在府衙門口進行一頓毒打,對方慘叫好幾聲這才停歇。
隨後,李義府又回來稟報道「縣侯,那人招認了,是他們先動的手。」
張陽攤手道「果然,公道自在人心。」
聞言,甚至有剛被拖出去的人氣得當場昏厥過去。
李安儼道「既然縣侯平安無事,下官就回去稟報了,可以留幾個護衛保護縣侯的安全。」
「不用了,你回去吧。」
「喏。」
天可汗吶,天可汗吶,你到底教給了我一個什麼樣的宗正寺。
就連太子也想在這裏放一兩個眼睛。
張陽也不想以後身邊總是跟着一兩個人記着一舉一動,還向別人稟報。
再看向眼前這些人,張陽走入宗正寺的後堂,這裏放着不少的書卷,看卷宗上的灰塵很厚,多半是有些年月沒有動過了。
張陽雙手背負往後堂走着,這裏有三兩間屋子,還有一個破落又雜草叢生的後院。
看向身後的李義府問道「你我年紀相仿,也一直幫着驪山做事,但你我見面的次數卻寥寥無幾。」
「下官願為縣侯辦事。」
張陽拍了拍他的肩膀,「當年那個太常寺的樂童的事是你安排的?」
李義府回道「已經安排他回鄉了,不會再來長安城。」
「呵呵,還以為你真把他殺了。」
「我們安排一具體形相似的屍體,太常寺卿又是個愛財之人,讓許侍郎買通之後,事情就好辦了,至於那個叫秦英的道士想要蠱惑太子殿下,那人的死與下官無關,不過許侍郎猜測是李君羨下的手,陛下授意的。」
「因時候巧合,大理寺將兩個案子並在一起查問,最後不了了之,算是結案了,大理寺少卿孫伏伽也察覺到是陛下的授意,便不再繼續追查了,事已過去多年,不會再有人追究,縣侯放心。」
李義府說完,皺眉道「只是這叫稱心的樂童究竟是何人物?」
張陽嘆道「他留在這裏便會給長安城帶來禍患,你知道每一次科舉之前,不論那些學子是否入仕或者落榜,我都能提前讓許敬宗招攬到優秀的才俊嗎?」
「縣侯任職尚書省左丞,每年科舉都能夠得到名冊,可只是名冊就能讓縣侯發現這些才俊,下官時常不解。」
「因為我無所不知,諸如裴炎,郭正一,裴行儉,薛仁貴……」
聞言,李義府神色凜然,對此深信不疑,連忙道「下官這就去讓人去將稱心殺了,以絕後患。」
錯愕一笑,張陽頷首道「義府,你覺得這宗正寺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掌管皇族事務,管宗族,外戚譜碟……」
拿起一份卷宗,張陽繼續道「你接着說。」
「喏。」李義府雙手作揖接着道「護陵廟,主持祭奠,有時也是皇帝儀仗……」
看完了兩份卷宗,他也說完了。
張陽洗去手中的灰塵,又道「其實你們都沒有看出來,其實這裏是封建的核心,也是宗室各路王公的斂財之處,更是他們犯錯後的庇護之所,這是一個吃人的地方。」
縣侯的一番真知灼見,李義府如醍醐灌頂,「下官受教了。」
「從現在起宗正寺這個地方要改變,我要將這裏從一個豢養宗室的所在,改成監察宗室各路王公的官衙。」
李義府單膝跪地,如一個將領得令,朗聲道「下官願誓死追隨縣侯。」
張陽沉聲道「經過裴行儉與上官儀這些年的查探,我們已掌握了諸多土地兼併的罪證,查的就是土地兼併,一旦我們開始行動一切都要秘密進行。」
「之所以打走宗正寺的舊人,是擔心這些事情一旦有風聲透露出去,那幫狡猾的賊人一定會將田冊中的問題抹乾淨,因此我要用信得過的人,背景乾淨,在朝中沒有利益糾葛的人。」
「縣侯打算要多少人?」
「十數個足夠了,你挑選幾個辦事靈醒又靠得住的人,協助上官儀暗中先將有問題的人盯着,你也放心,會有其他人在暗中幫助你們。」
「我們先拿宗室下手,如果我們此戰告捷,御史台便可以有更大的信心去查問權貴們的田冊,先從關中開始,現在的朝堂已開闢了民事檢舉的通道,關中建設多年早已不是當年,孱弱的土地經濟已有了新的支柱,現在是除去病弊的最好時機。」
「這麼多年過去了,也該動手了。」張陽低聲道「世家都倒了,再大的困難也只會讓我們更強大,他們越是阻撓,我們就越是要堅持下去,他們越害怕,就說明我們做的是對的。」
「喏!」
這是李義府感到熱血沸騰的一天,自為官以來還是第一次,縣侯竟然與自己說了這麼多話。
原來縣侯在驪山韜光養晦,佈局多年就是為了今朝,這是何等深遠的謀算。
張陽帶着人大鬧了宗正寺,彈劾的奏章如雪片一般湧入東宮。
有人說張陽行事囂張跋扈,朝中奸佞當道,大唐危矣。
更有人說高祖皇帝屍骨未寒,此獠就如此打砸宗正寺,是對高祖皇帝的大不敬。
李承乾痛苦地扶着額頭,父皇病重,作為監國的太子,哪裏會想到張陽做事這麼出格。
夜裏,張陽回到家中,兩位嬸嬸將自己的院子的圍牆拆了之後,這裏寬大了不少,形成了中間的主屋與兩間側屋。
張清清迎上前,「爹爹回來啦。」
張陽抱着女兒皺眉道「今晚想吃什麼?」
「女兒想吃臊子麵。」
李玥從夫君懷中接過孩子,又道「你爹爹剛剛回家,現在累壞了,娘去給你們做。」
夫妻倆相視一眼,便知道了彼此的心意。
張陽疲憊地坐下來,家中的搖椅已放了很多年了,承受了身體重量,它搖起來的時候嘎吱作響。
張心安講述着今天他與姐姐在長安城玩耍的事,這兩個孩子還特意去看了看長安城的城牆。
張清清常常近距離地觀察長安城,甚至畫了圖紙,他們打算明天再去看。
飯後的夜裏,孩子們都已入睡了。
夫妻倆躺在當年的那張小床上,習慣了驪山之後,便覺得自家的小床有些擁擠。
李玥手拿着書卷,靠着油燈在看着。
張陽道「說了多少次了,這麼看書對眼睛不好。」
扶了扶眼鏡,她低聲道「朝中的事還順利嗎?」
「挺順利的,大家都挺好的,非常地歡迎我。」
「當真?」
張陽雙手放在腦後,就這麼躺着,「其實他們並不歡迎我,我甚至和他們在宗正寺打架,而後又驚動了金吾衛與太子右率。」
「不過我並不怕,我要是怕了,以後我們驪山還怎麼在朝中立足。」
李玥莞爾笑着,「嗯,這才是夫君該有的作風。」
翌日的早晨,這是張陽回長安城的第二天早朝,空氣依舊不太好,街道上還有不少細碎的雜物。(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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