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鋸斷一塊木板,再拿起一塊用力鋸着,
「還反駁我?又給你安排互市,還出謀劃策幫設計關稅,答桉就放在眼前了,你天可汗連這麼一個決定都做不了是吧!」
「天殺的!」鋸子的鋸條終於崩斷了,張陽甩手將鋸子一丟,洗了洗手又去砍柴。愛字閣 www.aizige.com
「師父怎麼又生氣了。」小武小聲問道。
「多半又是為了朝中的事情。」李玥苦惱地看着這一幕。徐慧捧着一顆大桃子吃着,桃子幾乎與臉一樣大,哧熘咬下一口,便與老師師姐一起看着發怒的師父。
小熊從山林中鑽出來,今天它沒有收穫,最近驪山上的小動物都機靈了不少,導致它也很不開心。
撥開湊上來那幾頭小奶熊,無精打采地在小主人身邊伏下。小清清很不喜歡它去山林中把身上弄得髒兮兮的,一邊學着母親指責的模樣,還要辛苦地將他身上的毛髮都洗乾淨。
楊嬸又帶着一個包裹前來,這是朝中這個月用度所需的奏章。張陽看到皇帝要修繕漏雨的武德殿的卷冊,還想開鑿太液池前期準備工作需要的用度。
玄武門的北面確實有一條河,記得前兩年去看的時候那條河的河水很黑,而且水草茂密。
總不能玄武門的北面一直橫着一條臭水溝。修繕武德殿銀錢花用不多,只要十貫錢,張陽直接寫了一個否,更不要說修繕太液池需要三千貫。
有道是一報還一報,皇帝不支持設置關稅,也別想修建太液池了。寫完奏章讓楊嬸給送回去,張陽心裏就舒坦了不少。
現在驪山有很充足的本錢,但當初三千七百石糧食銷售緩慢,心裏也不好受。
李玥時常聽到夫君念叨這些陳糧,陳糧陳糧……年月一旦久了就只能做飼料了。
全靠在西域的發賣,這些糧食要賣到何年何月?再者今年夏收之後,又該如何是好。
夫君為了社稷也是費盡了心思。李世民收到了張陽的回稟奏章,深吸一口氣,忍受着心中的怒火,腦海中不斷閃過要將其生吞活剝的念頭。
朝中的用度是皇帝說了算,張陽頂多只是一個管賬的。皇帝用錢也需要理由,更需要臣子的支持。
就算是錢用錯了地方皇帝也有甩鍋的地方。要做一個賢明的君王,更要做好勤儉節約以身作則的皇帝。
李世民在心中不斷地勸說着自己。李麗質帶着小兕子和李治走入甘露殿,端上一碗羹湯,
「父皇請用。」看到懂事的女兒,心中暫時放下對張陽的怒火,李世民端起羹湯喝了一口,詫異地又是喝了一口。
李麗質一臉的期盼,問道:「父皇覺得如何?」勺子放在碗中,李世民看着羹湯的成色,
「這是你母后熬出來的?」李麗質嬉笑道:「這是女兒自己熬的,是跟驪山的兩位嬸嬸學的,用的是雞湯的湯底,然後用一些米湯勾欠,又怕父皇喝着太膩點綴了一些芹菜。」味道確實不錯,有雞湯厚重味,更妙的是這些芹菜的點綴。
倒是沒想到女兒已經能夠做出這樣的羹湯,皇帝的心情美麗不少,
「嗯,麗質的羹湯很不錯。」李麗質高興地笑着,
「女兒帶着弟弟妹妹們每個月有十天去驪山,弟弟妹妹現在可厲害了,都可以與國子監的學子出題玩,尤其是數術上,十五六的學子都不是弟弟妹妹們的對手。」
「除了驪山的本領,你們也要跟着孔穎達夫子學禮明經。」
「女兒明白的。」李麗質給父皇按着肩膀,
「父皇,今年夏季避暑可有安排?」李世民閉着眼沉聲道:「閻立本許多次說起天台山的九成宮,朕時常再想既然修繕好了,也要去看看。」話音落下,見女兒不再按肩膀了,李世民睜開眼,又喝下一口羹湯。
李麗質站到一旁,
「父皇總說要勤儉,要以身作則,此去天台上路途遙遠,又要花去多少用度,河西互市帶來幾千貫銀錢是否又要花用乾淨了。」李世民將羹湯喝完,仔細想想女兒的話語又沒錯。
「父皇,去驪山避暑吧。」李治一臉的期待,
「聽說姐夫要在驪山的四個方向都建設一個大擺鐘,這樣一來驪山的村民抬眼看向驪山就可以知道是什麼時辰了。」李世民放下碗看着自己的兒子與女兒,也不知道張陽平時都和他們說了什麼,朕的孩子們怎麼都一個個向着他。
