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也站起身退後一步,「所以臣時刻修煉浩然正氣,保持內心的清醒,不被繁雜塵事影響。墨子閣 www.mozige.com」
「你愛錢,你成不了聖人。」
「陛下誤會了,臣也沒想成為聖人。」
李世民走了回去,他看了一眼正在嬉戲打鬧的孩子們,「朕今日想要飲酒。」
要做一個皇帝不容易,要做一個明君才是最難的。
現在正是這個天可汗的事業巔峰期。
且不說,自己一番話能不能改變皇帝對群眾的認知,儘可能說一些是一些。
做皇帝的人,他們的三觀多多少少都不太正常,從他無緣無故進了別人家門吃吃喝喝,就能看得出來。
給皇帝倒上了酒水,尉遲恭又放下了肩膀上的包袱。
包袱落地,響起金屬的碰撞聲。
見張陽側目看着,李世民端着酒碗沉聲道:「青雀讓人給朕送來的口信,他說要他要造一個前古未有的造物,朕心有好奇倒也想見見,這是宮中的精銅。」
張陽打開包袱拿起一塊巴掌大小的精銅,分量不輕,數了數一共九塊。
「這些可夠?」
「夠了,謝陛下賞賜。」
李世民喝下一口酒水,拿起快子夾起一些薺菜放入口中,「這個時節能夠吃到新鮮的菜,當真難得,你過着這樣的日子,如何還能清貧。」
這小子還在檢查這些精銅的銅塊,像是在驗真假一般。
惹得一旁的尉遲恭神色也難堪,這般不信任的模樣,令人心裏很不舒服。
半晌,張陽終於驗完了,「這些都是上好的精銅。」
「哼!」
尉遲恭冷哼一聲。
張陽帶着笑容又拱手道:「敢問朝中給驪山的捐助,我們會在村子前立碑,記錄陛下今日的賜予,都是為了驪山建設。」
李世民沉聲道:「不必謝了,這些精銅可鑄造錢幣一千餘錢,你且收着,孩子們在驪山也要吃喝。」
皇帝長良心了?
張陽心頭警惕,不過再一想,這些精銅都是通過銅礦煅燒出來的,上好的精銅雜質也是最少的,倘若這些銅塊能夠造出一千錢,從分量上來看,足以見得如今通寶銅幣中摻雜的雜質之多。
心頭暗暗吃驚,又給李世民倒上茶水,「陛下,下酒不需要肉食嗎?」
「有這些菜就足夠了,朕這些天一直吃的都是肉食,今日有蔬菜也是不錯。」
感情你這個皇帝是想來吃新鮮蔬菜的?
皇帝來時帶來了幾塊精銅,臨走還帶去了滿滿一筐的蔬菜,其中還有沒有長好的蘿蔔。
他連蘿蔔葉子都不放過,等這位天可汗離開。
張陽瞧着自己家溫室的菜地,狼藉一片,原本鬱鬱蔥蔥的景象現在變得悽慘無比。
種滿菜苗的地,東少一塊,西缺一片,像是……
剛剛送走父皇,李玥見夫君撫着胸口一臉痛苦,好奇道:「夫君這是怎麼了?」
張陽一手扒着門邊,痛苦道:「我的菜地!天可汗吶!你真是惡毒,你連菜苗都不放過,蘿蔔只有拇指大小你都給拔了!」
聽着夫君的哀嚎,李玥與兩位嬸嬸又走入了溫室,將這些菜地好好收拾一番,至少看起來舒心一些。
李玥又安慰道:「無妨,能種回來的。」
此去驪山的,皇帝的收穫頗豐,立冬時節,人們都在為入冬做準備,各家各戶的菜色都很不錯。
皇帝得了不少綠菜,召集了群臣,在太極殿擺宴。
得了綠菜也就算了,皇帝一個人吃不完,還要宴請群臣,用來顯擺。
當天夜裏,宴席便擺好了,入冬之後田地里早已沒了綠色,當他們看到一桌子的綠菜瞪大了眼珠子。
程咬金半晌沒回過神,「綠菜?」
牛進達板着臉,「某家看到了。」
「綠菜!」
程咬金又道。
秦瓊吃了一口點頭道:「真是綠菜。」
立冬時節,皇帝請群臣吃新鮮的綠菜,很有面子,要知道就算是富貴人家吃着難以下咽的蓮菜。
眼下有了新鮮的綠菜,大家都吃得很歡實。
文臣一邊,房玄齡,長孫無忌,魏徵以及岑文本,褚遂良等人吃着綠菜心中狐疑也不知道這些綠菜是如何而來。
「陛下,這些綠菜若是坊間人人都可以種出來,想必也是一大幸事。」