「朕會考慮的。」李世民重新坐正,
「朕要批閱奏章了,你們回立政殿好好讀書,也不要整天就專研你姐夫的那些學識。」
「喏。」孩子們離開了,李世民剛拿起筆又擱下,站起身走到窗前,心中滿是糾結。
看向一旁的葡萄釀,這種葡萄釀確實沒有驪山的麥酒香醇,只有這個季節能夠喝到的酒水。
收拾了一番心情,李世民低聲道:「到了六月便去驪山避暑,你帶人去傳話讓青雀準備準備。」
「喏。」王公公躬身行禮匆匆離開。驪山的日子是悠閒的,這是張陽過得最自在的半年,離開朝中的束縛,可以盡情地建設新家。
閒來無事,張陽也會在驪山行宮的舊址走一走,看看當初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的地方,感慨萬千。
李玥瞧着眼前的一塊石碑,當年周幽王的烽火戲諸侯的烽火台早已不在了,只有這塊石碑記錄着當年那時候發生的事情。
「在驪山發生過的事情真多。」李玥眉眼笑着道。
「驪山確實是一個充滿了傳說的地方。」張陽感慨着,
「你知道嗎?其實我們家還是始皇帝的鄰居。」
「什麼?」李玥詫異半晌說不出話。張陽牽着她的手,
「嗯,現在我們住在驪山,我們就是始皇帝的鄰居。」
「夫君莫要說笑了。」李玥的神情多了幾分緊張,甚至感覺周遭的空氣冷了幾分。
始皇帝的安葬之處在後世才被人發現,這個驚天秘密一直藏在自己的心中。
「嬸嬸送來消息,說是父皇要來驪山避暑。」
「他來就來,我們又攔不住他。」張陽牽着媳婦的手,沿着山路走着,這是夫妻倆難得的悠閒時光。
五月到六月是關中的雨季,皇帝來避暑的這天天空下着雨,李玥一手抱着自己的女兒,一手撐着傘。
張陽站在前方帶着全家人一起歡迎皇帝來避暑。皇帝的車駕比以往更龐大了一些,這一次看來帶了更多的兵馬。
李泰急忙上前迎接。李世民走下車駕,張陽躬身行禮,隨着行禮的還有上官儀,武士彠。
皇帝踩着驪山平整的路面,腳步到了眼前了,話語聲便傳來了。
「如此雨天,朕走在這道路上倒也不用擔憂腳上泥濘。」
「陛下,住處都已經安排好了。」李世民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外孫女,這個小丫頭清澈的目光看着這個天下最尊貴的人。
只是這個人的目光很兇,一點都不和善,小清清收回目光將臉埋在母親的懷中。
「這般雨天多有不便,你們也都回去吧,不用這裏迎接,朕不過是來避暑而已。」上官儀和武士彠離開。
張陽和李玥跟着皇帝去住處,皇帝的住處就在驪山腳下,經過李泰去年的收拾這裏儼然有一個小行宮的模樣,雖然沒有亭台樓閣,至少比尋常的宅院華貴不少。
李世民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同樣的張陽的面色也很不好,君臣兩人就快到了相看生厭的地步。
長孫皇后抱着外孫女低聲與玥兒說着話。李泰跟着父皇還有一群弟弟妹妹徑直走入了這處小行宮的房間。
房間一共有三層,父皇的住處在最上層,而下面還給弟弟妹妹安排了休息的地方。
李泰沒有額外安排房間,是因為弟弟妹妹們可以與姐夫住在驪山。一路走來父皇沒有一句話,此刻李泰也意識到了氣氛不對。
李世民坐下來道:「你們都出去。」李泰有些茫然,想要問卻見父皇發黑的老臉欲言又止只好離開,卻見姐夫還站在原地,趕忙使眼色。
「他留下。」父皇又開口了,而且目光直勾勾盯着姐夫。先帶着一群弟弟妹妹急匆匆離開,李泰反手關上房門小聲道:「你們先去找母后,皇兄明日再帶你們去玩。」李治與東陽還有一群孩子離開了,李麗質狐疑多看兩眼,也是意識到了什麼,只好跟着離開。
等都走下了樓,李泰俯在門上,仔細聽着房間內的動靜,要是姐夫與父皇打起來,到底是給父皇護駕呢,還是幫姐夫說話呢?
房間內很安靜,張陽站在皇帝面前。李世民也站着窗前看着漫天雨水落下,雨幕中遠處的田地朦朧,雨水落在屋頂順着屋檐而下,形成了一片水簾。
天空中還有雷聲作響。
「你讓裴行儉去安西都護府,是否不太妥當。」張陽頷首道:「人都是需要歷練的,況且我相信裴行儉的能力,而且還有高昌兵馬保護。」李世民一手握着拳,語氣多了幾分森冷,
「中書省幾次讓你回朝,你屢屢拒絕,是不是等着朕來請你?」陛下的呼吸聲很重,房間內相隔幾步距離,張陽都能清晰聽見。
「怎麼?朕問你,你倒不說話了?」
「陛下此言差矣,首先我來驪山是為了驪山生產,這一點也是陛下的意思,沒錯吧。」
「你是說,此事是朕的不對了?」
「我要管着驪山建設,還要照顧朝中,陛下覺得我有多少精力可以應付?」張陽的語調高了幾分。
「那你也不該如此拒絕?滿朝文武都在議論你,彈劾你的奏章堆滿了中書省,要不是朕攔着,他們早就將你碎屍萬段了。」
「陛下,驪山建設都是為了社稷,驪山拿出兩萬餘卷書籍,沒問朝中要一文錢。」李世民回身臉上掛着怒色,拍桉怒喝道:「你也敢在朕面前說錢?」
「怎麼不能說了?」
「朕讓你管着朝中用度,沒讓你卡着朕的用度。」張陽冷笑道:「陛下是在說笑嗎?朝中用度緊張,還要急着開鑿太液池,都說明君到了晚年都會昏庸,想來都沒錯。」李世民一腳踢翻眼前的桌桉,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就憑你這句話,朕現在就可以砍了你。」小行宮前的侍衛聽到樓上的動靜,注意到這是陛下的房間,幾個殿前侍衛急急忙忙趕來。
李泰倉促間沒有攔住他們,這些侍衛便沖入了房間中。
「父……父皇。」李泰看了看房間的情形,桌桉被推翻在地,其中一個名貴的硯台也在地上摔碎了。
李世民臉色一橫,
「你們來做什麼?」
「卑……卑職……」被陛下這麼一瞪眼這群侍衛低着頭躬着身,
「前來護駕。」
「都給朕滾出去!」
「喏。」侍衛慌張離開,還非常自覺地隨手關上了門。李玥抱着女兒坐在屋檐下,與長孫皇后相顧無言,好似早就料到了這君臣翁婿倆人一見面就沒好事。
「這半年來你父皇心中一直憋着悶氣。」長孫皇后低聲道。
「是呀,夫君何嘗不是,每每撒氣就會噼柴鋸木頭,家裏的鋸子都壞了好多把。」李玥看着漫天的雨水,看向一旁乖巧坐在屋檐下的弟弟妹妹們,長嘆一口氣。
又是一道雷光划過天際,隆隆的雷聲傳來。房間內,李世民當然不會因為這麼一句話殺了張陽,況且這種話魏徵之流也時常掛在嘴邊。
看這個在驪山休閒度日還這般口口聲聲為了社稷的人,心中怒火更甚
「好!你與朕說錢,且不說開鑿太液池?朕要修繕漏雨的武德殿都給退回,你是何意思?」面對李世民的怒火,張陽站得筆直:「朝中用度緊張能省則省,說到錢,倒是要問問陛下,我說過的關稅之策還有那三千七百萬石糧食,幾次遞交奏章說要將其釀成酒水。」
「陛下屢屢駁回反對,我苦心建設河西走廊,驪山拿出了多少本錢!」張陽越說越大聲,心中積怨已久的怒火再升騰而起,
「陛下現在說我卡着用度了?朝中用度緊張,我苦心孤詣開源節流,就因為一個關稅釀酒之策,兩年了!這是第三年,還能不能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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