李世民面如愁色,「輔機,你說得倒是容易,這些綠菜朕都是從驪山所得,爾等可知張陽是如何種出來。」
陛下面露高深之色,惹得底下的文武大臣紛紛議論,李承乾吃着綠菜一言不發,心中好奇。
眾所周知,在關隴一帶到了冬季再難看到綠菜。
李承乾想到當初許敬宗向東宮進獻的豆芽菜,那豆芽倒是不錯,用豆子發出來的豆芽也不是綠色的。
聽許敬宗解釋過,這個豆芽菜乃是為了給河間郡王緩解如廁困難,張陽才將栽培之法說出來。
栽種簡單方便,每每想吃就剪下來一茬。
許敬宗向東宮表露出來的好意,李承乾也不想拒絕,雖說他是張陽的人,或許是他覺得自從建立外交院,建設安西都護府之後,張陽對朝政便很少過問了。
從那時候張陽就萌生了退意,現在更是去了驪山,距離朝堂更遠。
許敬宗確實是個能辦事的幹吏,李承乾吃着綠菜心中已有了將其收入東宮麾下的謀算。
其實這些只是李承乾想多了,許敬宗之所以會送豆芽給東宮,完全是因為張陽在意李承乾的身體狀況,早年前在東宮的時候就知曉這位太子身體底子弱。
而許敬宗的探子早已進入了東宮,一直讓人觀察太子殿下的身體狀況,得知太子也近日如廁不便,便也獻上了豆芽。
並不是當下李承乾所想的投效之意。
誤會歸誤會,解釋不清的時候乾脆不解釋。
再回看眼前的太極殿內的宴會。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快子,嘆道:「他將驪山溫泉水引入田地中,小小一片地種滿了這些綠菜。」
長孫無忌不解道:「陛下,臣也時常與農戶交談,可就算溫泉水,在天寒地凍之時,菜苗皆會被凍死。」
「正是如此。」李世民雙手放在桉上,又沉聲道:「他建造了一個溫室,並且溫室上方修了一個足以透光的琉璃頂,那些綠菜就種在琉璃頂下。」
琉璃頂?這是何等奢侈的物件,當朝國公不少,當年跟隨陛下平定天下的文武大臣也儼然成了現在的長安新貴。
這些人手中尚且拿不到琉璃造物。
卻聞驪山有個琉璃頂的溫室,用琉璃作頂來培植綠菜,只能用駭人聽聞來形容。
長孫無忌感慨,「驪山縣侯如此妙想能夠在冬日中種出綠菜,可此等作風,如改地換日一般的作為想來不是人人都可以種出綠菜。」
眾人紛紛點頭,對趙國公這番話都表示贊同。
就光是溫泉這一個苛刻的條件,就會難倒不少人。
「溫泉地,琉璃頂,溫室綠菜令人惶恐。」魏徵閉眼朗聲道:「陛下素來節儉,更以身作則為表率,令眾臣民節儉,老臣以為驪山此等作風不得效彷,驪山奢靡令人髮指。」
當年張陽得了高昌,將高昌獻給了天可汗,這等潑天功勞讓他得到了驪山行宮。
當下的驪山,張陽修溫泉地,蓋琉璃頂,來種綠菜。
說罷,想到回鶻人稱臣,大唐以北再無戰事,李世民舉杯而起,「諸位飲勝。」
一眾文武大臣起身行禮,將盞中酒水一飲而盡。
在驪山的張陽並不知道綠菜與琉璃的溫室,在長安城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
只是一大早,張陽正與李泰商議着蒸汽機的下一步計劃,就有人來到了村口,想要向驪山採買綠菜。
張陽聽着上官儀的話語,擺手道:「綠菜自己家都不夠吃,怎麼賣?」
上官儀低聲講述着現在長安城的傳言。
驪山外也就算了,驪山村內,李泰,上官儀,包括李淵都知道張陽一家的生活狀況。
要說富裕確是有錢,但錢用的很少,錢庫中的銀錢也都留着,很少有取出來的時候。
多數銀錢都用來經營村子裏的買賣。
哪裏有錢過奢靡日子,張陽自己都很久沒有做一件新衣裳了。
李泰忍着笑意,「本王早就知道這件事勢必會引起風波,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張陽看着手中的銅管一邊道:「肯定是你父皇添油加醋了,還溫泉地,琉璃頂,當真是將我說成了一個被物質給腐蝕的人?豈不知我內心堅定,怎會被那些物質腐蝕我樸實艱苦的內心。」
「艱苦樸素的生活可以讓人的心智堅定,魏王殿下也要保持樸素的心。」
李泰看了看身上的衣衫,「本王已經很艱苦了,現在一個月就吃五隻鴨子,錦衣華服多年不穿。」
話語頓了頓,李泰小聲道:「要不要去一趟長安城,向朝中說明。」
上官儀回道:「萬萬不可,如此一來只會身陷眾失之的。」
「麻煩上官兄去長安城找幾家與我們驪山交好的國公人家,派人與他們說以後我們驪山每隔幾天就會給他們家送去新鮮的蔬菜。」
聞言上官儀曬然一笑便明白了意圖,匆匆去安排。
鐵匠坊門外,張陽與李泰相對而坐,眼前是幾條剛剛燒鑄出來的銅管,再看李泰剛剛掰彎的一條,彎處已經成了扁平狀。
張陽從一旁的廢料木盒中找出一根做壞的彈黃。
將彈黃反方向繞開拉直之後纏繞在銅管上。
「姐夫,這是做什麼?」
張陽解釋道:「在彎曲銅管的時候,一旦彎曲處呈扁平狀且不說通氣受到阻礙,很有可能會因此出現扁平處破開的情況。」
「一時間沒有想明白。」
李泰撓了撓頭,一臉犯難。
張陽將彈黃拉着之後,纏繞在銅管的中段,纏繞處作為彎口,緩緩掰彎。
過了九十度之後,再將纏繞的鐵絲取下。
李泰看着已經掰彎的銅管處,還是完好的管狀,沒有出現扁平狀,不禁發問,「這是為何?」
「原理很簡單,受力的角度不同,當我們在彎曲銅管的時候受力點不同,而纏繞的鐵絲化解了受力點,將壓力分攤了,所以才能做到這般。」
李泰也親自試了試,反覆幾次嘗試,「還真是這樣。」
又一個技術難點解開,魏王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張陽拿出精銅,「用這些試一試。」
李泰快步走回鐵匠坊,拿着這些精銅開始燒鑄。
江師傅回頭看向鐵匠坊外,張陽已然離去了。
「魏王殿下,這張陽辦事可還應手?」
「姐……」李泰清了清嗓子,尷尬笑道:「他時常能夠給本王啟發,是個有很多妙想的人。」
江師傅的煩憂之色更重了,這小子被魏王如此倚重,如何才能脫身?
「老師傅,本王來便好。」李泰拿過他手中一籃子的煤石,都倒入爐子中。
江師傅小聲道:「魏王殿下,老頭子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便是。」
李泰沒心沒肺,滿不在乎地說着。
江師傅彎下身子,「老頭子與張陽商議過,讓他離開驪山自立門戶,老頭子的手藝放眼長安也是數一數二的,若魏王殿下准許他離開,老頭往後給魏王做牛做馬,任由差使。」
李泰收住了笑臉,心說這都是什麼事情,今天是什麼日子!
這個老師傅又是姐夫的故交,又不好得罪。
他費解地撓了撓頭,只能勸道:「老先生不用擔憂他,他……他比本王自在多,而且父皇也很倚重他。」
「什麼?」江師傅愕然,「他還給陛下做事?」
「啊?」李泰恍然回神,這下更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再是用力抓了抓後腦勺,勉為其難地擠出笑容,「等眼下這個蒸汽造物成功後,再與他好好分說如何?」
江師傅躬身行禮,「讓魏王殿下擔憂了。」
李泰連忙扶起他,「老師傅別行禮,千萬不要再行禮了。」
「當該行禮的。」江師傅固執地再次彎下身子。
「今天這日子是怎麼回事,太欺負人了!」
「魏王殿下,此話何意?」
「張陽他……」李泰一跺腳,無奈道:「他活得比本王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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